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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教大明-第2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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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万历统治中晚期,张居正所创造的一切终于烟消云散,兵变和民变剧烈,努尔哈赤的建州部落兴起,明廷却再也无力组织真正的讨伐战事,因为从九边到辽镇的大规模的调动,从辽东出发攻击建州部落的后勤保障,两者都是当时的明朝财政无力负担的。
对建州部的战事,从一开始就打成了添油战,明军从未汇集起真正强有力的力量,国家财政根本无力负担能决定性的一战定胜负的真正的四十七万人规模的远征!
明朝的财政困境,始于地权分散和小政府思想设计出来的财政制度,张居正的改革根本没有触及到根本制度,只是在原有框架内修补,他的成就最高时也没有达到洪武和永乐年间的水准,没有控制比洪武和永乐年间更多的土地和人力,他的成功更多的是个人的付出,而不是制度上的变革,所以他只能揽权结党来推行改革,这当然给了皇帝很不好的观感,还有政敌们扎实的攻击理由,从这一点来说,张居正连在他几百年前的王安石都远远不如。
……俱往矣。
惟功很明确的知道,在这一刻,他和张居正之间的一切都结束了。
从万历五年到万历八年,近四年间,他在张居正处学到了不少东西……怎么协调自己和部下之间的关系,怎么能叫他们畏威而怀德,怎么从容不迫的将事物分的条理分明,永远能抓住最重要的核心事务……
有一些东西,纯粹是出于天赋,在张居正身边,惟功得到了太多值得学习的东西了。
他的武学是由吴惟贤启蒙,俞大猷和马芳等人推了一把,使他踏入了宗师殿堂。而在经商上,更多的是靠自己的领悟和后世的经验,在人事上,政治上,张居正是他不折不扣的老师。
“元辅,末将就要远赴辽东,不知道元辅还有没有什么垂示?”
临行之前,惟功动了一些感情,向张居正询问着。
“辽镇之事,老夫能嘱咐你的就是收敛一些脾气,你现在不论是名望,功劳,都是常人一生未必能得到,往下去,不妨韬光养晦,过几年太平日子,你那个顺字行,多用些心思在上头也好。”张居正深深看了惟功一眼,想到张简修也要去辽镇,放了一个赞画参将,说起来简直就是和张惟功去混日子,儿子大了由不得爹,他也没办法,有些话又不能说的太直白……朝廷奈何不得李家和李家的几千精锐家丁,辽事再怎么胡闹,李成梁都稳如泰山,连张学颜这种文官大佬都能被李家挤走,戚继光脾气虽大,也就是敢在礼仪上闹一闹,不愿跪巡抚兵备,但在张居正的劝说下,也就能委曲求全,李家却是不哼不哈的挤走巡抚一级的重臣,这个能量连张居正也深为忌惮,但李成梁再不争气,再桀骜不驯,辽东又离他不得,现在从大局计,张惟功吃亏是吃定了,只盼这小子能认识到这一点,不要仗着自己未来国公的身份,在辽东与人争斗,到时候吃了大亏,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对张居正来说,能这么苦口婆心劝人,也是很难得了!
“末将记住了。”
虽然没有什么想象中的金玉良言,但张居正出于一片好心,惟功心中也是感动。
此番出京,有些事已经在他的计算之中,他的心里也越来越冷静,一切都可以从利益出发。但对张居正,惟功心里总是有一些特别的感觉,似乎不来走这么一回,感觉上就不完美。
“好了,”张居正有些倦了,而且他心中有太多重要事情,惟功的事,在他来说终究还是一件小事。他碰了碰茶杯,笑道:“最多一年甚至半年的又能见面,今日就这样吧。”
“送客!”
一边侍立的长随大声高叫起来。
张惟功和宋尧愈也没有再说什么,两人站起身来,长揖下去,向张居正告别。
出了精舍房门后,惟功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张居正长髯浩然,手中已经拿着一些奏疏在阅看,李幼孜站在一边,不停的解读。
手不释卷,每日批阅不停,见人不停,这就是张居正。
当然,声色犬马,爱好女色,这也是张居正。
求田问舍,为子孙计,这仍是张居正。
但不论有多少缺点,反而更见证这是一个真正的伟人。惟功不象那些无聊之辈,看人便是百般苛责,道德要求必须是毫无瑕疵,这是一种心理疾病。
谁说为国为民的伟人不能好色?那岂不是太监!
谁说伟人不能求田问舍,为子孙计?对家人都冷酷无情的人,会真的心向百姓?
总之,眼前这个人,值得他敬佩,学习,乃至为榜样。
但惟功不会止步于张居正的地位,也不会止步于张居正的做法。张居正的长处和优点他在学习,而张居正的不足之处,将来他会弥补!
相较而言,惟功才是野心勃勃!
这个大明,现在掌握在张居正手中,未来,必定掌握在他手中!
看到惟功有些异样的眼神,张居正以为是对方不舍得京师,又无法向自己求助,所以眼神之中,感情色彩很明显。
他呵呵一笑,向着惟功点了点头,笑容之中,满是温和亲切的色彩。
这个小子,毕竟是自己眼前看着长大的,未来有机会的时候,不妨叫他回来。但,一定要调教好了,不能再如一匹野马一样给自己添乱了。
看到张居正亲切的笑容,惟功不自觉地又在院门处长长一揖,他心中明白,也因习武者和兼修药理的身份看得出来,张居正缺乏运动,劳心过甚,加上服药御女,还有痔疮顽疾,现在看着面色红润,只是白发增多,其实是虚火上升,这位元辅大人,恐怕真的如他自己乞求退休的奏疏上所说,已经是命不久矣了。
这一刻,他在心中默默念道:“再见了,元辅。”
……
“闪开,闪开!”
鸾铃声在朝阳门往东长安门的大街上急促地响着,一个塘马急报几乎风驰电卷一般奔驰在北京的街道上,街边的小贩和行人们避让不迭,同时恨声骂起来。
不过也有少数人知道必定是出了大事,他们随口议论着,议论的核心焦点当然是辽东一带。大明现在四海升平,没有倭乱,生苗为祸根本不值得这么急报,蓟镇和宣大也很稳,只有辽东一直是战火纷飞,这一次的急报,多半是和辽东有关。
“急报,辽东急报!”
皇城的御街正中,塘马不顾一切的奔驰着,皇城之中多半是官吏,一看到这样的架势便知道出了大事,忙不迭地闪开,到了兵部衙门前,这个塘马没有按惯例在下马桩前下马,而是直接跑到了衙门前的广场上,在申明亭前才住了马。


第329章 被俘
这一番动静极大,里头的提塘官早听到消息,从衙门里头奔行了出来。
兵部提塘官是很重要的一个职位,大明帝国疆域广大,幅员万里,每天都有大量的塘报经由驿传送到京师,而最重要的军事上的消息,当然就是第一时间送到兵部。
在努尔哈赤造反之后,神奇的买通了一个兵部的提塘官,源源不断的将北京对建州的处置意见反馈到赫图阿拉,甚至包括明军的文经略人选,统帅人员,几路进兵,多少人马等等。
这是锦衣卫和东厂的双重失败,当然,现在的提塘官肯定想不到他的后辈中出了那种人才,他只是以明白出了大事的焦虑心情站在衙门前等着,一直到那个塘马将染透了汗水的塘报送到他手中时为止。
“这段时间,似乎辽东的塘报送过来时,都是这种德性啊!”
似乎就在两个月不到以前,辽东也是这样送来一份塘报,黄台吉和速把亥等知名的部落首领率十万骑兵寇边,直入广宁和义州卫,结果被李成梁一通狠打,斩首四百,仓皇逃窜。
这一次又是这样的动静,提塘官觉得可能又是北虏大规模的进犯,但辽东有李帅在,他不觉得北虏会有什么真正的机会。
“坏了!”
打开塘报一看,兵部提塘官勉力装出来的镇定消失的无影无踪,在原地跺了跺脚,大声对塘马道:“你干的好,消息送的很快,来呀,扶他喝水,吃东西,拿一两银子赏他!”
塘马一路过来是换马不换人,所以体能消耗极大,但这样也是保证了最快的速度,他从辽阳一路过来,距离近一千五百里,中间有无数的河流和失修的道路,有一些驿站也不能保障供给热食和及时换马,但一共用了两天半时间就赶到京城,作为一个塘马来说,他干得很漂亮。
“少司马大人,辽阳急报。”
提塘官拿着塘报,一路小跑进入兵部内堂,打听了一下,尚书张学颜不在衙门,前往内阁去了,前任左侍郎赵孔昭病逝,右侍郎曾省吾迁为左侍郎,新的右侍郎还没有上任,所以提塘官直接跑到曾省吾办事的地方,将塘报呈了上去。
曾省吾是一个很干练的官僚,一步步从兵部的主事升到了侍郎的位子上,按惯例,他还是协理京营戎政,主持京营防务的大人物之一,廷议的参加者之一,经筳的不固定参加者之一,虽然距离入阁还遥遥无期,但一身功业哪怕至此也足够了。
当然,如果能更上一步,将少司马的少字换成大字,成为兵部正堂,这当然是更好的一件事情,只是本部堂官张大人和申阁老走的很近,三不五时的见面,这已经是朝野共知的事实。申时行也是用这件事和百官及各方势力打着招呼,他申时行也开始收小弟了,如果有谁打张学颜的主意,就等于是和申时行宣战,有这么一重阻碍,曾省吾想上位的可能是不大。
“黑炭石部偷袭辽阳,副将曹簠率本部兵两千四百余人迎战,被敌骑两万余重重包围,曹簠战败被俘,千总陈鹏等人战死,我兵死八百七十余人,余者溃逃折还辽阳,现辽阳万分空虚,十万火急!”
辽阳可是辽东的重镇,也是明朝原本在关外的统治中心,辽东都司便在此城,加上隆庆元年迁入辽阳的辽东总兵府,原本就一直在辽阳的副总兵府,还有周长二十二里的在北方很难得一见的广阔城池,两万五千驻军的人数,加上家小余丁滋生人口,辽阳城最少有超过二十万以上的人口基数,这在辽东城市群落中也是很难得一见的繁华大城。
总之,这一座城池北控河套,是面对北方土蛮和女真部落的第一线军事重镇,同时又是沈阳这个重镇的支撑与后方,也是辽南四卫的大后方,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后金起事后,先后下抚顺,铁岭,开原,再下沈阳,沈阳血战一场后又直下辽阳,有了沈阳和辽阳两城,辽东和辽南七十余城先后被拿下和投降,后金由此确定了以辽阳为中心的核心统治区域,一直到摆脱了辽南明军的骚扰之后,辽阳的战略地位下降,后金政权才由辽阳迁往沈阳。
总之,辽阳在此时此刻,是明朝在辽东的统治基石,可以说是最重要的一块,哪怕就是广宁丢失,只要辽阳和沈阳在,锦州和关城在,辽东仍然可为大明所保有,不过如果辽阳丢了的话,沈阳和抚顺关几乎也就难保了,广宁更是独木难支,最终的结果会和明末一样,明朝保有锦州或宁远,还有孤零零的一座关城。
想到这么严重的后果,曾省吾这个左侍郎也变了脸色,他下意识的就想叫人去请张学颜回来,不过转念一想,一个更棒的念头浮现在脑海之中。
傍晚时分,张学颜慢腾腾的从内阁出来,再经过左顺门,出午门左掖门,过金水桥,这时候就能看到他四人抬的轿子了。
以他的身份,轿子摆在这里十分合适,再远或再近一些都不符合他的身份。
张居正已经可以直接坐轿到内阁门前,这是十分难得的殊荣,当然,也是张居正年近花甲,加上屡次扬言身体不好的原因,当年的严阁老虽然为首辅多年,坐轿入午门或西苑的待遇可是七十之后嘉靖皇帝才给。
一路上张学颜发觉有不少人在看他,甚至有几个大胆的官员对着他指指点点。这种不恭谨的态度令得张学颜心里十分不舒服,但他只是兵部尚书,能直接管理的只有自己的堂属,如果他是吏部天官,只要一个眼风扫过去,这些不识好歹的家伙肯定就逃的远远的了。
“去打听一下,出什么事了!”
张学颜觉得事情有一些不对,但以他的身份也不好去打听,待上了轿子,便吩咐轿夫一时不要离开,吩咐自己的管家去打听。
过不多时,他的管家就跑了回来,脸色灰败,好象一个死人。
“怎么了?”
张学颜心也是一沉,这个管家跟他多年,邸抄都看了好几百份了,能分清事情的轻重。
“老爷,辽镇大败,辽阳危急!”
“噫?”
“曹簠被俘,陈鹏等千总官战死,辽阳兵死伤惨重,现在辽阳只有辽东都司和东宁卫六所兵守备,情形十分危急!”
辽阳城没有城守营,平时有镇守副总兵把守,还有名义上的总兵府,巡抚只有行台,也没有分守道和分巡道等道台,所以根本不设城守营这个编制,事起突然,城中只有曹簠的一千多人的败兵,还有辽东都司临时召集的卫所兵,如果不是城池高峻险要,蒙古人又几百年没攻过城了,恐怕辽阳在此时已经失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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