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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闲记-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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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好鞋袜,卫临潇站起来,对身边候着的几人道:“我倦了,去睡会儿,若是幼楠回来,着她来见我。”

几人应了声:“是。”

惜竹扶了她回里间,伺候她脱了绵衣,散了发髻,待她躺进被子里闭了眼,方退出去。

听到惜竹打帘出门的声音,过了片刻,卫临潇才睁开眼,虽然刚才泡了脚,着实困倦的想睡,可真躺到床上,却睡不着了。

眼下的事,还不知具体是个怎样的情形,她也只能盼着晚间从临尘那里探些口风,怕只怕候爷顾着临尘年纪小,不至于说的太透,又怕临尘为免她担心,即便是知道的祥细,也不愿与她多谈。

好在,她这几年,也作了些准备。当初只是身处这异世,自觉有如空中浮尘,无可依持,心中不安,所做的那些准备,也不过是给自己寻点安全感罢了。再后来,却是未雨绸谋,为着这有朝一日,有路可退。

如今果然。

这样慢慢想着,原本又困乏,不知不觉睡着了。

待到醒来,天色已黑,卫临潇不知几时,便唤了惜竹进来。

“几时了?”卫临潇一边套着惜文递过来的绵衣,一边问道。

惜竹答道:“酉时末了。”

“睡了这么久?”

惜竹笑道:“也就一个多时晨,怕再睡下去,晚上又睡不好,刚要叫醒您。不想您却自己醒了。”

穿好衣服,重新简单挽了发髻,蔷薇已端了脸盆过来。净了脸,惜竹扶着她去了外间正屋里。

沈妈妈素妗问夏几人正围着幼楠小声的说着话,见卫临潇过来,都站了起来。

晚膳刚摆好,还腾腾冒着热气。一碗鸡丝粥,四碟笋片云丝等小菜,一碟鸡蛋饼,一碟酥盐炸肉丝。

闻着香气,卫临潇才觉得真是饿了。朝她们点了点头。幼楠见小姐进来,掩不住脸上的喜气。动了动嘴,却终是立在一边,并未说话。

卫临潇坐到桌前,幼楠习惯的站到身边,打算伺候她用餐。卫临潇便问她:“晚饭可吃了?”

自然是没吃的,没有主人家未用餐,下人便先吃了的道理。幼楠便笑道:“才刚吃了些点心,垫了肚子,这会儿也不饿。”

第七章节 夜访

边说,边递了双竹筷给卫临潇。卫临潇也不说话,安安静静就着小菜喝了一碗粥,吃了一碟嫩黄的鸡蛋饼。

就有小丫鬟上来辙了碗碟,沈妈妈给问夏和素妗使了个眼色。两人便去了门外守着。惜竹不放心,跟着出去嘱咐了几句才进来。

卫临潇便问沈妈妈:“那边没什么事吧?”

“倒也没什么事情,大夫人虽然留我说了几句,无非是些夸赞小姐的话,又嘱咐说,如今候爷刚回来,她要忙的事多,怕一时不周,叫我好生照应着小姐。”

卫临潇“哦”了一场,沈妈妈又接着道:“虽是些平常的话,可大夫人脸色却不大好,也就在见了那梅瓶时眼中闲过一丝惊喜。我觉得那房中的气氛,也和平时有些不同。”

说完,看小姐没有答话,面上一派了然的神情,便也没再说下去。

卫临潇道了声“辛苦妈妈了”便看向幼楠。

幼楠今日要禀的,是小姐心中最在意的事情,因此早急着要回,却不得不等到现在,她性子又急,正在心焦,见卫临潇终于望向她,便立刻踱到她身边。从头上拨下一根铜簪子,手中拨弄了一下,从簪中抽出一个小小的纸卷儿,展开,递给了卫临潇。

卫临潇看了看,共三张纸,一张四十亩的地契并两张一百两的银票。

“看样子今年收成不错。”

“是呀,我爹说,今年收成比往年好了近三层。那两百亩地,收了近近千石粮。地里收成,折了现,又买了四十亩地,余下三百两银子,留了一百银用度,另两百银交给我同着地契带了回来。”幼楠见小姐说的淡然,可语气却能听出些高兴来,因此也连忙回道。

“倒是辛苦你一家人了。”

幼楠就真心的笑了:“小姐说的是哪里的话。爹和哥哥都说,再没想过还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做的不过是跑跑腿的事,都是小姐的恩情。”

卫临潇自然知道,所谓跑跑腿的话,不过是幼楠宽她心的话,哪里是这么简单的。今年气候虽好,可他们若不尽心,也绝不至于能有这样的收成。

把地契和一张百两面值的银票递给沈妈妈,另一张银票还是交回到幼楠的手里。见幼楠诧异,便说:“这一百银,你先放在身上,找个机会给你爹,让他近来留意着,看是否能在乡下帮着置一处院子。”

一句话,几个人俱是大惊,私下里置地产,以卫临潇的处境,她们多少可以理解,可置房产,性质便不一样了,难道小姐是想……

还是沈妈妈年长,迟疑着问道:“小姐,你这是?……”

卫临潇见她们神色大变,不想叫她们太过不安,出语安慰道:“你们也不必想太多,不过是有备无患罢了。如今朝中局势千变万化,我早做些准备,也不至于日后真有事了,到时措手不及,让你们也跟着平白受累。”

几人听了她的话,虽依然十分不安,但突突的心,倒也安定了些,又想着历来年底正是边关的多事之秋,候爷却在这时节回朝,实在不符惯例,几人到底在这样的将门生活多年,心下便都有了计较。

幼楠就收了银票,重新放到簪子里,插至发髻,说:“小姐,那置宅子,您可有什么要求?”

真到那时,能有容身之处便是好的,哪里有什么太多的要求,不过选个清静避人之所,够几人住的就行了。何况到时能否安然脱身,也是未知之数。

正要细说,却听屋外问夏故意提高的声音:“世子爷,这么晚了,您是来看小姐的么?婢子这就去给您通报。”

素妗在外叱道:“世子爷来看小姐,还需要什么通报?你这丫头越过越回头了。”

也是刻意提高的声音。

又听素妗柔声道:“世子爷,小姐午睡起的迟了些,身子又不大好,才刚用了晚膳,想着世子爷或许要来,正等着您呢,这大冷的天,您快进屋去暖和暖和。”

便听到卫临尘低低的声音“嗯”了一声。

沈妈妈赶紧把地契和银票塞进怀里。卫临潇起身迎了出去,还未走到屏风处,已见卫临尘绕过屏风进来了。

屋里,一时就有了他身上带进来的潇潇寒气。

卫临潇见他披着的半旧玄色绣金丝梅纹毡子上落了几片雪花,有些已经融化,头发上也沾着水珠,一边帮他解了毡子,又亲用帕子擦了他一脸一头的雪水,才道:“外面又下雪了?”

“飘着些雪花,倒也不大。”卫临尘答道。

说着搓了搓手,又跺了跺脚,待鞋面上的雪也落了,方同着卫临潇到罗汉床上坐着。

明明午后还那么好的阳光,竟然下了雪,倒是叫她没有想到。

惜竹忙倒了杯热茶递过来,幼楠也递上了卫临潇平素用着的小兽样铜暖炉给他热手。

卫临潇又问道:“这么晚了,就你一个过来?小厮没跟着?”

“和父亲说话到现在,本来要回去睡了的,又不放心姐姐,便一个人过来看看。我也不是小孩子了,这么一点路,要小厮跟着做什么?”

“我倒没事,你也不用担心,不过来了也好,两年没见了,我正想着同你说说话。”卫临潇说着,又对沈妈妈道:“妈妈您年纪大了,就不用在这里候着了,幼楠你也累了一天,我这里也没什么事,你同妈妈快去吃了饭,早些息着去。我这里留着惜竹就行。”

众人会意,沈妈妈便带着幼楠素妗并外面的问夏都退了,并令守门的婆子落了院门。惜竹也去了西面抱夏守着,若有事,卫临潇叫一声便能听到。

人都散了,卫临尘喝了两口茶,身子也暖了过来,卫临潇便说:“你这两年在军营,过的可好?”

声音里透着浓浓的关心。

卫临潇笑道:“一切都好,也长了不少见识,父亲也是为了磨励我。虽然清苦些,可我很喜欢那样的生活。”

临尘一向有志气,自小父亲便让他文武齐修,又生在将门,他喜欢那样的地方,卫临潇并不奇怪。看着他说到军中生活身上不自觉透出来自信和锐气,和午后站在院门口时的意兴阑珊很是不同。

第八章节 圣意

“可亲见过作战?”卫临潇问道。

“不仅亲见,我还领军打了几仗。获了好些俘虏。”眉眼间尽是得意。眼神变得晶亮。

卫临潇知道临尘在外稳沉的个性,这样的表现,多少是有些为了让她高兴,她听了心中也确是高兴,便夸奖道:“那是,难道我的弟弟,还能吃败仗不成?”

一句话,两人俱笑了。

本想问些话,可看着临尘刻意的叫她高兴,便也不好提。

又说了些军中的琐事,这两年的际遇,不想临尘却突然正色道:“姐可知父亲晚间把我叫到书房说了些什么?”

她也只在大夫人处和父亲见了面,也只那么在众人面前说了两句应酬的话,候爷找他具体说了些什么,她当然是不知道的。虽心中已有些揣测,可那毕竟是她个人的想法,因此摇了摇头。

“难道姐姐近来就没有听说些什么?”

卫临潇就笑了笑:“我极少出这院门,就算能听到些什么,也是有限,何况能在这后院流传的,不过是些妇人之见。小道消息,何值一说?”

自己的姐姐,卫临尘当然了解,窥一丝而知全貌,她有这样的襟怀与见识。心中便唉了口气。只可惜她是女儿身……

“今日早朝后,圣上单独宣见了父亲,父亲便趁机表露了些解甲归田的意思,这些年来,父亲一直守在边疆,身体已不大如前,如今边关稳定,此时引退,对朝庭也无损失,谁知圣上竟不露一丝口风。还说了许多表彰的话。”

如果圣上爽快同意了,这事倒也好善了。只可惜他偏偏以为卫逸天不过是做个姿态,所以不肯。

卫临潇双眉微颦,继续听弟弟说下去。

“圣上还有意为我和姐姐赐婚,让我尚了八公主,而姐姐,”说到这里,卫临尘顿了顿,见卫临潇面色平静,方接着道:“姐姐的婚事,圣上也探了下父亲的口风,问了父亲觉得内阁大学士张敛之子,吏部待郎张掖如何,若与姐姐婚配,父亲是否满意。”

可见那些小道消息,也并非空隙来风,或许还是圣上自己故意放出的口风,可圣上此举,到底是何用意?

“那父亲怎么说?”既是早已听传的消息,也不奇怪,卫临潇平静的问道。

卫临尘见姐姐全无一般女子提到终身大事时的羞涩,反倒暗自叹服,自己的姐姐果然非寻常闺阁可比,仅是这份大气沉稳,也绝少有女子能做到。

且不说皇上亲赐婚姻的荣耀,便是那张掖,也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夫婿,可姐姐仿佛对这两样全无半丝兴致。

“父亲回圣上:能娶皇女进门,自是天大的荣耀,何况八公主又是圣上最宠爱的女儿,哪有不愿意的,只怕犬子辱没了公主。”

这一翻叙述,临尘学着父亲的样子,那语调做派,倒有八分相象,逗的卫临潇不禁莞尔。卫临尘见她笑了,也挠了挠头,跟着笑起来。

卫临潇便打趣他:“听闻那八公主娇俏美丽,是几位公主中最美的一位,所以你才高兴成这样吧?这都要做附马的人了,还这么调皮,不晓得稳重些。”

一听这话,卫临尘的脸便挎了下来:“谁稀罕,她若有姐姐一半,我也心甘情愿些。”

言语中便有了不甘,可见这事是定下来了。

卫临潇知道尚公主难,何况如今定远候府是在这样的窘境里,临尘以后不知要赔多少的小心步步为营。那样的未来,怎谈得上美好,又想那从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天之骄女,却要牺牲在这样的一桩政治联姻里,心中也甚觉遗憾。

可面上却不能带出一丝来,因此笑道:“姐姐就这样好?怕这世间也只有你这样想了。”

卫临尘便学她刚才的样子,自傲道:“我的姐姐,当然是世间最好的。”

卫临潇笑着摇了摇头,接着风才的话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父亲便谢了圣恩,只是姐姐的婚事,父亲却以姐姐平庸,实在配不上张大人为由,给婉拒了。”

也是意料之中。

张家一门,父为圣上最信赖的内丞,子又官至吏部待郎,可谓权倾朝野,若再与手握军权的定远候府联姻,寝食难安的,只怕要换作高高在上的那位了。

可圣上为表对定远候一门重视,以换父亲手中兵权顺利过度,只怕这婚事还是推不脱的。

拒绝,他不放心,应承,更不放心。

还真是一局死棋。

可至死地而后生,也不失为一条出路,就如行军打仗,兵着险棋,虽险象环生,说不定倒能换得峰回路转,花明柳暗。就算不能,至少也有机会在夹缝里寻条退路可走,想到此,卫临潇心中一动。

成事在天,可谋事在人。

“临尘,你觉得那张掖如何?”

“五官形貌俊朗如明月,才华亦举世难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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