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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录(gl)-第1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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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弹奏箜篌的乐手似乎也有着一手好本事,他手下的音律一开始就带着冲破云霄般的志气,开场大气淋漓,接着渐急渐快,快速的音调变换中表达出他坚决的意志,乐曲铺展开来竟是浓墨重彩,引得人心驰神往,全副精神都跟着音律走了。到最高处,乐曲渐缓渐低,好似一个英雄背后的疲惫,缓缓低诉着这一路辛苦,前方遥遥无望,可是夜寒露重,怀里只有一柄冰凉,低回的思念环环相绕,情丝缠绵柔情似水。
  
  声音渐渐的越来越低,越来越低,好像就要沉入水下去,好像那个英雄就要这样闭上双眼,再不醒来。那中间,曲乐似乎也曾断掉那么一瞬,好像弹奏的人正陷在自己的思绪里无法自拔,好像那手就会这么放下去不再弹奏。
  
  可是只有一个间隙,乐曲声又再次骤然而起,比开场时更加坚定,比那浮华更加沉稳,高音刺破苍穹之后又沉回水底,再回到旋律上已经是时间沉淀下来的从容。盘旋的乐曲层层荡开,仿佛月落日升,正踌躇满志,再次启程。那中正的节奏仿佛踩着战鼓的点子,是先前琴音无法模仿的昂然。
  
  锵然收尾时,姜黎久久不能回神。
  
  连有琴徵也喟叹半晌,这才赞道:“此人该有凌云之志,必非池中之物。”
  
  “我听他一开始那么大气磅礴还以为是个男人,可是后来又缠绵一如女子,接着节节高进又似男子,真想看看那个弹奏的人。中间断了一点有点可惜,不过这人还是弹得很好的。”竹青很中肯的评价,有琴徵却道:“不……我反而觉得他中间停的好,那一节……空的恰到好处。”
  
  姜黎杵着脑袋恍恍惚惚的听着,忽而见任巧回来了,见她们这副样子不由得问:“怎么了?”她自是不通音律,但一听竹青说起,也叽叽喳喳跟着到:“我也觉得后边那首好听些,前面那曲平平常常,不是教坊里常有的么?”
  
  有琴徵也只笑笑,小丫头不懂并不稀奇,若要论技艺,肯定是弹琴的人技高一筹,但是若要论意境,则不能及箜篌之万一。而音律,不过是修身养性,传情达意的手段,拘泥于常反而落了下乘了。
  
  那个弹箜篌的人想来是不满琴师的满腹消沉吧,定是个急性子的。有琴徵想到这里不由得一笑,竹青见了就问:“你自个儿在那儿笑什么啊?”
  
  她便指指中间的大船:“那船上定然是些有意思的人。”
  
  竹青翻个白眼儿:“你又想勾搭谁?”
  
  有琴徵无奈:“我就说说,竹竹你又想什么呢?”
  
  好不容易河面上的船摆顺了,被堵在河心的船纷纷靠岸,一艘高大沉重的重楼画舫和一艘朴实的客船同时挤过来,客船上的船家就喊了:“哎哎哎……那是哪家的船呐?这儿是载客的码头,别处去!别处去!”
  
  然而画舫并不理会,船工技艺高超抢了个头就扎进来,擦着码头把船撂下了。
  
  那边船上就火了,周围人也议论纷纷,这时一个穿胡服的青年男子走上甲板来对着对面船道:“我家主上要在此上岸,烦请你们等等吧。”
  
  他话说的轻描淡写,姜黎眼尖,一眼认出是那个在汴州城仗势欺人的聿赍城孟章卫。
  
  她心下便一跳,顿时眼也不错的望着那画舫。
  
  那画舫足有三层,层层装饰华丽,极尽富贵奢华,船上穿着胡服的年轻人们挎着弯刀闲闲站着,对周围的指指点点毫不在意,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姜黎的心都要跳到船上去!
  
  聿赍城孟章卫,我家主上……
  
  接着又走出来另一个年轻人,高鼻深目,鬈发绿眼,长得比三年前更加高大,小麦色的手臂上箍着一个镶嵌绿宝石的錾银金臂环,春天里只穿了一件没袖子的翻领胡服,从腰带里摸出一粒什么扔给对面,用流利的中原话道:“劳驾让让吧。”
  
  那边的人接了交头接耳一阵低呼,接着二话没说就把船让开了。
  
  任巧喊起来:“哎哎!那是我们的船啊,凭什么让他们啊!岂有此理……”
  
  姜黎张了张嘴,想想说‘巧儿,算了吧’想说什么退一步海阔天空,可是她还没发出声来,就见那画舫打开了门,一个高瘦的女子负手走上甲板。
  
  她长发用一根耀眼至极的银鎏金凤翎簪绾起来,耳边鬓发饰着珠玉连缀,一身玉色裾衣飞凤游鱼明暗双绣,金银丝线交织缠绕,脚上白鹿皮靴,出来袖手一站,便是风流仪态。
  
  身后陆陆续续跟上来几名妖娆美貌的女子,俱都站在她身后,甲板上原先说话的青年们看见她也都垂手退下。只那个胡人青年走过去低头对她说了几句什么。
  
  她点点头,举步就要下船。
  
  她身边的人一见赶紧放跳板上岸赶人,岸上的人不待他们驱赶便自己退开。那女子生得花容月貌,国色天香,偏生一脸冷心冷性,冷冷淡淡的模样,叫人看了心中舒服,却又丝毫不敢靠近。
  
  只是那女子自己是不在意的,懒懒散散的抬步下船,她的脚一离开甲板便像是踩在了风里,顺着风就悠悠的荡了下来,两袖挡风,轻飘飘的落在码头上。
  
  姜黎看着她,好似连魂儿也丢了。
  
  可是那人却似没有看见她,三年前她能在继位大典上人山人海中一眼看到自己,三年后却轻飘飘的从她身边擦肩而过。
  
  唐烟儿带过的那阵风好像一道剑气刮伤了姜黎,她蹙着眉呆愣着,连回头都忘了。
  
  “小黎!”直到有琴徵拍她肩膀,她才回过头去,看见了一驾如她想象一般,或者比她想象之中更加豪华奢侈的大马车,那人背着手踩着梯子上去,头也没有回的钻进了马车里。
  
  她的眼睛连一眼都没有看向这些凡夫俗子,自然,也没有看向被淹没在这些芸芸众生当中的姜黎。
  
  她带着她飘渺的仙气,比从前更像小神仙了。可那眉眼德行,又让人觉得邪魅放浪,邪气四溢,或者那隔开她的不是仙气而是妖气?
  
  那些女子莺莺燕燕的跟着上了马车,经过时传来嬉笑软语的声音,香气袭人,温言软笑,冲着那个不怜香惜玉的人喊:“主上!”
  
  姜黎恍然想起,仿佛是现在才想起——小神仙已经是大魔头了。                    
作者有话要说:凌晨更新,免得你们等,我睡醒肯定是中午以后了
给评给评,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评论来!
大爷,我都不求你们撒花了,就给个评论行不?
俩字儿都好啊!最好多说几个字,我寂寞啊!
啊!人生真他妈的寂寞如血!啊!快给我评论的慰藉!
快告诉我这不是单机游戏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在玩!




☆、3

  大魔头钻进马车里;先捡了个墙角默默蹲下,一手捂住心口一手在马车内壁上挠挠挠,满脸郁闷;满心不甘。身后秋霁踏月走上来见她这副模样被唬了一跳,赶紧的抢上来扶住她:“主上;您这是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唐烟儿摆摆手;一脸郁卒扭过头来,摆足了架势坐在她宽大舒适的位置上;严肃得好像在思考什么牵动上万人性命的大决策。半晌,她探个脑袋出去唤了一声:“碧玺!”
  
  “属下在!”碧玺策马过来。
  
  唐烟儿臭着一张脸吩咐:“去,把沿河岸边和码头上所有的船都给我凿了。”
  
  “啊?!”碧玺问:“是……为什么呀?”
  
  唐烟儿不耐烦的摆手:“叫你去就去!等等;回来!”
  
  她沉吟半晌又道:“再去把城里所有的客栈都给我订了;除了……除了咱们住的那间。”
  
  碧玺想了想:“是……可是主上,咱们住的那间已经住满了啊,兄弟们一来就把房间全定完了。”
  
  “你不会让他们去住别家啊?腾个十几间房出来很困难吗?”眼见得自家城主气急败坏要跳出来踹他,碧玺抱头应道:“是是是,属下这就去!”驾马跑了。
  
  英明神武的聿赍城主忿忿‘哼’了一声,缩回马车里去。
  
  秋霁和踏月交换了一个‘我就知道’的眼神,百无聊赖的去给自家主子收拾东西,一边没骨头一样赖在门框上的侍女扑哧哧的低笑,唯有一个身着素裙,神情柔弱的美貌女子茫然无措的看着,低声问身边侍女:“这……是怎么回事啊?”
  
  她声音已经压得极低,未曾想还是被功力深厚的城主听见,那位年轻的城主低斥道:“与你无关,不要多问。”
  
  “是,解忧多嘴了,请城主恕罪。”自称解忧的女子连忙低身下去告罪,好在这位城主虽然喜怒无常但并不爱责罚下人。“秋霁,咱们歇一晚吧,明天再上路。”
  
  “是。”秋霁答应着,又道:“可是您下令凿了船,只咱们的船恐怕不够把东西全部都搬完呢。”她是有心抑揄,那位城主也知,赌气道:“那便不走水路了。”说完像是累了一样,绕过她绵软的座椅躺到后头的软榻上去了。
  
  系在软榻两端的帷幕无风自解,垂下来遮住了她。
  
  她在暂时的封闭空间中睁开眼,心中颇不耻自己的举动。
  
  这算什么?看到了却又装作没看到,走了却又要人留下。
  
  她不知,不高兴的把自己蜷成一团,回忆起方才擦肩而过的瞬间,想起她站上甲板,第一眼就看到的那个人。
  
  总是这样,三年前自己继位大典也是,人山人海中,唯有那个人能吸引她的视线。好像冥冥中就有一根线牵在她们之间,牵引着她。
  
  仿佛彻底褪去了曾经的青涩怯懦,青阳山质朴干净的广袖白袍恰到好处的点缀她的清雅,头上戴着掌门高冠,腰间是自己熟悉的银剑惊鸿。
  
  一派淡定从容,挺拔的脊背有仙鹤之姿,月下芍药,绽放出清香。
  
  看到她开始,就连呼吸都不会了,连说话也不会了。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意料之外的重逢,她悄悄演练过无数遍,见到她的时候要怎么样抱怨哭诉,要怎么样狠狠报复她,反正不会轻易放过她的。她让自己那么难过,那么伤心。
  
  可是超出了自己的掌控,她见到她了,竟然只是轻飘飘的,好似不经意一般的从她的身边经过。
  
  三年来无数委屈,有口难言,积累了太多想要对她说的话,可是临到真的见到了,竟然无从说起。只仿佛心里一直空荡荡的地方,终于找到了安放。她臆想着姜大掌门发现他们无船可坐时是一副怎样的表情,不由得带出些恶作剧得逞的坏笑,然后翻翻滚滚睡了过去。
  
  ******
  
  姜大掌门终于等到那艘夸张的画舫从码头边挪走了,却眼见着他们订好的船就在眼前咕噜噜冒着泡泡沉了下去,同一时间周围的船工们纷纷大喊:“啊呀,船漏了!穿漏了!他妈的哪个王八羔子凿了老子的船!”
  
  “天爷啊,我的船!我的新船啊!”
  
  “先堵住!别他娘的的嚎了,快来把洞堵上!傻愣着干嘛?舀水啊!”
  
  码头边顿时一阵人仰马翻,船老大们气得跳脚,谁也没空招呼他们了。任巧不可置信的问:“怎么回事?这么多船呢,都一起破了?什么船呐……”
  
  姜黎也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景象,要说所有的船都同时出事,这怎么看都是人为的吧。再瞄瞄河道上那艘稳稳伫立的画舫,她心里暗道‘不会吧……’隐约是想到了什么,却又压着快要翘起来的唇角,不敢相信。
  
  烟儿,是你吗?烟儿……是我想的那样吗?
  
  竹青早就扭头埋在有琴徵的怀里笑得一抽一抽的了,任巧问她,她猛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啊。万一是得罪了哪个水贼帮呢,跑河道的很正常嘛。任巧没什么江湖经验满脸疑惑的问是吗?有琴徵暗笑着掐了她一把,低声道:“你说你家城主是水贼?怕不怕我去告状?”
  
  竹青拽着她:“可别!我跟你讲那妖女可小气了!又小气又记仇,得罪她一句话她能折腾我大半年!”
  
  姜黎边上听着,突然觉得自己背后发凉,前途未卜,甚是堪忧。
  
  虽然船上的破洞很快就堵住了,但是为了安全,今天是别想上船了,姜黎无奈只好招呼弟子们去城中找地方落脚住宿。谁知弟子们跑了一圈回来纷纷报告:“掌门,都住满了,连下房通铺都没了。”
  
  姜黎突然想起竹青的话‘又小气又记仇’她是不是干脆去城外扎营露宿好了?
  
  正打算说算了,我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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