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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你年满十四，不知你的心思是否还如去年那般？”温太后放下茶盏，缓缓说道。不忍归不忍，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对着铜镜排练无数次，坚定的回答是越发的自然。温惜玉听着那句“回太后，惜玉入宫之心，一如从前。”清脆的声音，带着点儿柔婉，那般熟悉，又那么陌生，像是从别人口中说出，而不是出自自己微动的唇齿。
温太后点点头：“那么今晚留在宫里吃饭，皇帝也会过来。”对于这个答案，温太后并不意外。从一年前看到即便紧张到差点打翻茶盏也要坚定入宫的温惜玉开始，温太后就知道，一年，根本不会让这个孩子产生任何的改变。
看，世事就是如此奇妙，一句话，一瞬间，一切尘埃落定。
许是大事被敲定，温太后和温惜玉都松了一口气。温太后让人再送了些点心茶水上来，便屏退了左右，殿中只留下了温惜玉和自己。
“好孩子，既然你决定入宫为妃。有些事情，我觉得你还是要知道的。”温太后取过桌上的杯子暖着手，停顿了许久才接着说：“早些年，皇帝为了稳固朝堂，拉拢大臣，纳了不少大臣家的女儿。所以后宫与朝堂，已经牵绊甚深。最近皇帝也觉得，这般的行事，已经做得够足，想来你应当是最后一个，他为了拉拢臣子，纳的妃子。后宫中，在皇后入宫之前，皇帝十分宠爱文家的姑娘，在她生了二公主之后，便封了淑妃。不过之后的帝后和睦也并非传言。所以现在宫中，最得宠的便是她们二人。私下可说，在利益之下，皇帝对她们是有真情的。不过，姜皇后温柔娴淑，治理后宫井井有条，为人也谦和，十分好相处，你不必担心。文淑妃就醋意大了些，不过听闻你幼时与她二人也算相识，加上温府，她应当不会太为难与你。再者言之，你至少还有哀家。”
“谢太后垂爱。”温惜玉原本支起耳朵细细听着那关于姜韵茹的只言片语，直到温太后话落，才反应过来这般私密的叮嘱与支持，自己是应当好好谢恩的。
“嗯。我也累了，不如我叫宫人带你去花园走走，晚些你再过来一同用膳吧。”温太后是真觉得有些乏了，年纪啊，真是个不饶人的物件。
行了礼，目送太后回了后堂，温惜玉心里像被猫爪子狠狠挠着，却终究还是咽下了那句，是否可以去皇后宫中走动一下的话语。不可急躁，已经到了这一步，很快就能相见的……温惜玉按捺住心情，随着宫人往御花园走去。
说不准，能在御花园见到她……瞬间这个念头被自嘲了。
带路的宫人显然是个人精，知道这是将要入宫成为主子的人，于是格外周到尽心。一路上不停说着，每条路通往何处，哪处春日景致最好，哪处冬季赏雪最佳……反正无事做，温惜玉也算是半带用心地听着，直到听到那句“这条路是通往皇后娘娘的寝宫”时，停住了脚步。
“不如往那边走走，我见那边的树长得挺好。”温惜玉望着那条路开口。秋冬季节，实在找不出花开艳丽这般的理由，不过有时候身在上位，也不需要那么多理由就是了。
走走，走到多少才是走走。温惜玉踏上了通往皇后寝宫的路，却一步步迈得极小。此时的自己，并没有真的走去相见的理由，也许会遇到突然出来的她？
可惜想遇见的人，总是遇不见，遇到的，总是些不速之客。
温惜玉一步一步走向朝思暮想之地，经过一个岔道，差点撞上了人。倒是宫人眼劲好，不顾规矩地把她往后扯了一把，然后便迅速跪下：“参见皇上，皇上吉祥。”
带着一个太监路过的青年男子……皇上？就在温惜玉醒悟过来，要跟着跪下之时，身后突然被一撞，直接摔倒在地。还未待温惜玉撑起身子，只听得耳边惨叫与惊呼连绵不绝。抬头似有刀剑之影，一个蒙面男人一下子闪过又没了影踪。
“皇上，皇上！”
“来人啊！有刺客！”
宫人与太监大声呼救，温惜玉却掩着嘴呆住了。原本那个差点被自己撞到的青年男子，倒在了自己的面前，和摔倒在地地的自己靠得极近。男子身下不断涌出的鲜血，已经蔓延过来，沾湿了自己的衣襟。
“按……住……”温惜玉一把抓住宫人，指着男子的伤口，声音抖得厉害。不知道听闻守备森严无所不在的禁卫军现在在哪里，不过如果再流血下去……这个人会死的吧。
闻言如梦初醒的两人，迅速脱下衣裳，给地上的人按住伤口，盖住保温，惊呼声自是不停。温惜玉想帮着喊几声，却发现自己根本喊不出来。一个活生生的，将成为自己夫君的人，就要死在自己面前了？
作者有话要说：建了一个名为“龙年好好码字”的文件夹，把文档扔了进去~~~
捂脸~~~昨天是大年初一，还素有不少人看到某云开新坑~~~各种欢乐~~~
过年好冷啊~~求温暖╭（╯^╰）╮~~~~~~~
3
3、第三章 太监 。。。
温惜玉虽然出生将门，但却被保护得极好。莫说是杀人，就是杀鸡杀鱼也没看过。唯一见过的在面前死去的活物，也不过是一条要害人性命的狰狞之蛇。此时身边那人已经疼晕，粘稠的鲜血离开了他的身体，染红了衣袍，地面。越发灰白的脸色，是否是死亡的征兆？
危急之时，人对于时间的感觉总是变得迟钝。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过了很久很久，也许只是一瞬。远处传来嘈杂的脚步声，继而一队刚才不知巡至何处的禁卫军似是从天而降。
打头的男子从出现在视野里开始就加快了脚步，奔至此处，一把拉开正手忙脚乱给皇帝按住伤口的太监，抱起了皇帝，转身匆匆对后面跟来的队伍说：“赵武去叫御医，我带皇上去皇后娘娘寝殿，其余人在周围搜索一下有没有可疑的人。”
说罢，男子就要往皇后寝宫跑。只是刚一动身，宫人盖在皇帝身上的衣服便滑落下来，因此男子看了一眼怀中的皇帝，骤然停住脚步，脸色一变，叫住那些听从自己吩咐正要四散的手下：“赵武，传御医去养心殿。刘斌，去太后宫中请太后娘娘。其余的人，低调搜索，皇帝遇刺的事情在太后定夺之前，不可外泄。还有你们三个跟我来。”顿了顿，接着补充道，“李勇，给他们三个带路。”说罢，便抱着人向皇帝来时的路跑去。
仅仅只是数语，众人便像找到了主心骨。宫人和太监扶起了温惜玉，合着那个李勇，四人跟在了男子的后面。去养心殿的路并不短，男子跑得极快，一晃眼便消失在了四人的视线里。温惜玉三人大受惊吓，又没武功底子，自是被抛在了后面。李勇也放慢了步子，跟着三人，颇有些监视的味道。随着重伤的人离开自己身边，温惜玉总算找回了点儿镇定，只是身子还有些抖。
一直走到已经可以看到养心殿的地方，温惜玉才有些反应过来，自己竟是完全照着那人说的去做了。还未等温惜玉细想为什么那男子突然改了主意，不去皇后宫中而转为走了这么远来养心殿。身边突然传来“哎呀”一声，那个太监许是脚下一滑，跌坐在了地上。
温惜玉不自觉地停了步子，只见那太监撑着身子想要站起来，却又一次次跌了回去。浑身的骨头像是被抽走了，怎么都爬不起来。
“温小姐我们先过去吧。”宫人的声音还是有些颤，不过比起先前的声嘶力竭与慌张，算是好多了。
“救……救救我……”那太监终于在再一次爬起失败后，连滚带爬地靠过来抓住了温惜玉的鞋子，继而又颓然放了开来，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继续说着：“呵，你救不了我。你，你们，不，我们，都是要死的，我们都死定了。呵呵……”
按过伤口的手，在鞋面上留下了斑驳的痕迹，如同衣裳上沾染的那些，加上太监如疯子一般的喃喃自语，让温惜玉心中又开始紧张不已。只是片刻被抓住，那从脚面传来的颤抖，似乎可以让人感受到他的恐惧，对死亡的恐惧，是如此的真切。
宫人见此，拽了一把太监：“什么死不死的，你乱说些什么！那刺客又不是我们招来的，你还不赶紧起来。”
“呵，你们不懂，不懂……”太监赖坐在地上，满脸泪痕，“我们都要死了啊。”
“御医来了。”温惜玉只当是那个太监吓得糊涂了，回身望见那被点名的赵武，背着个老头和药箱，正往这里狂奔，也无谓再多说，拉着宫人就进了养心殿。
殿中的人多集中在了外殿，温惜玉要往内堂去，却被拦了下来。说是孙统领和皇帝在内堂，只允许太医入内，闲杂人等，都要在外殿等候。养心殿原本的人，也不可以出殿。温惜玉自是知道自己就是那个闲杂人等，也不强求着进去。于是目送赵武背着老太医飞速奔了进去。
“孙统领是皇帝幼时的伴读，皇帝很信任他。”从太后那里领了带小姐逛园子的活，哪里料到能逛到如此刺激。宫人心惊之余，还是和温惜玉解释了一下所谓的孙统领可以调遣养心殿人的原因。
温惜玉点了点头，其实自己并不关心这个。眼见着一条人命差点在眼前没了，生死的无常让温惜玉无暇关心其他。在第一个太医被背进去之后，挎着药箱的太医陆续到了十多个。想来在御医局当值的太医应当都来了。当大批太医到时，孙统领黑着一张脸出来，只是点名了几位，其余的都让在外殿候着。
内堂的情形无人能看清，而留下未进去的太医都在大冷天抹汗，低声讨论着关于孙统领如此决定，若是皇帝有事，责任是该归咎于谁身上的问题。大家都害怕皇帝死去，并非关心，而仅仅是害怕。用权势换来的，也许是臣服，却很难是真心。即便温惜玉不专心去听，那些害怕皇帝出事连累自己的细碎言语也争先恐后地钻进耳朵。一直到殿外传来“太后驾到”的声音，四周才安静下来。
温太后才刚跨进殿门，孙统领便快步走了出来，将太后引至一边，低语了几句。随即太后便独自一人跟着孙统领进了内堂。主事的人来了，殿中各人便安静到静默。只是各自心思如何，便是他人不知的了。
再等到温太后出来，已经约莫是两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温太后的脸色很差，几乎比孙统领的黑脸还要黑。出来之后便点了皇帝遇刺之时在场的包括温惜玉在内的三人去了偏殿。随之，孙统领也跟了过来，问了些当时的情况。
事发突然，大家都未看清，于是能够提供的线索，很少。温惜玉只能说出，那是个身形魁梧的蒙面男人，其他便是半点都记不起来。宫人倒是多说了两句，譬如那男子身上有一股羊肉的腥臊味道，又混着花香，闻起来很是怪异。问到那太监时，他却只是跪着哭，直呼什么都没看到。
这一番折腾，早就过了午膳的时间，不过谁也没进餐的心思就是了。
孙统领又盘问了三人几次，见问不出什么新的内容，便与太后对视了一眼。太后清了清嗓子：“那你们可知道，皇帝的伤，如何？”
问题来得怪异，这本不该是问太医的问题吗？温惜玉与宫人均有些无措，这个问题该如何回答才好……
倒是原本一直唯唯诺诺，只会跪在地上低声说不知道的太监，突然变得异常激动：“我真的不知道，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太后娘娘，你放过我吧，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因为激动而拔高的声音格外尖细，甚至听起来，有些刺耳。
温太后端坐着，不发一言。倒是孙统领突然走近，拉起太监：“我们还是出去聊聊吧。”
欲盖弥彰，却连戏都演不好。太监连声向太后呼救，温太后撇过脸，当是默许了孙统领的话。温惜玉想起太监在殿外跌倒时，说的那些要死了的话，就像是要应验在此刻一般。
太监看着无动于衷的太后，似乎还懵懂不在状态的温惜玉，发着抖的宫人，还有那凶神恶煞要把自己拖走的孙统领，突然大笑：“是，是我替皇帝按住伤口的。我是发现了，所以我要死了，哈哈哈哈！不只是我，你，你，对了，还有你！”太监用手挨个指着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