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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盛魁商号-第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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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杏儿!你快起来看看,我是你姑父呀!”
  “姑父?怎么会呢?我是在西口路上啊。”
  “是我,我就是姚桢义!”
  “姑父啊……”杏儿放声号哭起来,“我的命咋这样惨啊!”
  “孩子,先别忙着哭。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你看看净是病人!”姚桢义说喊道,“地保!快来帮我……”
  他们把杏儿移到一处干净地方,喂了水和饭。看看杏儿的精神好一些了,姚桢义告诉杏儿:“杏儿你还去什么归化!我就常年住在归化城,四处派人打听消息,四年了到底也没把海子找到。你一个外乡人,又是个女人,你怎么找?”
  “我就不,就不回去!”
  “快别说傻话了!”姚桢义说,“归化城不是那么好玩的地方,算你走大运遇上我了,不然谁知道会出什么事!”
  “呜哇!”杏儿放声痛哭出来。
  哭归哭,哭完了杏儿还是跟着姚桢义返回了小南顺。问题很现实,塞外荒野男人们上路都还是成帮结伙。她一个女人家,又是孤身一人,谈什么走西口闯归化,太不现实!
  再者说了,此时杏儿身染重病,走路还得人抬呢。唉!她本人都是命悬一线呢,还能谈什么别的事情。伤寒是很厉害的病,是传染病,姚桢义费了很大劲儿才在当地请到一个肯为杏儿治病的先生。花费银子不说,姚桢义还陪上了许多好话。
  为了给杏儿治病,姚桢义在杀虎口耽搁了整整八天的时间。
  那么杏儿就只有痛哭一场来把胸中的郁闷宣泄宣泄了。
  姚桢义不是什么大买卖人,这些年鞋店生意又不怎么好,所以他是“起旱”,就是说是靠两条腿走着回乡的。为了杏儿他特意在杀虎口雇了一辆二饼子牛车。
  再说姚桢义怎么就会和杏儿相遇呢?是这样,姚桢义回乡探亲,从归化出来走在回家的路上,经过杀虎口这地方的时候他特意到当地的“大炕”和“梦楼当”来看看。他知道,杀虎口受归化影响,也有专门收留死人和病人的公益机构。到梦楼当和大炕来看为的是寻找古海。自打古海离开他以后,姚桢义是每到一地都要打问古海的消息,这已经成了他的习惯。这些年他为了找古海,不论到哪里都是逢人就打听。
  毕竟古海是他带出来的,而且古海的最后离家出走是从他的义和鞋店出走的。而且是在他的辱骂之后离开的。他觉得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对古海爹妈无法交代。
  找不到古海,就帮助那些遭遇不幸的朋友或同乡。出于这样的心理,就算是遇上根本不认识的蒙难的人,姚桢义也会出手相助。同时他也相信,一个人多做善事,能为自己积德。
  没有希望的日子又像小河的水哗哗啦啦地流淌起来,回到家伤寒病刚刚好了不久,杏儿就又一次病倒了。张婶、杰娃媳妇、靖娃媳妇都来看望她,安慰她。
  杏儿在炕上整整躺了个把月,起来以后整个人瘦得都脱了形,她走到街上,见到她的人都要吓一跳。
  靖娃媳妇来看杏儿,说:“杏儿呀,你怎么瘦成这个样子了?眼窝陷得那么深,都成什么了!”
  “成什么了?就像鬼似的了对不对?”
  “我是说连我都快认不出你了!”
  “你是不好意思说,我的样子怪吓人的吧?”
  “瞧你说到哪里去了。”
  靖娃媳妇打着哈哈把话岔开了。
  靖娃四岁的儿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杏儿,杏儿把手伸给孩子想摸摸他,那孩子却把身子直往他妈的身后躲。
  杏儿叹口气放下了手,“就连村子里孩子们都怕我了。”
  这次打击对于杏儿来说真的是太深刻了,一连过了将近半年她的身体才慢慢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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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命运纠结着的诱惑(1)
一个月色清朗的晚上,不可避免的故事终于在杏儿与月荃子之间发生了。对于杏儿来说那是她一生都会牢牢记着的时刻。她和小叔爷去麦田里干活。休息的时候两人坐在田埂上吃饭。满脑子是那个归化城的杏儿呆呆地咀嚼着馒头,眼睛望着天空上的一朵长条形的流云,好半晌没说话。
  月荃也沉默着。一种沉重的东西在看不见的地方压抑着他俩。俩人同时都直喘粗气,觉得气脉不够用。
  后来月荃问:“杏儿,你想甚呢?”
  “我在想我的命。”杏儿说,“我在算呢,算起来我嫁到古家这已经是第十五个年头了……哇……”
  月荃不知道如何应答,他一点也摸不准杏儿此时的想法。
  “……好像是昨天的事情,海子骑着高头大马,用花轿把我娶回小南顺。”
  “是有些年头了。”
  “可是,到如今我咋就连见我男人一面都做不到呢,海子是死是活我总得听个话儿呀!那个归化城啊,我咋就到不了呢?!”
  “……”
  “呜呜……”
  突然杏儿把手里的碗使劲抛了出去,连碗带汤全都抛出去,像狼似的嚎哭起来!
  “杏儿,你怎么了?”
  月荃走过去,拿手触她的肩膀。杏儿一甩手把月荃的手打开了,“滚开去!你是一只狼!你混蛋!你不是人……”
  “你……作甚骂我?”
  “都是你!”
  “我怎么了?”
  月荃在说这话的时候注意地观察着杏儿的表情,他预感到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事情的转变就发生在杏儿甩开月荃手臂的那一瞬间,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给点醒了,月荃略略愣怔了一小会儿,突然跳起来扑向杏儿。他像抱一只小猫似的把杏儿抱在怀里,也不知道怎么的,月荃一伸手就把刚刚垒好的麦垛给推倒了。随着麦垛轰轰轰轰地倒下去,月荃和杏儿也倒了下去……
  杏儿不知道眼前发生了什么,只是本能地接受着。强烈的男人的汗味和体味刺激着她……从未有过的痛苦和舒畅同时袭击着杏儿。天旋地转,她的感觉接近昏厥。
  这时候一场大雨忽然而至。如注的雨滴连天接地,把整个世界都笼罩在它的水汪汪的气息中。也不知道是雨水还是眼泪,在杏儿的脸上奔流着。哗哗啦啦的大雨声掩盖了一切,掩盖了羞怯,掩盖了罪恶的感觉。杏儿放声地大叫起来,像一只真正的狼,一只饥饿的母狼。大雨淋湿了她的头发,淋湿了她的衣服,她浑身上下里里外外全都湿透了。杏儿似乎没感觉。
  大雨也淋湿了月荃,他的衣服,他的裤子。
  “你都湿了……”
  月荃在间隙对杏儿说。
  “不怕……淋湿了好!湿得越透越好!”
  他们就在湿漉漉的麦田里滚过来滚过去。他们想借大雨把时间、把自己、把整个世界全都忘记了。什么也没有了,一切全都是空的。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大雨就停了。
  大雨停止了以后杏儿和月荃也停了,好像是被提醒了。但是杏儿还被月荃紧紧地拥抱着。杏儿没有看到他们俩全都是赤身裸体一丝不挂!月荃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痴呆呆地看着杏儿的眼睛,目光里是杏儿从未看到过的柔情。杏儿好像还处在昏厥之中,偎在月荃的怀中。又过了一会儿,杏儿才开始清醒过来。
  等到杏儿完全清醒过来的时候,她本能地大叫一声,看见抱着自己的月荃就好像是看见怪物似的,猛地把他推开了。与此同时杏儿看到了赤身裸体的自己!杏儿猛然跳起在麦田里狂奔起来。
  等到杏儿穿上衣服重新回到地头,看见月荃也穿好衣服,他蹲在地上,双手抱住脑袋,整个身子蜷曲着。月荃听到杏儿的脚步声,也不抬头也不看杏儿,等了一会儿他猛地跳起,扑向放在地上的镰刀。还没等杏儿反应过来,就见月荃子已经把扬起的镰刀狠狠地戳进了自个儿的胳膊。
  雨水从头上滴到他的胳膊上,血水顺着手臂流到了地里。
  杏儿被鲜血吓坏了,她抱着月荃的胳膊拿手往伤口上堵,结果鲜血很快就将她的双手染红了。
  “你疯了?你会死的!”
  “就让我死吧,我不是人!我连牲口都不如!”
  月荃子责骂着自己,拒绝杏儿为他包扎。  
  杏儿撕破自己的衬衫,流着眼泪为月荃子把伤口包扎好。
  后来她对月荃子说:“月荃子……你……我们做下了什么事?要知道你是我的叔爷呀!”
  杏儿疯狂了。她突然号叫一声,声音就像母狼似的,向月荃扑过去,她把男人强壮的身体压在自己的身下,撕扯着他的头发,拿手巴掌扇他的耳光。
  咣啷啷的雷声和哗啦啦的雨声在他们的头顶响个不停。
  这件事情发生之后杏儿没有和月荃说一句话。不管一起干活儿还是吃饭,杏儿连眼都不往月荃那边看一下。
  算起来这已经是杏儿嫁到古家的第十五个年头了,是月荃子第一次让杏儿体会到了做女人的滋味!人总是贪婪的,杏儿体会过了那种滋味一次就会想要第二次。这一天啊,就像谁拿刀子在岩石上刻下了深槽似的牢牢地印在了杏儿的脑子里。他俩相拥着在田梗上翻滚,从未感受过的巨大快感冲击着杏儿,使她忍不住嚣嚣号叫起来,其声犹如野兽。她浑身颤抖着不住地哼哼着,后来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月荃子的肩膀竟被她生生地咬出了血。后来当享受的浪涛退去,杏儿伏在月荃的身上像一只乖巧的猫,她一边拿舌头舔着月荃肩头的伤口,一边问:“还疼吗?”
  月荃奇怪地问:“平日里你总是绵绵的,今夜咋就像是一只母狼一样狠呢?”
  杏儿说:“我也不知道为甚……就觉着咬你我的心里痛快。你别怪我。”
  “我才不会怪你呢,”月荃子的大手在杏儿头上抚摸着说,“你越是咬我咬得狠,我的心里才越是痛快!”
  杏儿说:“鬼打得你胡说呢!”
  “我说的是真话。”
  “你说的是真话?”
  “当然,我甚时哄过你?”
  “我不信。”
  “真的!”
  “你说的话要是真的,我还要咬你!”
  “你咬吧!”
  杏儿在月荃的肩上轻轻咬了一下,问:“你当真不怕疼?”
  月荃子说:“当真不疼!”
  “那我可真的咬了。”
  “你咬吧。”
  这一次月荃被杏儿咬得终于忍不住了,他叫了起来。
  月荃子成了受虐狂了,每次都主动让杏儿咬,杏儿不咬他,他的心里就难受得慌。不知道这是一种心理因素与生理因素搅和在一起的复杂现象,还是强烈的罪恶感在折磨着,只有在看到自己的鲜血的时候,他的心里才能够略略平静一些。
  对这一点杏儿总是不能理解,起初她咬月荃只是出于一种下意识的举动,是她自个儿在生理快感的宣泄。后来当月荃一再主动要求她咬时,她开始害怕了。她问月荃,这是为什么?对此月荃也回答不上来。杏儿见他答不上来,就不咬,她说:“我又不是一条狗,随便乱咬人。”
  见杏儿不咬自己,月荃子真的生气了。
  那些疯狂的享受的时光,在田野上的沟垄里、在未成熟的麦地中、在小厢房月荃的热炕上……到处都留下了他们无耻享受的痕迹。这些痕迹和感觉冲破了时间的樊篱,永久地留在了杏儿的记忆中。于是他们开始交换内心的感受。
  强烈的罪恶感折磨着这一对情人,每次做完那事之后就惶惶不可终日,夜里常常被噩梦惊醒,人变得憔粹了。这是在一个清风缭绕的春夜,风在窗棂上吹奏出轻轻的音乐,一缕浅蓝色的月光照在杏儿光洁滑润的肩膀上。杏儿偎在月荃怀里,两人为前途消耗着脑子。他们又谈到了私奔的事情——这件事他们不知道已经说起过多少次,今天月荃又一次提起了这个话题。
  “我看咱们还是走吧,”月荃说,“我的心里实在是受不了啦,终有一天就是别人不说什么我也会被自己的良心折磨死的。”
  “要说起想离开的心情我还不跟你一样吗,我恨不能立刻就和你远走高飞,到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畅畅快快地过几天日子。这种偷偷摸摸的日子我也忍受不下去了。”杏儿说,“我俩年轻力壮的不管到哪里也不愁讨一份生活,实在不行咱们也闯西口去!可是我们走了婆婆她一个人怎么活?刚刚死了爹,如今唯一的儿子又出了事情,生死不明。”
  “我们管不了那么多了……”
  “我不忍心。”
  “那你就不害怕吗?”
  “害怕?”杏儿好像是在问自己,接着又自问自答道,“如今还有什么东西能够让我害怕的呢?没有了,我什么也不怕了,该做的事情我做了,我知道女人来世上一遭是怎么回事了,就是立刻让我死我也不后悔了。”
  “倘若有一天被你婆婆知道了,怎么收拾?她要是吵吵起来弄得村里人都知道了……想一想都让人胆寒。”
  “那也不害怕,该怎么着就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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