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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哪是小问题!」
    「嗯,所以当时去了一趟接骨院。」
    「我倒觉得应该去医治脑袋的医院!」
    「别放在心上,这种事在我家是家常便饭。哎,就是这样,她手臂受伤时,都是我喂她吃饭。」
    「……或许我没资格说别人,但我觉得你家的环境挺扭曲的耶……」
    政宗抱头说道。
    她没事吧?看她的表情,对头痛药的需求似乎更胜于感冒药。
    「话说回来,坂町以前叫你『葛格』啊?」
    「嗯,正确地说,在上高中之前她都是这样叫我。」
    「……唔。」
    政宗嚼了几口粥之后,非常羡慕地说道:
    「真好……」
    「……政宗,听我的劝,你还是去医院吧。」
    「为什么?」
    「我觉得你最好接受一下脑部检查,干脆做电脑断层扫描——」
    「别说这种没礼貌的话!别的不说,你这个结论是从哪里来的?」
    「因为你真的很奇怪啊!为什么会羡慕我?」
    「有、有什么不对?我是独生女,一直很想要弟弟或妹妹。」
    「很想要……」
    「就算只有一次也好,我好希望有人对我说:『姐姐,陪我玩♪;』」
    「……」
    我稍微模拟一下政宗所说的这句话。
    如果红羽对我说「哥哥,陪我玩♪;」……嗯,我会逃走,逃到世界的尽头。因为这句话对我而言,等于是死刑宣告,又像是高声响起的比赛锣声,是兄妹互相残杀的信号。
    「哎,不说这些了,你明天还是去一趟医院比较好。」
    「唔……不去不行吗?」
    吃完粥后,政宗一脸忧郁地低下头。
    「你还是舍不得花医药费吗?」
    「这、这也是一个理由……」
    「……难道你讨厌打针?」
    「怎怎怎怎怎怎么可能!我干嘛害怕打针!」
    「我没说你害怕啊……」
    「唔~~~~因为打针刺刺的嘛!而且看着自己的手臂被针扎,感觉好痛……」
    「那倒是。」
    以前红羽也说过相似的话。
    我还记得当时我回说:「不不,你比打针可怕多了。」她就大叫:「哥哥是笨蛋!」立刻赏我一记钉头落。看吧?她果然比打针危险数倍。
    「唔……」
    正当我忆起幼年期的心理创伤时,只见政宗微微抖一下身子。她觉得冷吗?
    「你没事吧?难道是发烧的热度上升?」
    「……嗯,或许是,我觉得有点冷。」
    「好,你等一下,我去拿我房间的棉被——」
    我正要起身,却立刻被制止:「不、不行!」
    「怎么?你不用担心,少一条棉被没什么大不了。」
    能在床铺上睡觉,我已经很感激。
    或许因为我前一阵子都是在阳台的纸箱屋里过着睡袋生活,对寒冷似乎产生些许抵抗能力。那样的生活要是继续下去,说不定我会进化成雪人。
    「可、可是盖着你睡过的棉被……有点难为情……或者该说我绝对睡不着……」
    最后那句话含糊不清,我没听清楚,只看见政宗的脸越变越红。
    唔,那该怎么办?
    我歪头思索。
    「……蠢鸡。」
    政宗战战兢兢地呼唤我的名字。
    「刚才你说过你不容易感冒,对吧?」
    「咦?嗯,在体力并非十分衰弱的状态下,应该不用担心被传染感冒。」
    「……」
    不知何故,政宗陷入沉默,似乎在思索什么。
    接着,在沉默弥漫房里片刻之后——
    「那就这么办。」
    她略微迟疑地朝我招手。
    「……嗯?」
    我虽然疑惑,但在她的催促下,还是背对着她在床缘坐下。
    然后……
    「喂、喂!」
    我忍不住大叫。
    这也不能怪我,因为——政宗居然从我身后紧紧抱住我。
    「呃……政宗小姐?」
    「干、干嘛!你有怨言吗?」
    「不,与其说是怨言……」
    应该说我根本搞不懂她想干嘛才对。
    「不用那么诧异。你的工作……是暖炉。」
    「……暖炉?」
    「哎呀,在雪山遇难时,不是会互相贴着身体取暖吗?还有,你不是不容易感冒吗?那就没问题啦。」
    「没、没问题……」
    政宗说的我倒也不是不懂,但这个方法有个重大缺点。
    我有个麻烦的体质,亦即女性恐惧症。
    十几年来被母亲和妹妹不断痛殴,虽然让我获得不易感冒的耐操身体,代价却是变得极度恐惧女生触摸我。
    当然,政宗也知道这件事。
    「再说,这是为了治疗你的女性恐惧症。和女生贴得这么紧,你应该会比较适应女生吧?」
    「或、或许如此。」
    可是,那也不用现在治疗啊,应该先治疗她的感冒才对,这下子都搞不清楚谁才是患者。
    「……还是你不愿意?」
    政宗有些不安地问道。
    「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马上放开……」
    「唔!」
    「……蠢鸡?」
    「好、好啦,拜托你别发出那种快哭出来的声音。」
    「我……我才没有快哭出来呢!绝对没有!」
    「是是是,那就别大吼大叫,小心热度又上升。」
    「……笨蛋……蠢鸡……」
    她不甘心地说道,宛如追寻温暖似地紧紧抱住我。
    「唔!」
    「啊……蠢鸡?呃……你不要紧吧?」
    「……嗯、嗯,还好……」
    我一面回答,冷汗一面沿着脸颊滑落。
    虽然这半年以来,我已经变得相当适应女生,如今还是很痛苦,光是忍住鼻血就已用尽我的全部气力。
    「嗯、嗯,我还撑得住,你可以抱到你满意为止。」
    「……谢谢。」
    政宗道谢的话语带着松一口气的感觉。
    是啊……这一个月以来,我都和政宗一起在这间屋子里生活,说穿了和家人差不多,我当然想尽心尽力地照顾她。
    「……唔。」
    政宗小小吐出一口气,抱紧我的身体。
    背上传来她的体温。
    还有隐约传来的怦怦心跳声。
    ——寂静。
    我们都保持沉默,不知到底经过多久。
    在寂静弥漫小小的房间之后……
    「哎,蠢鸡。」
    政宗依然紧紧抱着我的身体,用清晰的语调说道。
    「——我喜欢你。」
    怦咚!
    我的心脏大大震动,险些忘记自己在抑制女性恐惧症发作。
    不知是不是紧张,或是正鼓起勇气,背上传来的政宗心跳声似乎也加速。
    没错。
    今天,政宗向我告白。
    『——我想成为你真正的家人!』
    在夕阳之下,如火燃烧般的一片橘红色之中。
    她努力挤出几近颤抖的声音,对我如此说道。
    然后是——亲吻。
    那是政宗所说的生日礼物。
    她向我要求的唯一一个生日礼物。
    「……」
    我说不出话。
    意识昏昏沉沉的,或许是女性恐惧症发作的缘故,但我又觉得不太一样。
    该怎么办?
    面对政宗的告自……我……我……
    「……没关系。」
    然而,接着响起的是这句话。
    「我并不是想立刻听你答覆。」
    「……」
    「呃……该怎么说呢?我也觉得今天的告白太突然,不希望你在冲动之下给我答覆……所以,你慢慢考虑。我也是仔细考虑过后……才鼓起勇气向你告白。」
    「……政宗。」
    我一呼唤她的名字,背上的温度倏地消失。我忍不住用手摸了摸脸,脸上并没有鼻血的痕迹,看来我似乎是勉强撑住。
    过去的我绝对无法想像。
    半年前的我,根本没想过自己竟能和女生接触这么久都没事。
    时光流逝。
    就像季节转为冬季一样,我接受女性恐惧症治疗以后,已经过很长一段时间。
    正如同症状略有改善一样——我们的关系缓慢却确实地改变了。
    喧嚷熟闹的日常。
    曾几何时,我以为这样的日子会永远持续下去。
    我以为……
    「蠢鸡。」
    政宗的呼唤让我回过神。
    我慢慢从床上起身,回头一看,只见政宗一脸认真地说:
    「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可以吗?」
    「……拜托我?」
    「嗯。呃……是关于凉月奏的事……」
    「——你可不可以去看看她?」
    政宗不安地说道。
    「你记得我在咖啡店里对凉月奏说的话吧?」
    「……记得。」
    我没有忘记。
    不,应该说我怎么忘得掉?
    自从四月缔结共犯关系以来,我还是头一次看见凉月那副模样。
    『你和我一样。』
    双对约会时造访的兔子咖啡厅里。
    政宗对凉月清楚明白地如此说道。
    这句话的意义是——疑心病。
    以前的政宗是个无法信任旁人的独行侠。她从不让人靠近自己,也没有可以信任的人。
    政宗说,凉月和这样的她一样。
    凉月在学园里总是戴着完美的模范生面具,这是因为她和以前的政宗一样,不信任周围的人。
    虽然她们的做法完全相反——但是她和政宗是一样的。
    没有足以信赖的朋友,总是孤孤单单。
    所以,政宗对凉月如此说道:
    『可是……正因为如此,我才想和你做朋友——我想帮你!因为你和从前那个在学园里总是孤孤单单的我一样!』
    「……老实说,我很后悔。」
    政宗的语气宛若在告解自己的罪行。
    「我说得太过分,不该在突然之间,用那么强烈的语气说那些话。」
    「……」
    「可是,该怎么说呢?我一看到凉月奏,就按捺不住……过去藏在心里的东西全都涌上来……」
    「……」
    「而且……我觉得最近的她有点奇怪。虽然她拚命装得和平时一样——但心里似乎很焦急、很不安定……所以……我……我……」
    「……」
    政宗用泫然欲泣的声音说道。
    啊,原来如此。
    我想政宗是真的不忍心见到凉月那副模样。
    那就如同见到过去的自己——在学园里一直孤孤单单的自己。
    所以,她才对凉月说出那番话。
    「——别担心。」
    为了让她安心,我说道:
    「我现在立刻去隔壁看看凉月吧?」
    没错,我们隔壁的套房正住着近卫和凉月两人。
    凉月在约会中途宛如逃跑似地离去,现在应该已回到家。
    既然如此,我就该做好我分内的事。
    如今之所以会陷入这种状况,我也是原因之一。
    距离。
    现在的我和凉月——以及我和近卫之间的距离,比以前遥远许多。
    一切的开端是那场告白。
    正如同政宗今天对我所做的一样,我之前曾向近卫告白。
    结果我被断然拒绝,因此大受打击。
    而且,这件事余波未了,甚至影响我们的关系。
    「……」
    这么一提,不知道近卫现在在做什么?
    由于政宗昏倒,我们只好就地解散,当时的事情便不了了之。我扛着政宗回到这个套房,近卫应该也回到隔壁的套房。
    主人和管家。
    凉月奏和近卫昴。
    我想她们应该不会吵架,不过凉月说要「一个人静一静」,接着消失无踪,希望她别出什么问题才好。
    「……」
    不仅如此。
    政宗昏倒之后,不了了之的事情还有一件。
    ——那就是我和近卫的关系。
    「对不起,其实应该由我去才对……」
    「……不,你是病人,别勉强。」
    我说完,朝着房门笔直走去。
    政宗感冒,不方便过去。
    再说,她大概也不好意思和凉月见面。
    所以只能由我去。
    「……蠢鸡。」
    然而,当我握住门把时,政宗突然叫住我。
    「干嘛?」
    我回过头询问,政宗只说:「……不,还是算了。」再度躺回床上。
    我看她躺下之后,慢慢地打开房门。
    ♀×♂
    死党。
    这是我——坂町近次郎和近卫昴的关系。
    暑假去旅行时,近卫说想和我当死党,我一口便答应她。接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