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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锦-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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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簿点了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两名衙差,衙差相继转身。

    苏拂同主簿走到路上,便见方才的两名衙差牵着一辆牛车过来,主簿先坐了上去,而后招招手,“上来吧!”

    苏拂忙是推拒,主簿见苏拂执意不肯,也不再相邀,便令衙差赶着牛车慢悠悠的去往县衙,而苏拂在一旁跟着。

    苏拂微微垂目,主簿自然看不见她眼中的波涛汹涌。

    要见故人了。

    她在狱中待了三年,同何守知处处周旋,对于何守知的脾性,甚是清楚,若还是原本的苏拂,此去定然一去不返。

    可换成是她,何守知定然讨不了好去。

第四章 来接灵的() 
♂,

    何守知并非汀州人氏,所居之处即是县衙后院。

    牛车缓缓驶到了县衙,主簿从牛车上下来,带着苏拂到了县衙内堂,穿过小门,便到了县衙内院。

    县衙内院树木林立,郁郁葱葱,曲径通幽。

    苏拂微微垂目,掩住其中的不屑,这何守知倒是极会享受,不过是临时调任,竟也过的如此风生水起。

    毕竟只是县衙属院,小径极短,过了这小径,面前便开阔许多,房屋俨然在目。

    主簿停下脚步,告诫苏拂两句,“等到了太爷面前,定要有问必答,小心说话。”

    苏拂点头,主簿见她乖巧,也稍稍放心,向西走到一间屋子处,家仆在门外守着,见主簿过来,便进了屋子通报。

    片刻,家仆便走了出来,朝主簿俯身,“太爷说,让苏氏阿拂一人进去便是。”

    主簿点头,便由着家仆领苏拂进门。

    苏拂进了屋子,身后的家仆便将屋门关上。

    苏拂微顿,继而向前走了两步,屏风挡在前面,微微露出里面人的身影,也遮住了她眼中的冰冷。

    “苏氏阿拂见过太爷。”

    这几年磨平了她的性子,装着恭敬畏惧,却也顺手拈来。

    屏风内的人抬起头,继而道,“进来吧!”

    声音比之她时常在牢中听到的,沉稳许多,怪不得长汀县的人,都赞他是个好官。

    她越过屏风,与何守知的视线碰上,微怯一般模样,低声道,“不知太爷唤民女过来有何事指教?”

    何守知看向苏拂,并无那日被人押往县衙的狼狈,虽衣着朴素,但那紫眸熠熠生辉,果然是双好眸子。

    不过他怎么记得,那日有农妇说她是个哑的?

    想到此处,便道,“我记得初判那日,你是哑的?”

    仍是早上对村长几人的说辞,苏拂将其中因果又同何守知说了一遍。

    何守知对此倒不怎么在意,他在意的是,面前的这名少女,是否听话,能依他言行事,自然,不哑也算是一件好事。

    “你如今只身一人,不好过活,我为你寻得一处好去处,你可愿意?”这才是他的目的。

    苏拂在心中冷笑,不过三句便露了真面目,还真是他一贯模样。

    心中虽这般想,面上却一副懵懂模样,“多谢太爷的好意,民女自幼在村里生存,早已习惯村里的种种,不愿离开。”

    何守知听闻,身子微直,眉目有些不耐,“你可知出了这等事,你已在此处待不下去?。”

    苏拂踌躇道,“可母亲遗物俱在,有道是父母在,不远游,且母亲生前最是喜爱此地风光,民女苦一些就是。”

    何守知眯着眼,继而道,“若你愿意,你母亲的遗物自然能随你一同离去,且那去处能保你荣华富贵,一世无忧。”

    一世无忧么?真是笑话。

    她继而摇头,“太爷无需再劝,民女心意已决。”

    如同苏拂心中所想,何守知皱着眉头,已无耐心,指节敲响桌案,“你年纪尚轻,看事不算透彻,你且在县衙住上几日,等想通再说吧!”

    苏拂在心中冷笑,一切皆有所料。

    她面带惊愕,不解道,“太爷,还请放民女归家。”

    何守知却不再理会,唤人进来吩咐道,“将她暂且送往客房休息,好生招待。”

    家仆应了声,上前抓住苏拂手臂,苏拂作势挣扎几次,便温顺许多,由着家仆带往何守知所说的那处院落。

    这处院落更是往里,其陈设物品,倒像是提前准备好的。

    在外守着的人不算多,跟牢狱比起来,倒是天壤之别,比起村子里的茅草屋,也好上许多,苏拂对此极为满意。

    她伏于桌案,瞧着窗外处处好风光,眉目如画,安静怡然,同别人眼中的她大不相同。

    脑中想起方才在书房时,随着何守知的手指看去,桌案上有一个漆黑的瓦罐,以她的直觉来看,那里装的,应是她的骨灰吧!

    她知道,她的尸身是不能留在世上的。

    也许过几日,长乐府有一个人就要无辜死去了,替代她的人,也应有几分像她。

    苏拂虽被软禁,却不哭不闹,一日两餐,皆按时所送。

    许是苏拂瘦的干瘪,何守知怕因此不被看重,这两餐倒是精美许多,苏拂也乐得承他好意。

    如此过了三日,翌日一早,便有婢女入内,拿来一套衣裙,齐备的胭脂水粉,为苏拂仔细梳头上妆。

    苏拂知道,她等的人到了。

    镜中人结鬟于顶,束结肖尾垂于肩上,不过略施粉黛,便眉黛如画,唇红齿白,紫眸只消看人一眼便摄人心魄,令人痴迷神往,这一副面孔,虽比不得她,倒是这紫眸极为新鲜。

    那一套衣裙上身,水粉色的交领短衫,下身则为同一色的长裙,腰间用白色丝带束紧,多出的丝带则是垂于身前,裙裾拖在地上几尺,远远看去,倒是有几分仙气。

    这是长乐府贵女时常穿衣的款式,来人果真是长乐府的人。

    身旁的婢女双手递来一条霜色的披帛,苏拂伸手拿了过来,披挂在身上,至此才算是妥当。

    苏拂的相貌近乎妖娆,淡妆和这水粉色的衣裳倒是将这妖娆中和了许多。

    何守知在长乐府阅女无数,自知苏拂这般面貌越是清淡的颜色越是显不出她的美,而执意这种装扮,只因那人喜欢温婉清淡的女子,如同以前的她一般。

    如此过了半个时辰,自有人来接。

    直至走到书房,家仆为她打开屋门,她独自走了进去,身后的屋门被缓缓关上。

    屏风之内,何守知站在一旁,坐着的人正瞧着桌案上的瓦罐,听外间有了声响,看向何守知,何守知意会,出声道,“过来吧!”

    苏拂闻言,提起脚步,便朝里走去。

    屏风已不足以遮挡她的视线,她轻轻看去,坐在那里的人,虽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却并非是她想见的那个人。

    她知道,他是不会来的,如今长乐府正需要他来主持大局,一切不过是奢望罢了。

    来的人也在她意料之中,他身边的人,没几个是对她恭敬的,真心对她的不过一两个,千里之外来接她骨灰的人,也不过是那一两个罢了。

    范丘,她离开的那年还是小小的刑部主事,因其世家身份,极爱跟在那人身边,因此便与她多有接触,后来她被舍弃,罪名全都安在她身上,范丘还曾为她求情。

    也许自始至终,他都不知,她不过是替罪羔羊。

    范丘也看了她一眼,也不过是那一眼,便将视线移到何守知身上,淡淡道,“她不是长兄喜欢的那种。”

    复又低下头去,视线依旧盯着那骨灰,手指下意识的揉着眉心,这是他烦躁时的惯常动作。

    何守知闻言顿了顿,“也许主公会喜欢。”

    却见范丘拿起手旁的那盏茶,狠狠的摔在地上,恰巧就碎在何守知的脚边,茶水四溅,何守知的衣袍自不能幸免。

    范丘站起身,冷冷的瞥了何守知一眼,“我是来接灵的,非是来助你进献美人。”

第五章 如愿以偿() 
♂,

    何守知被这气势强压,往后退了一步。

    这里还有外人,可范丘却雨渐歇30这般不肯给他面子,他此刻就算咬碎了牙,也只能往肚子里咽。摆摆手,便让苏拂先出了书房。

    “主公喜欢与否由主公定夺才是,范侍郎专权独断,若是主公后来得知,这罪过下官可是担待不起,还请范侍郎仔细思虑。”

    如今三年过去,范丘已不是当初那个小小的刑部主事,哪里会被何守知这些恐吓给吓到。

    范丘瞥了何守知一眼,“你守你的本分便是。”

    说完,便越过了何守知,大步流星的出了书房,随之离开的,还有那罐骨灰。

    范丘走出书房没几步,便见那条去客院的必经之路上,站着方才在书房之中见过的苏拂。

    他皱皱眉,以为是巧合,目不斜视的将要与她擦肩而过,却被她出声唤住,“郎君。”

    他停住脚步,回过头,“何事?”

    苏拂见他回头,走上前去,“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范丘听她这么说,便以为她还不死心,见她年纪轻轻,不愿说什么重话,便道,“你年纪尚轻,莫要学着攀龙附凤,后果并非你能承受的。”

    苏拂顿了片刻,才知他的意思,原是觉得她同何守知是一类人。

    她有些哑然失笑,可看着往日明朗的少年变成如今这般满腹心思,她却又笑不出来,表情僵在脸上,只好道,“民女想请郎君代民女向太爷求情,请太爷放过民女,民女不想去他说的好去处。”

    范丘看她的面容真挚,不像作假,但他方到长汀县,许多事情不甚清楚,正好想要了解一番,便道,“你随我过来。”

    苏拂应声,便跟在范丘身后,到了客院。

    不像方才,在这客院中,所守之人都是范丘的人,他们说的话无人敢听,无人敢透露。

    范丘坐下来,示意苏拂也坐下来,这才道,“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苏拂点头,“前几日民女被人陷害送入了县衙关进牢狱,太爷查清了案,便将民女放了出来,可谁知第二日一早,太爷便派人将民女带到县衙,对民女说有一个好去处,能保民女富贵荣华,民女不愿,太爷便将民女困在了县衙之中。”

    “既然郎君不满太爷之意,便请郎君向太爷求情,放了民女吧!”

    范丘听苏拂说完,便陷入思绪之中,前几日恰巧从汀州来信,说是事情已成,尸体也已火化。

    “前几日县衙火化了一具女尸,你可知道?”

    苏拂微怔,看向方才范丘抱来的骨灰,便知他口中的女尸是她。

    她冷静些许,斟酌道,“民女在牢狱中同一女囚关在一处,那女囚颇有些奇怪,等民女出狱之后,县衙确实火化了一具女尸。”

    其实这类事情,一般百姓尤其是苏拂这般年纪大的少女,是不会知道的,但是她说自己同一女囚关在一处,倒是增加了些可信性。

    范丘听闻,还算冷静,“你可同她说过话?”

    苏拂点点头,“她说她是被人陷害,不肯认罪,才在狱中待了三年有余。”

    范丘被三年所吸引,自她从长乐府离开,确实已经三年了,若非这次长兄让人来接灵,被他听到,他根本不知道,她被关在了这么偏远的地方。

    “她还说了什么?”

    “她说,是为了一个男人,才变成那等模样,我不敢细看,只记得她袖中好似空空。”说到此处,苏拂顿了顿,看向范丘,可范丘好似回想起什么,眉头紧皱,根本没有在意苏拂的举动。

    说到此处,苏拂决定再添一把火,“还说在那人心中,原是无半点重要之处,可随意利用,她却不甘心,是以拖了三年之久。”

    范丘心中终觉不对,又不知哪里不对。

    他的视线移向他放在桌案上的骨灰,猛然惊醒。

    两袖空空,拖了三年?从长汀县呈上的状纸他本要看,长兄却说交了上去,如今来接灵,人却已经火化,难不成,难不成她的手被砍断了么?

    范丘只觉脑中五雷轰顶,好似窥见了什么一般。

    当年的她脾气倔强,见长兄亲手将她送进牢狱,忿忿不平,他偶然撞见她同长兄争吵,言语之中,多有不合之处,再之后,他再未见过她了。

    范丘只管陷入自己的思绪,却未曾细想,苏拂如今年幼,入狱胆怯还来不及,哪里会观察的如此心细?

    苏拂也正是料到这一点,才尤为敢说。

    至于两袖空空,她原是不想画押,未免被何守知强迫,因此在入牢时买通狱卒砍断的。

    也是因此,何守知才会骂她疯癫,忍痛砍断自己双手的女子,这世上可不多见。

    等范丘回过神,见苏拂还坐在自己面前,他皱眉,冷静道,“如今何县令窥见你不同旁人之处,是不会轻易放手的,我劝你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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