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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道里散落着一些枯树叶子,有狗粪,四脚兽走过的痕迹。还有一处比较认真铺好的干净的稻草,显然有人在这里住过。
地道不长,很快到了尽头。普艾古诺探头出来,发现走进了一片小树林。王四告诉他,这里就是指林寺的后院了。普艾古诺曾来过指林寺,竟没想到这百年古刹,竟还有一条通往城外的地道。他心中对大黑丁油然生出几分敬佩。
渐渐深入树林心脏,树越来越细密,路越来越难走。落叶松松软软,踩在上面给人一种不踏实的感觉。腐朽的树的味道刺激着人的鼻孔,让人总想打喷嚏。那些稀疏的灌木丛,如同瘌痢头上的毛发,几只愤怒的兔子奔跑着,好象在奔赴一种仇杀。一只眉清目秀的松鼠,从此树跳到彼树,弄不清是无聊还是有聊。
隐隐望见了古庙的影子,王四“嘘”了一声,让大家停下来。王四说他要去前面探探情况。这里确实需要探明情况,普艾古诺微微地点点头让他去了。王四低着头,弯着腰,像蛇一样前行,不一会便迅速消失在远方。
普艾古诺示意大家坐下休息,目光却警惕地望着四周。这地方真不错,似乎正处于山的凹处。树也不密,草也不深,野花却铺了一地。那花就好象是谁绣在大地上的,红红绿绿的,直诱惑着人躺在上面,亲吻它们,抚摸它们。普艾古诺仰面朝天躺倒在花地上,大家脱下鞋子,放在石头上磕碰着,倒出鞋底上的泥土和草籽。有的趴在地上,嘴里衔着花的骨朵。鸟儿们突然惊叫起来,好象什么人端了它们的老窝子。难道有猎鸟的吗?普艾古诺惊慌地站起来,这才发现,来的不是猎鸟的,是摆开一条弧形散兵线的明军,显然是来猎人的。中间的山头上,站在上面的洋洋得意的王四被太阳镶了一圈金边。
王四哈哈大笑,道:“土司老爷呀,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吧,这回你该蹬腿上西天了吧。”
普艾古诺如梦方醒,知道上了大当。“狗日的王四,你倒底是什么人?为啥害老爷我?”他暴怒地咆啸着。
王四的三角眼里流露出愤恨之光:“知道王利三吧,他是我哥哥。我叫王利四,我今天是来给他报仇的。”王利四为自己的慷慨陈词感到骄傲,他得意地盯着普艾古诺,大笑着。
普艾古诺一边踱着脚,一边命令大家隐蔽。王利四跳起来,伸手摸过一杆火药枪,对准普艾古诺勾响了板机。轰隆一声巨响,成群的铁砂子蝗虫一样飞过来,普艾古诺猴一样机灵地闪到一块石头后面。 立即,火枪声、弓箭声响成了一片。普艾古诺的人马慌慌张张还击着,树林里一片混乱。那些美丽的花纷纷倒下,铁砂子钻进泥土里,发出噗哧噗哧的闷响,成群的弓箭吹着口哨优雅地飞来,一支支插在普艾古诺和他的士兵们的脚下。他们忙乱得像一群疯子,好象在跳竹竿舞,又好象毕摩的跳大神。
终于跳不动了,普家兵一个接着一个地优美地倒下,身上的箭仿佛是天神的奖赏。铁砂子嵌进肉里,就像鱼刺卡住了喉咙,抠又抠不出,咽又咽不进,难过得直把钢剑抹脖子。有一个士兵的脸被火枪喷个正着,即刻成了临安城的王二麻子,麻子里流出浓血,整个脸又变成了漏壶。
33、普艾古诺、万氏嫫各自叹一口气,撤兵转返阿迷。
这个早晨,普艾古诺的30个兵丁悉数阵亡。普艾古诺的右大腿上,一支箭颤悠悠地插着。望着草地上躺倒的稻草棵子似的人,看着一滩又一滩白花花的脑浆子,听着鬼哭一样的呻吟声,普艾古诺心中涌起一种悲壮感。手中滴着血、砍出缺口的剑缓缓伸向自己的脖子。
这时,突然响起的呐喊声把普艾古诺剪影一样的动作止住了。他看到,明军的身后,突然兔子一样涌出许多戴着黄色草帽的人。为首的是一个黑瘦的男人,普艾古诺一眼就认出了他,他的名字叫大黑丁。
普艾古诺是被大黑丁背出城外的,他脸色平静,好象并不害怕,两只沾满血泥的手伸向土司老爷的后背,背着他飞快地钻进地道,钻出城外。遇到低矮的地方,他不得不跪趴着往前行。土司老爷呆呆地望着大喘气的大黑丁的嘴翕动着,突然张开,喷出一股腥红的液体,然后嚎哭起来,不轻弹的男儿泪纷如雨下。
普艾古诺的箭伤养了一个月方痊愈,正准备再次攻城时,手下人飞马送来了一条令人气愤的消息,普艾古诺的部下向天问在丘北反水了。这个消息把普艾古诺吓得够呛,端在手里的水烟筒“啪”地落在地上,水沽沽从烟筒里涌出来,将万氏嫫的绣花鞋都打湿了。
万氏嫫恨恨地骂了一句很脏的话。普艾古诺没有听懂,但明白了夫人的意思。普艾古诺说,立即出兵丘北,抓住姓向的王八蛋,我点他的天灯,把他的###割下来喂狗。
然而,令普艾古诺、万氏嫫想不到的是,丘北同样易守难攻。那城墙用红土刷得红通通的,护城河里汪着一些暗红色的污水,不知是人还是畜生的一种东西飘在水面上,肚子已经被划开了,里面白花花的肠子里长满了白色的软体动物。狂长的野蒿子上,一只蝶蝴挺立着。城墙上,火炮嘲讽般地指着普艾古诺的队伍。向天问站在一边向老领导问好,问普艾古诺这两天怎么瘦成了猴子似的。问普夫人这次怎么没把上衣脱了呀。乳头上滴答着鲜血,当真十分的酷啊。
向天问原是普艾古诺的部将,不久前才派往丘北镇守的,不料如今这么快就反了。
普艾古诺强压住心中的怒火,用马鞭指着城墙上的向天问说:“天问,你很小时就跟着我,我自问待你不薄,为什么突然间就反了我?这其中有什么隐情吗?”
向天问听了,突然哈哈笑起来。因为其人比较肥胖,笑声中间带着沉重的喘息声:“普老爷,明朝皇帝也一向待你不薄啊,土司世袭,福贵万代,你为什么也要反呢?”
“这是两回事,当今朝庭昏庸无道,腐败淫乱,百姓苦难深重,这样的朝庭如何能忍?”
向天问又大笑起来:“你这话慷慨激昂,如果是哄不知情的老夫子也许管用,但却瞒不过我向天问。你那野心,恐怕不止于如此吧。”顿了顿,向天问又接着说:“而且,你这人生性好斗,不向别人挑衅是不会快乐的。”
普艾古诺的野心突然被人说中,脸上立即布满了一块黑云,他想发火,但心里又明白这又不是发火的时机。
普艾古诺用一种真诚的语调说:“天问,你既知我的雄心,就更不该反我了。我称霸了云南,你至少可以当一个临安府,不比一个小小的丘北好一千倍?”
“老爷,多蒙你看得起我。但我向天问自问没有当将军的机智,更别说领导一个州了。”向天问说,“我只要个丘北就很好了。”
“既然如此,你对我明说就是了,为何却突然反了我?”
“哈哈”,向天问骄傲地大笑起来,“普土司啊普土司,你倒底是真湖涂,还是假聪明。你当真以为你的野心能得逞吗?当今天下大乱,土司们各怀鬼胎。玉弄山的者龙云暗中招兵买马,石屏的龙在田蠢蠢欲动。还有滇西北的各路土司,都已是箭在弦上了。就凭你又如何统治得了这云南的大山大水?”
这一番话说得明白透彻,说得普艾古诺目瞪口呆。最近,类似的消息不断报来,有的说土司们已经动手了,有攻打另一土司的,有攻打明兵的,反正全都是为了脚下地盘的扩展。因为只有地盘扩展了,下一步不管谁当皇帝,都会得到重视的。
普艾古诺呆呆地坐在马上,放眼望过丘北城墙上直指蓝天的火把、闪着刺眼亮光的枪刺、晃来晃去的兵丁,然后叹了一口气,疲惫地想:“攻临安不利,丘北又反,难道我真的是无缘天下吗?”
在一旁骑着马的万氏嫫听了向天问的一席话,早就厌恶了向天问那张扁平的脸,取过弓箭,朝这个妄想叛主的家伙射去。然而箭飞到半空中就自动降落了,万氏嫫的臂力还不足以到达想要射到的目标。
普艾古诺、万氏嫫各自叹一口气,撤兵转返阿迷。
34、没谁注意他张继孟的一只手指,这是一只被酒浸过的无名指
广西知州张继孟是在一个月后来到阿迷城普府的。这段时间,普艾古诺已陷入兵败的情绪里不能自拔,每天饮酒买醉,四处游荡。张继孟提着一瓮好酒来到普府时,看到普艾古诺正搂着一个他不认识的女人饮酒。她显然不是那位普夫人。
普艾古诺的憔悴倒让张继孟大吃一惊,他的胡子已长满了除眼、鼻、口之外的脸上的各个部位,眼睛布满了血丝,嘴里的口水将绸制的马褂浸湿了一大片。
张继孟掩饰住内心的情绪,深深向普艾古诺施了一礼。普艾古诺朦胧着双眼打量着这位白白胖胖的张继孟,惊喜地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怀里的女人匆忙而去。
两人坐下喝酒,说起兵败的事,普艾古诺又是一阵难过。
张继孟说:“胜败乃兵家常事,普老爷不必过于忧虑。何况您基业坚厚,还可重新来过的嘛。”
普艾古诺摇了摇手,表示谦逊的意思,但是张继孟的话还是入了耳,入了心,不觉精神一振。
然而,普艾古诺嘴上却说:“兵败如山倒,重来又谈何容易。”张继孟笑说:“只要您普老哥不趴下,一定能重整旗鼓。”
张继孟说着放下酒杯,从怀里摸出一瓶绿油油的东西,道:“这是我祖传秘方配制的神药,专门用来提神醒脑的。喝上一小口,神仙也发愁。来,普老哥,喝一口试试。”
普艾古诺迟疑着,说:“既是金贵的东西,我就别浪费了,还是继孟兄留着自用吧。”
张继孟说:“莫非普老哥怕这药里有毒?哎,也难怪,人心隔肚皮嘛。”
普艾古诺慌忙摇着手,说:“继孟兄别误会,我本已心无斗志,提神又有何用呢?”
张继孟环顾了一下四周,一副很神秘的样子,说:“普老哥,说掏心窝子的话,云南这么多土司,我其实最看好老哥你了。你有胆略,有豪气,有想法,这云南早晚是你的囊中之物。”
在张继孟的捧杀下,普艾古诺心里的底气又增了不少,但他向来是个说话谨慎的人。普艾古诺饮了一杯酒,解嘲地干咳了几声,说:“继孟兄这样说其实是羞我了,云南是大家的云南,我何敢有独吞的野心?我之所以攻临安,反明庭,是因为朝庭太腐败,百姓太遭罪了。我也不过是意气用事,咽不下一口鸟气而已啊。”
张继孟把药杯放在桌上,摸过水烟筒,装了一锅烟丝,燃着一根火草,点烟,深吸一口,两道白烟从他的鼻孔里喷出,水烟筒的上端烟雾氤氲,他说:“还是普老哥体恤百姓,有大丈夫气概。像我等人物,何敢啊?是啊,朝庭太黑暗了,大官小官无不扒老百姓的皮,喝老百姓的血。李自成反了,反的好,咱云南也早该反了。乱世出英雄,老哥,这确是一个大机会啊。”
张继孟的话说得贴心贴肺的,神情就像亲兄弟吹嗑子,实在难以让人怀疑什么。再说怀疑也不是男人大丈夫应有的行径。普艾古诺不由大为感动。他伸手拿过绿油油的瓶子,左右打望着,说:“那我就试试?”
张继孟微笑地点点头,普艾古诺拔出瓶塞,将那瓶绿油油的液体灌进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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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继孟说:“行了,一小口就行。”
这绿油油的液体还真的挺神奇,片刻功夫普艾古诺的眼亮起来,脸上放着油光,腰杆也挺起来了,一股热气由丹田徐徐上涌,他感到通体舒泰。
普艾古诺欣慰地说:“这真是神药。”
张继孟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说:“我听人说,普老爷不仅武功高强,还善使毒药。我听人传说,有一晚,普老爷你住在了临安的云龙山,看到一间禅房里,有一个死人,用被子盖得好好的。便问山上的和尚,这是怎么回事?和尚们当然不敢瞒你,说了原由。原来云龙山有个和尚名清虚的,最善使毒,神不知鬼不觉地给人吃了,脸上不发青紫,即是神仙也难查毒因。他们说你听了这话后,很感兴趣,就拜了清虚为师,练习用毒,并尽得真传。普老爷的武功自是有目共睹的,但用药毒人我却不信。但不知为何会有这一说法?”
普艾古诺从没听人这样说过,如果不是张继孟说,还不知道自己上云龙山学过用毒呢。这是些什么人,为什么造自己这样的谣呢?即感愤恨又觉好笑,但转念一想,旋即又哈哈大笑起来,笑容里充满一种坦荡和气度。普艾古诺说:“这不过是无稽之谈而已,张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