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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世冥说-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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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愉抬眼,见来人是白司棋,也学他凉凉地回道:“白大人也很清闲啊……”
  白司棋黑着脸骂道:“清你娘的头!”然后又扯扯嘴角:“凡间出事了。”
  凡间出事了。
  七号局在三天之内接连有生死册自行焚毁,这意味着那个册子上的人不再受冥司的轮回束缚,也可能是彻底消失不再存于世间——也就是魂飞魄散,更毋论投胎转生。
  这是极不寻常的事。
  而且那生死册上的人,竟都是年仅十来岁的新嫁娘。
  出了这样的事当然绝不会是偶然,怕是凡间有妖邪作祟。
  冥司的会议厅其实就是个大堂,堂上悬了块匾额,匾额下是冥主的坐席,感觉有点像古代的衙门。
  底下是左右分列的两排檀木座椅,座椅之间摆个茶几,说是会议,倒更像个茶会。
  原本像苏愉这样的差卒没有资格参加冥司内部由冥主亲自召开的会议,只是今日颇不寻常,这常例也就破了一次。
  冥主殷离是唇角勾起一抹淡笑,微眯着眼看了看堂下的小楼和苏愉,那抹笑便就那么漾开来,苏愉被看的浑身不自再,斜眼看了眼小楼,人倒是还一脸淡然。
  “咳。”装模作样咳了声,再抬眼又对上坐在他对面的林胖子正龇着眼牙朝他笑地一脸诡谲。再往旁,是一脸沉郁的陆瘦子。
  其他几位人都是不认识的。
  会议厅里的气氛说不出来的诡异,苏愉心里隐约觉得这回的事儿跟自己有关,便越觉得浑身不自在。
  也不知过了多久,大堂外走进一人,面无表情,却是那棺材脸小鬼何复之。
  何复之怀里抱着一大摞资料径直走到冥主那,把资料往他面前的桌上一放,便也下来寻了个位置坐下,然后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苏愉。
  “完了,”苏愉心道,“这回的事八乘百的跟老子脱不了干系了……”而且显然不会是什么好事。
  果然,殷离是例行的一段开场白之后看向苏愉,唇角的笑愈发的教人毛骨悚然。
  “苏愉……”
  苏愉脊背冒汗:“在。”
  “你……”
  “啥?”苏愉在心底痛骂,搞什啊靠!?
  “你可知罪!?”
  “嘛?”知个屁罪!老子从头至尾就只见你们一个个瞪的人发懵,就没个人出来解释下状况?
  ……
  会议结束。
  苏愉昏昏然的跟小楼出了大厅,连怎么回到家的也忘了。
  凡间出的事不说是苏愉的责任,却多少跟他有些关联。
  事情的始末仍不甚清楚,冥司会议后成立了个专案小组,着手调查此次事件的缘由。而所谓的专案调查组统共不过四人,苏愉和小楼,还有林胖子跟陆瘦子。
  如若需要,还有个特助,情报司的小鬼何复之。
  “为什么我会这么倒霉……”苏愉直接坐地上哀嚎,欲哭无泪。
  小楼则绕过他,径直走到后院打了桶水,然后回来招呼都不打就当头淋了苏愉一身。
  “我靠你干嘛!?”苏愉暴怒,他却仍淡淡的笑说:“帮你去去霉气。”
  “我他妈谢了您咧,您不折腾我就成了我谢您八辈祖宗!”
  小楼闻言眯眯眼:“你下次要再搞出什么事儿可就不是浇冷水这么简单了。”语气冷的可以冻死人。
  苏愉懵了,撇嘴道:“这能怨我么?我心肠好耳根子软这也有错?靠……”
  小楼转身出门:“你记着,在冥府,不要对任何人任何事动感情……不管是什么感情。”
  苏愉愣愣的看着他的衣角消失在门外,忍不住开口问:“为什么……”
  良久,门外才传来小楼有些冷然的声音,声音不大,却很清晰的落入苏愉的耳朵。
  “因为感情是罪过。”
  像有什么在轻轻的轻轻的,一下一下砸在苏愉心上。
  在冥府,感情是罪过。
  所以不要动感情。
  不论是什么感情。

  三斜巷·案子

  鬼门关外。
  一脸无精打采的苏愉看了眼同样无精打采的林胖子,两人相视“嘿嘿”一阵傻笑。
  商量了一阵子后四人决定兵分两路,苏愉跟胖子正黏的热呼便整齐的站一列,齐声道:“我们俩一队儿。”
  小楼没说话,倒是瘦子阴沉着脸一把扯过胖子,沉声道:“你别给我找事儿,跟我一队!”
  胖子显然不乐意的很,扭曲着张肥脸却不说拒绝的话,只回头哀怨的看着苏愉,张张嘴,无声的求救。
  苏愉歪着嘴看着一脸杀气的瘦子,再看看旁儿一脸淡漠却明显心情非常差的小楼,暗暗叹了口气,也学胖子无声的苦笑,用嘴型回道:“抱歉了哥们儿,兄弟我也无能为力。”
  胖子两眼一翻差点没口吐白沫晕过去。
  然后陆瘦子半拖半扯的把脸还在呈扭曲状态的胖子拉走了,苏愉则灰溜溜的耷拉着脑袋跟在小楼身后。
  因为这一次的调查会持续相对长的一段时间,而作为鬼魅的苏愉小楼一众在人间活动有诸多不便,为此冥司作出了个非常“人性化”的决定——给他们四个弄了肉身。
  苏愉沐浴在大太阳底下一会儿摸摸脖子一会儿揉揉腿,看着自己这副与常人无异的躯壳,顿时感动的几欲流泪:“做人真他妈幸福啊!”
  引来侧目无数。
  小楼锦扇“啪”的一声打开摇了几下又合上,然后重重敲苏愉脑袋上,咬牙切齿道:“你给我注意着些!”
  “你给我轻着些!”苏愉捂着脑袋惨嚎,“你丫不知道凡人身子很脆弱啊靠!”
  小楼收回扇子又打开来摇了几下,然后大步流星的往前走去。
  苏愉看着他的背影愤愤的骂了句:“王八蛋!”想了想,又补上一句:“我靠你祖宗!”
  小楼闻言回过身来,朝他阴阴一笑:“你随便骂,反正我也不知道我祖宗是谁。”
  玉城。三斜巷。
  近日玉城内接连出现几桩迷案,搅得玉城百姓人心惶惶,府衙也被一众事主闹得鸡飞狗跳,人仰马翻。
  也难怪,都大半月过去了,出了那么多事儿也不见案子有什么进展,任谁谁都得急。
  约是半个月前,住在三斜巷里出了名的丑女人莲香莫明其妙的死了,而一向身子硬朗的打更的王叔也突然一病不起。
  三日后,马员外家出嫁的千金香玉在新婚之夜离奇死去,无独有偶,隔天扶柳街何寡妇的女儿也在出嫁当晚身故。
  一切似乎都只是巧合。
  然而,之后还有王家的掌上明珠绿莺,李家的儿媳芊芊,东街的萍儿,北门的翠儿,还有香醉坊才刚从良嫁了良人的红牌姑娘姜翘儿……
  一个又一个的妙龄女子,皆是离奇的死在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里,穿着大红的喜服,死在新房里。
  可怜她们的夫君还未来的及挑开喜帕看她们一眼唤一声“娘子”,便已天人永隔。
  和莲香一样,这些莫名死去的新嫁娘身上没有任何伤痕,也不是中毒致死,一个个都像是睡着了一般,面容平静安祥,没有显露出一丝痛苦,只是没了呼吸没了脉搏没了心跳。
  府衙里的仵作穷心竭力也查不出这些人的死因。
  于是玉城里开始流传开各种各样的流言,有人说是城里的新嫁娘都受到了艳骷的诅咒,城中女子若与人成婚就必定会让艳骷勾了魂魄去,永不超生。
  因这些流言,城里啊百姓惶恐万分,原本打算嫁女儿的人家纷纷停办了喜事,生怕把自己的宝贝闺女送上不归途。
  这日玉城里来了两位俊俏的年轻公子,都穿着一身白衣,其中那位持扇的公子眉目精致,像是玉城里技艺最巧的画工精心描画的一般,只是面色过于苍白,隐隐有久病体弱之态,身形也过份削瘦,竟真像个纸人似的。
  另一位公子虽说不比持扇的那位,却也自有一股风流俊雅,眉目疏朗,只是不知为何一直苦着张脸。后来听说,这持锦扇的公子姓祁,另一位公子姓苏。
  这样的两位公子结伴走在街上自然惹眼的很,旁儿闲人见了难免就凑在一块儿闲谈了来,有女孩儿的人家更是七嘴八舌议论的欢,说将来要招女婿定要招这两位公子这样的……只是一提到嫁娶这些事儿,众人便又想起前阵儿城里出的那几桩诡迷案件,不免好一阵长嘘短叹。
  不过毕竟事不关己,没多会儿又聊起别的了。
  又有人说,嫁女儿可只该嫁给苏公子这样的,看面相便知是个有福之人,上天必都怜爱他。而那位祁公子,虽说是漂亮的好像个神仙似的人物,却不免一副恹恹的薄命之相。
  有个瞎眼的算命先生听着热闹,便也凑了上去,问他们都在说些什么,旁人与他说了,他便掐指一算,笑道:“哟,这位祁公子可是个举世难寻的贵人啊!”
  众人听了都一哄笑了开来,有人戏谑道:“瞎子,你瞎了眼睛还能看的出谁贵谁贱不成?”
  谁料瞎子竟一本正经道:“浊眼凡胎的混账东西能晓得什么!?老夫眼瞎心不瞎!”
  众人闻言纷纷住了口,面面相觑静默了一阵,又哄地一阵大笑:“得,您最懂了,您是半仙儿!诶,半仙儿再给我们说说?”
  瞎子却开始装正经了,摸摸胡子一派严肃的道:“天机不可泄露,老夫要是泄了天机可是得折寿的,再者我说了也换看来什么,这生意做的不划算,不成,不成。”
  众人正闲得无趣,正听到兴头上哪儿就能这么放过他了,也明知这“半仙儿”是在摆谱儿,于是你一把我一把,抓了桂圆枣子的吃食塞瞎子手里:“您这说一半留一半的吊人胃口怎么成?给大伙儿说说呗,您老是半先儿,半仙儿自然与咱大伙儿肉体凡胎的不同,哪会就这么轻易折寿的……”
  瞎子收了东西自然高兴,于是腾出只手捋捋胡子便道:“那位苏公子是个痴人,常言‘情深不寿’,这是个短命人啊……至于那位祁公子,他的来历定是非比寻常,唉唉,只是想找女婿可千千万别找他们俩,任谁嫁了他们俩,都是糟蹋。”
  “瞎子你净说些瞎话,唬谁呢!”
  “就是,好好的两位公子爷,怎么说的人跟薄幸登徒子似的!”
  “我看他们俩端端正正的,姑娘嫁了这样的人家怎么就糟蹋了?”
  “这……”瞎子无奈的笑。
  众人闹了一阵便都摆摆手散开了。
  独留下瞎子一人,摸个桂圆剥了壳塞嘴里,喃喃自语:“那俩人心里都住了别人,姑娘家的嫁了这样的人能讨的了好么,不是糟蹋是什么?”
  又往嘴里塞了个大枣子:“浊物凡胎,哪能配得上人家?嘿嘿,妄想,妄想……”
  而此时他们念叨的所谓贵人好夫婿其实就是俩倒霉早死的短命鬼祁公子和苏公子两人正坐在巷口的一间茶馆里听说书。

  查案·艳骷

  说书先生惊堂木一拍:“话说这翠微洞往南百余里有一条大河,河里有黑鳞猛蛟,据说顺着这条河直下千里,便就到了卧龙城,卧龙城东有座山,这山本无名,就是一座荒山,可这一年村里出了好几件大事,那座山上住了艳骷……”
  苏愉听得无趣,闷闷打个呵欠,再伸个懒腰:“嗨呀……”
  小楼则是瞪着眼前的茶碗发愣。
  “喂?祁公子?”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见没反应便又一扬手打算盖他脑门上,结果在离他门面一拳远时小楼蓦地抬了抬眼皮,于是苏愉的手往旁——一掌拍上了木头桌子:“嘭——”
  “嗷~”手麻了……
  小楼嗤笑一声,端了桌上的茶一饮而尽。
  苏愉也学他茶碗一捧,灌下一大口凉透的茶水,抹抹嘴巴问:“艳骷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小楼那栋破房子里头那间书房里满满当当塞了屋子的书,而小楼本人就是本会移动的精装版大百科全书……
  艳骷是种妖怪。
  传说中的艳骷多貌美却善妒,擅蛊毒咒术,会吸食人的精血魂魄,是种很歹毒的妖精,却相当痴情,说是终其一生只会爱一个人。
  艳骷原本只是一些依靠其他妖精修行时的灵气而存活的小精魂,连妖都算不上,没有形体,当它们修行到一定阶段便会长大,却仍然不是妖精,反而会比长发前更加脆弱,因而需要找东西依附才能继续生存,所以妖精们常鄙夷的称这些小东西为寄生虫。
  长大的精魂叫夙魁,原本这些夙魁只会附在花草上,后来有一只夙魁附在了一具白骨上,利用那具白骨修出了形体,化作一个美貌女子,其他的夙魁见了便都纷纷仿效,因夙魁附的多是女子的骸骨,化成的女人又多貌美非常,所以又称这些夙魁为艳骷。
  “呃,那这些命案是那什么艳骷干的?”苏愉瞪大了眼睛问。
  小楼摇摇头:“现在下定论还太早,何况这事是和你扯上了的,多半没那么简单。”
  玉城里死的第一个女人是莲香。
  而莲香死的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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