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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清,你醒了?”乔既温声道。
阿清并不理会他,一动不动。
乔既将阿清脑袋上的被子拉了下去,阿清转过了脑袋,一双黑亮的眼睛便盯着乔既看着。
乔既被那眼神看得一愣,依旧是傻子,只是那眼中似乎多了一抹灵气。
乔既伸手想要抚阿清的额头,阿清猛地躲过了,乔既看着阿清躲闪的模样,心中突然有些不快。
乔既收回了手,挤出了一个温和的笑:“阿清,现在感觉如何?”
阿清却并不理会他,而是转过了身体,独自玩了起来。
乔既的脸色越来越黑。
“师兄,有上修来我榭风派,师父喊您出去拜见。”一人站在门口处,急切道,那脸上尽是兴奋,“是化神期修者!”
那弟子说完便往外跑去,转瞬不见了身影。
乔既猛地站起身。
化神期修者!
榭风派中,他只是筑基期,沈逸归那少年天才也未到结丹期,掌门也不过结丹期修为。这化神期修者便是神话一般的存在了!
仙修界万千个修真门派,万千修真弟子,修炼百年,或许都见不了一个化神期修者,难怪这少年这般兴奋!
乔既心中已是惊涛骇浪,便顾不及床上的傻子,往外走去。
听着那脚步声越来越远,阿清转过了脑袋,见屋中只有他一人,便从床上爬了起来。
他只穿了一身单衣,随便扯了一件衣服披在身上,便赤着脚往外走去。
阿清并不识方向,便胡乱走着,走了好久,突然有人拍了他的肩膀一下。
阿清转过脑袋,看了那人一眼。
“傻子,你在梦游?”崇岄嘲笑道。
阿清突然转过脑袋看了崇岄一眼,那乌黑的双眼中似乎泛着光,透出一股风流之态。
崇岄晃了晃脑袋,那流光便消失了,眼前的还是那呆呆傻傻的傻子。
阿清直直地走了过去,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直接从崇岄的脚上踩了过去。
听着身后少年大叫一声与随之而来的怒骂,阿清的嘴角缓缓勾起。
阿清朝着人多的地方走去,他生得瘦弱,便轻松的挤了进去,看见了那坐在高堂之上的人。
那人一身白袍,面上尽是冷意。
阿清瞬间便呆住了,痴痴傻傻地看着那熟悉的容颜。
帝起。
榭风派掌门站在帝起身边,脸上尽是恭敬。
“上修到我榭风派乃是我门派之幸,不知您此次来,所为何事?”
帝起的目光在一众人身上扫了一眼,随后从身上取出一块细长的玉佩,那玉佩泛着淡淡的光,一看便是宝物。
帝起将玉佩放在手心,淡声道:“寻一人。”
寻一人,是寻熟悉之人,还是寻有缘之人?若是寻有缘之人岂不意味着乃是寻弟子?化神期修者,定是仙尊身边的人,若是榭风派有人入了仙尊座下……那他榭风派的地位瞬间便高出了其他门派!
陪在帝起身边的掌门脸上闪过一抹光,克制住兴奋,声音颤抖着问道:“敢问您要寻何人?”
帝起没有出声,目光落在手中的玉佩之上,片刻后,那玉佩缓缓转动起来,有红色刻线的地方指向了一个方向!
帝起顺着那目光看去,便见那方向挤满了人。
掌门既然为掌门,自然有聪慧之处,他捋着胡子,忍着兴奋,指着其中几个人道:“你们几人不要动,其余人散开。”他看了眼那玉,继续道:“你走开。”
一个弟子走开,那玉始终指着那个方向。
如此下去,最后也只剩下两个人。
帝起的目光落在其中赤着脚的少年身上,少年也歪着脑袋看着他,目光痴痴的。帝起皱了皱眉,看向手中的玉,指天玉所指确实是那两人缩在方向。
少年脸上的笑越来越大,带着抑制不住的欣喜道:“帝起。”
第拾捌章 神魂合一
帝起,仙尊座下第一人,居于承天阁上的护脉长老,对于榭风派众人而言,本是遥不可及的人物。
眼前的化神期修者竟然是帝起?!
这傻子又是如何认识帝起的?
当年大师兄将这傻子捡回来的时候便说这傻子并非常人,莫非指的便是这般事?众人的目光又落在傻子身上,心中也闪过千般想法。
然而傻子那一声‘帝起’似乎与他十分熟悉,而那被叫之人依旧是冷着一张脸,看不出半分思绪。
“上修大人,您说的寻一人可是寻阿清?”榭风派掌门试探着问道。
阿清并非榭风派的人,但是也在这榭风派呆了二十余年,若是其与帝起相识,便是榭风派大幸。
帝起的目光落在阿清那兴奋的脸上,又很快收了回来,盯着手中的玉佩。
“你们二人分开站。”掌门看了看帝起的表情,然后道。
站在阿清身边的正是许如耶,阿清依旧呆呆看着帝起,许如耶面色不渝地扫了阿清一眼,便走开了两步。
帝起手中的玉佩也转了一个方向,直直指向许如耶,帝起的目光也落在许如耶身上,那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竟然有了波动,瞬间便出现在许如耶面前,幽深的目光从他身上扫过:“你唤何名?”
“许……许如耶。”
“许如耶,你随我回承天阁。”帝起直接道。
许如耶猛地瞪大了眼睛,脸上全是不可置信。
“原来您寻得是如耶。”
“如耶入我榭风派几十年,在众多弟子中,根骨不凡,本是修真之才。”
“是啊,许师兄可厉害了,比那傻子厉害多了!”
众人都围着许如耶说着。
耳边竟是叽叽喳喳的声音,帝起细长的眉毛不禁皱了起来。
阿清独自一人站在人群之外,梦里见到的那张脸也被众人挡住,阿清再怎么努力也看不到。
阿清脸上的笑逐渐冷去,低垂着脑袋,双手紧紧地握紧了拳。
“阿清。”乔既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走到了阿清的身边,脸色并不好看。许如耶往日里跟随在他身后,如今一朝得志,便凌驾于他之上了,这般落差下来自然不开心,只是在师父面前表情不可太明显。
阿清一直低垂着脑袋,似乎没有听到乔既的叫声。
许如耶之事他尚且难以接受,这傻子竟然不理他,乔既瞬间生了怒气,伸出手捏着他的下巴,便见那张肥嘟嘟的脸已经苍白一片,双目似乎有些发红。
乔既突然想起阿清生病,他守在阿清身边的那两日,阿清口中一直唤着一个名字。
—帝起。
又想着刚刚傻子见了帝起脸上露出的欣喜与痴迷,乔既心中突然生了一个想法,那个想法比许如耶的事更加难受。乔既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紧紧咬着牙,阴冷地看着那傻子。
傻子的目光空荡荡的,不看他,也不知落在何处。
乔既的手渐渐收紧,感觉到下巴传来的疼痛,阿清回过神来,迷茫地看了乔既一眼。
乔既突然凑近,露出一个古怪的笑,轻声问道:“阿清,你喜欢帝起吗?”说完眼睛便死死盯着阿清。
若是他敢点头,便杀了他!
那一刻,乔既是这般想的。
明明是一个傻子,不过一个傻子,竟然敢背叛他!
“帝起……”阿清重复了一声。
“是的,你喜欢他吗?”乔既问道。
“喜欢。”阿清道。
乔既眼睛猛地瑟缩了一下,那一瞬,似乎如堕入冰窖之中。
原来这傻子喜欢的一直是帝起,原来傻子并不喜欢自己!
乔既看向阿清的眼神已经全是凶光,手松开了他的下巴,渐渐往下落去。
这傻子竟然敢不喜欢自己!
“师兄。”突然响起的叫声将乔既从痴妄中唤了回来。
乔既回神,见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本来落在阿清脖子上的手便落在了肩膀上,做出亲密的姿势,挤出一个笑道:“生了病还乱跑,阿清该骂。”说完便看向许如耶,笑得十分温和,“师弟,你根骨好,又有上修的指引,登仙之日不远,师兄真替你开心。”
许如耶看向乔既,脸上多了一股傲气,入了承天阁,他与榭风派众人便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了。
“多谢师兄。”
许如耶疏远道,目光扫过阿清,脸上又多了几分傲气。往日里他嫉恨的傻子此时在他眼中便如同蝼蚁一般。
乔既将阿清搂紧了些,散发着心中的怒气,脸色却始终带着笑:“师弟保重。”
一股冰冷的光似乎落在身上,乔既猛地转头,便见帝起正看着他,那双漆黑的眼中似带着一股煞气。那股煞气让乔既无法动弹。
帝起看着那两人亲密的模样,突然觉得有些刺眼,落在乔既身上的目光,自然带上了冷光。
乔既突然看向他,帝起的目光又冷了几分,最后落在那紧紧搭在阿清肩膀上的手上。
帝起修仙,心绪向来无甚波动,只是此一瞬,竟然想将那手臂拨走。
也不过一瞬,帝起便收回了目光,不再看阿清一眼,手掌翻转间便多了一面镜子,递给了榭风派掌门道:“此镜所照之光可对敌,便赠与你,我与许如耶即刻动身回承天阁。”
老头子连忙接过了镜子,双眼眯成了缝,恭敬道:“上修走好,如耶,若得空,便回来看看。”
空中飘浮着一柄巨剑,便是帝起的本命之剑,可御风而行。
帝起抱着许如耶站上了巨剑,心念微动,那剑便渐渐升高。
“帝起!”阿清大叫一声。
那剑上站着的人并未回头。
阿清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人的身影消失在半空中。
乔既收回了放在阿清肩膀上的手,阿清猛地坐到了地上,发起呆来。
帝起走了。
阿清呆了片刻,突然站起身来便往外走去,直接往对面山上走去。
阿清初始是走,后来便变成了跑。阿清赤着脚,尖锐的石子割破了脚,鲜红的血液渗了出来,小傻子也不觉得痛,脚下却跑得越来越快。
终于跑到了山顶,那一处房子依旧在,只是与往日似乎不同了。
阿清猛地冲了过去,轻轻一推,门便开了。
阿清在院子中跑了一圈,却无半分人影。
帝起不见了。
阿清靠着那柱子缓缓坐下,眼中的光彩一点一点散去,最终便成了空荡荡的一片。
什么也找不到了。
丢失了最心爱的人,阿清的心中也是空荡荡的一片,眼中干涩,竟是连哭都哭不出来。
阿清抱着膝盖坐在地上,终究只是红了眼眶。
这一坐不知坐了多少日,阿清也不觉得饿,如同化成了一座雕塑,外界的一切似乎都感觉不到了。
充斥在脑海中的只有两个字。
帝起。
“阿清。”
耳边突然响起了一声唤声,那声音阿清从来没有听过,却觉得十分熟悉。
阿清抬起头来,四处看着,却一个人影都没有。
阿清张了张嘴,才发现几日未进水,喉咙也干涩的十分厉害,说出的声音嘶哑难听。
—“你在哪里?”
—“我在你身上。”
—“你是谁?”
—“我是你啊。”
第拾玖章 云开月明
红尘万丈,恩怨难断。
人生在世,都有一定的执念,或喜或恶,或爱或恨。
梓清仿佛回到二十多年前,他看着自己的神魂在化神炉中燃烧,烈焰千丈,神魂一点一点的消融其中。
突然一抹白光从化神炉中冲了出来,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下一瞬,梓清便落到了那白光身边,他看着那白光钻入了凡人体内,而后便是一声婴儿的哭声。
婴儿是在一阵红光中降生的,天生异象,被视为不祥之兆,甚至连襁褓都没有裹上,便被扔到了冰天雪地之中。
世间自有因果,婴孩命不该绝,恰有一青衣公子路过,将那婴儿捡了回去。
接下来便是阿清的记忆,沈逸归将他从小养大,从襁褓中婴孩养成了少年,在帝起出现之前,阿清的记忆里全是那个温柔俊美的青年。
那人替他穿衣服,那人喂他吃饭,那人将他抱在怀中,讲着那平淡的故事哄他睡去。
青年离去,帝起出现,阿清的世界彻底改变了。
第一次见到那人,却像认识了几百年一般,从此阿清的一颗心便落在了那人身上。
以上所有景象从梓清脑海中闪过,所有的疑问顿时解开了。
难怪自己的一抹神魂会与这傻子有了牵挂。
难怪这傻子长得像幼年时的自己。
难怪傻子锁骨之上会有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胎记。
难怪……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