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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
这里离市区很远,依旧能够闻见人们的挣扎,来自天空上方的暴虐,乌云、风,还有元素们聚集在一起形成了巨大的破坏力。但那仅仅止于天空上方,中间的光明结界阻隔了外界的景象。
全城都响起了祈祷的前奏。
杜兰张了张嘴巴,似乎想要出去看看。在他开口之前,伊文摇摇头打住了他的话,并用黑眸眨也不眨地注视着他,仿佛这是一场严肃的仪式,注视不单单是注视,而像是灵魂交流似的。
他静静地盯着那隽美无双的侧脸,期盼蓝色的眼睛里会映出自己的倒影。
伊文记得,在迄今为止有限的相处过程中,自己从未对杜兰说过喜欢之类的字眼。
说不说有什麽区别呢?伊文总是认为这没有太大必要,男人不屑于听到装模作样的情话,与其相比,做点富有实际意义的事不是更好吗?诸如此类的反驳不间断在他心中闪现,逼他不得不打消告白的念头。
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害怕得到无所谓的回应。
因此无论徘徊多久,那句话始终被咽了下去。
「要不然,你再睡一会吧。」伊文淡淡地说,「过一会,外面的状况就没这麽难过了。我会一直待在这里的。」後面的语气充满安抚性质。
谁知杜兰拉着他往外走:「不,我们必须得出去看看。」
☆、chapter twenty three 毁灭(上)
外面的情况比他们原先以为的要更严重。杜兰抬头看去,很明显在那透澈的光明屏障之外;有一群巨大的有翼生物在活动。说是活动并不贴切;它们是在攻击;不停地想尽办法开出突破口。因此;这就很好的解释了为什麽会听到雷鸣般的可怕响声了。
街上空荡荡的;人们都聚集在广场中心。两人走了过去;还没接近;远远的就能听见人们祷告的声音。好在杜兰有了水晶的防护;遍布每寸空气的光明元素只给他带来了轻微的不适。
铺天盖地异常不详沉重的阴影笼罩在乌空之上。
杜兰喃喃道:「怎麽会……这是什麽时候的事?」
猛然转头看向伊文;语气有些颤抖;「你告诉我,离我上次醒来到底过了多久?」
「没关系,没关系的……你冷静一点。」伊文连声哄劝,同时,担忧地深深蹙起眉头,「真的只过了两天而已。我没有必要骗你的,不是吗?」
「两天,就让伯尼坦变成了这个样子!」
杜兰呼了口气,隐隐明白了当初洛伦离开的理由。他又想起上次洛伦出现时,对自己说的那番莫名其妙的话——其实到後来,他就支持不住地昏睡了过去,可是,光是前面的那一部分,已经足以让人大吃一惊了。那是他的洛伦呵!龙族用了多少年的时间把那孩子打磨得像块冰冷磁石,以至于变得那样陌生了?
广场上的民众祷告时产生的信念之力,汇聚一处,成为了笼罩整个城市的结界的源动力。此刻,人们等同于武器;等同于护盾。但在保护这个城市的同时,亦保护了他们自己的生命。
那些黑袍人是来自青空之森的精灵。正巧人族要跟全世界种族延续同盟关系,为了共同对抗将来的共同敌人,以及最严重的隐患——随时有可能侵袭回来的龙族;精灵族愿意跟人类联手,不谈彻底消灭,至少做到互相防卫,即在政治和情理方面能说得过去,也能避免日後遭遇不测之际无人施以援手的状况。
只有亲自参与了屠龙之战的人,才明白历史的真相是什麽样子。
赫鲁达赛特战役的结果决没有将龙族戮尽,只是杀死了一小部分的龙——这还是趁它们冬眠时期发动进攻的成果。当时战况正酣,几日过後,突然间大部分的龙都不见了,仿佛从空气里消失了似的,没有留下半丝痕迹。大陆联军当然不可能就此罢休,认为一定是龙族的诡计,开始从头到尾地搜寻整座海岛。
海岛上有许多的矿洞,里面有稀奇古怪的钟乳石,美丽的珍珠首饰,数不清的金银财宝,联军将这些东西哄抢一空,後来光是分成就花了半个多月的时间。
战士们本来指望好歹会有几枚龙蛋遗存,可是令人失望的是,赫鲁达赛特已经彻底地变成了一座空岛,除了那些金子和宝石堆成的小山,再没有任何称得上有价值的东西了。当然,这里也没有别的生物存在了。
於是联军各自打道回府,对世界宣称——仅仅是一句话的问题而已——大手一挥,就将谎言书刻于史书之上,打消了民众曾对于龙族有过的种种幻想。
要他们出来解释的话,可能会说,这样的举措是为了给人民一个交代。
无论如何,当初被大家误以为早就化作了时间的尘埃,沉入了历史洪流当中的种族,终於用了极其强势且桀骜不驯的姿态回归,怀抱着复仇的信念,要将所有对付过它们的卑鄙小人,统统征服!屠戮!毁灭!
没有人怀疑过,龙族的怒火会让伯尼坦乃至整个帝国都陷进重重烈焰赤海中……
但也没有人放弃抵抗过。
或者,正如我们之前所说,人民已经变成了武器和盾,而武器和盾又怎麽会产生独立想法呢?
杜兰望向前方款款走来的精灵,毫不掩饰的浓浓的嘲讽被对方收尽眼底。芙莱娅微笑了一下,并以客气到虚假的态度行礼道:「法师阁下,咱们又见面了。」她瞥了一眼他身旁的伊文,面色微微变化,像是非常厌恶,到底还是没有显露出来,「您觉得结界能支撑多久呢?几天?还是几个钟头?」
杜兰轻轻扯了下嘴角:「不知道。」
「谦虚并不总是一件好事。」
眼见周围来了愈来愈多的人,都是身穿洁白服装的神职者,一致举起法杖将面前的青年视为攻击目标。芙莱娅加深了温柔的微笑。尽管他们看起来丝毫没有慌张,但是,她一点不担心,人类的天赋毕竟是有限的,在魔法方面能敌得过精灵的屈指可数。
「阁下意思是?」杜兰自然能看出来这些人来者不善,更令他惊讶的是,他们居然都肯听一名精灵的指示,表面却不咸不淡地跟芙莱娅扯着皮,「您需要我的看法吗?」
「我当然不介意听听。」
「呵呵。」
如同在说着荒唐的笑话,可是互相都没有开怀大笑。杜兰目光移位,望向雷云翻滚的天际,淡淡问道:「大敌当前,你们还有心情内斗吗?」
「哦?我倒是不晓得,您什麽时候变成了自己人了呀。」
「我们有个共同的敌人。」
「啊?」芙莱娅显然愣了一下。
「这个罪恶的种族,根本,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说这话时,他的神情看起来没有任何虚伪的成分,「在这一点上,我跟您绝对没有分歧。所以,为什麽我们就不是自己人?」
芙莱娅没料到事情会朝这种方向发展,原地呆了片刻,才想起她应当作出表态。说真的,这种滋味有点儿古怪。但是,他说得却也没错,有时间跟不必要的人纠缠,更应该趁结界倒塌之前积极备战才对。
只不过,前提是这人讲的完全是实话。
要不是害怕有人会于关键时刻在背後放冷箭,芙莱娅也不必如此小心翼翼,换过来想想,天性中的敌意跟不信任极有可能蒙蔽了她的判断力。
她试图从杜兰的眼中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掩饰;「您有什麽理由这样做?」
杜兰任由她逼视着自己,纯蓝的眸中压不住阵阵阴霾浮起:「它们掌控我的性命,逼我成为做牛做马的奴仆。几十年来,我从没有减少过自己的愤恨。那天在教堂外的情形您也看见了,毫无疑问,那个恶棍是冲着我来的。」他顿了顿,面不改色地说,「不然,您以为我干什麽在这种敏感的时刻来到这里?为了跟你们逗着玩吗?」
芙莱娅虽然听不惯他的语气,却也觉得他说的有几分道理,当下思索了一会,对那些神职者挥了挥手说道:「那好,若你有心成为我们的盟友而非敌人,跟我们去一趟教会总部,把你的意思亲自传达给教皇冕下知晓,怎麽样?」
「乐意至极。」
「你呢?」芙莱娅看向伊文,总觉得这个黑发黑眼的人身上有股噩梦的气息,像极了她们精灵族的天敌,「诅咒之子,你是站在哪一边的?」
因那称呼的关系,伊文面上微微变色,很快,又平静下来。
「我会陪着他。」
杜兰微不可觉地勾了勾嘴角。这实在是很幼稚的反应——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麽会有那麽一点点欢喜。干咳了一声,跟上率先带路的芙莱娅,当然,没忘记把伊文一起拽上来。
两人好像是一队被押送往监狱的囚犯,周围的白袍神父们就是执法者。不过,显然这仅仅是从外表看上去的情景,不管是两人中的何人,似乎都没有身处险境的自觉。有意放轻了脚步,伊文的声音同样跟着压低。
「为什麽?」
「我想知道他们在干什麽。」杜兰说,「这里很不正常。士兵呢?卫队呢?都去哪里了?难道这个城市已经被架空,徒留居民在此处吗?」
伊文默默攥紧了他的手。
到了教会总部门前,发现这里早有了许许多多的人,不光是人,还有各种各样的异族。巨人、兽人、精灵,此时都聚集于帝国的心脏处,等待着新的战争真正爆发的那一刻。那些一直潜伏在城市底下的生物们,一夜之间全部冒了出来,如同迅猛生长的劲草,顷刻覆满了整座辽阔浩瀚的平原。
作为龙的对手,是危险、绝望,更是荣幸。
兴许是了解到结界下方有什麽正在准备,天空之上的攻势都强烈地集中在这一带。每一次挟风带雨气势逼人的冲击,在万里开外亦能炸响起震耳欲聋的轰鸣,
『轰——』
那是成年巨龙的咆哮声,夹杂着愤怒、暴躁的狂吼,比雷电更有力量,就像是地狱的魔鬼,不是实物,只是一种虚幻的感官印象,却足以令在场的众人打从心底发颤,随着地面的剧烈晃动,连脚底都没有先前站得那麽稳当了。
事前没有心理准备,杜兰不小心踉跄了一下,要不是手边有伊文的胳膊可以拉扯,差点就朝地面倒了下去。伊文干脆反手抱住了他,轻声道:「没事……」
芙莱娅也在刚才的冲击下摇晃了些许,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半晌脸色古怪转过头去了。
四楼窗台大开,只需略略低头便可以看到这一幕。棕发男子望着这行人进门,直到脚步声在楼梯内响起,堪堪将阴晴不定的神情褪去。转身奔向天台,在底下人来到之前,他已经消失不见了,因此也就跟他错过了见面的机会。
芙莱娅带领着他们进入宫殿般的大房子里,跟豪华的外表比起来,内里意外地朴素很多。家具更多是以实用为主,当然,还有一些随处可见的用魔法打造的物品。
「看到大厅里的那些人了吗?」芙莱娅边走边说,「都是联军的战士们,我相信,你应该知道我们是什麽人了吧。我看得出来你的岁数不小,寿命愈长的生物,愈是比肤浅的人类要智慧。」说到这里,她似乎没注意到後面杜兰扬起的冷笑,「有些曾经是我们的敌人,即使如此,只要我们还有更不可忽视的共同敌人,谁都可以成为朋友。你说的一点没错。」
「你是这样想的吗?」杜兰对她的诚实流露出少许惊讶来。
「不是我,每个联军的成员都是这麽想的。因为从踏上讨伐龙族的征途开始,一切便没有退缩的余地了。余下的,只有不停的战斗,不停的胜利。正是抱着这样的信念,联军的存在才得以稳固长久。」
她推开了门:「到了,就是这里,克利弗——」
里面空无一人。三人都呆了一会,接着芙莱娅猛地叫道:「啊,那位冕下去了天台……糟了,没那麽多时间了,恐怕结界已经要……」
在话语补完之前,芙莱娅冲了出去。女性精灵的身姿轻灵得像是一抹清风,马上就化作幻影跑到了不知几英里以外。伊文看了看杜兰,明白后者跟自己的想法基本一致,两人刚走上楼梯,就听整座宫殿响彻清脆的风铃声,明显是施了特殊法术的,听起来就像在耳畔响起的那样清晰。毫无疑问,这是个警报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