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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远必诛-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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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醉罢君山
申明:本书由 (。。)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订阅购买正版。

第一章 奇耻大辱

【一、大漠枭雄:冒顿的崛起】

公元前二零零年,垓下。

楚汉之争进入第四个年头,最后的决战到来了。曾经叱咤风云、战无不胜的西楚霸王项羽,此时陷入汉军的十面埋伏,寒冷的冬季,四面楚歌响起,曾经不可一世的西楚军队,分崩离析。

垓下的最后一夜,注定是那么的凄美哀怜。西楚霸王与美人虞姬对饮,饮至酒兴处,霸王慷慨悲歌:“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美人虞姬不由得潸潸泪下,便是无双英雄西楚霸王也泣数行下。

这一夜,虞姬伏剑自尽;这一夜,西楚霸王以八百铁骑突出重围。

心灰意冷的西楚霸王逃到乌江江畔,望着滔滔东流的河水,西楚霸王几分悲怆,当年江东起兵,兴师族秦,逐鹿中原,何等的慷慨气壮,如今树倒猢狲散,手下数十万精兵强将,叛的叛,降的降,只剩下区区百余骑人马,抱头鼠窜,何等的狼狈,何等的落魄。此等狼狈相,有何颜面重见江东父老!与其苟且偷生,不如让生命之火最后一次闪耀激情的光芒。他调转马头,冲入汉军的阵营,往返三次,斩将刈旗,勇不可挡。最后,他拔出自己的宝剑,锋利的剑锋划过自己的咽喉,鲜血象泉水一样喷涌而出,染红了乌江畔千年的砾石。他选择了这种英勇的方式,来完成人生最后一搏,以捍卫自己的荣誉与尊严。

一个旧日的英雄倒下了。

一个崭新的帝国从战争的废墟中诞生了。

两个月后,在汜水之阳,刘邦以胜利者的姿态,郊天祭地,正式称帝。

天下尽在脚底!刘邦对“天命”有了一种模糊的相信。

八年前,他还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泗水亭长,不,他甚至把泗水亭长这个小官也丢了,因为他在解送囚徒前往骊山时,囚徒们中途跑了一大半,他思忖着交不了公差了,索性把囚徒都放了,自己落草当了绿林好汉。

这个已经四十七岁的绿林好汉,曾有过豪言壮语。

有一回他出差去了咸阳,秦帝国的都城,见到秦始皇出巡时的车队,朱轮华毂,何其壮也!他不禁喟然慨叹了一声:“嗟夫!大丈夫当如此也!”

四十七岁还一无所成啊,谁会想到天下风云突变,居然给了他这个将近半百的人一次转折人生的机会,当陈胜、吴广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为号召,揭竿而起时,他也投入到兵戈铁马的滚滚洪流之中。

兴义兵、诛暴秦、入关中、破咸阳。四年的戎马生涯,居然缔造了人生的一个奇迹,一文不名的他,凭借着非凡的战绩,跻身封王的行列。之后,他与西楚霸王开始了雄霸天下的争夺,而他,刘邦,最终笑到了最后,将头上的王冠升格为皇冠。

回首八年来的风风雨雨,刘邦有恍然隔世的感慨,当初被老父亲奚落为败家子的刘季刘老三,现在,是高高在上、俯瞰大地的皇帝、天子。

但是作为天子,头顶的蓝天,并没有罩住在帝国北部的茫茫大漠。

就在此刻,在遥远的北方,一场血雨腥风,也正悄悄地酝酿着。

大汉帝国的北部,匈奴的兵营。

一支由一万人组成的骑兵队伍集结完毕。

这是冒顿太子所统领的亲兵。

冒顿策马到骑兵队列前,表情冷峻,目光中充满着一股杀气与威严,令人望而生畏。他从箭袋中取出一支箭,握着箭抬起手,扫视了骑兵一眼,说道:

“这是一支鸣镝,是用动物的骨制成的箭,此箭射出,会有刺耳的鸣声。”

说罢他搭箭上弓,向远处的箭靶射去,一声尖锐的鸣声由近及远,箭十分精确地射中靶心,众人一阵的喝彩。

“众骑兵听令,从今以后,响箭即是军令,只要响箭射出,众骑兵必须将手中的箭,射向响箭的方向。违令者,斩!”

当最后这个“斩”字从冒顿口中说出时,那么冷酷的声音,令所有人感到不寒而栗。

没有人知道他的用意,除了冒顿本人。

他耗费心血,研制出鸣镝,会响的箭。

这是他精心策划的一个惊天计划的第一步。

冒顿还记得,从出生到长大成人,父亲对他是何等的疼爱,早早就立他为太子,准备将自己创下的基业,交给他发扬光大。而冒顿也不负父望,他果断而坚强,骑马射箭,无不精通,继承大业,似乎只是时间问题。

但是一个女人的到来,改变了一切。

这个女人成为头曼单于宠爱的阏氏(读音:胭脂,阏氏就是匈奴君王的妻妾的统称),这个阏氏为头曼单于生了一个小儿子。

头曼单于老了。跟多数的老年人一样,他特别喜欢幼子,宠爱的阏氏又不断地在他耳边吹枕边风,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取代冒顿的太子地位。老单于犹豫了。

经过一番痛苦的心里挣扎,为了心爱的女人,头曼单于终于下了狠心,准备牺牲冒顿。然而冒顿超群的骑射技术与非凡的领导能力,使其在族人间有着极高的威望,要废掉冒顿太子位,并不是容易的事。

作为父亲的头曼,一咬牙,想出一条除掉冒顿的毒计。

当时的匈奴,强敌环伺,西有月氏,东有东胡,这两个草原汗国非常强大。为了维系和平,匈奴经常派人到月氏、东胡充当人质,这次,头曼别有用心地让冒顿前往月氏充当人质。

虎毒不食子,但,头曼却将儿子推向虎口。

冒顿入质月氏后,头曼单于故意频频地与月氏制造磨擦,甚至出动大军侵入月氏。这样做的目的,无非想激怒月氏人,杀了人质冒顿。

果然,月氏人对头曼单于的挑衅恨之入骨,就把人质冒顿抓了起来。

作为人质,冒顿也是和平的使者。起初,他大惑不解:父亲头曼单于为何会选择在此时对月氏国入侵?派遣人质无非为了和平,但又单方面挑起战争,这是为什么?

直到他身陷囹圄时,冒顿才幡然省悟,心头一惊:莫非是父亲要借刀杀人,置我于死地?他双手颤抖,脸色苍白,喃喃自语: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

此刻的冒顿,终于看清了,一直以来的慈父,已成了恶魔的化身。

就在这一刻,冒顿一阵的狂笑。

这一刻,他意识到了后来哲学家的一句名言:他人是地狱!

他冷笑了一声:要置我于死地,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他不是秦帝国的太子扶苏,对自己的命运坐以待毙。在此岌岌可危之际,惟一可以凭借的,只有他的镇定、智慧与超人的胆略。

当月氏人还在喋喋不休地争论着是否要处死冒顿时,冒顿却凭着自己的机智,从囚禁地逃了出来,并且偷了一匹快马,向东延长而去。

月氏人发觉冒顿逃跑了,派出骑兵拼命地追赶。从草原穿越戈壁,这是一场意志的追逐赛。数日的囚禁与长距离的奔逃,使得冒顿饥肠辘辘、口干唇燥,然而他依然骑在马背上,力挽强弓,击退追兵。

生存本能与报复心理,支撑着冒顿死地求生。

勇气、耐力、精湛的骑术,穿越了数百里蛮荒之地,冒顿单骑返回匈奴。

头曼单于对冒顿的归来,几分失望,几分惊喜。

失望的是他改立太子的计划,就此泡汤了,那位美艳欲滴的阏氏,少不了又要吵闹一番。惊喜的是,冒顿死里逃生所表现出的惊人的胆略,让老单于也不禁暗暗的喝彩。

对头曼单于,对匈奴民族而言,勇敢是人的第一美德。

面对死里逃生返回的儿子,头曼单于不免有几分愧疚,作为补偿,他将一支由一万人组成的精锐骑兵交给冒顿,作为冒顿的亲兵。此刻的冒顿,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怨言和不满的情绪,他如荒野中正准备捕杀猎物的狼,耐心等待着时机。

冒顿对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作一番秘密的调查。他震惊了:父亲仅仅是为了一个女人,而要对自己痛下杀下手。

面对强有力的父亲,他仍然恭恭敬敬。但,这只是表面,在他内心深处,这位将自己投入虎口的父亲,已成为必杀的恶魔,当然,还有那位被父亲宠爱万分的阏氏。

如何报复?来挑战匈奴之王?冒顿思忖良久,必须充分利用这支骑兵部队,使之自己忠心不二,只知有冒顿太子,而不知有头曼单于。

于是他设计了鸣镝,会发出声响的箭。

鸣镝声起,所以的骑兵一起拉弓,箭雨飘向鸣镝的方向。

久而久之,鸣镝取代了口头的命令。

冒顿决定用自己心爱的战马,来考验骑兵们服从命令的程度。

一次,冒顿下了战马,让自己坐骑在远处吃草,众骑士在等候着鸣镝的声音。冒顿的鸣镝对准自己的战马,一声清脆的声音划过草原,大部分的骑士不假思索,射出的箭紧随着鸣镝,一匹剽悍的战马立即倒毙在箭雨之中。而一些人却犹豫了:是不是太子的鸣镝射失手了?那可是太子心爱的战马啊!

但是冒顿不会给犹豫者第二次的机会,他下令将没有射出箭的骑士全部抓起来,然后从冷冰冰的嘴唇中吐出一个字:“斩!”

不一会儿,一排被吹下的头颅被陈放在众骑兵面前,所有人心里都不由得打寒颤。

冒顿重申他的命令:“骑兵们身负重任,所以必须要随时听从命令,果断执行,当动荡局面来临时,惟有果断者可以取胜。即便是让你们射杀我心爱的战马,也不要犹豫,必须果断执行命令,违者的下场,大家都看到了。”

冒顿简直疯了。

为了考验战士的忠诚,他射杀自己心爱的战马。

他意犹未足,再把自己的宠妾推上祭台。

当冒顿带着宠妾到了兵营,这位宠妾以为这是恩宠,却不知自己将成为权力祭台上的牺牲品。冒顿,已经沦落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冷血动物。

冒顿举起响箭,瞄准了宠妾。

宠妾正会心地转过头,含情脉脉望着冒顿,但她看到冒顿手中的弓正瞄准着自己,秋水般的眼神,顿时变得惊恐万分。心爱的夫君射出无情的响箭,这个美丽女人,对世界的最后一眼,看到是铺满天空的一片箭雨。

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叫出,数千支随之而来的利箭刺穿了她的身体,一个美丽之花瞬间香消玉殒,鲜血沾满了密密麻麻的箭头。

冒顿没有一丝的动心,照例将一些惊恐万分而没有射箭的骑兵斩首示众。

他没有任何表情地看着万箭穿身的美女,淡淡地说:“把尸体埋了。此事不得泄露,违者,斩。”

冒顿把追随他的人,统统变成冷血。

他要最后一次考验骑兵们的忠诚之心。

冒顿把头曼单于的坐骑偷了出来。匈奴是一个游牧民族,长年在马背上征战,使得匈奴人视马为宝物,而单于的坐骑,更象征着单于的权力。

冒顿一支响箭射向单于的坐骑。这次,没有一个骑兵犹豫迟疑,万箭齐发。

冒顿露出了一丝欣喜。

恶魔没有感情,但有欣喜。

时机成熟了!

农历五月。盛夏时节,正是草原上水草丰茂的季节,一片生机勃勃,也是狩猎的好时节。冒顿趁机向头曼单于建议,到辽阔的草原上,猎杀飞禽走兽。生机盎然的季节,也使得头曼单于心情特别的愉快,也正想展示一下自己老当益壮的敏捷身手。

然而,真正的猎杀者是冒顿,头曼单于正是猎物。

正当头曼单于手持弓箭,一马当先驰骋在草原上,追逐着飞禽走兽,冒顿及其死心踏地的追随者在后面紧跟。螳螂捕食,黄雀在后,头曼单于做梦也没想到,这个猎场也是他的墓地。

眼看头曼单于远离了自己的护卫队,冒顿意识到,机会,终于到来了!

机不可失。冒顿用鸣镝之法训练骑兵,目的只有一个:必须要一发中的,不能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与彷徨。这是一盘赌局,以生命为赌注的赌局。

冒顿冷静地搭上鸣镝,朝向头曼单于的方向射出。背后的骑兵早已在无数次的训练中练就了不假思索的果断,立即有千百支利箭飞向鸣镝的方向,直扑向头曼单于,纵使头曼单于有三头六臂,也绝对躲不过如雨点般密集的箭群,他,连同他的战马,一起仆倒在地,如同一只庞大的刺猬。

冒顿马不停蹄赶回王庭,当众宣布头曼单于的死讯,众大臣惊愕不已,一时难以从这次突发的政变中醒悟过来,面面相觑。稍有流露出不服从的大臣,立即被冒顿下令处死。

头曼单于所宠幸的阏氏,以及其小王子,被冒顿派来的人乱刀砍死,这正应验中国古人说的“富贵烟云”一语。

血腥的屠杀很短暂,清除异己势力后的冒顿,名正言顺地坐上的单于的宝座。冒顿以快刀斩乱麻的干净利索,平息了国内的反对力量。然而,此时的匈奴,外患的威胁,仍然在一步步地逼进。

匈奴的东部,是强大的东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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