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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金屋赋--天娇-第1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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硕和梁国太子刘买玩起了博棋,表兄弟两个你来我往正自得趣。而梁王主刘姱则穿梭两边,一会儿端水一会儿递点心的,尽显贤淑之态。
‘嗯,一切都好。趁这机会得把那堆礼物处理了,再过会儿天子大弟一到,又不得空了。’长公主请了薄皇后出东殿,同往东南阁方向走:“恰逢年节,兼之阿须昏礼。诸事繁杂,嫖还请皇后助之……”
薄皇后岂有不允的道理?自是高高兴兴跟着帮忙去。

胶东王刘彻没有被冷落!
才坐下没一会儿,懂规矩的宫娥们就端来了甜汁、水果和点心盘,满满登登放了一案面,还都是刘彻大王爱吃爱喝的。
馆陶翁主陈娇专心于她的功课,打开卷轴又念起了《逍遥游》:“……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 ,海运则将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
平度公主费心于照顾胡亥。摸摸背,摸摸四肢;揪揪耳朵,揪揪尾巴。肚皮翻过来检查检查营养状况,唔,很好,腰围——见长了。接下来梳毛,用木梳梳一遍,用篦子再梳一遍。待等胖兔子的外表横看竖看都是壮油光水滑无可挑剔时,实在无事可做的平度公主手拎兔爪,开始给兔子做体操!
窦绾贵女对胶东王表表弟最热情:给个小幅度笑脸,然后立刻低头忙自己的事。章武侯孙女膝盖边藤编的针线篮里,用水红锦缎铺了底,上面散放着几缕彩线和二三十颗黄豆大小的雕件,青玉绿玉黄红白玛瑙都有——窦表姐的手编新式宫绦,才开了个头。
就这样过了好半晌,刘彻忍不住。胶东王主动站起来,凑到阿娇妹妹的书案旁站好:“阿娇,阿娇……”
“我决起而飞,抢榆枋……”陈娇操心文章,一心二用地给个侧脸:“从兄,何?”
锦缎包裹的小礼盒,被端端正正放到书案上:“阿娇细君,此区区玩物,聊表为兄之心,望细君不嫌粗陋……”
说着,胶东王轻快地笑笑,悠哉游哉退回自己的座位四平八稳地坐下,暗暗数数:甲子、乙丑、丙寅……
盒子真的不大,估计勉勉强强能容纳两只鸡蛋。不过用价值昂贵的五色锦做外包装,里面的东西不问而知——必定不菲!
“……穷发之北,有冥海者,天池也。有鱼焉,其广数千里,未有知其修者,其名为鲲。有鸟焉……”陈娇贵女十分地好奇:是什么呢?里面,是什么呢?
不得不承认,胶东王刘彻人虽小,却极能来事——尤其是在他理亏,他有错在先的时候。前几次的赔礼,全都是既有趣又珍贵。
“……日月出矣,而爝火不息,其于光也,”偷偷看刘彻一眼,再一眼;这家伙竟然目不斜视,一点信息也不漏!娇娇翁主的心,好痒痒:这次又是什么呢?到底是什么呢?
馆陶长公主的宝贝女儿,从一出生起就礼物多玩具多。但这些物什玩意大多数如长河中日夜流淌的河水般,玩上三五日就会被扔到一边忘记,然后就是给处理掉。能被长信宫长期保留的,都是精品;而胶东王刘彻送的诸项礼物,个个被收录保存。
“……子治天下,天下既已治也,而我犹代子,吾将为名乎?嗯,哦~~”真是越想忍住不看,越是想看!阿娇顶不住诱惑,小手伸出,向锦盒一点点、一点点靠近……
刘彻表哥眉毛一挑,嘴角上勾。此时此刻,胶东王才数到‘辛未’!
“阿娇啦,”就在此时,平度公主一只手摸着胡亥白毛茸茸的肚皮,另一只手指向宫室角落那个小沙漏,悠悠然慢慢说:“阿娇呐,‘未時’已过……”
“未……未時?!”阿娇大吃一惊,急急忙忙往沙漏看去。沙漏下部的沙子堆积着堆积着,刚刚过了‘未時’那条线。
‘未時了,未時了,阿大就要来了。说不定已经乘着龙舆行进在半路上了!’想到这里,阿娇几乎惊跳起来:她怎么没早注意到?!还好,还好有平度表姐好心提醒。
什么礼物?什么表哥?全部扔到九霄云外!现在只有即将到来的皇帝舅舅最重要!!
馆陶翁主抓起卷轴,专心致志地朗读:“然,瞽者无以与乎文章之观,聋者无以与乎钟鼓之声。岂唯形骸有聋盲哉?夫知亦有之。是其言也,犹时女也。之人也,之德也,将旁礴万物以为一,世蕲乎乱,孰弊弊焉以天下为事!”
胶东王这下傻眼——功亏一篑?功败?垂成?!
不甘心啊,不甘心。刘彻再度站起:“阿娇,阿娇呀……”
阿娇这次是连个侧脸都不给了。小翁主全神贯注:“客得之,以说吴王。越有难,吴王使之将。冬,与越人水战,大败越人,裂地而封之。能不龟手一也,或以封……”
今此光景,平度公主得意地笑,得意地笑。先将兔子寄放在窦表姐那里,小公主乐呵呵过来赶人了:“阿彻,胶东大王?阿娇细君忙矣。胶东王何妨先行移往‘东殿’?”
对这个横插一缸子的异母姐姐,刘彻十分恼火:“平度?!”
平度公主对亲王弟弟的怒火无知加无觉,哈皮哈皮抽出条纱手绢,象逗狗似的挥舞两下:“何妨,何妨呢?胶东王……”
“哼!”刘彻一别头,不死心地再度朝向表妹:“阿娇,阿娇!”
“今夫嫠牛,其大若垂天之云。此能为大矣,而不能执鼠。今子有大树,患其无用,何不树之于无何有之乡,广莫之野,彷徨乎无为其侧,逍遥乎寝卧其下。”阿娇从百忙中抽出空,摇摇胳膊头也不抬地道:“不夭斤斧,物无害者,无所可用,安所困苦哉嗯,北冥……”
娇娇翁主不知不讲情面,是实在没功夫搭理这位胶东王表哥。从昨天到今天,她突破亲亲阿母设下的千难万难,好辛苦才完成皇帝舅舅留下的功课。现在查考的时刻就要到了,乘着这点空隙她还能不加把劲多读两遍,以求在天子舅父面前有个更好的表现?
似乎嫌气氛还不够火辣,平度公主竟然摇着帕子哼唱起了古老的歌谣:“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相鼠……有齿,人而无止。人而无止,不死……何俟!”
难道还真等姐姐唱那句‘人而无礼,胡不遄死’吗?刘彻跺跺脚,出门,离开。
人刚走出宫室,背后的房门就给拉上了。很重的一声。胶东王气得干瞪眼!
驱逐了半个亲弟弟,平度公主抱上兔子倒在软垫上快乐地打滚:“咯,咯咯!哈哈……”
窦表姐有些看不过去,轻轻推一下公主表妹:“平度,汝何须如此?毕竟手足……”
“手足……手足?哼!”平度公主一个骨碌坐起来,粉嫩粉嫩的俏脸上怒意升腾:“若刘彻心中但存‘手足’二字,焉能伤及小白至此?!”
“细犬‘小白’……哎!”讲到这个话题,窦绾都不能为刘彻辩解了——能把素来是最好说话的平度公主恼成这样,胶东王这次的确是很过分很过分。
“平度,胶东王乃一国之主,日后……”窦绾想想,还是有些忧心。刘彻是大汉皇子,是亲王。一国之君的亲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得罪深了总归不好吧!
“何忧之有?吾兄……亦然!”小公主重新躺下来,毫不在意拉兔子耳朵:“胡亥,胡亥,汝之意何如?”
胖兔子先是煞有介事地停顿做‘沉思’状,随即就是人模人样地猛点头。这下,不但平度公主就连窦表姐也给逗乐了。
就是就是,有啥了不起的?不过是小小一个胶东王——而已!
2108 刘彻·舍身取… 上 。。。
雪,还在下……
漫天接地地,飘飘摇摇纷纷扬扬,犹如千树万树早春枝头齐齐落下的梨花。
离长信宫主要殿宇不远的一处耳房内,吴女由宫女宫婢伺候着洁面净手。取两块缯制的手巾擦干双手,吴女准备用餐。
耳房很小,但该有的一样不缺:墙上厚厚的壁衣,地上两个烧得旺旺的火盆,还有床、榻、屏风和案几。现在这时间离‘夕食’还早,离‘小食’还有半个时辰,正合适吴女吃‘朝食’!
是的,朝食!吴女拖到现在才有时间吃一天中的第一个正餐。宫廷中,反而是越是有地位有得宠的侍女内官,吃饭的时间越是不定——应该进食的时候,他们都忙着服侍主人用餐呢!
两名少年宫婢将几个食盒依次捧上来、打开,贴身宫女将菜色一一取出,陈放在吴女官面前的餐案上。三荤,二素,一个汤,另还有两样主食——新麦粥和粟米羹。馆陶翁主跟前的首席大侍女先是尝了口鸭汤,翻动几下羊肉和鸡丝;银箸越过所有的荤菜,到了挑起根水芹放进嘴里,慢慢品尝着。
冬季违反自然规律强行栽培出来的芹菜,自然比不得春夏季顺时而成的鲜嫩美味;嚼起来,也明显偏老。但,这是翁主特意赏赐的加例啊!吴女官半合上眼睛,久久不肯下咽:这是小翁主从自己份例中省出来的!那么多宫娥内官,只有自己得到这样的特赏——君恩,深重啊!
‘冬天的绿叶菜是金贵,但更金贵的是这背后的心意啊!’饭才吃了一半,就有吴女官的侍女进来回话:“回上人,未央宫越女求见。”
银匕停在半空中,吴女官既惊异又迷惑不解:“越?未央宫?”还有一句问在心里,没说出来:在这么个大雪天?冒雪而来?
过了一会儿,吴女官收拾起异色,连忙命宫婢撤了食物请人入内。
不多久,宫女就引了位身姿高挑丰腴的女子进来。来人衣饰不俗,姿容艳丽,年纪不上不下,行动间别有一番动人的风度。女子一见吴女官,即敛衽深施一礼:“阿吴姊……”
见来的正是自己先头所想之人,吴女急忙迎上去阻止:“阿越,阿越呀,吾等姊妹,何须多礼?”说着,就请来人同席同坐。
越女却不听劝,坚持着行完礼才肯侧了身子,在吴女身旁挨着边坐下。
寒暄几句,吴女问她:“阿越,今日来……所为何事?”
越女顿了顿,缓缓沉声道:“……恳请阿吴姊代为向长公主引荐,为长信宫一宫人。”
“引荐?”吴女一怔,不禁大吃一惊。越女在‘织室’虽然职位不太高,但也是有职有权的机要人物,为什么会异想天开,以高求低地来长信宫求做个宫女?
明白对方怀疑,越女先迟疑一下;随着一声幽幽的长叹,和吴女说起了最近织室内的风起云涌。话到惊险处,越女掩不住满脸的惊惧之色,泪珠儿更是在眶中一个劲打转,屡屡几不成声:“阿姊,阿姊,吾…吾……”
“阿越……”吴女拉住小姊妹的手,轻轻喟叹安慰。她明白,都明白:又一个权利更替的牺牲品而已!
越女,是上一任织室主官的亲信。该织室主官不幸,在过年前的那场流行疫病中倒了;于是越女就相应地失去了靠山。通常,新上任的主官会自带亲信进来,或从前一任留下的不得志人群中选拔培植党羽。而如越女这样前亲信的日子,就会分外难过。
‘若阿娇翁主倒了,自己会不会也如阿越一样……惶惶如丧家之犬?’一个很惊人的念头忽然在吴女官脑海中闪现。吴女被这念头吓到了,嘴唇血色尽失,几乎想立刻扇自己一个耳光:乱想什么?!馆陶翁主怎么可能倒台?只要长公主、皇帝、皇太后在,我家阿娇翁主就永远荣华富贵,欢乐无极!
越女一直在观察吴女的脸色,看到这里误会了。呐呐地半起身,轻轻道:“阿姊,无相与为难之意,求勉强而行之之心……”说着,就要起身告辞。
“非,非也!阿越。”吴女急忙拦住,用力拉她重新坐下。
看越女楚楚可怜的模样,吴女不由起了物伤其类之心。内官争权夺利,嫔御争宠吃醋,这都是皇宫里的常态,说到底原不干宫女们的事。但世间事就是如此不公平,宫女们被殃及池鱼也是常态——可谓无辜倒霉极了。
‘都是身不由己;也都不是关中人,苦上加苦。看在当初她也帮过我,彼此有些情分上……’吴女转眼间就下定了决心:“阿越,吾且勉力一试。”豁出面子,到小翁主面前求求。馆陶翁主跟前伺候的人,多一个不算什么。
越女感恩戴德,喜极欲泣:“阿姊……此事若成,日后必当结草衔环。”
“嗟!何至如此?”吴女好笑,连‘结草衔环’都出来了,这也太夸张了吧?
越女却没有玩笑的意思,纳头便拜。随之打怀里取出一方小包裹打开,递于吴女:“此乃平日闲时所制,针线粗陋,不堪入目……”
女官一看,原来是一件儿童尺寸的‘中单’。缝衣的针脚,整齐细密;衣角收口,周全无暇;领口袖口几处刺绣,影影绰绰,精美非凡。
“阿越!”吴女官忍不住由衷地赞叹:“神乎其技也!”
越女嘴上自谦,神情中则‘自傲’。当初她就是凭这一手出类拔萃的家传针线手艺,才得以在一大群超龄宫女中脱颖而出,入织室晋升为女官的。
‘有了这个,事情就成了一半。长公主前几天还提到过,说要给小翁主找个专门的绣娘制作内衣和常服呢。’吴女心中更踏实了些,一面告诉友人回去等讯,一面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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