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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魂公主-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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腋姹稹!

“娘……”早已泪流满面的瑶琴紧抓着我衣襟,仿佛一松手我便会化作一缕尘烟消散于广阔天地。

月童上前抓住瑶琴纤细的手腕强迫她松手,旋即猛甩了她一巴掌,冷声问:“清醒了吗?”

“是,月侍从。”瑶琴捂着红肿的脸,撇开头眼里滚动泪花,心下委屈却不敢言,哭着跑出去。

月童微弯身给我整了整衣襟,又抬手抹去我存在眼睑内的泪水,淡淡道:“小心。”

“我知道。”小心什么我心里再清楚不过——懦弱。我必须比隆冬更冷酷,不能有一丝犹豫,这才是我该走的路。

累,好累,稍微让我歇一会儿。我靠在月童胸前慨然长叹,仅仅只是个开始而已,往后我该如何承受更多苦恼?

“砰”!尹继善的花灯自手中跌落,他看着屋内似相拥的我和月童,一时愣怔。

我闻声望向门口,瞬间发了个怔,彼此黑眸相视,无言以对。解释还是不解释?他何时来的?他听到什么?他在想什么?……

“你……”“你……”我们异口同声。

“小心!”

一眨眼的功夫,月童嘴角流下一行鲜红的血。怎么回事?我惊恐的对上月童素来璀璨的星眸,此时除了冷若寒霜又似红月一般令人寒毛倒竖。我又将视线望向他背后,从银色匕首上滴下的血花好似绽开一朵朵妖艳的石蒜,尹继善满眼恚恨,仿佛我们天生注定只能做仇人。

我颤抖着伸出双臂环抱月童,右手慢慢抚摸他的背,当手被血沾湿时,心刺痛不已。“元长,你就保持这份憎恨好好活着吧。然后——”泪与血搀和,腥中带咸,道不尽心中千愁万绪。“然后,报复我。”

“我不应该接近你。”尹继善冰冷的睨视我,嘴角挂着狞笑。“明知踏错一步便会陷入万劫不复,却令自己生出期待。”

“你改变了很多,元长。”无法脱离萦绕在心头的迷恋,一定令尹继善相当痛苦吧。“不愧乃王之荩臣。”

“我不希望你回皇上身边,这很危险。”尹继善收起匕首,疾首蹙额。

“危险?谁?胤禛吗?惑主之罪可不小哇。不管我怎么做都将成为你、以及同样怀着这种想法之人的眼中钉吗?”我一扯嘴角,已无法挽回,终于走到了对峙的一步,即便我们心中都清楚对方心口不一,也只能将恨延续下去。“我说过你没这个资格,忘记你是谁了吗?你只是臣子。下一次见面,我们便不再是朋友而是政敌,我不会再溜了。”说罢,我扶着月童离开。

尹继善攥起拳头,四肢瘫软的斜靠门框,紧咬出血的唇透漏了他隐瞒的真相。人原来真的很擅长说谎,自己不过是多管闲事而已,又能期待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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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样?”

在另一间屋内,我为月童的伤口上了药包扎好,颦眉看着他仍然苍白的脸。

“还好。”月童轻吐字,他从未受过伤,一下子不太适应。

我松了口气,拍了拍胸脯使自己扑通直跳的心脏缓下来。“你好生歇着,我去给你买点药。”

“您知道该买什么吗?况且,夜晚您一个人在外太危险。”月童心生担忧有些不安。

我给月童掖了掖被角,白他一眼。“补血的药我还是知道的。放心,只一会儿不碍。”

月童知我执意如此,便不再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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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药铺里出来,一手提着兔子灯、一手拎着药包走在熙攘街道,风柔夜暖,彩灯好似天上繁星晃得人眼花,每个人满脸喜色沉浸在佳节中。我尽量忍住口水不去看诱人开胃的喷香汤圆,肚子却出卖了我、咕噜咕噜叫着。手握葵扇逗引舞狮的人动作滑稽,逗的我呵呵直乐,也随着看热闹的人群叫好。断桥两旁悬着各色花灯,灯穗处挂着红纸墨字的灯谜,不少文人雅士、大家小姐在此留连,我也想过去瞧瞧。

募得与对面之人撞了一下,药包掉在地上,那人弯身将其捡起欲还给我,四目相对,我们同时怔住。

“夫人?”……“董孚存?”……

“夫人患恙?”董孚存首先发问,将药包递给我。

我接过来,摇了摇头。“不,是我侍从。”

董孚存向我身侧一瞅。“怪不得只见您一人。”

我淡一笑,肚子突然咕噜了一下,脸腾的红起来,我羞臊的垂首抿了抿嘴。

董孚存一愣,见我面露赧颜微一笑。“去前面的元宵摊坐坐吧。”

两碗芝麻元宵,热气腾腾,我舀起一个吹了吹,见周围人紧张的睁大眼瞅着我,忸怩的只咬一小口。“好吃。”糯米皮混着芝麻甜而不腻且暖在心间。摊主笑的开怀,往我碗里多放了两个元宵,我连忙称谢。

董孚存喝了一口汤,疑问道:“先前不是说要离开杭州吗?”

“明日。”我心思全在元宵上,回的漫不经心。

“哦。”董孚存握着汤勺的手停住似有心事,忽瞧我眼微浮肿,心下经意。“夫人有何伤心事?”

“呃?”我有些茫然,瞧董孚存直盯着我眼睛,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这才发觉眼因哭过有点肿。“没事,和别人吵架了,我脾气急又不太会说话,蛮惹人讨厌。可能习惯成自然了吧,我总将心事藏在心里不愿说出来,渐渐的也就无法将之转化成语言了。”

董孚存冷不防问:“譬如呢?”

“譬如?”我握着汤勺的手一抖,抿着朱唇略一沉默。“譬如,倘若我说自己非常喜欢吃元宵,那么,它将即刻成为可攻破利用我的工具,甚至能威胁我生命。人一旦对旁人表现出对某件事物感兴趣的样子,危险便会随之而来。”

董孚存心猛然一抽,蹙起的双眉间隐隐见焦灼。“夫人疑心重的超乎在下想象。”

我一瞥董孚存,苦涩轻笑似嘲讽自己:“嘛,说是疑心重,不过是我总计较琐事罢了,也可能是我心里有鬼吧。”

“这的确是件麻烦事。”董孚存感到心伤,不由嗟叹一声。“不自觉的往身上套盔甲保护自己是人的习惯,在下倒不觉得这是件坏事。不过,人不该被所谓的盔甲控制失去另一种自由。不是吗?”

“哎。”我不想再继续讨论下去,草草一答又转问:“令阃呢?”

“贱内逛得乏了便先行回去。”董孚存一笑带过,也问:“怎未见尊夫?”

“我已被休,一年半之前。”我虽说的满不在乎,却面露悢然之色。“虽做侧室却享受独宠,我夫温柔似水且聪慧能干。可惜,我们令彼此受伤痛苦,大概是我们有缘无份吧。”

“想再嫁吗?”董孚存忍不住伸出手扣住我的手,包含爱慕的热度使我不禁忆起允礼同样温暖的大手。

我拉下脸,不动声色的抽出手。“你这样令我很不愉快,请自重。第一,我们地位相差悬殊;第二,我已被别人聘下了,虽然连侧室的名分也无,但我必须陪伴他;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是满人,满汉不通婚,我想你应该清楚。”

“他想必是位高权重的宗室王公吧?既然能得夫人全部的心,想来他定有特别之处吸引夫人。”董孚存收回手,怅然若失。

特别?我倒没觉得胤禛有何特别。“若说他吸引我的,或许是不经意间的相似吧,我们之间似乎有着某种像血缘一样奇妙的关系。”

董孚存若有所思、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低头吃着汤圆。

气氛顿时变得微妙,我们各自不语。吃过元宵,董孚存提出送我回府,我未拒绝,只是分别时觉得有些尴尬,毕竟他曾作出过不妥举动,彼此脸上泛出红晕,我慌忙转身跑进府。

回内室后,我将此事说与月童,庆幸自己明日便回京了,不然又凭空多出件烦心事。月童听后不以为然,一笑置之,喝过药之后伺候我就寝。

我睡不着,对未来之事忐忑不安,恍恍惚惚数着绵羊直到陷入梦乡,然而,不知名的泪还是悄无声息自眼角滑落。

[正文:第一百四十七章 平地风波]

晴空万里无云,杲日直射着站在月府门外做告别的我,如此硬朗的太阳在纤柔的江南可不多见。

我抱着涕泗滂沱的瑶琴,不住轻拍她清瘦的背安慰她。我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才能令她情绪平定下来,或许说什么都毫无用处,我只能紧紧抱住她,让她能感受到此刻我确实存在。

尹继善募得上前一把抓住瑶琴细弱的胳膊,将她强行与我分离。瑶琴挣扎着大哭大叫,见拗不过尹继善便不再反抗。尹继善松开手,蹙眉喟然长叹。瑶琴双手捂着脸,瘫在台阶上兀自抽噎。

“还不走!”尹继善催促道,撇开头紧闭双目,只能从他紧攥的拳上窥视他此时内心的挣扎。

“多谢。”我一咬唇,转身迅速上马看着尹继善。“最后拜托你一件事。若是将来你有机会去南京的话,曹颙的墓就有劳你去扫了。告诉他,我从未忘记过曾与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对不起,我不能再去看他。往后,元长,拜托你了。”说罢,我大喝一声,马便奔跑起来。

“娘……”

瑶琴哭喊着欲追赶我,却被尹继善硬拦下,她伸出的手臂无力垂下,眼睁睁看着我的身影愈来愈远,终于崩溃的晕过去。尹继善命人将她抬回屋,自己就那样傻站着、傻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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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江宁、曹府、邂逅、曹颙、竹笋、相恋、戒指、雪、逝去……

泪追昔,风打泪,究竟会不会痛?我已不愿去知晓,一路狂奔出城,这才停住马无声哭泣。哭过之后,迅速擦干泪痕,免得被人发现我一不留神表现出的柔弱。

阴晴风雨陪我北上,日月转换伴我回京,一步一步朝京城靠近,燕飞莺鸣,我的心又一次提起。激动兴奋?仿佛长年飘零异国的游子再度归家,仿佛除夕夜奔回有亲人、有热乎乎饺子的家一样,令我欢呼雀跃。

行至山东时已入夏,微风拂煦,绿豆清凉。因担心日后再无机会出来游玩,路上贪恋美景耽搁了些日子,所幸离京城已不远。停留山东境内时,听闻有个什么空宗教,自云能超度人。我闻后不以为意的耸耸肩,沿路散些财物救助困苦百姓。人在痛苦时,万般无奈之际便会将希望寄托于神明,不是不可理解。有时,痛苦不仅仅只是物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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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宿在安平圣姑庙,我拜托庙内的小沙僧送信儿给直隶总督,待迎接的人到来之前,我可以安心在此处游玩几日。

漏夜无月无星,黑压压的令人甚感压抑,莫非闷雨?即使将窗户大开,我还是觉得喘不动气,心里乱糟糟,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眠。月童呼扇着浓密睫毛,两颗尚闪耀的星眼凝滞出神的望着窗外的芭蕉。

无风亦无声,静谧的有些过分,至少该有蛙声或蝉鸣,而此时却阒无人声。远处烛火溟濛,渐渐熄灭,四周漆黑一团,仿佛身处被黑暗笼罩的深井里,令人毛骨悚然的同时觉得诡异至极。

月童起身披上外衣,从桌上拿起凌霜剑紧紧握住,悄然走向房门边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而我仍似心怀烦恼耿耿不寐。

突然,月童急速朝我奔来。一瞬间,一人自梁上跃下提步上床,将攘子抵在尚未反应过来的我颈上。与此同时,有什么东西似被刺破,传来一声刺痛呻吟。我似乎明了一般,头僵硬的转向月童,银晃晃散发月之光的剑,已被染上血色,刺穿月童身体的血剑发出滴答滴答之声,如时钟般单调。

一切发生的太快,我愣怔的看着月童,面无惊恐之色,只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看着剑从他身体里抽回、看着血花似飞雪从剑上被甩下、看着他星眸中面无表情的我、看着他嘴角挂着一丝神秘微笑倒下,看着始作俑者慢慢向我靠近。

“好久不见,永清公主。啊,不对,凤儿,真是个令人怀念的名字。不记得在下了吗?没想到在下的存在感依然这么低劣。”

他点起桌上蜡烛,昏黄的烛火遽然照亮小室,一张似曾见过的面容展现在我眼前。他双眼凹陷,面目黧黑,胡须似乞丐一般蓬乱,干裂的薄唇荡漾着如蔷薇般鲜艳夺目的微笑,美丽却带着硬刺,令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是你!”我惊呼出来,怎么会是他——孟文昌?

孟文昌笑意更浓,将视线转向另一人。“陆贤弟,为兄重新做个介绍。在贤弟面前的乃大清祥瑞圣凤公主——永清,一个永生的狐狸精,也是当初为兄亲自背上花轿的‘妹妹’。”话落,他垂首冷一笑。“没想到吧?当初背你出嫁之人,今夜再次背你赴黄泉。”

陆瑄?我迷茫的望向他,他手里的攘子又往下深了半寸,血从雪白的颈间流出。他那双黑白分明如宝石般的眼睛没有一丝感情,无怒亦无恨,只映有我绝世的容颜。他身上散发的凛然之气,如冬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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