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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一品咸妻-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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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耶律重光微微愕然,结巴道:“她……她不是你……”
  “别人家的娘子,何须我来操这份心?”玉兮禾转了转手中竹萧,大步流星的离开,“更何况,我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小昭身为皇室暗人,必然从小便明白会有这么一天,赵祯能教她死在宫外,已经是格外恩典了。”
  “这是什么逻辑?一心为君反而落得这样一个下场,你们还为那昏君说话?”
  “倘若赵祯为了儿女私情,放她安稳离宫,那才真真是个昏君。”
  耶律重光哑然。
  玉兮禾知道他听不懂,也不指望他会懂。试问一个在光明中长大的孩子,如何懂得在黑暗中苟延残喘之人,心中那丝微薄希冀呢?
  耶律重光正在怔楞中,副将疾行而来,跪下便道:“启禀小王爷,有人擅闯军营!”
  玉兮禾再次滞住脚步。
  “可是夏军突袭?”耶律重光陡然回神,有些热血沸腾。
  “不是,擅闯者只有一人。”副将毕恭毕敬地回道,“而且来人是个瞎子,白衣白发,相貌奇美,武功甚高,扬言要见无痕先生。”
  玉兮禾有些恍惚,来的,似乎比他预料中早了些。
  等他们赶回营地时,营地早已乱成一锅粥。
  地上横七竖八全是辽兵,痛苦哀嚎着,兵将围的密密麻麻,却无人敢在上前一步。花容月面似雪莲,唇畔噙着一抹笑意,手中月影针凛着寒光。
  萧孝友一见着玉兮禾,即刻如获大赦的尖声叫道:“无痕先生,您可算回来了!”
  花容月神色倏地一变。
  玉兮禾冲他微微颔首,视线再次转在花容月脸上:“小花,好久不见。”
  “果然是你!没教我白跑一趟。”花容月似是长舒了口气,将指尖神针收回,灵巧的双手悄然一拢,便将方才因为大肆动武而散乱的白发系在脑后。
  便在此时,伺机而动的契丹武士提刀而出,从背后狠辣劈下。
  花容月眉毛一挑,一旋身轻松躲过,继而一掌打在那人天灵盖上,登时血溅三尺,而花容月与他近在咫尺,却是半点腥气不沾身。
  在场辽兵纷纷后退,面色惊恐。
  连玉兮禾与耶律重光都不免有些吃惊。
  耶律重光惊的是,他从未见过花容月,今儿是破天荒头一遭。江湖传言此人相貌艳绝天下,他很是不屑,在他的观念中,一个大老爷们,能美到哪里去?可见惯美人的他,却恍然发觉,穷尽一生所见,兴许再也找不到一个能比他相媲美之人。
  玉兮禾惊的是,花容月的武功竟然退步到这种地步。
  由此可知,小昭的境况委实糟糕。
  深思中,花容月幽幽开口:“无痕,我的时间不多,能否与你单独聊一聊?”
  玉兮禾尚未作答,老将军已然大怒:“军营重地,岂容你说来便来,说走便走?!况且,你杀了我们这么多勇士……”
  花容月不耐烦的打断他:“老东西,我警告你,别再惹我。”
  老将军气的吹胡子瞪眼,正欲提刀冲上去,却被玉兮禾拦住:“将军,还请稍安勿躁。”继而,转身对花容月道,“你单枪匹马的闯进来,真觉得自己有能力离开?”
  花容月微微一笑:“自然,只要你肯给我时间。”
  玉兮禾笑的有些无力,还是道:“好。”
  “走,咱们换个地方说话。”花容月平地掠起,在众人的愕然中向峰峦迭起的山脉飞去,玉兮禾亦是足尖一点,不过须臾片刻,便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耶律重光忽然很想叫住他,不过还是忍下,兀自捏了捏额,轻笑出声。
  该走的,总归留不住。
  山涧中,甫一落地,花容月便单刀直入地道:“小玉,贺兰山之战,辽国必须输。只有如此,李元昊才肯将他手中那颗寒石送我,我才能救小昭。”
  “寒石?”玉兮禾蹙了蹙眉,“可是早已一碎为五的天山寒石?”
  “恩。”花容月点点头,“天山寒石,苗疆火蛊,这两样宝物皆可作为导体渡魂殇之毒。上次小昭中毒时,我手中洽有火蛊,但寒石偏偏碎成五块,求之不易。”
  玉兮禾望他一眼:“这一次,绝没有第二个霜秋白救你。”
  花容月微微苦笑:“我只要小昭醒过来。是我没有保护好她,是我一时大意……”
  “既然是你的错,便该由你来承担。”玉兮禾冷冷道,“你身为宋人,可以为了一个女人与宋为敌,但我做不到。况且,杀了李元昊,你一样能够拿回寒石。”
  花容月沉声道:“我不允许有任何意外发生。小玉,难道你真忍心看着她死?”
  玉兮禾微微一颤,垂下眼睫,指节攥的发白。
  “你可知道,小昭在离开皇宫时,唯一带走的,只有这个。”花容月从袖筒中摸出一个荷包,露出里面那颗人鱼小明珠,涩然道,“纵然我百般不愿承认,她心里某个地方,始终有你。”
  玉兮禾不可置信的伸出手,想要去碰那颗明珠,却如遭雷击似的向后退几步。
  半响,失神的喃喃道:“我明白了……我明白那日在汴梁皇宫……”
  花容月不知道他明白了什么,自顾自地道,“小玉,打从一开始,她对你便有好感,是我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生生扼杀了她对你的……只要你别再回到辽营,我可以答应你,不杀耶律宗真。”
  “不可能!”玉兮禾神色陡然一凛,沉沉道,“花容月,既然如此,那咱们在战场上各凭本事吧,即使输给你,我也要输在战场上,才能对得起……”
  “等不及了!”
  花容月打断他,哀声道,“我知道你想要两全,可这世上偏偏太多事情无法两全,小昭她……她等不及了啊!你我若是斗法,这场仗至少要持续月余,她怕是没命等着我回去救她……”
  玉兮禾方寸已然大乱,颤声道:“但我是契丹人,我怎么能……”
  “你不是契丹人!”
  花容月镇声道,“玉兮禾,你根本不是契丹人!”
  玉兮禾惊怔的望着他:“你说什么?!”
  花容月苦笑一声:“我原本想要瞒着你一辈子,我想,这对你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情。可是现如今,为了救醒小昭,我不得不说……”
  玉兮禾神色一荡:“什么意思?”
  花容月睫毛微微颤动:“我问你,杀连城的容貌因何而变?”
  “自然是我姨母暗中教她阴月宝鉴。欢喜也懂。”
  “阴月宝鉴本是毒医门的秘宝,素来只传给历代门主,连我义父,亦是从鱼素心那里偷学来的。你有没有想过,你姨母怎么会有这本秘籍?”
  玉兮禾哑然。
  “而且,你姨母以药物控制那些孩童,将他们变为活死人,如此高明的毒物,她究竟是从何处得来?你们辽国,真有这样的用毒高手么?”
  玉兮禾再是哑然。
  “最后,你与欢喜如此精湛的易容术,皆是出自你姨母一手调教,她又是从何处学来?”
  “是……”玉兮禾不可置信的伸出手,颤颤指着花容月,“是你?!”
  花容月悲笑一声:“是我,是我从毒医门偷来的……玉兮禾,不仅如此呢……”
  深吸口气,他背过身,攥紧双拳,一字一顿地道,“我不仅偷了你的小昭,偷了你的义父,还偷了你的人生……你知道么,原来偷东西,是会上瘾的,却是时候,一并还给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解释一下,那天在皇宫,其实小昭认出来是小玉了,但是她故意喊了一声花容月……因为小玉受伤才好,心心念念想去皇宫见她一面,可她知道自己快死了。小玉没有弄明白,但是耶律禽兽明白了,所以才会说小昭铁石心肠……番外末尾我可能会分析一下小昭的心里变化历程,但是,她如今最爱小花,毋庸置疑。

  花容倾城玉华浓(3)

  喉结涌动几番,玉兮禾说不出一个字来,只是茫然的望着花容月。不过寥寥几句话,如他这般聪明之人,已然猜了个大概。
  不敢相信。
  完全不敢相信。
  你教他如何相信?
  许久,才敢颤声问道:“我其实……其实姓赵,对不对?!”
  花容月亦是顿了很久,方才默默点头:“没错。赵烨是你,萧子兮是我。当年绿珠将皇子从皇宫抱出时,并没有先去找寻霜秋白,而是回了大辽。”
  “所以,她……她将你我做了调换?”
  “彼时,我已经被萧朴送进了萧家暗人营。绿珠与暗人营主关系甚好,便央他将你我做了调换。这件事儿,连萧朴也不知情。”
  “理由呢?”
  “理由么,再简单不过。”花容月淡淡解释,“她父兄皆是死在宋国手上,她恨透了宋皇室。但她更恨自己的主子——宸妃娘娘。”
  玉兮禾不解,略一沉吟,惊道:“她也喜欢霜秋白?!”
  花容月微微颔首:“可惜,那时候在我义父眼中,只有她主子洛羽辰一人。因爱成恨,因妒成狂,所以她才想要……”
  玉兮禾打断他的话,声音略有些颤抖:“所以,她才想要折磨我。如若将我送去霜秋白那里,习得他一身本事,岂不是太便宜我了……所以,她才想要将我留在自己身边,她要用这世上最残酷的方式训练我、折磨我,更欲借我之手,颠覆大宋江山!”
  嘴角浮出一抹无可奈何的笑意,花容月缓缓道:“我也是在五岁那年才知道,她暗中来寻我,告诉我这一切……因为每个萧氏族人身上,都有特殊标记……”
  “于是,”玉兮禾陡然沉下眸子,冷冷望着他:“你开始帮着你姨母偷秘籍,偷毒药……莫非,鱼素心的死也与你有关?”
  花容月摇了摇头:“小玉,我不是你。倘若你我没有对调,倘若我是玉兮禾,我也绝不会像你一样,搞到自己如此狼狈不堪。”
  玉兮禾微微愕然。
  “人生短短数十载,需得意时且得意,一切随心所欲不是很好么?”
  花容月蹙起眉,面上迷惑异常,“你和小昭真的很像,一样那么愚忠。我想了很久始终想不明白,咱们既然不是好人,死了之后一样要下地狱,你又何苦逼着自己守什么忠孝仁义呢?”
  玉兮禾略略苦笑:“那是因为你不懂……”
  “我是不懂,更不想懂。所以我将阴月宝鉴与毒药偷来送她,然后警告她,我与大辽从此再无半点瓜葛,倘若她敢再来烦我,我便将她的秘密公诸于众,然后折磨的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才不要做任何人的傀儡,我的人生,只能掌握在自己一人手中!”
  花容月揉了揉太阳穴,轻声笑了笑,“哪怕,神也不行!”
  “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玉兮禾嗤笑一声,似在自嘲,“我有这个资格么?”
  蓦地,漆黑深邃的瞳仁现极痛色,他握紧双拳,缓缓跪在地上,竟是仰天凄凄大笑道,“天上的神明,你们告诉我!这二十多年来我所做的一切,我所承受的痛苦,究竟是为了什么?!究竟又有何意义?!莫不是,只为证明我的存在,不过只是一个笑话,不过只是一场闹剧?!”
  花容月看不见,却依旧仰头望着天空,喃喃自语,“你说,这世上,真有神的存在么?众生皆苦,此乃命数使然,神明哪里管得过来呢?小昭有句话说的极好,佛不渡我,我自成魔。小玉,能救赎你的,从来只有你自己。”
  一颗心早已沉入深渊,再也浮不上来,玉兮禾面如死灰,没有说话。
  花容月不动声色的攥了攥拳,试探着询问:“如今,你是否还要回去辽营?”
  回应他的,只有山涧呼啸而过的风。
  一抹残阳由西边慢慢坠了下去,渐渐,山下灯火熠熠闪耀,长夜浩瀚,繁星仿佛近在眼前,伸手便可触及。玉兮禾始终低敛长睫,如一尊风化的石像,跪在那里一动不动,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事实上,他自己也不知道,此刻应该想些什么。
  对的,错的,该做的,不该做的。他像一只玩偶,始终被命运操控着,却懵然未觉。两年前,他可以用死亡来逃避一切,逃避自己可笑的人生。
  现如今,便是连死,也已然失去了意义。
  那,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山风秋寒彻骨,花容月本就体虚,加之内力几乎消耗殆尽,禁不住打了个寒噤。忙不迭地从袖筒中摸出一节竹子,他微一振臂,朝西边天幕放出一簇璀璨烟花。
  不一会儿,便听见山下号角与战鼓的声响,喧天而起。
  终于,玉兮禾缓缓抬起头,双目浑浊,声音却依旧低沉有力:“贺兰山下,全是你的同胞手足。你既然知道,如何下得去手?别忘了,你是契丹人。”
  花容月摆摆手,好笑道:“能不能别给我扣那么大一顶帽子?契丹人数以百万计,也不缺我这一个。而我花容月,只是一个想救自己女人的男人,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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