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沥川往事-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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烤频辏琑ené已在楼下等着我们了。

我们一起把昏睡的沥川送回卧室。René帮他换上睡衣。沥川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不是说一天只工作三个小时吗?” 回到客厅,René问我,“ Alex怎么去了一整天?”

“也许今天是第一天,他不想走太早?”

René端着咖啡,心烦意乱地在客厅里踱来踱去。

“René,沥川为什么老想吐?今天他都吐了两次了。”

“Alex每天都要吃一种药,那药对胃刺激挺大,所以老想吐。此外,他还很容易疲劳,动不动就犯困。”

我想起了以前他每天早上吃的那种白色的药丸:“是那个增强骨质的药吗?”

“不是。”

“那药能不吃吗?”

“不能。不过他可以再吃Phernergan。”

“Phernergan?”

“一种止吐的药。也有副作用,会降低血压,他容易昏倒。”

我抽了一口凉气:“那他岂不是天天都想吐?天天吃不下饭?”

René苦笑:“你说得没错。Alex挺顽强的,吐了吃,吃了吐,一天吃无数次饭,所以,他看上去还不是很瘦,是不是?不然早成白骨精了。”

“René;”我说,“沥川这样子我挺不放心的,今天晚上,我得在这里陪着他。”

“这……Alex不会同意的。”

“Alex睡着了。”

René想了想,说:“那好,我就把他交给你了。我回隔壁读资料,有事你来敲门吧。”

送他到门口,我又问:“看样子沥川的病根本没好多少,为什么你们又要回北京?留在瑞士不是更好吗?在北京事儿多,他不得休息。医疗条件估计也跟不上。”

“一家子人都反对他来,是沥川坚持要来的。”

罪过。沥川回来,是为了坚守自己的诺言。可是,这个傻子,诺言不应该比许诺的人更重要啊!

我急忙说:“那我劝他吧。”

他看着我,忽然叹了一口气:“不用劝了。安妮。沥川不打算回瑞士了。他说,他喜欢北京,会永远留在这里。”

说这话时,他的嗓音微微发颤。还想说什么,终于什么也没说,把门关上了。

沥川睡着了,蹙着眉,身子卷成一团,很安静。

我看了看手表,还不到八点,他以前一般十二点才睡。我到了洗手间洗了一条热毛巾,帮他擦了擦脸。他动了一下,翻了一个身,又睡了过去。

沥川极爱干净,不洗澡就睡觉,对他来说,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何况今天他还吐了两次。我去洗手间换了一条毛巾,解开他的睡衣,轻轻地替他擦身子。他一动不动地躺着,一直蹙着眉,很疲劳,很虚弱,缓缓地呼吸着。有时候,他的手指会忽然抖动几下。有时,抖动的是睫毛,好象要醒过来的样子,终究力气不济,双眼沉沉地闭了回去。他的小腿一直是冷的,我用热毛巾敷了很久才热起来。

做完一切,我把床头的台灯调到最暗,握着他的手,在一点幽光中,默默地凝视着他。沥川睡得更沉了,蹙起的眉头舒展了。他的脸异常平静,带着一丝微笑,好像正在做一个好梦。

三点钟的时候,沥川开始在床上翻来翻去。我跑到客厅去倒牛奶,回来的时候,他已经睁开了眼。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钟,接过牛奶,诧异地问:“小秋,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怕你还吐,在这里陪着你。”

他抬头四处地看:“我……又吐了吗?”

“没有,你一直睡着,睡得挺好。牛奶别喝得太急,小心又吐了。”

他坐了起来,坐不稳,得一只手臂撑着。我找了一只枕头垫在他的腰下。

“你……一直都在这里吗?”

“嗯。”

然后,他就问了一句令我哭笑不得的话:“在这里干什么?”

“没干什么。坐着呗。”

“我们是几点钟回来的?”

“八点。”

“现在半夜三点。你干坐了七个小时?”

“当然也干了点别的事。”我狡黠地笑了笑。

他赶紧把手伸到被子里,发现自己穿着衣服,松了一口气。

我望着他笑,不说话。他发现内衣已经换过了,窘着脸说:“你趁虚而入啊。”

“你今天吐了两次,一定想换套干净的衣服睡觉,对不对?”我将脸凑到他面前,摇头晃脑。

他三口两口地喝完牛奶,精神好了,掀开被子起来穿衣服。

边穿边问:“后来你吃了晚饭没?”

“没。现在肚子正饿着呢。”

“我也饿了。”

他穿好衣服,戴上手表:“我们到楼下吃夜宵,吃完了我送你回家。”

“行呀。”

我们坐电梯出门,找了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餐厅。

沥川只能喝稀饭,广氏的那种。我点了一个素食套餐,外加一个土豆汤。

我们都饿了,各自吃了十分钟,不说话。

看得出沥川的胃口不好,吃一口要吞咽半天。可是他吃得很努力,一勺接着一勺地往嘴里灌。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吃下了半碗,拿着餐巾擦擦嘴,准备说话了。我连忙拦住他:“别说了,沥川。我知道你想说啥。”

“我想说啥,你说说看。”

“你想说,”我学着他的语气:“小秋啊,你得move on。今天那个和你坐在一起的小伙子,我看不错,你和他挺有戏。你们好好发展。”

“……”

“我现在病成这样子,你也看见了。不是我不要你,我实在没办法。”

“……”

“和你说过多少次啦,人生不能为一时美色所惑。”

“……”

“以后别来找我啦。就算看见我死了,你也别管我。我跟你,没关系了。”我咬了一口水果,说,“你想说的,是不是就是这些?”

沥川看着我,淡淡地说:“既然你都知道,我就不说了。”

“沥川,如果你现在身体很健康,什么事也没有。你让我走,我会放手。我已经过了一个五年,难道我过不了另外一个五年吗。可是,你病了。虽然我不知道你得了什么病,奇Qīsūu。сom书只要你还病着,我绝不走,绝不会袖手旁观。因为你对我来说太重要了。你要是不嫌累,那些话你尽管反复地说。总之,我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我舔舔嘴唇,微笑:“对我来说,爱,是一种礼物。不是你能给,才表示你有。而是你给了,你就有了。”

听这话时,沥川一直垂着头,他的手,微微地发抖。

之后,他送我回家,路上一个字也不说。

到了公寓,我深吸一口气,说:“沥川,你回瑞士吧。别在这儿呆着了。”

“为什么?”

“你的病根本没好。这里人多,你免疫力低,感染的机会更大。”

“不是说,我跟你没关系了么?”他讥讽,“你关心我的病和去向干什么?”

49

看着沥川的样子,我忽然领悟到了生命的珍贵。

我决定认认真真地度过着每一天。认真上班、认真跳拉丁舞、认真注意自己的饮食。每天早上,我都早起,沿着大街,认真地跑步。

二十多年来,我从没有这样认真地关注过我的身体、我的健康。

一连两周,我都没见到沥川。我知道他是故意避开我。他倒是经常来CGP,或者开会,或者讨论图纸。匆匆地来,匆匆地走,中午从不到餐厅吃饭。打电话找René,René对我敬而远之,大约是被沥川警告了。连我请他吃饭都找理由推托。

每当遭到这些明里暗里的拒绝,我的自尊都会大受打击。不过我的内心却被一种更深的恐惧占满,被自己盲目的猜测啃噬着。我回味沥川说过的每一句话,回味René看我的眼神。我知道,沥川日近一日地病入膏肓,他说不能再给我五年,是真的。

周五的早晨,我按时上班。其实那天我请了假,要陪艾松去香山春游。可是临走前,我接到公司的电话,有几份译稿需要提前交给江总审阅,于是我就约好艾松到香籁大厦的门口见面。我交了文件,从电梯上下来,迎面碰上正从自己轿车里出来的沥川。沥川还是那么dashing,只是在阳光的照耀下,他的脸没有一丝血色。他站在车门旁边,司机拿过一个轻巧的轮椅,他坐了上去。

“早!沥川!”我主动打招呼。

“早。”

因为要去春游,我打扮一新,头发长长地披在肩上,穿着皮夹克、长统靴、超短裙。艾松在电话里说他新买了一辆摩托,今天天气温暖、阳光普照,要带我去香山兜风。

大约从没见过我这种太妹装,沥川怔怔地看了我一眼,问:“有事要出门?”

“嗯。已经请了假,和朋友去春游。”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好好玩。”

不远处,摩托车“嘀”了一声。艾松已经到了。戴着头盔,皮夹克皮裤,活脱脱一飞车党。

“再见,沥川!”

“再见。”

我飞奔了过去,接过艾松递来的头盔,坐到他的后座。

艾松说:“为安全起见,你得抱紧我!”

我说:“行啊!”

其实,我不想做出亲密的样子让沥川误会。可是,我被他那副冷漠的样子刺激了。加之这是我第一次坐摩托,心里有点紧张,于是紧紧抱着艾松,他一踩油门,摩托车风驰电掣般蹿了出去。

“不是说,四环之内不让骑摩托吗?”我在后头大声问。

“京A的牌子没事儿,给钱都能弄到。”

“艾松你别开那么快好不好?”

“我已经开得很慢了!”

我们由四海桥出口下四环,向西北方向行驶,路过又直又平整的闵庄路,艾松开得得心应手。

然后,我指着远处的一处风景,感叹:“嗨,艾松,你看那里!”

估计没听清我说什么,他回头朝我看了一眼。

就在这当儿,摩托车突然失控,我尖叫了一声,人跟着飞了出去。然后,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醒来的时候我浑身都很痛,胸口也很闷,好像很多地方都肿了。

我的右腿很痛,胸口包着厚厚的绷带。我看见艾松站在我的床边,一副极度歉疚的样子。

他的额头上包了一圈崩带,上面看得出隐隐的血迹。

“对不起,是我害你受伤了!”艾松说。

其实只是身上很痛,但我没有什么极度难受或者濒死的感觉。

“究竟出了什么事?”我哑着嗓门问。

“地上有个坑,我大意了。”

“不怪你,是我说话你才回头的。”我说。

“你的伤势挺重。一条肋骨骨折,右腿股骨干骨折,已经手术了,里面钉着一颗钢钉和钢板。现在在查你有没有脑震荡。qǐζǔü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我去告诉医生。”

“就是你说的这些地方不舒服,其它的地方还行。”我找手机,要打电话,“我得向单位请假。”

“这里不让打手机。我姐已经给CGP打电话了。你昏迷了四个小时。要不要通知你的父母?”

“我爸妈都去世了。”

“对不起。”他连忙说,“你还有兄弟姐妹吗?”

“有个弟弟在中山医科大,学业紧张,你不要让他知道。”

他坐到我的面前,双手轻轻地按住我:“你放心,这事儿是我弄的,所以,你归我全权护理。我向单位请了一个月的假,而且我本来就不坐班。我天天都来照顾你!”

听见“一个月”三个字,我吓了一跳,我要躺一个月吗?

然后,医生就进来了。简要地介绍完我的病情之后,要我补办住院手续,说看骨头愈合的情况,估计要住一个月。

艾松听着就要去二楼收费处办手续。我一把拉住了他:“不用急着交钱,CGP有很好的医保。给我电话,我打电话问人事部。”

人事部主任在第一时间接了电话,回答令我吃惊。“老总们非常重视此事,已经派专人来办理你的转院手续。”

“转院?”我说,“用得着转院吗?”

“你现在的这家医院住院部很小,非常拥挤,会影响你的休息。我们正把你转到积水潭医院,那里有一流的骨科大夫。”

我告诉艾松转院的事,艾松叹道:“反应这么快,这么周到。我真要对外企刮目相看了。”

我笑而不答。

第二天我就被转到了积水潭医院住院部。人事部的小赵已预先替我登记、交好了押金。艾松要去买饭票,小赵说:“安妮吃素。我们已经在附近的一家餐馆给她订了专门的营养素餐,一天三顿都有人送饭。”

我说:“我……可能需要另外请人照顾。”这种涉及隐私、肌肤相亲的事儿,我绝对不想麻烦艾松。

小赵马上回答:“嗯,怕护士们忙不过来,我们还请了一位护工。是位刚退休的护士,家里困难,需要多挣点钱。”

艾松张大嘴:“这个,护工的费用……你们也报销吗?”

“当然不会,”小赵说,“考虑到安妮的收入,公司给了她一小笔贷款,以后慢慢从工资里扣除。”

我没再多问。当然知道是谁在背后操纵的这一切。

小赵刚走不久,公司里的同事开始一拨一拨地来看我。我决定幽他们一默,给他们准备了一个签到簿。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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