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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怎么会啊,白天和晚上从一开始就是分开的,难道说,还有一整天都是白天或者晚上的吗。”
啊,是这样的吗…那为什么,在我的记忆里,曾经有一个地方,笼罩着介于光明和黑暗之间的朦胧的光,既不亮,也不黑,一直持之以恒地保持着不褪色的光晕…直到有一天,那个在我怀里的女孩,把眼睛哭出血来…那一晚她忽然什么也看不见了,于是天开始黑,过了一段时间以后她又抬起头,于是天开始亮。
“你这孩子不太一般,但是啊,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很多事不是用脑袋就能想明白的,只有先相信,再忘却,最后像不知道曾经发生过什么一样好好活着,路才能走下去。”
“爷爷,这个世界上,有神存在吗?”
老人忽然不再说话。
我们诧异地对视了好久,终于他咳嗽了两声,然后缓缓地从刚才坐的地方站起来,走了,再没有看我一眼。
唉…我又让人生气了,虽然我自己都不知道做错了什么。
……
我一直想知道她的名字。
可是她不愿意告诉我,每当我问,她便反问回来:“你叫什么?”
最后我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在类似的对话进行的时候,我说:“你给我取一个,然后,我给你取一个!”
她愣住。
“这个主意好吧,嘻嘻,我先给你取!叫什么好呢……”
“等等,你…”
“啊,有了,叫‘阳’好不好?太阳的阳,很亮很亮的光!”
“喂…我可没叫你给我取名字……”
“来来来,轮到你,你给我取一个,你想到什么说什么就好!”
她似乎还没有从愣神中反应过来。
“唔,你不来我可亲自来了,还是用刚才的字吧,我最喜欢光了,‘阳——光——明——媚’,随便取一个字给我吧!”
“媚…”她轻轻地吐出这个字,“就用‘媚’吧。”
我高兴地跳起来。
真的很开心,像某种仪式,某种预兆。阳、光、明、媚,开头是你,结尾是我,而光明,在我们之间。
……
那一天风很大。
我看到头上很远的地方云气缭乱,有光不断从乌云的骨骼中沁透出来,像里面有什么东西要出生了一般。她就在我的身边,我的头靠在她的肩上,两只手都紧紧挽住她的一只胳膊,这样会让我很有安全感,或者说,完全占有一个人的幸福感。
“我记得你好像说过的,你一直很喜欢我说话的声音。”
“嗯,可能吧。”
“那你还记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听到的呢?”
“很久以前了吧。问这个干什么?”
“今天一定要弄清楚,我心里很乱…不知道为什么,慌得厉害…”我抬起头,用仰视的角度看着她的眼睛,“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喜欢我的声音!”
“媚儿,你今天怎么了。”
“唔…我不知道……但是我害怕,”我手上加了力气,死死抓住她的胳膊,“有事要发生了…在这之前我一定要知道,如果…如果有一天,我再也不能说话,你还会像现在这样,和我在一起吗?”
“这是什么话……”
“不是…我没说明白,”我干脆跪坐起来,让自己的视线和她相平,“你一直喜欢的,在意的…是不是那个能说出你曾经听到过的神秘话语的声音?你喜欢的是这个声音,还是那些话?”
“你……”
“如果我现在告诉你…说出那些话的不是我,而是另外一个人…”不知不觉中,我哭了出来,“她能说出我听不懂的话,像咒语一样神秘,像圣歌一样动听,能指引人,温暖人…而我,只是一个发声器,你会怎么想……”
她的脸色变得惨白。
“你还会不会…”我已泣不成声,“和我在一起……”
“什么叫在一起呢。”
“啊……”
“像这样么,”她漠然地,拉起我的手,“和你一起消磨花不完的时间,一直拉着你,偶尔抱着你,就算是在一起?”
我茫然地点了点头。
“会。”她没有丝毫犹豫地回答了这样一个字。
可是…可是这却不是我想要的答案。
我有点不明白自己在想什么…脑袋像被什么东西烧坏了,不能转动,不会思考…我想要某些东西,又说不明白那具体是什么,不过那一定是和她有关的东西…不止是一直不分开,不止是手被拉住,或者偶尔被温暖的怀抱所包围…我还是想要,全部,我想要全部!
猛地把别人推倒在地上的感觉,是很奇妙的。
很近,心跳很近。柔软的发垂下,第一次没有落到自己的肩头,而是铺到了对方的胸口。卑微地、虔诚地俯下身,感受对方的胸腔里,与自己完全不合拍的律动,然后渐渐地,渐渐地让两种心跳融为一种。
我的眼睛里是她和大地,她的眼睛里是我和天空。忽然,她的一只手按住我的脑袋,轻轻下压。
温暖而柔软的,唇的味道…似曾相识的幸福与痛楚,发生在了原本没有资格享用它们的人身上。于是,有一些话,一些从前根本没有想过要说出来的话,便从终于分开的、湿润的唇瓣中吐出:
“我,我喜欢你…你呢?”
我听出这是自己的声音,我肯定。
……
在光与暗的缝隙中飞跑。
我在逃亡,因为身后有人在追,而且我知道那是谁。
命运像一个残缺不全却保持着圆形的陌生图案,无论怎么挣扎,怎么哭喊,最终都会回到原点。可是,经历了某些事情的人们,会拒绝变回最初的自己,这才是世界的悲哀所在。
我已不想再做木偶,哪怕主人是天幕。
欲孽天使 外篇 光之文(七)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感到自己有了血肉,嘴角扬起的时候表示快乐,眼里有泪水涌出的时候就是悲哀…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贪婪的妄想,那是在纯净的黑暗里所不能碰触到的,令人战栗的温暖和幸福…和某个人有关,可是那个人,似乎并不完全明白这一点……
我重重地扑倒在地上。
没有人推我,这一跤是我自己绊的,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就叫做天意。
事情没有任何悬念地发展下去,正如当初我作为一个奴隶被带到这里一样,现在的我,作为一个尚有利用价值的叛徒,被带进了一个狭小的、临时建成的白色圆塔中。上楼梯的时候我猜想天幕就坐在塔的最顶层,像原来一样,被白色和光芒所包围,眼睛里没有一丝表情…然而这一次我错了。
我真的没有想到,我们会在第四层的楼梯口,狭路相逢。
她站在高处,我站在台阶下,俯视与仰视的交集是一道窄窄的楼梯。其他人自动消失掉,声音连同气味。我看到天幕向我走来。
她说:天界需要你。
我说:那么你呢?
她说:我也需要你。
我问:他现在,和你在一起吗?
她黯然。我以为这个话题就要就此打住,哪知下一秒钟,她的手已经在我的手里。熟悉的冰凉和滑腻,还有,淡淡的微冷的香味。
她说:你我之间不需要隐瞒任何事,所以,我实话实说。这一次,不是他们需要你,而是我,我需要你。
我说:你来这个地方,也是未经允许的吧。
她说:现在已管不了这么多。
我发现她的神情有了些许细微的变化,若是从前,她美丽的眸子里绝不会出现任何茫然,可是现在,她已犹豫不决。
我问:天幕,我能做什么?
她说:解读“光之文”。
我又问:“光之文”是什么?
她说:还记得我们的第一次相遇么。
我当然记得。神秘的白屋子,没有底的阶梯,还有沉睡在黑暗里的,如同上古图腾般的文字……
她说:对了,你看到我的时候,我正在解读它们。那时你看到的“光之文”,就是神在陨落前留下的智慧,现在我需要你帮我。
我点头:只要是天幕要的,我什么都可以做。
她说:你现在,是唯一可以解读它的人。因为我很确定,在我们所能接触到的世界里,你是唯一一个,继承了神之血脉的人。你能听到心语,能看到人们内心的渴望与绝望,而且幸好,你没有自己的愿望。
我的心猛然一震。
她又说:即使是神之血脉的继承者,也只能将“光之文”解读一次,然后,会失去全部的记忆和能力,陨落到另外一个不为我们所知的世界,你愿意吗?
我的心开始疼。
如果是从前,我会斩钉截铁地说出“愿意”两个字,可是现在,我竟在迟疑。
天幕说:我记得你原来说过,无论在哪里生活,都无所谓,只要有人能看到你,只要能让你看到人。你陨落后的那个世界是美好的,而且,那一定是更适合你的地方。在此之前,我希望你能帮我解读“光之文”,我需要里面的智慧,来恢复我的声音!
我愕然:那为什么…不让我继续做你的声音呢?
天幕摇头:因为他想听我说话。
我目瞪口呆。
天幕说:自从上次你和我们分开以来,我们就一直在一起,可是,他始终要我说话,他说他喜欢听我的声音。
我觉得仿佛有一种剧痛从心里的某个角落里钻出来,而后长成了一条大蛇,在整个身体里炸裂开来。这是一种不祥的预感,或者说是一种无比悲哀的猜测……
我问:天幕,他听过你的心语吗?
她说:听过。
我说:既然如此,还用声音干什么!知道彼此都在想什么不就好了吗?!
她说:可是,他坚持要听我的声音。
那一刻我觉得世界真像一个白痴造的剧院,里面每天都上演着各种滑稽的戏码,而我们自己,一边扮演着最最滑稽的小丑,一边却在为自己演绎的悲伤故事而流泪…荒唐,可笑,悲哀,无望。
现在我已完全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反了,完全反了。我最在乎的人想要的心灵,并不在我的胸膛里跳动,她的爱人想要的性格,也其实不存在于天幕自身。
我们成了彼此的替身。
而相比之下,我可能比天幕要悲哀一点点,那就是能读出他人心语的我,完全明白事情的真相,而天幕不能,她认为只要自己能够说话,一切问题都会得到解决。
而我又能怎么做…天幕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意义所在。她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哪怕实现了以后,会使她陷入更大的痛苦和绝望之中。
所以我点了头。
天幕笑了。
我呆呆地看了她一会儿,也笑了。
最后,她答应三天以后再回这个地方来接我,我答应到时会把这边的一切事情处理完毕,而后我们一起去解读传说中的“光之文”。
我想,我已经没有了再去见阳的必要。
……
我用手指在大地上划出没有意义的线条,试图解答自己永远都不可能解答的问题。
如果我解读了“光之文”,那么天幕的声音会恢复,意料中的悲剧或者意外的喜剧再或者莫名其妙的散场就会在她的身上发生,而我,则可以毫无责任地去到一个我喜欢的地方,那是有很多人的地方,足够我慢慢生活,品味一切可以品味的欢喜或悲哀,但是这样,我将离开我在乎的那个人。
如果我不去解读“光之文”,一切就会像现在这样波澜不惊地过下去,或许上千年、上万年之后,会有人因忽然觉醒的自我和感情而哭喊、尖叫甚至毁灭,但那时我已不在。不过同样地,我在乎的人没有任何爱上我的可能,因为我不是天幕。
也就是说,无论如何,我所谓的心愿是不存在的。
这样的话就好办得多了。我在地上找到了一块扁平的小石头,一面是黑,一面是灰,我把它抛上天空,并决定了,如果是黑面,我就去解读“光之文”,如果是灰面,我就维持现状。
结果是黑面。
我站在原地发愣的时候,有人拍了我的肩膀。那是一种特别相熟的朋友之间表达情感的方式,我不需要回头,就已知道那是谁。
他的傻笑一如平时。我看到他的手上已沾染了新鲜的泥土,我知道下一分钟我就会帮他一起在地上挖坑,为了那个永远也不可能实现的愿望——把大地挖穿,让所有寂寞的人去往世界的另一边,他是不会放弃的。
果然像我想的那样,他把我带到了深坑的边缘,指着那黑黝黝的通道告诉我:“嘿嘿,你看,就要完成了!”
我错愕,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