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谜踪之国(四部全)-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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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都知道以宋选农之能,推测出的情况都如亲见一般,不会出现太大偏差,可是从克拉码依油田调来的钻探分队,其中也不乏专业技术人员,那些人常年从事井下作业,自然对地下蕴藏的气体和矿物质十分熟悉,他们进入地谷后,会轻易犯这种错误吗?
宋地球叹了口气:“危险往往无处不在,不是预防了就不会出现意外,你们看这地谷中虽然存在氧气,却没有任何生命迹象,连沙漠中常见的蝎子蛇虫都不见踪影,也没有水流,常年从事井下作业或有探洞经验的人,绝不会在这种地方使用明火,我相信钻探分队的人也该知道这一点。可衰变的气态‘锇214’物质,多为凝聚的雾团状分布,在蒙住口鼻的情况下,短时间接触对人体也无大碍,但哪怕只产生一点静电,也会将气态衰变物质引燃,钻探分队虽然穿了静电服,不过有一些不经意间产生的摩擦接触,仍会出现微弱的静电,确实令人防不胜防。如果发现地底存在污浊的衰变气团,应当仔细观察,避免近距离接触,那才是唯一稳妥的对策。”
众人听了宋地球的分析,皆是黯然不语,除了对克拉玛依钻探分队遭遇感到难过,再仔细想想其中情由,也不免觉得后怕,要不是穿越戈壁的行程耽搁了两天,如今死在地谷中的人,可就不止这支钻探分队了。
穆营长又带同罗大舌头和刘江河,在钻探分队遇难的区域附近进行搜索,想看看有没有幸存者,宋地球则让司马灰和胜香邻清点装备物资,探险队所带水粮仅够维持两三天。电台也损坏严重,难以修复使用,完全与后方失去了联络,没办法向上级汇报情况。
宋地球对司马灰说了当前的处境,强调即使没有“克拉玛依钻探分队”的协助,这次任务也不能半途而废,因为留下来等救援,或是徒步穿越大漠戈壁返回农场,都至少需十天以上,成功的希望非常渺茫。唯有从地谷进入“黑门”,到罗布泊望远镜下的地底深渊里,寻找苏联人留下的通讯设备,才能与外界取得联络,因此一定要克服畏难情绪,别忘了有句至理名言说得好——“只要精神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司马灰说,老宋你用不着再给我做思想工作了,我完全相信你的判断。因为您绝不是那种小资产阶级领导,只管自己吃饱喝足,不管下属死活;更不会拿着我们下级的鲜血,去装点自己头上那顶反动学术权威的邪恶光环。可正如你刚才所言。危险往往无处不在。正所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都有走悬的时候,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碰上过不去的坎儿了。所以你最好把“罗布泊望远镜”的具体情况,提前给我们透露透露,万一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一不留神去见马克思了,我们还可以接替你完成任务,照样让你流芳千古,永垂不朽。
胜香邻觉得司马灰之言太不中听,责备道:“司马灰,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宋地球却认为司马灰的话有一定道理,就对这二人说:“要是我出了意外,就由司马灰你来接替我指挥,到时候香邻也会协助你。你们记住我说的话,罗布泊望远镜是苏联提供设备和专家技术人员,挖掘的大型洞道,直通地表之下万米。可随着中苏联合考察队的神秘失踪,洞道彻底崩塌,地底极渊中的岩心样本、大量珍贵数据、重型钻探设备,以及无数惊人的秘密,都被永远封闭在了无底洞窟中。苏俄历来野心勃勃,赔本的买卖从来不做,他们为什么会投入这么大力量,协助中国进行地球望远镜计划?苏联专家团究竟想在地底寻找什么?是否关系到国家安全?这些疑问从1958年以来,就始终没人能够回答,甚至连当年发现极渊位置的胜天远也不清楚。作为一名考古和地质工作者,咱们有责任去为国家为人民解开这些谜团。”
宋地球又对司马灰说:“我知道你对罗布泊深渊中的秘密并不感兴趣,你只是想了解胜天远留下的那本工作笔记,因为其中记载着关于‘绿色坟墓’的事情,但这些内容都受保密条例约束,无论如何我都不能透露只言片语,我现在只能这么告诉你,在罗布泊望远镜的极渊之下,有你想要寻找的一切答案。”
司马灰深知世情复杂,人心难测,可他跟随宋地球时日虽然不多,却甚服其学识渊博、仁厚深沉,又能临大事而不惑,遇大难而不惧,极少动怒。他适才听宋地球说地底极渊中,存在着自己想要追寻的一切答案,不免觉得有些言过其实,未敢深信。但是看来胜天远毕生致力于揭开罗布泊极渊之谜,确实与“绿色坟墓”的秘密有所关联,只是这些情况都在宋地球脑袋里装着,问也问不出半个字来。只有等到进入“罗布泊望远镜”内部,才有可能接触事实的真相。
这时到附近搜索幸存者的穆营长赶了回来,他无奈地对宋地球摇了摇头,表示没有什么发现。
宋地球看了看手表:“既然没有发现,就别过多耽搁了。”他吩咐众人带上步枪和背包,准备穿越地谷纵深区域,寻找楼兰古国的“黑门”遗址。
穆营长有多年军事侦察经验,对于“敌我斗争”始终保持着高度警惕,他认为“克拉玛依钻探分队”全部遇难的情况,有许多不合情理的地方:这条深邃曲折的地谷,在大沙坂下纵断数十里,存在岩硝矿脉和危险气体的区域不过几处而已,钻探分队里也不乏熟悉地下气矿的专业工程技术人员,他们进入地谷,主要是为了躲避热风流沙带来的酷烈气候,可为什么不找个安全地带,却要躲到偏僻的地谷边缘,结果引发了衰变的气态物质产生轰燃,事出突然,竟未能走脱一个。
宋地球听罢不觉心中一动,此事确有蹊跷,因为地底的衰变气体,不像那些对人体有害的沼气和高浓度二氧化碳,这种气团虽然危险,却可见可防,钻探分队在与其接触之前,不应该毫无察觉。
冷战时期苏联人进行的“地球望远镜计划”,涉及了许多不能公开于世的秘密,谁也猜测不出地底深渊里究竟存在着什么东西,仅是那些深度钻探的设备和技术也属军事机密,因此不排除国内至今还有敌特潜伏,即便不是苏修特务,也有可能是“绿色坟墓”这个地下情报组织按插下的人员,他们妄图破坏一切对于“罗布泊望远镜”内部的探测行动。说不定“克拉玛依钻探分队”里就是混入了敌特分子,才被引入绝境惨遭毒手,倘若果真如此,事情可就复杂了。
有道是“机不密,祸先行”,虽然暂时没有找到确凿证据,来证明这一推测,却也不可不防,如果钻探分队确实是因为敌特暗算,导致全员遇难,那么对方一定还潜伏在某个角落中,暗中窥视着探险队的一举一动。
穆营长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但他要替众人在前探路,难以兼顾保卫工作,又看通讯班长刘江河缺少临敌经验,就将自己的五四式军用手枪和三个弹夹,全部交给了司马灰。他叮嘱司马灰:“必须保护好1号宋选农的安全,咱们这些人里,谁死球了都不要紧,唯有宋选农不能有任何闪失,因为‘1号’实在太重要了。”
司马灰见穆营长信得过自己,自然不会推辞,他接过手枪挎在身边,随即跟着随宋地球等人动身出发。才走不出三四步远,隐约听到身后有些极轻微的声响。那声音“稀溜稀溜”,就像是有某类大牲口在喝水一般,听来使人心悸。
这地谷里空寂无声,底部尽是干燥的沙砾岩层,根本没有水流经过,而且从方位上判断,那声音是从石壁附近传出。似乎有个什么东西,正伏在那里伸出长舌,舔噬着“克拉码依钻探分队”死亡时残留在岩壁上的人膏人油。
第二卷 蒸气流沙 第八话 黑门
司马灰五感敏锐过人,他察觉身后石壁上有些东西在舔尸油,没敢打草惊蛇,故意放慢脚步,猛然回过身去,手中所持的撞针步枪,也同时随着头顶矿灯的光束指向峭壁。不过司马灰动作虽快,趴在壁上那东西的速度却更加快上三分,它似乎极其惧光,发觉矿灯拨转,便“嗖”地一下缩进了岩缝中。
等司马灰转过头来,身后石壁上早已是空空荡荡,他正想跟上去看个究竟,忽有一道亮光从半空中落下,那些死亡壁画般的残留痕迹,都被映得一片惨白。司马灰随即察觉到这是高处有闪光出现,可大沙坂下的地谷里终年不见天日,怎么会突然有发光物质出现?还不等他抬头观瞧,猛听高处一阵轰响,在这峭壁对峙的狭窄空间里显得格外沉闷。那声音自上而下传导过来,也不知被放大了多少倍数,听在耳中无异于天崩地裂,就如同“一风撼折千根竹,十万军声半夜潮”。
宋地球等人也听到动静,同时抬头仰望,就见高处烁亮如昼,一线红云压顶铺来,几道幽蓝色的光焰从中掠过,宛似火蛇在峭壁间突蹿,灼热的气浪转瞬间就已直冲到谷底,几乎将他们贯倒在地。众人眼不能睁,口不能言,急忙埋下身子低头躲避。
司马灰趴在地上仍觉酷热难挡,整个身子仿佛都要被热流熔化掉了,但心中却保持着几分清醒。知道这是有人引燃了高处的岩硝矿脉。蕴藏在山体土层中的岩硝,远比气态衰变物质的燃点要高出许多,不遇明火或炸药,绝不会轻易产生自燃现象。
如今这情况足以证明穆营长的推测,果然有某些敌特分子躲在暗处,妄图干扰破坏“罗布泊望远镜”探测行动,现在我明敌暗,实是难以防范。
在几百米高处发生的矿脉炸燃,持续了大约十几秒钟,待到熊熊烈焰消退,地谷半空只剩浓烟翻滚,众人都被呛得连声咳嗽,挣扎着爬起身来,心中兀自砰砰直跳,都不禁暗道一声:“好险!要不是此刻置身于地谷最深处,非得被活活烧成一堆焦炭不可,说不定连灰烬都留不下。”
惊魂尚未平定。周围又有许多细碎的沙土相继落下,穆营长心底生寒,沙着嗓子叫道:“死球了,这土山要塌窑了!”
岩硝稍作加工就可以用于制作黑火药,它在山体中裸露出来的矿脉被引燃,虽然产生不了持续有效的爆炸力,却足以破坏大沙坂下脆弱的土壳。这情形就像在面口袋子底下捅了个窟窿,立刻有大量浮沙随着坍塌的土层掉落下来。岩壁间沙障蔽空,尘雾压顶。
穆营长见状况危险,忙招呼众人:“快跑!”他看通讯班长刘江河惊得呆了,腿底下跟灌了铅似的半天迈不出步子。厉声喝骂:“你他娘咋球搞的!”但是流沙形成的瀑布涌向谷底,淹没了一切声响,任凭他竭力叫喊,却是谁也听不到半个字。
穆营长只好上前猛推刘江河,谁知却被一块飞坠下来的巨岩击中,他头上虽戴着柳条帽,却仍被砸的血肉模糊,身子一栽,跪倒在了沙尘之中,转眼间就被流沙埋住了大半截。
司马灰在旁边正好瞧前穆营长遇难的惨烈一幕。而刘江河毕竟年轻,脑子里边早已懵了。顾不得自己也要被流沙埋没,还想徒手从沙子中挖出穆营长,奈何沙砾粗糙,他发疯似的只刨了几下,十个手指就磨秃了皮肉,血淋淋的露出了白骨。
司马灰心头一沉,知道穆营长被蹋落的沙石连砸带埋,此刻已然无幸,而且流沙下落之势汹涌劲急,再也来不及去挖尸体,就探臂膀揪住刘江河的后衣领,拖死狗般硬拽着他,紧贴着峭壁往前奔逃。他们刚穿过一片流沙帷幕,就看宋地球也因躲闪不及被流沙盖住,亏了埋得不深,才被罗大舌头和胜香邻两个舍命抢出。
众人借助地谷两侧的岩根凹隙,避开落下的流沙碎石,在尘雾弥漫中摸索着逃出不知多远,但听沙石滚落之声渐渐止歇,司马灰这才敢停下脚步,抹去风镜上布满的尘土,用矿灯去照视身后的情况,发现山体崩塌的大量沙石,早将钻探分队遇难的那一段地谷,填埋得严严实实。
其余几人也各自坐倒,喘作一团,司马灰看附近地势开阔,还算安全,就扶起宋地球检视伤情,见其头部破了个大洞,失血甚多,昏昏沉沉的人事不知。
胜香邻忙打开急救包,敷过了药,又为宋地球缠上绷带裹住伤口。她只是跟随测绘分队在野外工作时,学过一些简易的救护措施,判断不出宋地球究竟有没有生命危险,但明眼人看这情形也知道不容乐观。
司马灰看通讯班长刘江河两眼通红,呜呜抽泣不止,便知道是穆营长的死对他打击太大。司马灰虽比刘江河大不过一二岁,却目睹过无数死亡,知道这种情绪如果得不到释放,迟早能把一个人折磨疯了,就厉声对他说道:“你他妈也参军那么多年了,好歹还是个班长,穆营长是被潜伏在地谷中的特务害死的,你不准备着替他报仇,却跟个婆娘似的哭天抹泪,你还活个什么劲?趁早自己撒泡尿把自己浸死算了。”
胜香邻听不下去了,她秀眉紧蹙,站起身来问司马灰:“穆营长刚刚牺牲不久,谁的心里能不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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