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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步惊鸿-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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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鲤使了个眼色,指了指自己藏在腰间的莲刃,示意他放心走吧。

    司寇准有些不放心,但是心系卫丰二人的安危,便点了点头,顺着墙壁往上跑去。他看见自己藏身的圆洞往上走大约十步距离又有个圆洞,急忙进去搜寻一番,哪知这个圆洞里面却没有那种圆形的水缸,空空如也。

    司寇准的心一紧,出来后便往上一个圆洞走去,再进去一看,却发现只有一地的碎片。想来这里几处圆洞里的水缸早就已经被破坏,根本无处藏身。

    司寇准一连搜寻三四个圆洞,已经往上走了四分之一的旋绕阶梯,却一无所得,待出来时站在高处远远与连鲤挥手示意,表示没有找到,便往上面的圆洞走去。

    眼看着他越往上走,连鲤的心越凉。

    她想起先前那么多的石脸,好似狂蜂一样,原以为卫丰保护好他们之后跑开会立马在下一个洞口内得以藏身,所以她便没有太多的消极想法。此时一看,一路毫无线索,卫丰他们分明没有在附近找到合适的藏身之处,只能一路往上跑去。

    或者,被石脸咬死,直接从悬空处掉下去,死无全尸。

    连鲤浑身一冷一个哆嗦,摇摇头试图抛开脑袋里面的想法,却忽然听见耳边的老太监喃喃说了句什么。

    “你别害怕……”

    嗯?连鲤有些不自然地往四处看了看,发现可能是在和自己讲话,心底惊讶了一下这老太监居然会有体贴人的举动,担心地看了一眼头顶已经没有了踪影的司寇准,努力挤出笑容道:“没事,小准儿很快就会回来。”

    “你别害怕……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老太监的肩膀有些颤抖,努力保持着镇定,然而他的语气里却多了些慌张,多了哭腔,肩膀也缓缓转了过来。

1…036 徐亨之秘 1() 
连鲤一瞬间以为自己耳朵出了幻觉,看见老太监的身体动了,心下一惊大叫不好,遭人算计了,刚要拔腿就跑,哪知一拐腿脚下便一阵剧痛,她一下子失去了平衡,一下子就着地实打实地摔了个狗啃泥。

    危急时刻不容迟疑,她心中警铃大作,赶忙爬坐起来,扭头便往老太监那边看去,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那老太监已经微微颤抖着,缓缓转过身来。

    她首先看到的是被凌乱白发遮盖住的一只左耳,事实上那根本算不上是耳朵,只能算是个变了形状的肉疙瘩,从耳朵根部是隆起极其狰狞的伤疤,大片的烧伤从耳部扩散蔓延,最严重的地方甚至盖过了半只左眼,厚重的疤覆盖眼皮,几乎让眼珠子没地方旋转。他的鼻子好像被削去一大半一样,露出黑洞洞的鼻洞;嘴巴算是脸上最正常的了,唇瓣大部分都存留原样,然而那张嘴却颤抖着,好像抑制着强烈的激动情绪,即将说些什么。

    然而他还没法从口中说些什么,连鲤便被那张丑陋狰狞的脸给惊吓住了,有一瞬间她是木然是,好像看到了另一张烧毁的石脸一样。

    “啊——”她尖叫一声,视线盯着那张脸,却无法移开,只能尖叫着,边拼命往后挪去。她连滚带爬往圆洞退去,一下子她往后探的手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她回头一看,是她刚刚逃出的那口大缸,缸口还微微抬着,露出阴森森的一道坑道。

    连鲤想也不想,就半趴下要爬进去,哪知道耳边一道疾风,嘭铛一声,一枚小石子便巧妙地从她身后飞过,疾掠的速度极快,一下便打在了那堆支撑着缸体重量的石头堆上,也不知道是碰巧还是早有预谋,那小石子不痛不痒的一下,那堆石头堆却摇摇欲坠,啪啦一下子全都塌了,沉重的大缸一歪,立马便盖了个严严实实。

    连鲤愣了愣,呆呆趴在地上,还无法接受眼前的变化,身后的老太监却是极其悲凉地叹了一口气。

    “我不会伤害你的。”老太监再次说道,声音好似嘶哑的锯木声。

    连鲤脊背发凉,却根本不敢转过头去,然而眼前除了那口已经盖得严严实实的大缸,便是大缸之后的土墙,她是打死也不信自己会在生死攸关的时刻像只穿山甲一样足以穿墙打洞逃生的。

    死就死吧!眼见逃生无望,连鲤的心中乱如麻,忽然就发了狠,抱着一拼高下的念头,咬咬牙便猛地甩头转过去,一看之下便愣了。

    那满脸伤疤的老太监一点儿也没有追过来的意思。

    他只是静静站在原地,头发凌乱灰白,一手提着那盏莲花灯,一只手捂着可怖的脸,缩着肩膀,无声地哭泣着。

    那无助的模样,好像他是全世界最孤独的人。

    他这么一哭,连鲤倒是有些尴尬了:这跟说好的追杀逃亡情节不一样啊。

    连鲤再回头看了看已经盖得严实的缸口,认命地转过身来,松开了抓着莲刃的手,抱着双腿,就这么看着老太监哭。

    他哭得样子极其安静,默默流着泪,不像连鲤毫无形象的嚎啕大哭,但是偏偏就是这样,连鲤却能感受到他捂着脸无声哭泣的悲痛,好像他的背上,压着十分沉重的故事一样。

    连鲤此时已经确认这老太监对自己没有什么害人之心了,心里已经没有多少戒备之心,她看着他哭,不知为何也觉得满心酸涩得很,好像先前自己痛哭完的情绪又回来了一样。她撑地站起来,拍拍,跳着脚,离着老太监有一两步的距离,小心翼翼地在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左右拿了拿,便一手半弯腰探过手去,递过一样东西。

    正捂脸默默流着泪的老太监听到动静,微微抬头,露出红肿的双眼,那狰狞的脸让连鲤又是一阵紧张,然而她将手里的帕子递了递,有些犹豫地说道:“不要哭了。”

    那方帕子是先前包着火折子、玉镯子这些东西的,她在缸里掏出火折子后随便塞着的,一时也忘了,此时见那老太监哭得伤心欲绝,只好默默地贡献出来。

    那老太监看着这方帕子,又看看连鲤另一手握着的碧玉碎镯子,浑身一颤,眼里满是怀疑,然而他看着连鲤一脸的诚恳,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睛,越看,那眼里的怀疑便越是浓重,忽然一亮,像是什么怀疑了许久的事情,终于确定了下来一样。

    “你这……镯子,是哪儿得到的?”他迟疑地开口。

    “呃,这个吗?”

    连鲤尴尬地举起自己另一手,那手中握着火折子,还有那半截子挖出来的玉镯,那玉镯之上坑坑洼洼的破损处还黏着些没去清的黏土,看起来寒酸极了。

    “这个,在柳树下挖到的。”

    连鲤将镯子往前递了递,放到老太监的面前供他仔细观看,奇怪问道:“您认识吗?那可不可以麻烦您归还给主人?”

    “主人……它的主人,就是你啊,就是你啊……”

    他的眼里升起激动的情绪,握着灯盏的手也微微颤抖了起来。他忽然之间往前迈了一步,步伐颤颤巍巍,连鲤吓了一跳,老太监却像是见到了久违的亲人一样,盯着连鲤的脸上一点点看去,许久,他那枯枝一样的老手颤抖着,缓缓抬了起来。

    连鲤下意识就想逃跑,然而不知为何她的心底也升起莫名的感觉,好像有个声音一直在心底呼喊着告诉她,不要动,不要动。

    她甚至隐隐感觉到老太监的动作背后一定蕴含着什么隐情,而这份隐秘的感情让他在陌生的孩子面前无声地哭泣,哭得好像是迷了路的孩子一样。

    “像……真的像……”

    那老太监的手最终没有舍得放在连鲤的脸上,只是隔着几寸的距离颤抖地感受着,他皱巴巴的手指反复在连鲤的面前缓缓滑动着,最终恋恋不舍地停留在她的睫毛之上。连鲤害怕似的将脑袋微微往后一缩,眼睛因吃惊而微微睁大。她的眼睛不像司寇准那般狭长清逸,而是如麋鹿一样圆润,带着股若有若无的湿气,好似盈盈润润的一汪湖水。

    “你真的……很像你的母亲……”老太监有些失神,喃喃道。一句话却让连鲤有些愣,随即一个激灵。

    她没想到眼前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老太监居然认识魏国太后,再一想不由觉得自己傻,既然身为太监自然认得魏国太后,认得自己,只不过自己理所当然地不认识他而已。

1…037 徐亨之秘 2() 
连鲤并不是很认同这太监的观点。

    事实上,确实不像。太后卫若水的眼睛并不似连鲤那样透着股无辜与傻气,卫若水的眼睛圆而偏长,似杏仁,秀眉微蹙,眼中时常带着一观大局的庄严,带着疏离的威压和复杂的情绪看着自己的孩子。这样的眼神连鲤很熟悉,因为陪伴了她八年。

    大概这就是母仪天下的威严?

    眼前这老太监认识自己和太后吗?

    等她脑海中转过诸多思绪之后再抬头,那老太监激动的眼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冷,那种亲近的神情已然不见,漠然地看了连鲤一眼,他咧嘴笑了笑,嘶哑道:“眼睛像,性子却不大像。”

    “母后是魏国太后,我年纪尚幼,怎能相比?”连鲤刚说完,她的脑子立马就灵活地运转了起来。

    此时在这里就她一个人,对方却明显是在这里熟门熟路,况且自己瘦胳膊瘦腿,还扭了一脚,论起来打一架,连鲤不敢十分保证自己打得过这瘸腿老太监,毕竟她刚听过卫丰飞石打人的光荣事迹便亲眼看老太监演示了一番。

    但是她心思急转,立马讨好地笑了一声。她明白现在自己撑不起皇帝的架子,也就代表自己必须讨好这老太监,才能够令这人在这么诡异的地方带自己找到卫丰他们,出了这个鬼地方,甚至,说不定,这人还能带着他们找到师傅要找的夏新荷,说不定还能发现和洪夫人死亡背后的真相有关的线索。

    “公公劳苦功高,”她笑容灿烂地看着他说道,“不知可否带路,将我们几个送出去?”

    “徐亨。”老太监冷漠的眼中渐渐浮现起笑意,并意连鲤脸上的故作熟络,嘶哑一笑,勉强地拖着瘸腿转过了身,明明看起来有些勉强,他手中握着的莲花灯却一点儿也不晃悠,稳如泰山,稳稳当当地停留在那个水平位置。

    连鲤的眼睛在那莲花盏上停留了一下,刚想着要如何套近乎让这人服服帖帖地把自己完完整整地送出去,却听得耳边一阵轻笑,那老太监已经咧嘴笑起来。

    他笑的样子好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忍俊不禁,低低笑开来。连鲤的心又是一紧,只觉得这人真是阴晴不定,捉摸不透,只好讷讷道:“徐公公笑什么?”

    “我笑你居然成了魏国皇帝,我笑你活下去不得不讨好我,而我以前……我居然怕皇帝这种东西怕了一辈子。”徐亨笑完,才大喘一口气,有些遗憾,怅然若失。

    “我父皇是皇帝,我自然也是皇帝了。”

    连鲤有些莫名奇妙,对徐亨单纯地把自己和那些早就死掉的皇帝比作一处的行为,自然有些不乐意,说道:“我也不想啊。只不过恰巧当了皇帝,我也有名字的,我叫连鲤,鲤鱼的鲤。”

    “连鲤……鲤……”

    徐亨若有所思,喃喃而笑,好像有些喘不过气,这才笑眯眯地看着连鲤,摇摇头道:“果然,一切是注定的。荷……鲤……我知道你这孩子有着当皇帝不该有的心软,就好像你的母亲一样。”

    眼见徐亨摆出个知根知底的长辈模样,连鲤挤出来的笑容顿时一颓,变得愁眉苦脸起来,她苦笑着看着徐亨摇头不赞同道:“太后的心可不软。”

    徐亨的面色却是一冷,轻蔑地哼了一声:“太后算什么东西?”

    咦?连鲤这就搞不明白了。

    明明前面还好像暗恋太后一样地深情看着自己,现在又出尔反尔装出不屑的样子。连鲤心中猜想,是不是当初母后与这人发生过什么旷世绝恋?

    再一想她真想刮自己个耳刮子,大魏太后和太监?搞笑吧?

    “刚才公公您说的,好像是谁要死了?”

    连鲤不解地问道,她现在反正知道自己制不住这人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就想使劲地往这人口中套情报,兴许会知道些什么有用的也说不定。

    “噢,我今晚要死了。”

    徐亨的心情好像平复了大半,他微微侧过脑袋,听了听,口气漫不经心,毫无不舍,却听得连鲤一阵莫名其妙。

    徐亨回过头,看到连鲤的神色,便笑道:“你是不是觉得,不会有人能够预知自己的死期?”

    连鲤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好抿着嘴,点了点头,心底默默补充了一句:而且还这么冷静地说出自己的死期?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这太监又在装神弄鬼。

    “说起来,这些还是那人告诉我的,”

    徐亨想了想道,“那人说,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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