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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妇-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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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为了面子,齐太太只能这样处理,郁闷啊
纷乱

春燕接了秋烟递上来的茶,一饮而尽才道:“都快到表姑娘家乡才发现的,那时转来也麻烦。”婉潞见她只是站着不坐下,伸手虚扶她一把:“你现在有了身子,还是坐下说话好些。”
春燕坐在婉潞脚边的小椅子上,把腿伸长一点点,含笑道:“姑娘既心疼我,我也就伸伸腿。”
婉潞让秋玉拿个垫子过来给春燕放到椅上,这才又开口道:“你们去了王家,这一路还顺利吧,王太太见了淑妹妹也没骂吧。”春燕的眉头微微一皱,接着就松开,脸上的笑还是那样谦卑:“姑娘姑爷交代的差事,我们两口子自然不敢怠慢,这一路还有公差送着,自然是顺利的,王太太见了表姑娘,心里也是喜欢的,还留我们在那里住了十来天呢。”
说着春燕就起身:“表姑娘还有给您和朱大奶奶的信呢。”说话时候,春燕已经从怀里把那两封信都拿了出来。婉潞接过,把给莫雪的交给秋烟:“找个人把信送给朱大奶奶去。”
秋烟拿着信出去,婉潞把信拆开,草草扫了两眼,不过就是些感激之话,并说这一路上还好,回家之后,本已病着的王太太也好些了,叫婉潞不用担心。
婉潞把信纸放到一边,抬头对春燕道:“你还有什么话瞒着我。”春燕没料到婉潞会这样问,愣在那里。婉潞把手里的丝帕打开又折起:“春燕,你到我身边也十来年了,我的脾性你是了解的,自然你的性子我也是明白的,王家那里定还有什么事情,淑妹妹让你们帮着瞒我呢,不然你不会这样。”
春燕哎了一声就道:“姑娘说的是,表姑娘也是怕姑娘您担心,临回来前再三叮嘱,叫不要告诉姑娘。”难道说是王太太不信淑娥?婉潞的眉头也轻轻皱起,拍一拍自己旁边的座位:“现在没别人了,就我们两个,你坐到上面来吧。”
春燕依言走到她身边坐下,那身子还是斜签着的:“其实也没什么,这事每家都常见的,王太太见了表姑娘,那病也快好了,只是他们族里的人,说表姑娘淫奔之女,有什么脸面回家乡,就该一根绳吊死在外面,也好给王家列祖列宗洗脱屈辱。”
为了争产无所不用其极婉潞也是想过的,谁知这话里竟有让淑娥去死的意思,婉潞不由紧紧捏住丝帕,眉头皱的比春燕还要紧上那么三四分:“淑妹妹受了这样大的罪,好容易回到家乡,族里的人不分青红皂白怎能这样说?”
春燕也叹气,那日送淑娥到家,敲开门时,开门的人见了淑娥如同见了鬼一样,既不叫人也不行礼,只是张着嘴伸手指着淑娥。小董是个会看眼色的,瞧见这样晓得里面定有蹊跷,给春燕使个眼色,春燕和紫烟两个推开那婆子,簇拥着淑娥进了门。
王家房子窄小,进了门转过影壁就到了厅上,走出一个腆着肚子的中年男子,嘴里还在嘀咕:“这谁啊,也不通报一声就走进……”淑娥已经叫出声来:“三叔,你怎的在我家里。”
王三叔瞧见淑娥,那神色和方才开门的婆子也差不多,等再见到淑娥衣衫齐整,身后还跟了丫鬟仆人,那脸色就变了数次。淑娥得不到回答,径自走进厅里,厅里却有好几个人,有个妇人坐在上面,一脸喜气洋洋,正在那里高谈阔论。
淑娥的脚步滞住,回头问旁边的丫鬟:“这是怎么回事,爹爹的灵堂怎么没设,我娘怎么不见?”厅里的人见走进来的是淑娥,个个都似木鸡般呆住,那三叔已经想出法子来,上前就打了淑娥一巴掌:“你这私奔之女,有何脸面回乡,还有脸说什么爹娘,还不快些给我滚出去。”
淑娥猝不及防被他打到,发上的簪子都差点掉地,紫烟忙上前扶住淑娥,小嘴一张就是:“这位也不知该怎么称呼,我们姑娘逢了那样大难,这回了乡不见你们问一声,开口第一句话就要打要杀,纵是长辈,逼死了晚辈也只是减等,没有没罪的。”
王三太太从瞬间的惊怔中也醒过神来,起身指着紫烟就骂起来:“臭丫头,进门之前洗牙没有,满口臭气,你是我王家的丫鬟,我们自然打得骂的。”
春燕已瞧出不妥,脸也抬起:“这位太太,什么事总要坐下来好好说,你们不是表姑娘的爹娘,就算想管,上面还隔了一层呢,我们表姑娘这几千里地的回来,进门连口水都没喝,倒挨了你们劈头盖脸一顿骂,这满厅的人我倒想问一句,可有几个能说出青红皂白的?”
淑娥已在紫烟的搀扶下坐下,紫烟见旁边的丫鬟不动手,自己到桌上拿起茶壶给淑娥倒茶,拿起茶杯见那茶杯不大干净,紫烟又涮了两次才把茶倒了过来递给淑娥。
淑娥喝了一口,把茶杯放下道:“说的是,三叔三婶我想问问,我爹新丧,这里本该是灵堂,为何不见灵堂?还有我娘和妹妹在那里?”见淑娥不慌不乱,王三叔和王三太太交换个眼神,王三太太哧溜一下窜到淑娥跟前,拍手拍脚地道:“阿也,你还有脸问你娘,你私奔的信一传来,大嫂嫂差点被你气死,好容易回了家乡,也是一病不起,族里公议,给你爹立了嗣子,这正屋自然是嗣子住了,你爹的灵堂就设在厢房,我也是瞧着你出生的,你娘虽不认你,我领你去你爹灵前磕个头,就走了吧,我们王家再没有你这个人。”
他们说的是乡谈,不像方才还讲了几句官话,春燕虽然能听懂些许,但全部还是听不大懂,只能从神色里面瞧出她讲的不是什么好话。
紫烟刚要开口相帮几句,淑娥已经放下茶杯微笑:“嗣子住正屋,我爹的灵堂设在厢房,这是什么道理?”王三太太脸一红,随即就道:“这正屋以后是要娶新媳妇用的,设了灵堂不吉利。”听见自己老婆说出实话,王三叔急的跺脚,这样的话怎能说出来。
王三太太脸上已经被泼了一杯茶,淑娥已经站起,对着厅里站立的下人:“你们都是吃干饭的,还不快些给我把这些人撵出去,再把我爹的灵堂搬到这里。”淑娥余威尚在,果然有几个下人上前想赶人走,王三叔急的叫了一声:“这样淫奔之女,早不是我王家人,你们敢听她的,我就把你们统统撵出去。”
这样一说,那几个人又停住,淑娥已经大怒,瞧一眼下人们,又把眼转向这个父亲在世时候对自己一口一个大侄女的叔叔,冷冷开口:“私奔□?这青天白日的,你说这样的话就不怕亏心,我王淑娥行的正坐的端,哪里做过什么私奔之事,为了我爹的小小家业,你们连这样的谎话都编出来,实在可恶。”
淑娥激动过头,说话时候就咳嗽起来,紫烟急忙给她捶着背,小嘴依旧不饶人:“稀奇事我听的多了,像你们家这样的还是头一遭,我们千辛万苦把姑娘送回来,不问青红皂白就要赶人,还生怕姑娘是清白的,这种怪事只怕要到堂上去辩一辩。”
紫烟开口,春燕也跟上:“说的就是,我们怕他们怎的,姑娘本是清清白白一个人,上有江宁县正堂做证,还有德州知府衙门里的人也清楚明白,谁再说姑娘是淫奔的,就该嘴里长个疔,烂死在那里才对。”紫烟和春燕两个你一言我一语,说的王三太太回不了话。
王三叔毕竟是要面子的,不是那种不管不顾的光棍,听见她们口口声声只是要往堂上去告,涨红一张老脸:“你们难道没听过清官难断家务事,这是我们家务事,自己处置就是,哪里用的了上堂?”春燕已经对没走进厅里的小董笑道:“这里出了逆伦的案子,我不记得是什么罪名,你记得吗?”
紫烟已经接话:“不孝可是斩罪,我家老爷在通判任上时,断过好几起。”王三太太脸色已经发青,上前就揪住紫烟要撕她的嘴:“小丫头,你是什么东西,敢说这样的话,信不信我找个人牙子来把你卖了。”紫烟年轻,身量又轻巧,只一躲就躲开,嘴里还笑嘻嘻地:“我见过无数的太太奶奶,还是头一遭见到有太太亲自动手收拾丫鬟。”
王三太太又要扑去,已经响起咳嗽声,接着是女童的声音:“姐姐,你真的回来了。”紫烟忙站住,回头瞧有个七八岁的女童扶了个四十来岁的妇人,妇人形容枯槁,一路走来就像耗尽她的力气,还在那靠着板壁喘气。
王三太太见妇人和女童出来,那气焰更是嚣张,指着淑娥就对王太太道:“你养的好女儿,私奔了不说,现在还有脸回来,要是我,就该把她赶出去才是。”淑娥乍见娘这样枯槁,心头大疼,等听到王三太太这几句,又添了怒气,上前拨开王三太太的手:“不许欺负我娘。”
鸾娥这几月遭遇的,可算人生大变,先是父亲去世,伺候的下人们不像平时那样精心,等到了德州姐姐又不见了,娘躺在床上,下人趁此机会逃走了好几个,好容易回到家。平时和蔼可亲的族人们,一个个也是冷面冷语,立嗣子也是常事,却不立娘主张的,而是立了三叔家个十五六岁的堂哥。
等立了嗣子,三叔他们就搬了进来,把灵堂搬到厢房,还把自己和娘赶出原来住的大屋,赶到后院里面的两间草屋安身。
大屋里面的家具衣衫首饰都不让带出去,身边的三个丫鬟也全都被赶走,小小年纪的鸾娥之前也是享福过来的,每日去厨房拿饭,担热水,开头还有好菜,后来常是白饭配了咸菜。再过几日连咸菜都没有,那热水都不能到口。
王太太用惯的人全被赶了出去,只剩的几个能奉承的,厨房换了人,别说三顿白米饭,能给两顿就不错了。没衣没食的鸾娥心里清楚,这几个人是想把自己和娘都逼死,才能名正言顺占了自己家产,毕竟等自己长大,总要结亲,结亲是要嫁妆的。
鸾娥再不像以前样只知道和娘撒娇,悄悄从后门出去,田里摸泥鳅,河里抓小鱼,找来树叶,又捡了别人丢掉的破锅,给娘炖汤喝,要娘一定要活着。
见小女儿如此,王太太也只有再撑住一口气,自己娘家在三百里之外的项城,只有盼着风声能传到娘家人耳里,让他们给自己做主。闲来时候王太太仔细想,越想越觉得不对,自己的女儿自己是明白的。从小到大连男丁都没见过几个,况且就算私奔,也不会和个底下人私奔,那个人王太太还记得的,是在县丞任上时投靠过来的,自己丈夫还说这人一双眼很不好,只是荐头的来路大,不好开的。
现在想来定是他见女儿美貌,这一路假意殷勤服侍,等到德州换船时候把女儿偷走的,还放出风声说女儿私奔。王太太一想清楚就难过不已,只有盼着女儿能够遇到好人被救,不然自己到了地下也难见丈夫。
今日两母女在后院说着话,听到前面乱成一片,鸾娥跑到前面听听,满脸喜色地回来说是姐姐回来了。王太太得了这句信,只觉得浑身有了力气,扶着鸾娥出来,见外面果然嚷成一片,再仔细瞧了瞧女儿,见她依旧做少女打扮不说,眉紧眼贴,分明还是个处子,那颗心这才放了下来。
此时听的王三太太这样说,王太太不由怒道:“胡说八道,我自己女儿难道自己不晓得,她一不出闺门的小姐,哪会和人私奔,不过是那拐子偷走了她故意放出的话,三婶子,这样的话可不能再说。”
淑娥本来还打点了一番辩白的话,听到娘这几句心里的酸楚涌上来,走了这么几千里路,总算可以看见娘了,上前搂住王太太大哭起来:“娘啊,只有你明白我的心。”王太太那泪早就掉落,鸾娥想起这几个月吃的苦,心头也是火起,指着三太太就道:“姐姐回来了,我看你还找人欺负我,还不给我饭吃,不给我衣穿。”
王三叔比起王三太太要镇静的多,有什么好怕的,她再能干,不过是个姑娘家,王三叔先是呵呵一笑:“侄女,你可不能乱说话,什么时候不给你饭吃了?”接着王三叔对淑娥换了神色:“大侄女,你回来也是好事,只是嗣子已立,连你娘都要靠着嗣子,更何况是你们两个没出阁的闺女?”
新生

淑娥没有理他,只是收了泪扶王太太坐下,紫烟和春燕上前给王太太行礼,起来后紫烟又倒了杯茶,淑娥接过递到王太太唇边:“娘,喝口水吧。”被人这样恭敬对待,王太太似乎又回到当初丈夫没去世的时候,那泪不自觉地掉下来,就着淑娥的手喝了两口水,开口时候声音特别暗哑:“女儿啊,你不知道这几个月我们过的什么日子,我从生下来到现在就没吃过这样的苦。”
鸾娥也叫着姐姐,淑娥瞧一瞧她们的衣衫,都是旧的不说,鸾娥的衣衫还破了几个口子,再瞧鸾娥的手,手上有划痕。淑娥拉起妹妹的小手,轻轻抚摸着上面的伤痕,那眉就皱了起来。鸾娥笑嘻嘻地道:“姐姐,这不是别人打的,是我上树掏鸟蛋的时候摔成的。”
上树掏鸟蛋?淑娥就像听到什么不可能的事一样睁大眼睛,虽说王家称不上是什么名门望族。但王家也有七八百亩田土,一年的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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