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盈袖弄清风-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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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时分胤禛方才回来,拖着一身的疲惫,见我还没休息便嗔怪着,“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
  “等爷回来呢!”递给他净面的帕子,又伺候他换上便服。
  “以后我若再晚回,你就不要等了,早些休息,知道不!”他柔声说。
  “知道了,可今天不同嘛?”我笑着说,“我想等爷回来,听您告诉我好消息!”
  “你就料定能有好消息!”
  “当然!我家相公是谁啊!自然诸事顺利!”
  “你啊!”他点了下我的额头,“都要做额娘了,还这么顽皮!欠款总算如数追了回来!过两日便可下拨到扬州,发到灾民手中。”事情就这样被他一带而过的讲完,这期间的艰辛,所受的委屈,怕不是只字片语所能涵盖的。
  “今日宝宝怎么样?”他小心的环住我。
  “淘气着呢!”我笑道,“他会打拳踢腿了!”
  “哦,是嘛!”胤禛面露惊喜,忙让我躺下,小心地将脸贴在我的小腹上,好一会儿才郁闷地说道,“没有动静啊!”
  “他才四个月大,只是偶尔才会动一下,这会儿,怕是睡觉呢!”我笑言。
  “哦……哦……” 胤禛也跟着笑了起来,将我搂进怀中,“有你们母子俩在我身边,真好!”
  “有爷和宝宝陪在我身边,真好!”
  这场闹得纷扬的追缴库银一事,终算是圆满落下帷幕。心中也无牵绊,安心在小院中养胎。
  说也奇怪,过了害喜的日子,我本应胃口大好才对,可不知为何这几日却吃不下饭来,晚上还总伴着恶梦,有时会将熟睡的胤禛吵醒。起初我以为是怀孕的反应,或是前些日子心情紧张,但日子长了,人越发的乏力,别人怀孕是日渐风韵,而我却是越发的消瘦。
  胤禛看在眼里,急在心头,第二日便又将陈太医请了来,陈太医号脉良久,正色对我说道,“敢问侧福晋这几日可有腰酸、腹痛、下坠的现象?”
  我摇摇头。
  “那可有胎动出现?”
  我点点头。
  “侧福晋可有见红?”
  我又摇摇头,被陈太医问的一头雾水。
  “这就怪了!”陈太医轻撵胡须说道,“从侧福晋的脉向看已了有滑胎征兆。”
  “滑胎?”我大惊,脑袋“嗡”了一声,似乎一下便没了思想,胤禛也跟着倒吸了口凉气,视线一片模糊,只觉陈太医嘴巴一张一合说着什么,而我,只字也听不进去!胤禛紧走几步,轻轻握住我的肩头,指尖传来他的战栗,他也是害怕的!
  “陈太医,我求求您,您一定要帮我保住孩子!”我挣扎着站起身来,拉住陈太医的袍袖。
  “怀袖,怀袖!先别急,咱们听陈太医怎么说!”胤禛将我拉回,按坐在椅上。
  “陈太医!”胤禛开口,声间却有些发抖,“我知您老医术高明,也定会想出法子保住这孩子!”
  “四贝勒爷,奴才……”陈太医闪烁其词,说话有些吞吐,似有什么话不方便当面讲清。胤禛何等聪明,见陈太医如此,便已会意,叮嘱小蓝仔细照顾我,便忙将陈太医让到外间细谈。
  他二人出屋,似是将屋中的温度也一并带走般,烈日炎炎,我却泛起阵阵凉意。双手轻轻覆上小腹,“小蓝,宝宝怕是要保不住了!”泪水无法控制地落了下来。
  “格格,您别这样,陈太医医术高超,您上次扭伤了脚就是他老人家医的,让他给咱们开些方子,一定会没事儿的!”她拍拍我的肩头安慰着。

  第六十七章

  不知过了多久,胤禛方才回屋,挥手示意小蓝退下,便将我搂入怀中。只这样相拥着,时间仿佛静止般,沉默着、沉默着。
  “爷……”我终于忍不住,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宁静“我是宝宝的额娘,有什么事情不要瞒我!”
  “怀袖!”良久,胤禛方才开口,“宝宝怕是保不住了!”
  霎时泪水迷离了双眼,我咬紧下唇,用力攥着他的袍服,努力使自己不发出声响,两肩却止不住地抖着。“别这样,怀袖,我知你难受,想哭便哭出来吧!”他轻拍我的脊背。
  “陈太医怎么讲?”睁开婆娑的双眼,望着眼前模糊的他。
  “太医说你阳气偏盛,怕是不利生产之兆!”
  “太医也只是说怕是,并没有确诊,对吗?”我急急地问道。
  “怀袖……”
  “陈太医医术高明,他一定能想出法子保住我们的孩子,爷,您去跟他讲讲,我不怕苦,就算吃多少药,受多少罪,我也不怕!为了宝宝,我什么都愿意!”
  “怀袖……”
  “胤禛……”我抓住他的手,“你一定能保住宝宝,对不对……你答应过我的,要护我和宝宝周全!”
  “怀袖!”他紧握住我的双肩,与我的目光痴缠在一处,那眸子中透着无比的坚定“倾尽所有,这孩子我们留定了!”
  我点头,重又投入了他的怀抱。下定决定,哪怕是用自己的命,也要换回我孩子的命!
  接下来的几日,陈太医早晚例行请脉,每次为我诊完他都会面露凝重,过后,胤禛便将其请到外间,更不对我吐露半分病情,每当我徇问胤禛情况之时,都被他搪塞过去。房中除了小蓝与满月,先前的侍女及嬷嬷们全被换成新人,整个小院笼罩在不安之中。人人面色凝重,不苟言笑。就连送牛乳的冰月,也不见了踪影,改由小蓝亲自取送。
  每日喝着不同的药汁,我却未见一丝好转,身子越发的虚弱,我不敢乱动,生怕不小心伤了宝宝,终日在床上静养着,宝宝与我相连的那条线,也似越来越弱,母亲的本能告诉我,他怕是要离开了!
  陈太医这几日来的越发的勤,每次走后,胤禛面上的忧虑便会多了一分。我仿佛成了局外人,每个人似乎都在刻意瞒着些什么。
  我再也沉不住气了,叫住小蓝,“为什么院里的奴才全换了新人?原先的呢?”
  “奴婢不知,是四爷吩咐的。”小蓝垂下头。
  “你们有事瞒着我?”
  “没有!”她将头垂得更低,“奴婢们怎么敢瞒着主子!”
  “那你把头抬起来!”
  “格格……”她慢慢抬起头,眼睛却漂向别的地方,目光闪烁,不敢与我对视,她肯定有事瞒着我!
  “小蓝,你说实话!”
  “格格!”小蓝突然跪下,“奴婢不敢说,四爷说了,谁若透露半字,便揭了谁的皮!奴婢不敢!”
  “小蓝!”我近乎于哀求,“我从不把你当成外人,有什么事儿,你一定要跟我讲啊!难道你要将我急死!”
  “格格……”小蓝急于解释。
  “好了!”我将她拦住,“我不为难你,你听我说,你只需点头或是摇头,这样总该可以了吧!”
  “格格……”
  我不理会小蓝,开口问道,“我并不象太医说的那样,只是滑胎,对吗?”语毕,便直盯住她的眼睛。
  她躲开我的注视,迟疑了半晌,终于点了点头。
  “好!”我接着问,“如果没猜错的啊,我也并不是身体不好,才以致滑胎,而是……而是被人害了,对吗?”
  “格格……”小蓝猛地抬头,脸上露出了惊讶之色,不用再问了,我全知道了!我无力地斜靠在床榻边,心沉进了谷低,努力朝她摆摆手,“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格格……”她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我却再也听不进去。
  拥被而起,屋外烈日炎炎,骄阳如火,我却犹如置身冰窖之中,彻骨的寒冷,我自问从未做过坏事,先前是安然如些,如今为怀袖也是如此,我从未有过邪念,努力适应着新的身份,迎合着众人,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就算被欺负了,我也会一笑而过。从未因胤禛对我的宠爱,而恃宠,对福晋,我尊重,对其她姐妹,我礼貌有佳,我已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如此对我!硬下心肠对我的孩子下手!难道真应了那句话,“修桥补路双瞎眼,杀人放火子孙全!”覆上微微凸起的小腹,忽觉自己如此的轻微,轻的连自己的孩子我都护不周全!泪,顺着脸颊纷纷滑落,滴在凉被上发出“啪嗒”声,我想用手将它抹净,却发现它已如开了闸的水,再也收不住了……直到一个温暖的身子将我拥入怀中,我才感到,我是活着的!再也抑制不住,我放声大哭起来,直到声音嘶哑,眼泪干涸,方才止住。
  “为什么瞒着我?”哑着声音问他,“是谁?是谁容不下我们母子,非要置之死地而后快?”
  “嘘,嘘,怀袖!”他轻哄,“不要激动,对你身子不好!”
  “哈哈哈!”虽笑着,却又已泪流满面,“宝宝都快没了,你却让我冷静!究竟要瞒我多久!你在护着谁?是福晋、李氏、耿氏,还是宋氏!你告诉我!”我反握住他的手臂,用力摇着,未经大脑的说出这些话,语出,自已惊了,他也惊了!第一次,我如此的出言不逊,未称四爷,没用敬语,而直呼了你!我已顾不得什么礼节,我要纠出那个害我宝宝之人,我要撕碎了她!
  “怀袖……”他紧紧拉住我,“不是她们,借她们胆子,她们也不敢。”犹豫了好一会儿,他吐出了三个字,“是冰月……”

  第六十八章

  “冰月……”那个不善言笑,温温婉婉,饱读诗书的女子,怎么会是她!犹如当头一棒,只觉眼前一黑,缓过神来,开口问道“为什么……”
  “她已招认,在牛乳中下药,致你血热。”他停了一刻,接着说,“受何人指使,她抵死不说!”
  “我要见她!” 无力闭上眼睛,忽觉凉意蔓延全身。
  “这又是何苦?”他握着我的手叹气道,“见了她,也只图增烦扰,听我的话,好好养身子,陈太医说你不可过于忧虑!”
  我摇摇头,“我要当面问她为什么如此的恨心,去害一个还未出世的孩子!”拉着他的袖子哀求着。
  “哎……那你要答应我,见了她,无论怎样,也不要冲动,全当为了自己,为了孩子,为了我!”
  我点头应允。
  胤禛出屋,只轻声吩咐了几句,便又折返回来,我不顾他的反对,挣扎着起身,将小蓝唤进伺候我梳妆,镜前的容颜憔悴,脸色苍白,原本灵动的眼睛也已没了生气。我强打精神让小蓝将我搀到外屋,请胤禛在里屋休息,求他不要过问我如何询问冰月。
  静静地候着,思绪不知飘向何处,屋中静的出奇,只听见自己微弱地呼吸声。屋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几个粗壮的嬷嬷推着一素衣女子走了进来,见我纷纷行礼,立于两侧。这外屋俨然成了临时的公堂。那女子踉跄着进了屋,头发披散,衣襟上有点点血迹,站定后,用手捋了捋散发,那手指被用了夹刑,红肿青紫。她抬起头来,脸上露出一丝诡异地笑容,“怎么?还想再问吗?我说了,问也是白问!”
  “为什么,你是被扣了家人,不得以而为之;还是有人许你重金,你见财起意,才会做出如此泯灭良心之事?”我低声问道。
  “呵呵!”她轻笑出声,“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我厉声说道,“你若是不得以而为之,证明你还是个人!”
  “人?”她轻转眼眸,“哈哈哈……三年前我就已不是人了!”
  站在我身边的小蓝再也忍不住了,冲上去揪住冰月的衣服,怒道“你个死丫头,手脚不干净,在格格牛乳中下药,说!你为什么这么做,谁指使你的!”说完便用力甩了一巴掌。
  “哈哈哈……”冰月似不觉疼,只自顾的大笑道,“看着你马上要保不住孩子,看着四贝勒那副容颜,我心里说不出的痛快!哈哈哈……”
  “你住嘴!”小蓝反手又是一巴掌。
  我止住小蓝,唤道“冰月!”
  她停住大笑,冷冷地盯着我。
  “当初你在扬州落难,卖身葬父,我怜你是尽孝之人,帮你,又把你带回贝勒府,给你差使,我知你是心高气傲之人,许你若不愿为婢,定给你寻个好出路!我错了吗,我从不求你感恩回报,可你为何要害我的孩子?”
  她先是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歉意,这才缓缓开口,“我知你是好人,下手之前我也于心不忍,但我想到我家人惨死的样子,我就说服我自己,我没错!错是你!谁是你是爱新觉罗家的人!”那一丝歉意转瞬变成了狰狞。
  “康熙四十二年,戴名世《南山集》一案,想来你应知晓吧?那一年,我十五岁,本应无忧无虑的过着日子,我家中兄弟姊妹五人,我是家中幼女,自小,爹爹便对我宠爱有佳,我立志要做个女华佗,悬壶济世,医病救人,爹爹也赞同我的做法,四处为我寻访名医,教我医理。如果没有那场浩劫,我的人生不会是如此!。”她幽幽讲起,“我爹爹喜欢立书篆字,他对你们满人随意篡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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