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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骑绝尘去-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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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女子好奇得很,当先走过来,正要自报家门,只觉触到了绳索一类的东西,而后便听哥哥大叫一声小心。女子只觉上方寒光闪闪,立刻后掠数步。
  数只尖头木刺斜斜插在二人前方,木刺阵横贯破庙东西,每只木刺粗头部分还精心穿了个孔拴上来绳索。二人顺着绳索看去,才
  发现这竟是一个机关。
  女子当下大怒,欲上前质问那人,却被自家哥哥制止。只见那公子小心地走上前去,耳听八方眼观六路,生怕又出现什么机关。
  然而,那公子却安全走到了夏绝人跟前,抱拳道:“在下雪华剑章引乡,那是舍妹章灵犀。方才破坏兄台捕猎,真是我两人之过。兄台若不嫌弃,不若同我二人一起用饭,算做小弟谢罪。”原来章引乡见了那机关,又远远看见夏绝衣面前的罐子里煮的汤里上下翻滚的只是骨头,便明白了几分。
  只听夏绝衣问他的爱宠,“吃不到兽肉,也吃不到人肉,还是听他的话吃干粮吧。如何?”耗子兄抱着夏绝衣的手指翻滚,眼仁亮晶晶的,有的吃就不错了!
  那姑娘听见夏绝衣的话,肺都要气炸了,“就算妨碍到你捕猎,好歹我还帮你赶跑了其他野兽!不然就算你捕到那只狼,也没命吃!你不谢我们就算了,还不提醒我们这里有机关,险些害我丧命!你这人真歹毒,还要吃人肉!哼,哥,这种人,只能把你一片好心当驴肝肺。”
  章引乡瞪了章灵犀一眼,呵斥道:“没礼数!”
  章灵犀哼了一声,道:“你都说了自己底细,那人还不肯告诉你名字呢!到底是谁没礼数!”
  夏绝衣好似没听到兄妹二人后来的对话,淡淡道:“那就多谢章兄了,在下再去添些柴来。”夏绝衣从地上撑起身子,却因坐久了,向前踉跄一步,扑到章引乡身上。
  章引乡呼吸一窒,脸突然就红了,心里念道罪过罪过,愣了一会,才想起扶起夏绝衣来,嘴上说着:“是、是在下孟、孟浪了。”等夏绝衣站好了,章引乡方才手忙脚乱地缩回手来。
  章灵犀心觉哥哥说话奇怪,便抻头去看夏绝衣,心下明了。
  这章家兄妹竟是都误认为夏绝衣是个女扮男装的。
  夏绝衣往佛像旁边走去,引乡、灵犀二人才突然发现这庙里竟还有一座观世音的坐像。
  灵犀方才已经把行李放在地上了,夏绝衣目盲不见,走过去竟被包袱绊了一下,上面的剑也踢飞出去。
  灵犀怒道:“你是瞎的么!这么大块的东西也看不见!”气鼓鼓地去捡剑,对他哥道,“你看这人果然就是歹毒!”
  夏绝衣现在其实是有些不良于行的,他一下摔在地上,双手不自觉撑住,却只见腕上又洇出血来。天气寒冷,他又风湿,双腿俱都刺痛难忍,竟然难以利索站起来。夏绝衣索性坐在地上,淡淡对灵犀道歉,“实在抱歉,在下确实看不见,腿脚也不利落。冒犯之处,还望海涵。”
  二人闻言一震
  ,这般俊美的人竟然目盲!而且还不良于行!
  灵犀赶忙走过去将夏绝衣扶起来,道:“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晓得你看不见,没提醒到我也不怪你。方才我一心以为……唉,反正,我一向有口无心,冒犯你的地方是你大人大量不计较。该道歉的是我。”灵犀虽然心直口快,认错倒是很快。
  只见灵犀扶夏绝衣坐回原位,道:“你坐着吧,柴是在佛像那里么?我去拿。”
  引乡也有些羞赧地坐下,隔了夏绝衣八丈远,道:“我妹子刀子嘴豆腐心,姑……咳,兄台,你不要同她计较。”
  “无妨。这里有座佛像吗?”夏绝衣问。
  章引乡忙点头,忽然又想起对方看不见,这时,灵犀正在捡柴,插嘴道:“是啊,一座观音像,看起来挺慈悲的。”
  灵犀将柴搬过来,问夏绝衣道,“还没请教姐姐芳名呢。”她也不在乎避讳,直接就问出来了。
  这时夏绝衣才知道这二人竟是把自己当女人了,他竟也不生气,今非昔比,如今情势并不容他光明磊落。只是向来坦荡的他却也并不喜欢骗人,便压低声音道:“在下姓夏。”夏绝衣声音本就极轻,况他又刻意压低了声音,听来还真有些雌雄莫辨的味道,之后便不再多言了。
  章家兄妹见夏绝衣衣着打扮都不似武林中人,谈吐也像极了话本里江湖人惯说的套路,便认定了这位夏小姐是个书香门第的,不知因何流落。又听见夏绝衣并非否认灵犀的话,二人心道:是了,这位夏姑娘定是遭了大变,不便透露真实姓名又不愿欺骗我兄妹二人,适才说的如此简洁。两人竟全然未将眼前人与那大名鼎鼎的夏魔联系起来,可见夏绝衣此时真是惹人垂爱。
  灵犀突然呀了一声,扑到夏绝衣跟前,道:“姐姐,你的手腕受伤了!”说着将夏绝衣的右手腕拉过来,解开上面的布条,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来,仔细拭去上面的脏污,又将金创药敷上。灵犀一面给他重新包扎,一面细碎地嘱咐:“姐姐的伤口很深,注意不要沾水,能不活动就尽量不要动了。”
  夏绝衣任灵犀摆弄自己的手腕,同时向后缩了缩自己的左手。他看不见灵犀低眉认真的表情,直觉身前这女子呼出来的气息都是温暖的。
  趁着灵犀给夏绝衣处理伤口的当,章引乡一把捞过包袱来,利落地掏出一个大纸包。章引乡方低头打开那纸包,却见两颗楚楚可怜的豆眼儿盯着自己……手里的纸包。章引乡觉得这只耗子有些灵性,便向上挪动纸包,耗子的两眼便随纸包向上。章引乡又向左推了推,两只黑豆眼便向左转了转。
  这只耗子忒有趣了。章引乡起了逗弄之心,便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都举了个遍,甚至将那纸包往前推推引逗那耗子。
  耗子被耍了许久,终于也知道眼前这人不安好心,便毅然决然地奔向夏绝衣,吱吱地揪着夏绝衣的衣服下摆,控诉章引乡的恶行。
  这时,灵犀也发现了这只耗子,试探地道:“这是姐姐的宠物?”方才她听见夏绝衣同这只耗子说话来着。
  “算吧,长夜漫漫,聊以为伴。”夏绝衣低眉垂首,言语里透着无端的萧索。章家兄妹怜意大胜,十分心疼眼前的女子,哪里知道夏绝衣便是故意说得这样深沉寂寞。
  灵犀道:“姐姐一路走来,想必吃了不少苦吧。”
  “一言难尽。”夏绝衣用几个字轻易将灵犀打发了,还令人觉得这女子定是吃了许多苦头。
  章家兄妹哪里知道夏绝衣这一路其实并未吃太多苦头。
  却说那日凤十六骑马追踪夏绝衣而去,倚红也追了上去。
  柳乘风去后院厨房找药奴,等他再度回到前院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然而这处不对劲只是恍然闪过他的脑海,一摇首便晃走了。
  此时,夏绝衣正骑着一匹青骢马朝与凤十六前进方向相反的地方奔去。
  其实夏绝衣留书之后并未远走,他踉踉跄跄爬进马车,安静等待机会。凤十六掌风袭来时,夏绝衣还心道凤君果然聪明,结果凤十六并未发现他。
  如此看来,能成功出走便是天意吧。
  凤十六骑走一匹马,倚红心急之下直接起身去追并未骑马。而夏绝衣却又骑走了一匹,是以马就剩下两匹了。这便是柳乘风发现的不对。
  当时夏绝衣心里盘算自己这样并走不远,定然又会被凤十六找到。那时,他该如何?还凤十六一颗心?夏绝衣一歪头,暗道自己哪里来的心?
  他强迫自己离去,否则他会再也舍不得。而凤十六一旦同自己在一起,他将同自己一起万劫不复。
  凤十六定然不会坐马车追逐自己,他一味以为自己身子差,必然跑不远,而在江湖上自己又被人通缉,所以凤十六一定只会在附近小范围搜索。等凤、倚二人离去,夏绝衣慢慢从车上爬下来,毫不费力就解开被凤十六劈坏的缰绳。那马儿竟十分有灵性,见夏绝衣上马上得困难,居然跪下前腿,好让夏绝衣爬上来。
  夏绝衣目不能视,凭感觉选择了同凤十六相反的方向离去,之后便任马儿狂奔而去。
  那马受了夏绝衣驱使,不要命地狂奔。夏绝衣便抱着马儿的脖子以防自己跌下去,他如今气力不济,只有两臂
  有劲。怀里的耗子兄生平第一次骑马,兴奋地探出头吱吱叫个不停。
  狂风呼啸而过,还有雪花落在脸上,整个人都凉飕飕的。不愧是安家的马,堪称日行千里的良驹。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儿终于停下来了。
  “你也跑累了吧。”夏绝衣拍拍马儿,那马又懂事地低头跪下前腿,好让夏绝衣下来。饶是如此,夏绝衣下马的时候,还是踉跄一下。
  雪细细碎碎地下着,夏绝衣索性坐在地上,仰着脖子,感受无尽的落雪。一到这个时节,他常常在雪里站着,经常一站便是一整天。起初并不是因为喜欢,到了后来却是习惯了。他常见的雪,似鹅毛纷纷扬扬落下来,有时候裹挟着冰粒子,却一定有狂风推波助澜。这样的雪落到人身上,不一会人身上便冰透了,雪仍下着,再过一会就成了雪人。真冷啊!
  他就生生受着这份冷,平静地直视前方,并不期待有人回来温暖他。他确实不懂人间,却早早参透了凉薄。
  如今还不算太冷,凉意却渐渐渗透了他。夏绝衣忽然觉得有什么拱了拱自己的腿,他回过神来,发现那匹马喷着热乎乎的气蹭着自己。
  夏绝衣摸索着找到它的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道:“你这样温驯,真不想让你走。”说着,拍了马儿的额头一下,“走吧。”
  马儿与人交流得多了,自然知道夏绝衣的意思。
  “本想拿你作干粮,突然发现我居然也会良心不安。”夏绝衣自言自语,“果然是同人相处得多了,染上了天真的毛病。”
  见马儿依旧恋恋不舍,夏绝衣温言道:“再不走我就改主意了。”他的脸还是那张无甚表情的脸,语气甚至温和许多,马儿却低声嘶鸣一声,怒视夏绝衣,后退着。夏绝衣摸着身旁的树,折下一段枯枝来。
  一人一马对峙片刻,马儿忽然惊恐地叫起来,狂奔而去。夏绝衣轻声一笑,那段枯枝脱手掷去。树枝打在马臀上,啪地一声又落下来,像是轻抽了一下。
  马儿呼哧呼哧前奔,不一会儿便没了影。
  夏绝衣静静看了一会,转过身来,随便选了一个方向便走过去。
  他一路走走停停,走得累了便坐下来休息。他就像平时那样走,偶尔会踩到枯枝,有时候还会撞到树上,是以并未走多远。
  实在走不动了,他就倚着树坐下来,无聊地在雪地上摁着手印。
  摁着摁着,摸到一段坚硬的木棍,他便拾起来,细细拭去上面的雪,凑到眼前端详。夏绝衣虽然看不见,却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把不知从何处淘换来的匕首,一下一下削着
  那木棍的一端。
  等到削得十分尖了,他才收起匕首来,甩着那已经变成木刺的棍子往前走。
  他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一直用来引路的耗子吱吱叫起来,夏绝衣示意它闭嘴,自己则凝神去听,方才他就听见了人声。
  听说目盲的人听觉会变得十分敏锐,夏绝衣敏锐了一番,判断着声源,慢慢悠悠往前走,直到自己撞到一堵墙。他揉了揉撞痛的额头,靠着墙坐下来。墙内有女子声,有男子声,有火星子迸发的噼啪声,有佩剑撞击佩剑发出的声音……
  仿佛心不在焉听了一阵,夏绝衣已经听出里面有多少人,这些人会什么功夫用什么武器。听着听着,他便有些困了,有些困便睡着了。等他醒过来,里面的声音已经没了。
  这时他又明白这是群江湖人是赶路的。
  别人走了,他便顺着墙摸索进去,继续顺着墙走,他摸到了墙角。有了挡风的地方,他又安心睡过去。
  等他再度醒来,耗子兄又吱吱叫起来。夏绝衣俯□,下巴搁在地板上。小耗子费力地拖着一块肉扯到夏绝衣眼前,继续吱吱叫。
  “饿。”夏绝衣闻到肉香,咬了小小的一口,剩下的都给耗子了。夏绝衣反复嚼着那小小的一星肉,托起腮,懒懒地想去哪里吃饭。
  吱吱的叫声使得夏绝衣眼仁一亮,这不是耗子兄,是另一只耗子。
  破庙里面,吱吱声不绝于耳。只见一个白衣人定定地低头看着两只耗子打架,这两只老鼠在争夺一块肉,这块肉早就占满了尘埃。可是夏绝衣还在嚼着那块肉的一点点,终于,他将肉糜咽下去。
  咽下去的那刻,夏绝衣露出了十分耐看的笑容。只见一只灰皮鼠怔怔地举着爪子,两颗黑豆眼有些迷茫,仿佛在问:咦?抢食的敌人呢?
  夏绝衣右手微微一拧,原本在他手里挣扎的耗子立刻没了呼吸。
  灰皮耗子兄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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