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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尸换命-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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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遗愿

  几乎跑了半座城才找齐张春江要准备的东西,张春原本以为他会弄几碗狗血,再摆个法阵,穿着道袍拿张黄符念急急如律令的。事实证明他完全想错了,张春江准备的都是些很普通的东西。他们先去杂粮店买了几两糯米和黄豆,再去农贸市场卖了半斤米酒,文具店买了几张红纸和棉线,然后到旧货市场买了个上世纪那种发黄的旧瓷碗,接着又去婚丧街买了香烛和一些纸钱,最后去张春江某个熟人家里借了一只大白猫。
  折腾完时间也不早了,张春从在副驾看着后座的一堆东西,问道:“都完了?”张春江逗着怀里的猫,点了下头,张春见那猫实在是温顺,任张春江怎么摆弄它都一声不吭。天色渐渐暗下来,张春江把猫丢给张春,便踩下油门往医院开去。
  到了医院,张春江没动带来的东西,直接往医院里走,张春忙叫住他。
  张春江笑着说道:“你想在医院里给人招魂?”
  张春顿时明白过来,但转念一想,难道他们要偷偷将人带出医院去?还没开口发问张春江对他一挑眉不置可否,直接进了医院。
  其实关于林以亭,张春江知道的比张春更多,那时抗战刚打响,作为后方的疗养病院接纳了许多在战争中受伤的伤员,林以亭当时伤势比较重,送去的时候一直昏迷不醒。当时的院长是位归国的洋医生,他被林以亭的战友临走时留下的带着和平回来的誓言打动,许诺在冯宣程回来之前会一直照顾林以亭直到他康复为止。院长也确实坚守着他的承诺直到战争胜利,但最后回来的却是冯宣程的骨灰,据说是冯宣程战死时千叮万嘱要将他的骨灰带回来,不做烈士不当英雄,只为一个誓言。而林以亭其实在冯宣程离开的那一天突然就醒过来了,不过能吃能睡,能动能走,却不开口说话,仿佛失魂一般只剩下个躯壳。后来那位院长仍一直照顾着林以亭,直到几年前病逝,林以亭也跟着卧床不起,最近只能靠着营养液撑着,以医生的话说他的身体早在一年前就已经是极限了。
  听张春江说着,张春心里凭空生出了许多感触,不是感动也不是难过,只是觉得这样白白过了一生很不值。
  “到了,你去说服里面那位,我去找把轮椅过来。”张春江拍了拍张春的肩膀,看了面前的房门一眼,就往走道另一边走去。
  张春愣了两秒,然后推开门走进去,冯宣程果然坐在床边,和上次所见几乎连姿势都一模一样,看到张春进来他微抬起头。张春微微一笑,说道:“我想确认一下,他真是林以亭吗?”
  “你指什么?”冯宣程看着张春,然后又转过头去看床上的老人,接着说道:“亭子他三魂七魄不完整,我试了很多方法都找不回来。”
  张春走到病床边上,仔细打量起老人的模样,但无论如何都找不出这个林以亭和那个少年林以亭相似的痕迹,视线一转,看到床头柜上摆着一张照片,张春不由拿起来。照片上是一个青年模样的男人戴着一副眼镜正给坐在他边上的少年念着书,少年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青年倒是念得津津有味。而那个少年和张春所见的林以亭除了表情呆滞之外,完全一模一样。
  “我能感觉到亭子回来了,就像那几年我跟着部队南征北战的时候一样,我能感觉亭子就在我身边,虽然我看不见。”冯宣程轻声说着,目光一直停驻在病床上老人的脸上。
  张春看着老人微弱的呼吸,再看冯宣程专注的样子,说道:“你想见他,还是继续等他?”冯宣程抬头盯着张春,却不开口,张春暗自吞着口水,顿了顿才说道:“他的情况并不好,也许,如果让他缺失的魂魄回来他可以就此……”
  “我不介意。”
  听到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张春吓了一跳,回过头看到林以亭正僵直了身体站在他身后,目光直直盯着躺在病床上的老人,问道:“这是我吗?”
  张春点了点头,注意着林以亭的变化,只见他仔细打量着老人,看了许久,说道:“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吗?我已经这么老了!”
  “亭子?”冯宣程突然对着林以亭站的位置叫了一声,张春以他看到了林以亭,如果这样的话也就不必这么麻烦了。冯宣程视线转向张春问道:“亭子在这里?”
  张春略带失望的嗯了一声,张春江正推着一辆轮椅过来,视线在房间里看了一圈,说道:“谈好了?可以走了。”
  “这真没问题?”张春怀疑地看着张春江,偷带病人出院他觉得实在不怎么靠谱,而且病人还是一位病重的古稀老人,要是出了什么差错就更严重了。
  “我跟护士长打过招呼了,她会帮忙掩护的。”张春江不以为然地说着,然后就要去取老人的营养瓶,动作意外的娴熟。
  张春还是不放心,追问道:“你怎么打的招呼?她会同意让你带人走?”
  “就说带老人回家住一晚。”说着张春江扯起嘴角一笑,看着张春说道:“我没告诉你那位院长就是秦雨月的爷爷?”
  张春哑然,一方面觉得被张春江戏耍了一番,另一方面仿佛许多事都联系在一起,却又找不到源头。张春江已经将营养瓶挂到了轮椅上,正准备将老人抱上轮椅,张春连忙过去帮忙,还顺了件外套给老人披上,于是三人一鬼一魂一起出了医院的大门。
  带着行动不便的老人上车下车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好不容易折腾上车,张春觉得还没缓过劲又要下车。张春江首先下车将轮椅从后备箱里取出来,张春跟着下车才发现他们又到了那片待拆区,熟悉的巷子在黑夜中更令他毛骨悚然。
  “拿着。”张春江已经将老人放到了轮椅上,从车提出一大包东西塞给张春,包括那只白猫,张春深深觉得打杂的工作着实不易。跟在张春江身后,冯宣程和林以亭自上车就没了踪影,张春来回打望着。最后他们到了那栋废弃的病院门前停下来,这次找到了真正的大门,张春江推着轮椅打着手电走在前面,张春跟着后面警觉地注意着四周,深怕那些诡异的黑影会突然出现。
  张春江推着轮椅进了那间上次冯宣程和林以亭呆过的房间,他移开了病床,将老人推到房间正中间的位置。张春把东西放到边上,问张春江有没有他能帮忙的,张春江低头看了一眼手表,说道:“看好猫,别让它跑了。”
  张春泄气地叹气,抱过温顺的白猫,顺着它的毛,笑着说道:“我看它不想跑。”
  张春江并没搭理张春,动作显得井然有序,张春看着总觉得有种不搭调的感觉。
  在房间的四个方位张春江找了四张橙子在上面点了四支蜡烛,再把黄豆围着老人的轮椅撒了一圈,接着把糯米从门口一路撒到老人面前,黄豆圈他小心地撵出一个缺口将糯米沿着缺口一路撒到了老人脚下。然后拿出红纸剪了一叠手掌大小的小纸人,再把棉线放在米酒里浸透后将小纸人穿成一串绕着蜡烛的四个点围成一个方形,拿了纸钱在过道窗外都撒得遍地都是。最后,把剩下的糯米装到那个旧碗里,点了三柱香插到上面放在了门口。走到张春面前一把抱过他手里的猫,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铜铃系到猫脖子上,再用绳子把猫拴在老人脚上,拿着他那把精致的匕首在老人的中指尖轻轻一划,过了一会儿才看到一颗血珠冒出来,他沾到手指上往老人和白猫的眉间都抹了一下。
  做完这一切,张春江从房间退出来和张春一起蹲在走道里看着房间里面。张春忍不住问道:“现在应该怎么做?”
  “等着!”
  “等着?这样就可以了?”张春不解地看着张春江,他以为至少要画个符作个法的。
  “嗯,能不能回来得看天意了,他的二魂四魄离体太久,又长年在阴气过重的地方徘徊,已经基本形成了完整的魂魄,即使真的回来,留在身体里的一魂三魄也可能会被挤散的。”张春江说着关了手电筒。
  光线瞬间暗了下来,张春借着火光看了看张春江,接着问道:“那为什么一定要选在这种地方?”
  “这里是他们当初约定的地方,而且这块地下面是极阴之地,也许能护住他体内的一魂三魄不散。” 
  “冯宣程和林以亭都是鬼魂,林以亭能看到冯宣程,可冯宣程为什么看不到林以亭呢?”
  “冯宣程是鬼,林以亭是生魂,有本质的区别,生魂的话一般作为鬼都是看不到的。”
  张春虽然见鬼的经验丰富,却一直没仔细研究过,低头想了一下,说道:“你一开始就知道林以亭的事了吧?”
  张春江一笑,说:“看到他跟你一起出现我还是觉得很意外的,不过既然你都带回来了,秦爷爷一直待我很好,这也是他的心愿,一举两得,你们都欠了我人情。”
  张春瞪了张春江一眼,连死人的人情也收的张春江离他心中一直的大哥形象渐行渐远。
  房间里的火光突然跳跃起来,白猫低低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吓得张春缩了缩肩,手肘拐了拐张春江,问道:“它怎么了?”
  “叫魂,难道你要我去叫?”张春江气定神闲地看着房间里面。
  过道里瞬间吹过一阵冷风,地上的纸钱被扬得到处乱窜,白猫像是受惊似的绕着老人的脚叫了起来,每一声张春听来都凄厉无比,完全不像是在叫魂而是在受刑。张春江突然塞了一张符到张春手里,想起之前张春江也给过他一张符还没用就弄丢了,于是不解地看着他,正想问怎么用的时候,走道两头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群孤魂野鬼,纷纷想往老人所在的房间里挤。
  “这符是盖你的阳气用的,免得招了东西到身上。”张春江仍然显得气定神闲,张春见状也跟着对眼前混乱的场面放下心来。那些孤魂野鬼虽然都围在老人身边却不能近身,白猫仍然不遗余力地叫着。
  “来了。”
  张春江突然叫了一声,把之前撒剩下的纸钱点然放在门前的那碗香前烧了起来,猫的叫声停下来,只能听到猫脖子上的铜铃不断发出叮叮的声音,房间里不牢固的地方不停咯吱作响。
  嗡的一声,不知从哪里窜出的火星将穿起来的小纸人点燃,然后迅速漫延,一瞬间整条绳子上的纸人都烧了起来,火绳在房间里围成一个正方形,原本游荡着的孤魂野鬼被火光一照迅速消失了踪影。张春江将剩下的半瓶米洒浇在那堆烧着纸钱上,一时间火燃得更旺,他嘴里轻声说道:“谢了,下回再请你喝好酒,今天将就下吧!”
  张春觉得背后冒起一股寒意,张春江四周他什么也没看到,就完全像是张春江在自言自语一般,而之前从门口撒进房间里的糯米被踩得到处都是,隐约还能看到脚印的轮廓,那显然不会是孤魂野鬼可以弄出来的,但他还是什么也没看到。
  “行了,进来。”张春江拉了发呆的张春一把,打开手电筒,光线瞬间亮了许多。
  林以亭坐在轮椅上,张春第一次看到老人睁开了双眼,显得很虚弱,脸上却隐隐带着红光,感觉气色好了不少。看到张春微微笑了一下,张了张嘴,却听不清说的是什么,张春两步到了老人面前低下头,才听到他用干哑的嗓音说道:“谢谢你,张春哥。”
  被一个古稀老人叫哥,张春有种会折寿的感觉,干笑了一声说道:“您别再叫我哥了,我受不起。”
  “叫都叫了,改不了口了。”
  林以亭的声音很小,张春要仔细分辨才听得清楚,原本少年俊朗的模样变成了迟暮的老人,张春心里只觉得一阵酸楚。
  “亭子!”冯宣程叫着林以亭的名字缓缓走到他面前,张春往边上退出两步到了张春江旁边。
  林以亭却不解地看着张春,问道:“是宣程哥吗?”
  张春听不清他的声音,只是根据口型猜测,他点了点头,顿时心里五味杂陈,回到身体里的林以亭却看不到灵体,仿佛什么也没有改变,阴阳之隔终究让他们还是不能见上一面。
  冯宣程单脚跪在林以亭面前,手覆在林以亭的手上,说道:“亭子,我回来了,对不起,晚了这么久,让你等了这么久。”
  “哥,哥!你听得到,看得到吗?”林以亭的手在空气中轻轻挥动着,动作不大,直接穿过冯宣程的身体。
  “我听到了,亭子!”冯宣程企图抓住林以亭乱动的手,但始终无法触碰。
  “哥,对不起。”林以亭终于安静下来,目光没有焦距地散着,说道:“我没有听你的话,看到你要走,我没有听你的话等你回来,而是跟着你一起,虽然你看不到我,但是只要和你在一起就行了。不过每次见到你受伤我就难过,即不能照顾你,也不能安慰你,所以后来我练会了些小法术,终于可以帮到你了。可是,可是,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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