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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色女人-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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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转念一想,旋即又哈哈大笑起来,笑容里充满一种坦荡和气度。普艾古诺说:“这不过是无稽之谈而已,张知州如果不放心,你我可以换酒而饮嘛。”

  张继孟微笑着端起自己的酒杯递给普艾古诺。他想尽量表演得潇洒些,然而心却止不住怦怦乱跳。酒杯是临安产的那种酱红色的瓷杯,闪着温暖的亮光摆到了普艾古诺面前。普艾古诺大笑着一饮而尽。张继孟端过普艾古诺的酒也干了。他抹抹嘴唇,说天色已晚,便告辞而去,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印在地上,很有几分狼的样子。

  没谁注意他张继孟的一只手指,这是一只被酒浸过的无名指。在端起酒杯递给普艾古诺的一瞬间,这只手指伸进了酒里。酒还是原来的酒,只不过多了一种致命的成分:毒药。

  35、管事的先生拖着长脸唱道:“普老爷……升天啦……”

  最先发现异样的是苏二。他从城外回来,是找普老爷报告消息的,却看到普艾古诺独自一人歪坐在院子里的凉厅里。他的头深深地垂着,头发瀑布一样遮住了脸。苏二以为老爷睡着了,就没吭气,垂手立在一边。然而苏二隐约觉得,这事太不一般了。老爷怎么会睡在这里呢?而且一个侍候的人也没有。苏二就低声唤了几声“老爷”,老爷却突然歪倒在地上,他依然保持着沉睡的姿式,那对着苍天呼吁的嘴和鼻孔,冒出一串串血红的泡沫,仿佛里面藏着一眼血泉似的。苏二猛地记起自己进城时碰到的那个张继孟,他慌得头托着腚,一个劲儿抽马狂奔。苏二当时还嘲笑他是急着投胎去呢,莫非……

  苏二脑袋里开启了一条缝,一丝光亮照了进来。苏二一下子明白了,他摸出火枪,照天打了一枪,然后撒腿向城门奔去。

  立即,普家大院里乱成了一锅粥,管事的先生拖着长脸唱道:“普老爷……升天啦……”

  大家哇哇哭起来,纷纷面对着老爷跪下,黑压压的一片。这时,大家猛然听到一声凄厉的尖叫声从内室传来,接着,披头散发的万氏嫫赤足跑了出来。边跑边哭,哭得在场的人心几乎都碎了。听到枪响时,万氏嫫正在屋子里看一本前人的诗集。好长时间没有这样的闲情逸致了。以至老爷派人叫她陪张继孟喝酒,她都推托了。报丧的枪声响起,万氏嫫猛地呆了,手里的诗集“啪哒”摔在地上,溅起一层的灰……

  已是掌灯时分,院子里点起了火把。闻枪声而来的亲戚朋友将普府挤了个水泄不通。管事先生请来了毕摩。毕摩闭着眼睛,神情严峻,口中念着超度亡灵的经文。

  普艾古诺的儿子普古木眼含着泪,默默点燃三柱香插在院子里的水井边,掏出几两碎银投入井里。这是向水神买水的一种仪式,买的水用于擦洗死者的尸首。做完这一切,普古木又取过一把香叶草。这时万氏嫫猛地站起来,凄凉地在一边高喊着:“古木,让我来洗。”这本来是儿子的活计,万氏嫫却不管不顾,嚎哭着扑到她丈夫的尸首边。她一点一点擦洗着丈夫的身子,认真而又仔细,连他的脚趾间、耳朵眼都擦过了。边擦边止不住眼泪直淌。眼泪落在她丈夫的身上,她就醮着眼泪擦。擦了一遍又一遍,擦得普艾古诺的皮肤黑亮黑亮的。直到家人把她拉开,她的眼泪一直淌着。

  出殡的日子是毕摩掐算好的,银筹的灵柩抬出阿迷城时,时间已是中午,空气热得发烫,天地间一片炽热的日光。大小纸钱树和一切纸裱的各种人马庙宇、童男童女,由数十个男人举起,默默走在最前面。10个精壮的男人推着一个木制的物件紧随其后,这个物件被尊称为“开路将军”,其上的木人因为齿轮的作用,卖力地挥舞着木刀。路面上石头很多,极不平整,“开路将军”被颠得“嘎嘎”地响,这种刺耳的声音几乎掩盖了孝男孝女的嚎哭。普古木捧着神主牌位默默地走着,走得很慢,仿佛一匹在泥潭中艰难跋涉的马。哀乐导引着送葬的队伍稀稀拉拉地缓缓向山上移动,燕子不愿呆在空中的窝里,它们飞向更遥远的天空。棺木透染上了百合的香气,只有花的眼睛知道,这浓郁的香气渗进了棺材进入了死者的身躯。

  太阳沉到西山时,一个巨大的坟头出现在墓地中央。在管事的指挥下,孝子孝孙们跪在坟前磕了头。这时,人们忽然惊奇地发现,普夫人竟然没在现场。普古木及家人费力地回忆到,他们今天就根本没看到过这位伤心的后娘。

  36、万氏嫫揪住张继孟的耳朵,用刀一划拉,一片耳朵便掉了下来

  万氏嫫回到普府时,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了。

  发丧那天,空中的星星还眨着眼,万氏嫫一身素衣,悄悄骑上乌云马出城去了。张继孟毒死普艾古诺后,走得慌慌张张如丧家之犬。苏二随后赶来时,张继孟连人带马已然消失在通往临安的驿道上。万氏嫫走在这条来来往往走过多少回的古道上,心里悲戚而豪迈。

  普艾古诺死了,万氏嫫又成了一朵无根的浮萍。普艾古诺的儿子固然听她的,但那毕竟不是自己亲生的。他能够理解一个后娘的心吗?在这政治动荡、各路土司纷纷扩充势力的形势下,他能够看得远、扛得住吗?万氏嫫从悲伤中冷静下来,骑在马上像一个观赏风景的旅游者,沿着缀满五色花朵的驿道,缓缓而行。

  晨曦中的鸟鸣湿漉漉的,树木上的露珠晶莹夺目。飘散在空气中的野花香气让万氏嫫迷醉。她想起普艾古诺,这个黑色的男人,一身的肌肉。他最喜欢拿一把鲜花在她的奶子上揉搓,揉搓啊揉搓,使双乳沾满香气……可如今,一眨眼间,男人死了,女人却还活着,阴阳两界分,从此是路人,万氏嫫禁不住心潮翻腾,眼睛潮湿了,感慨不已。于是,牙齿一咬,马鞭一抽,满脸泪痕地冲向远方。白白的衣裙像一团熊熊的白火焰,滚动着,飘荡着……

  临安就在眼前,青砖黑瓦,古色古香。根据苏二提供的消息,万氏嫫没费任何周折就找到了张继孟。他正坐在一处四合院中喝酒,陪在一边的是一个娇艳的女人。万氏嫫拴好马,横冲直撞地走了进来。立在门口的家丁拉出刀来,吼道:“什么人?站住。”万氏嫫冷冷一笑,也不搭话,抽刀一挥,刀光闪烁之下,已将那人拿刀的手臂砍了下来。手臂落在地上,手里举着的刀发出一种清脆的响声。万氏嫫走进院子里,指着目瞪口呆的张继孟,鄙夷地说:“我家老爷真是瞎了眼,还以为你是朋友,却不料是个小人,呸。”

  张继孟的脸本来就苍白,这会儿更成了一张透明的白纸。张继孟叹了一口气说:“历来成者王,败者贼。落在你手里,也是我的报应。你就杀了我吧。”

  万氏嫫咬着牙,恨不得立即将张继孟剁碎一片片生吃了。却问道:“是谁指使你干的?说出来,也许我可以饶你不死。”

  张继孟苦笑着摇摇头,一言不发。

  万氏嫫揪住张继孟的耳朵,用刀一划拉,一片耳朵便掉了下来。张继孟疼得杀猪一样嚎叫。

  张继孟倒抽了一口冷气,心想,这婆娘真他娘的狠,不得已说道:“是王伉……”

  张继孟的话音未落,万氏嫫的刀便落了下去。脑袋落在地上后,还幽默地“咕噜”打了一个旋子。脖腔里的血热呼呼的溅了万氏嫫一脸。张继孟的身体僵立了好一会,才往前栽倒下。万氏嫫蹲下身,抽出一把随身带的短刀来。这刀明晃晃的,像镀了一层月光。万氏嫫仔细端祥着张继孟没有头颅的尸体,脖子那儿依然有黑稠的血咕咕冒着,像打翻了的漆桶一样。没有头颅的人真是很滑稽,直挺挺的,像传说中无头行走的僵尸。万氏嫫很感兴趣地挑开张继孟的衣领,扒下他的裤子,裤裆里的玩意儿丑陋极了,在一片枯草中,低着头,垂头丧气的样子。一个男人死了,他的这玩意儿也就死了。裤裆里的玩意儿死了,一个男人即使活着也等于死了。

  万氏嫫接下来作出一个惊人的举动,她把短刀试探着立在张继孟的脖颈处,轻轻的,就像是划着一块豆腐一样向下划拉着,刀尖过处,有血丝涌出,这说明张继孟的尸体还是活的,没有冷,也没有僵。她麻木地、做梦般地做着这一切,她感到张继孟的肉皮太松了,丝毫没有一点弹性。她用手使劲揪住胸脯前划开的一个口子,尖刀从立势变成侧势,深深地伸进皮与肉之间……剥皮这活儿对万氏嫫来说难度大了点,她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只是在小时候观看过邻居剥兔子皮。只要划开兔子一个口子,抓紧了往下一扯,皮便像衣服一样脱下来了,动作酣畅、有力,让人有一种痛快之感。可剥人皮太麻烦了,活计进展了一半,万氏嫫不耐烦起来,站起身,狠狠踹了一脚张继孟,骂道:“便宜狗日的了。”然后,将短刀仔细擦干净了,又放进怀里。

  万氏嫫擦净脸上的血,准备离去时,却发现一群兵丁不知何时从哪里涌出来了,团团围住了院子。万氏嫫大叫道:“我是阿迷的万氏嫫,找张继孟报杀夫之仇。与众人无干,挡我者——死。”万氏嫫声音沙哑而严厉,众人呆了,又见她刚才剥皮的狠劲,竟没有一人敢向前,全都端着刀像庙里泥塑的小鬼模样。万氏嫫大模大样地从院门口走出来,骑马回阿迷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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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7、万氏嫫听了感动起来,她看着者龙山,眼里竟闪动着泪花

  失去丈夫后的那些日子,万氏嫫用东攻西掠打发时间。万氏嫫的天空血腥密布,在她眼前交替出现的是支离破碎的胳膊、头颅和手脚。万氏嫫被锻练成了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百姓家的小儿啼哭,大人常用的有效方法就是说一声:“万氏嫫来了。”小儿便会立即止住哭声,惊恐四顾。

  在百姓的心目中,万氏嫫不应该是这样的。她应该贤慧、温柔,耐心帮助儿子普古木操持丈夫留下的家业。普古木也这样说过母亲。然而,万氏嫫却冷笑一声,继续她所向往的事业。更出人意料之外的是,万氏嫫竟决定要改嫁玉弄山的者龙云了。普古木劝母亲三思。万氏嫫说:“嫁人是我的事,何必三思什么。”

  普古木生气加着急,几乎要跪下了:“您是普夫人,代表了普家上下老少,阿迷全城黎民百姓,怎么说是你一个人的事呢?”

  万氏嫫不理睬普古木的话,她用手理着头发,歪头望着院子里的一棵桂花树。普古木继续说道:“我好歹也继承了父亲的职位,当上了阿迷知州。您不管其他人,也应该给儿子留一点薄面吧。”

  “薄面?即使厚面又能当饭吃吗?”万氏嫫勃然大怒,气呼呼地说,“古木啊,你长这么大一个猪脑袋也不想想,当今天下大乱,各路土司纷纷四处攻城掠地。你父亲在世时得罪的那些人,他们能容得下咱们吗?在当今云南,有四支队伍可称劲,一支为石屏土官龙在田,一支宁州土知州碌永命,一支玉弄山的者家兵,另一支为咱们普家。龙在田与碌永命各怀鬼胎,与咱们家面和心不和,只有者家与我们有旧交。如果我们能够和者家联合起来,至少整个临安府就是咱家的了。”

  普古木说:“我当然知道联手的重要,但还至于下嫁者家吧。”

  “什么下嫁?我们是高攀人家!”万氏嫫暴怒地咆啸着,一边骂,一边双脚跺地,表现着她对儿子的不满。她跺着脚说:“如果你能像你阿爹一半,我们普家又何至于如此呢?”

  这一句话,使普古木像被雷击中一样,目瞪口呆,手中的茶碗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万氏嫫望着这个懦弱儿子,心里一阵说不上的酸楚感。他也是一条身高马大的彝家汉子,怎么一点想法都不会有呢?她想起者龙山,这个削瘦的男人,他的心又怎么会如此广大?那天,万氏嫫撕杀回来,途经卧龙谷。者龙山好象是算准她必然从这里经过一样,一人一骑立在路边等她。路边有一群牛在吃草,青草温柔地托住牛嘴,仿佛凝固不动了一样。

  看到者龙山,万氏嫫吃了一惊,心怦怦直跳。者龙山要单独和她说几句话,她愉快地接受了。两人骑着马,隐入一处密林中。

  者龙山说:“我应该恭喜你。”

  万氏嫫眼皮一跳,说:“喜从何来?不会是恭喜我死了丈夫吧。”

  者龙山笑了,说:“我兄者龙云准备托人向你提亲了,希望你能改嫁给他。这样,者普两家联手,就不难成就一番伟业。你东攻西掠,不也是抱着这个目的吗?”

  万氏嫫说:“者二公子,你不会是讽刺我吧,我一个妇道人家,哪有成就什么伟业的野心?不过是想安安全全地过日子罢了。”

  者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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