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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的这样做了,我没有看,我把头转开了。”
传授人看着他:“好啦,乔纳思,这就是你一直想知道的解放。”他的声音充满苦涩。
仿佛有人在撕扯乔纳思的胸腔,巨大的痛楚一波波涌现,最后爆发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第二十章 计划远离
“不!我不要回家!你不能强迫我!”乔纳思又哭又叫的,用拳头捶打着床铺。
“坐起来,乔纳思。”传授人坚定地告诉他。
乔纳思听话地坐在床边,低垂着头,一边擦泪,一边发抖。
“今晚你可以留下来,跟我说话。现在我要通知你的家人,你必须安静下来,不可以让人听见你的哭声。”
乔纳思猛然抬头:“也没人听见小双胞胎在哭!只有我父亲!”说着他又趴下来啜泣。
传授人静静地等待,最后乔纳思终于冷静下来,缩成一团,肩膀仍旧颤动不已。
传授人走到墙边对着对讲机拨开开关。
“您好,记忆传承人,请问有何吩咐?”
“请通知新记忆传承人的家人,说他今晚要留在这里加强训练。”
“我会照办的,先生。谢谢您的指示。”
“我会照办的,先生。我会照办的,先生。”乔纳思用冷酷、挖苦的声音说:“只要你吩咐,我会照办的,先生。我会杀人,先生。老人?或是体重较轻的新生儿?我很乐意杀他们,先生。谢谢您的指示,先生。我可以为您效劳吗……”
他好像停不下来了。
传授人牢牢地抓住他的肩膀,乔纳思猛然停下来,看着他。
“听我说,乔纳思,他们也无能为力,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以前您也说过这句话。”
“我这样说,因为这是事实。这就是他们的生活,特别为他们创造出来的生活。如果你没被选为我的继承人,你的生活也跟他们一样。”
“但是,他对我说谎!”乔纳思又哭了。
“别人告诉他要这么做,他什么也不懂。”
“你呢?你也对我说谎吗?”乔纳思愤怒地提出这个尖锐的问题。
“我被賦予说谎的权力,但我不曾对你说过谎。”
乔纳思瞪着他:“解放都是这样子吗?只要是违规三次的人?还有那些老人?他们也杀老人吗?”
“对,事实如此。”
“费欧娜呢?她爱老人啊!她正在接受看护的训练。她知道吗?当她发现她必须这么做的时候,她要怎么办?她会有什么感觉?”乔纳思用手背抹掉脸上的泪。
“费欧娜早就练好解放的技巧了。”传授人告诉他,“你的红头发朋友很能干,工作非常有效率。她的生活里没有‘感觉’这回事。”
乔纳思用手臂环抱住自己,身体前后摇晃:“我该怎么办?我不能回家!我做不到!”
传授人站起来:“首先,我要订我们的晚餐,然后吃饭。”
乔纳思不自觉地用发怒、讽刺的语气说:“再来一段感觉分享?”
传授人发出怜悯、痛苦又空洞的笑声:“乔纳思,只有你和我是拥有感觉的人,过去这一年来,我们彼此分享这些感觉。”
“对不起,传授人,”乔纳思悲惨地说,“我没有憎恨您的意思。”
传授人拍拍乔纳思拱起的肩膀:“等吃过饭后,”他说,“我们来定个计划。”
乔纳思困惑地抬起头:“定什么计划?没有用的,我们什么也不能做。长久以来就是这样,在我以前,在您以前,在您前面那一位以前,以前,以前,再以前……”他故意拉长这句熟悉的用句。
“乔纳思,”停了一会儿,传授人说,“没错,这样的状况看起来好像是天经地义了。但是记忆告诉我们,以前并不是这样的。人们也曾经有过感觉。你跟我都经历过,所以我们知道。我们知道他们曾经有过骄傲、悲哀、还有……”
“还有爱,”乔纳思补充,他想起那幕令他深深感动的家庭场景,“还有痛苦。”他再度想起那名士兵。
“拥有记忆并不痛苦,真正的痛苦是孤寂,找不到人分享这些记忆。”
“我一开始就分享您的记忆。”乔纳思说,试着让他开心起来。
“的确。过去这一年来有你跟我一起共同度过,让我更加确认,事情一定要改变。多年来,我一直有这样的念头,但总觉得改善无望。现在,我头一次想到了可能有转机。”传授人慢慢地说:“是你让我想起这个方法的,就在……”他瞄了时钟一眼,“两个小时之前。”
乔纳思看着他,仔细聆听。
现在,夜深了。他们谈了又谈,谈了又谈。乔纳思身上裹着传授人的罩袍,这种长袍只有长老才有资格穿。
他们的计划有可能成功,只是有可能。如果失败了,他可能被杀。
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如果留下来,他的生命同样毫无意义。
“好的,”他告诉传授人,“就这么办。我应该做得到。无论如何,我尽力就是了。但是,我希望您跟我一起走。”
传授人摇摇头:“乔纳思,”他说,“过去这些世代,整个社区一直仰赖记忆传授人来为他们保存记忆。过去这一年,我已经把很多记忆转移给你了。我不能再要回来,一旦给出去,就不能再要回来。
所以,如果你逃跑了,成功走掉了——乔纳思,你要知道,你再也不能回来……”
乔纳思严肃地点点头,这是最难的决定,“是的,”他说:“我知道。不过,如果您跟我一起走……”
传授人摇摇头,示意他安静:“如果你走掉了,成功越过边界,你到了别的地方,那么整个社区就要自行背负这个大负担,接受你为大家承担的记忆。
我相信大家有这个能力,也能从中获取一些智能,但是冲击绝对是很大的。十年前我们失去萝丝玛丽时,她的记忆回到大家身上,引起一阵恐慌。那些记忆跟你获得的记忆比起来,实在是小巫见大巫。当你的记忆回到大家身上时,他们会需要帮助。还记得你开始受训时,面对从未有过的经历,我是怎么帮助你的吗?”
乔纳思点点头:“初次面对那些记忆,实在太吓人,伤害也太重了。”
“那时候,你需要我;以后,大家也会需要我。”
“没有用的,他们会再去物色一个人来代替我,重新立一位新的记忆传承人。”
“但没有人能够立刻接受训练。当然,他们会加速遴选,但是我想不出来有谁刚好具备这些特质……”
“有个小女生的眼珠子也是淡色的,但是她只有六岁。”
“没错,我知道你指的是谁,她叫凯萨林。但是她年纪太小了,所以大家被迫要承受这些记忆。”
“我要您跟我一起走,传授人。”乔纳思要求。
“不行,我一定得留在这里。”传授人坚定地说,“我也很想去,乔纳思。但是他们对所有的记忆毫无防备能力,我一走,社区里就没有人可以帮助大家,大灾难就会降临。他们会自我毁灭,所以我不能走。”
“传授人,”乔纳思建议,“您和我,不必为其他人想太多。”
传授人带着疑问的笑容看着他,乔纳思困窘地低下头。
他们当然要为其他人着想,这才是这一切计划的真意啊。
“而且,无论情况如何,乔纳思,”传授人叹了一口气,“我都完成不了了。我现在非常虚弱,你知道吗?我已经看不见颜色了。”
乔纳思心碎了,他紧紧握住传授人的手。
“你看得见颜色,”传授人告诉他,“也拥有勇气,我会帮助你获得更多力量。”
“一年前,”乔纳思提醒他,“当我刚晋升十二岁,刚开始看见颜色,您告诉我,您开始时的征兆跟我不一样,我到现在还不懂那是什么。”
传授人一听,面色顿时开朗了起来:“没错,你知道吗?
乔纳思,虽然你现在具备了这么多知识,拥有这么多记忆,学习了这么多东西——结果,为什么你还是不懂?因为我有点自私,还没有转移这方面的记忆给你,我想保留到最后一刻“保留什么呢?”
“当我还是个小男孩儿,比你还小的时候,我就开始感受到了。但我不是‘超眼界’,情况和你不相同,我经历的算是‘超听觉’吧。”
乔纳思皱皱眉头,努力想要弄清楚:“您听见的是什么呢?”
“音乐。”传授人微笑着说,“我开始听见一些非常奇妙的声音,那叫做‘音乐’,我会在你离开前给你一些。”
乔纳思使劲地摇头:“不要,传授人,我希望您保留下来,在我走了以后可以有音乐陪伴您。”
第二天早上,乔纳思回到家,开心地向父母问好,而且很轻松地撒谎说昨晚有多忙、多愉快。
他的爸爸微笑着,也轻松地说着谎,表示昨天又忙碌又愉快。
在学校,他一边上课,一边在脑海里演练整个计划。昨天他和传授人一遍又一遍地推敲,直到深夜。
距离十二月的典礼还有两个礼拜,传授人会在这段期间,将有关勇气、力量的记忆传授给乔纳思。因为一定要有这两种记忆,他才能在远方生存。他们都知道这是一段艰辛的旅程。
乔纳思准备在典礼前一天的半夜悄悄离家。这可能是计划中最危险的一环,因为违反重大规定:除非公派外出,否则任何社区居民不准在晚上离开住处。
“深夜里,”乔纳思说,“食物回收员收完晚餐的剩菜,道路清洁员又还没开始工作,所以不会有人看见我,除非有人因紧急公务外出。”
“万一被人发现,怎么办呢,乔纳思?”传授人问:“我虽然有各种逃跑的记忆,历史上也有很多避难事件,而且每件事的时空背景都不一样,可就偏偏没有跟这次类似的情况。”
“我会非常小心的,”乔纳思说,“不会被人发现。”
“你是受训中的记忆传承人,地位崇高,我想他们应该不至于太为难你。”
“我会说是记忆传授人吩咐我去办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所以才这么晚外出,把责任推给你。”乔纳思开玩笑地说。
两个人都紧张地笑了笑。不过乔纳思很确定,他可以带几件衣服,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家里溜出来,静悄悄地骑上自行车,来到河边,把自行车和叠好的衣服藏在草丛里。
接着,他就步行,无声无息地穿过黑暗,来到安尼斯。
“这里没有晚班的工作人员,”传授人说,“门没上锁,你直接进来就行了,我会等你的。“他的父母醒来后,会发现他已经走了。他们会在乔纳思的床上找到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他沿河骑车散步,会在典礼前回来。
他的父母会有点生气,但不会警觉到出事了。他们会觉得他做事有欠考虑,打算等他回来再数落他。
他们越等越气,最后等不及了,只好先带莉莉去参加典礼。
乔纳思非常肯定地说:“不过,他们不会对任何人提起这件事,免得别人知道了,说他们没把孩子教养好。不管怎样,大家的焦点是典礼,没有人会注意到我的缺席,更何况我已经过了十二岁,正在受训,不用跟同学坐在一起,所以亚瑟会认为我跟父母,或是跟您在一起……”
“而你的父母会假设你跟亚瑟,或是跟我在一起……”
乔纳思耸耸肩:“总之要花点时间,大家才会发现我不见了。”
一大早,传授人会请广播员帮他叫一部车和司机。他经常拜访其他社区,跟他们的长老开会:他的活动范围远达附近地区,所以这样的举止一点都不奇怪。
传授人通常不参加十二月的典上一次他所以出席,是因为乔纳思被遴选上,这件事又跟他有密切的关系。至于他平常的生活,本来就跟社区的运作不相干。不会有人对他的缺席有意见,或对他选在这天离开感到突兀。
等到司机和车子抵达后,传授人会找个理由将司机支开,再帮乔纳思躲在车子的行李箱里。传授人会在接下来的这两周从三餐中省下一些食物,让乔纳思带到路上吃。
典礼开始,所有的社区居民都在礼堂里。那时,乔纳思和传授人早已上路了。
快到中午时,乔纳思的缺席才会引起大家的关切。但是典礼不会因此中断——因为这不在计划中。不过他们会派人到社区各处搜寻。
在他们找到他的自行车和衣服之前,传授人已经回来了;而乔纳思在那之前,也已经独自一人踏上旅途了。
传授人回来后,会发现整个社区陷入迷惘和慌乱中。由于从未碰到过这样的事件,没有记忆可供参考,更没有智能判断该怎么做,他们只好向传授人求助。
他会来到人潮聚集的大礼堂,步上台阶,严肃地宣布,乔纳思已经坠河失踪了,并马上举行哀悼仪式。
“乔纳思,乔纳思……”他们先是大声地呼唤,就像上次呼喊凯尔博一样,再慢慢让乔纳思从他们的生活中淡出。
方式是传授人引导大家念诵,通过全体复述他的名字,让声音渐慢、渐柔,直到他仿佛从大家心里消失不见,直到他变成大家口中偶发的一句呢喃。在漫长的一天结束之前,他就永远地消失,再也不会被提起。
大家的注意力会转移到来袭的记忆,传授人会协助大家度过难关。
“当然,我了解他们很需要您。”在经过长时间的讨论和计划后,乔纳思说,“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