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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分柔情-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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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张答应了一声,埋身坐到沙发里,抬手又开始捋他那脑瓜门儿,“头真他妈疼,这年岁,啥都不好干。”
  张小文的房间早就收拾好了,惯用的台灯上高一的时候弄到了那边去,张妈照着样式又买了一个,一样的米黄色,一样的亮度静静点亮窗前的那一小片空间,远远看去,一切都还是老样子。
  他一步一个脚印走过去,拿出习题册,拿出笔,书包挂在靠背上,坐椅子上抱着空空的玻璃杯子。之前的日子,杯子里会有烫手的牛奶,窗外会有等待的人,春天会有若有若无的丁香花香气,夏天还会有参天的繁茂伸进屋子里来。
  他掏出手机,打给那个姜海,“我前段时间听文宇提过,说我爸最近特别不顺,钱没少花,小人却还是不断。姜海,今晚我爸问我黄皮子的事儿了,你说是不是。。。。。。”
  “我不知道。”
  “哦,不是你就好。”
  那边嘟嘟的忙音,想是姜海生了气,张小文愣愣地挂断电话,他没想解释,也没有必要解释,这句话,迟早是要问出去。


☆、九、是否说爱都太过沉重

  光阴一路向北,日子打着水漂儿过。
  有了姜海的张小文,总是心满意足地笑着,日子对他来说,可能已经算是天堂了。
  所以那一年多的时间里,他几乎都窝在市里的小房子里跟姜海过日子,几乎没怎么回过家,所以也当然不知道,老爸连降两级,老爸整日酗酒,老爸心灰意懒。
  小金佛事件成了老张时运的转折点,打从那时候开始,日子就没消停过。莫名其妙的栽赃,上下级轮番挤兑,破财消灾的事儿比比皆是。张妈急得团团转,搓着手问懒在沙发上喝闷酒的老张,“他爹,我问你,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或者,你是不是冲着什么了?”
  老张不说话,抱着玻璃瓶子一栽歪,酒精的麻痹作用已经让他忘记了所有的烦心事儿。张妈心里毛躁,看着半天踹不出个屁的老张更难受,暴脾气一上来说话也没个把门儿,“你个老不死的,照镜子瞅瞅你那怂样儿,出问题不想办法解决,天天就知道喝喝喝,怎么不喝死你!”
  “喝死就喝死吧,都是报应,都是报应啊!”
  文宇初四,忙着毕业考试,忙着奥林匹克,忙着上张小文所在的重点高中,家里的事儿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顶破天就是给他哥挂个电话,说大姑父这星期总是有应酬,总是喝的烂醉如泥,大姑气得骂人,哥你劝劝他俩呗。
  “那他俩打起来了吗?”张小文问他。
  “那倒没有,一般都是大姑骂大姑父,大姑父骂狗。”家里的大白猫胖得滚圆,张文宇习惯管它叫狗。
  “那没事儿,别打架就行,你大姑跟你大姑父同岁,差不到100天,这辈子都得这么吵过来。”
  张文宇憋了半天,听那边还是没有挂电话,想想又说,“哥,姜海哥在你那儿呢么?”
  小文嘴角抽搐,抬脚狠狠踩向姜海的脚背,一声凄厉的惨叫从话筒传过来,张文宇耳朵一阵轰鸣,“听见了,听见了,在哪,在哪。我就是想说,就算我明年考到铁中了,我也住校,绝对不给你们添乱。”
  嘟嘟嘟。。。。。。电话挂断,张小文含笑,抬手拍拍姜海的脸,“怎么样,解决了,我宝贝弟弟,最见不得你受苦。”
  姜海坐凳子上揉脚,皱着眉头说,“去你丫的,我看你是高考综合征犯了你,你弟的飞醋你也吃,你他妈也不想想,你一个就够我操心的了,我能再找个爷们儿活受罪?我他妈吃饱了撑的呀。”
  他俩的事儿,没想着要瞒张文宇,年轻人成天一起厮混,想瞒也确实不容易。张小文记得有一次喝多了,他抱着文宇的肩膀就说,“我喜欢姜海,我就告诉你,你别跟你大姑说。”
  张文宇哼哈的答应,皱巴着脸抓他张牙舞爪的胳膊腿儿,“我不告诉,大姑父我也不告诉。”
  张小文躺在床上看水蓝色的天花板,心里寻思,张文宇知道,说文艺点儿那叫出柜,老妈知道,那叫出事儿,要是连老爸也知道,那他妈估计直接就可以出殡了。
  “哎,姜海,你说我妈要是知道咱俩的事儿,会不会打死我呀?”
  姜海从冰箱里拿了灌可乐,水汽液化后的小珠一点点聚集,然后成股流下,“你就那么害怕别人知道?”
  “我不是害怕别人知道,我是害怕你不跟我一起扛。”
  俗话说的好,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吃着碗里的,就一定要时时刻刻都想着,锅里头还有没有余粮。
  张小文的近忧并没有给他造成多大的困扰,因为张文宇那个二逼考奥赛的时候跑肚拉稀,几趟厕所折腾完,重点高中彻底成了泡影。张小文一边翻箱倒柜给他找药,一边呲着大板牙说风凉话,“本来还想让你陪我把高三挺过去,没成想你那么不争气,拉个肚也拉出高烧来。”
  张文宇挂张红扑扑的小脸,抱着被子闭眼睛喘气,“哥,我这是肠胃感冒,前两天鼻子就不舒服,这不来你这儿空气好,病毒立马就肆虐了。”
  “滚,赶紧退烧了滚蛋。”
  “哈哈,哥,明天姜海哥是不是来呀?”
  “滚,再叭叭现在就滚蛋。”
  张文宇侧过头,看着窗外黑透的天,咧嘴一笑,“哥,其实考不到铁中也挺好的,我就在原来的学校读,还能陪陪大姑。”
  张小文不耐烦地倒来温水,药粒塞病号手里,“我妈最近怎么样?还跟我爸打架?她更年期提前,苦了你了。”
  病号吃药费劲,仰着脖子好半天,咕咚咕咚下去大半杯水,“哥,我总觉得,姑父喝酒也好,姑父跟大姑吵架也好,那都不是重点。”
  “那啥是重点?你姑父也更年期?”
  张文宇挠挠脑袋,“就是你能感觉得出来,他不高兴,他是因为不高兴才喝酒,喝醉了,就更不高兴。”
  张小文呵呵笑着,从大衣柜里抱出另一床被子,脱了袜子躺在病号旁边,“你平时能劝两句就劝两句,我总不在家,明年上了大学,回家就更不容易了。”
  小文第二天有课,两个人没聊几句,就各自睡去了。
  中午放学,打车回家,姜海做好一桌子的饭菜,照旧在等自己。张小文拖了鞋子跟他简单的拥抱,“什么时候来的?没看见文宇吗?”
  “我来的时候他已经走了,屋子收拾的也挺干净,你弟还挺像样儿。”
  张小文瞪起眼珠子盯着满满的一桌子菜,口水都要流到盘子里,伸手想去偷食,被姜海不留情地拍掉,“洗手去。”
  “哦。”
  不知不觉间,这样的生活已经持续了快两年,每周一次的陪伴,姜海从未失约。所以张小文不免会贪念,不免会做梦,其实一辈子,也不是不可能。
  张小文的成绩还算稳定,年级里偶尔冲出几匹黑马,但也大都成不了什么气候。姜海挑着菜里的瘦肉往张小文碗里夹,问他大学想去哪。
  “工大,学机械自动化,以后往航天发展,做飞行器去。硕士毕业,最开始年薪15万,干两年20,再接点儿私活,尽早给你买车。”
  姜海咬了舌头,啊啊着说不出话来,哼哼了一会儿张开嘴,“你丫想的够他妈长远啊!还真想包养我啊?买啥车?就那大公牛?”
  “那个是名车,我挣一辈子都够呛,我还得买咱俩的房子,我还得抽筋扒骨地活着呢?”
  姜海拿纸巾放嘴角咬了一下,低头看见殷红的血迹,一时间竟忘了该干什么。
  “张小文,什么叫买咱俩的房子?”
  “你平时住你跟你媳妇的房子,周三来我家,房子当然要我来买,不买我住哪儿,我又不娶媳妇。”
  姜海还想质问几句,张小文脸一皱巴没了耐性,扒拉几口饭抬屁股就走人,“别问了,只要之前答应我的你不反悔,你爱怎么活我不管。所以我怎么活,我娶不娶媳妇,我考哪个大学,你就别操心了。”
  两个人似乎都憋了一口气,半夜滚到床上亲吻,哪一个也温柔不起来。张小文用尽力气将姜海压在床上,喘着粗气看他眼睛,然后埋下头咬他的脖子。
  姜海出了一身的汗,累极了不想跟他计较,仰起脖子享受,“你他妈等会儿,我电话响了,我看看是谁。”
  张小文不太爽,看见来电显示上张文宇的名字更是不爽,赌气一般埋下头,咬他胸前的突起,“不许接。”
  姜海被咬得嗷嗷直叫,瞪他一眼挂断电话,“醋缸,小心眼儿吧唧的死样儿!”
  “关机。”
  “擦,得寸进尺!”
  咬另一边,“关不关?”
  “关,关,电池都抠下来给你,擦,你他妈轻点儿。”
  此时的另一边,距离狗男男500多公里的另一边,张文宇搂着电话直跺脚,“擦,这俩大傻逼不接电话,大姑跟大姑父吵翻天了,这回好了,找安慰没找着,意外收获捉奸去了擦!”
  张妈好打麻将,只要看见四个人,不寻思别的,就想着支上一桌。
  儿子在外面上学不常回来,老公成天喝酒没个正行,家里的事情不顺心,四十多岁的家庭主妇更年期一到,说话往往都是夹枪带棒的。这次的吵架也跟往常一样,没什么实质内容,不过就是好喝酒的巧遇了几个狐朋狗友,哥们儿兄弟的不喝到走路打晃绝对不散;不过就是手气好的嚷着再打几圈,手气差的随声附和,憋着一口气再战几百回合。
  老张满嘴酒肉臭气,指着在沙发上梗脖子的张文宇,“你看看给你二儿子饿的,眼睛都直了,有你这么当妈的吗?成天就知道打麻将,我老张家摊你这么个败家媳妇,家门不幸就是!”
  张妈一听这话,肚子里的委屈一涌而出,抹着眼泪说,“姓金的你真不是个东西,人模狗样你就忘了本,你去当兵我等了你多少年?你啥也没有的时候谁毫无怨言的嫁给你?这么多年我让你操心过你儿子一件衣服,一顿饭吗?”
  “还不是我在外面拼死拼活挣的钱,你一个家庭主妇,在家够他妈享福的了。”
  张妈再也受不住,抓起外套夺门而出。
  她不是生气那几句刺耳的话,老夫老妻这么多年,半斤八两心里面都有掂量。曾经锋芒在背的人,事业上突然一败涂地,那种自暴自弃的无奈,她比谁都要清楚。只是有些不理解,那个死鬼为什么毫无理由的一味消沉,你问一嘴,他回答你一句报应,你再一嘴,立马就吹胡子瞪眼睛。
  屋外下着瓢泼大雨,张文宇举着伞出来,看见张妈打开车门,大声喊着,“大姑,这大半夜的,你干嘛去啊?”
  “我去看你哥,你在家好好看着你姑父,让他上楼睡觉,别感冒了。”
  张文宇点头答应,看着轿车扭屁股而去,溅起大片的水花,才猛然想起,今儿星期三,城里头可不是只有自己老哥一个,那他妈是相爱相杀的俩活祖宗呢!
  打了一天的麻将,大半夜的开车去城里有点儿太不实际,张妈在高速入口琢磨了半天,左转直奔火车站。后半夜有趟旅游号,这个时间点儿买张卧铺,眼睛一闭一睁,全是大儿子胖乎乎的大脸盘,再也不用受老张的气了。这样想着,那一整宿车轮滚滚的喀嗒声,愣是没耽误一分钟好觉。
  火车五点半进站,张妈打车到小区附近的早市买好豆浆油条,笑眼眯眯着跟保安打招呼。
  “哟,大姐您又来看儿子啊,赶早上的火车来的吧?这眼瞅着快高考了,您儿子成绩好,等着他给您考个大状元啊!”
  张妈笑得更开心,将口袋里的早餐每样拿出来一份,给了嘴甜的门口保安,心里头美滋滋的。哎,有钱有权,有车有房,都不如有个争气的好儿子。
  想是这个时间大儿子还在睡觉,张妈没按门铃,笨手笨脚地掏出钥匙,拧锁扣都是轻轻的,一下一下,喀嗒喀嗒,门锁应声而开,张妈妈闪身进了屋。
  厚布窗帘还死死的拉着,屋子里一片黑,只有阳台的大窗子有光透进来,将客厅沙发晒的微微发烫。张妈妈将早餐在厨房里放好,埋身在沙发上坐着,微微抬起头,目视着儿子安静的睡颜。
  张小文今年18岁,自己拉拉扯扯十八年,终于把他养成今天这个样子。七八岁的时候最会调皮捣蛋,邻居家的狗看见他扭头就跑,上树撵狗掏鸟窝,谁见谁不烦?
  后来上了学,臭小子出人意料的省心,次次都抱着满分的卷子回家要奖励。那时候他爸也惯着他,玩具车、变形金刚什么的还讲究限量款,一堆破塑料都快赶上十斤猪肉了。
  后来跟姜海熟络起来,两个人屁大小子一起穷折腾,打得满脸口子的时候差点儿吓破自己的胆,圈他在家里一个星期,撤了锁头那丫还是不听话的往老姜家跑。老张挂着一副眼镜,说男孩子皮实点儿好,天天闷屋子里不出去的那是姑娘,爷们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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