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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阀风流-第2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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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瞻箦”

    “瞻箦!!”

    袁耽、谢奕皆惊。

    思及昔日,褚裒想起了两人于萧氏红楼下的结义之言,更是眼底滚泪,君子重诺,踏前一步,长长一揖,沉声道:“瞻箦之心,日月可彰也!褚裒不才,愿为君之马后。若势可为,褚裒定将竭力归劝阿父,武昌有守军五千,隐可为黑方!”

    刘浓抬起头来,凝视着褚裒,嘴角慢慢裂开,笑道:“季野,多谢!”随后,阔步急迈,指着豫州汝南,朗声道:“尚有一部为黑方,战事若起,月半之内,刘浓,必提一万精锐铁骑,踏马南下,或背击,或破庐江。”言至此处,一顿,指着豫章:“若其敢出,刘浓兴许可隐渡,突临豫章,插背一击,令其首尾难顾!若时有变,亦可捣碎庐江,直泄历阳,阵斩其首!”

    “瞻箦!!!”

    这下,满堂瞠目结舌,众人面面相窥,满脸的不可思议。

    桥然斜迈一步,复指豫章背后,淡声道:“若势可为,尚有一部,陈军三千,隐为黑方。若瞻箦背击,当可互为倚角!”

    “妙哉!”

    褚裒一抖宽袖,心思电转,神情大喜:“若前阵之势可阻,北来三万强军作实,瞻箦再及时南下,大江之东,中贯之势,有何惧之!届时,各郡私军必然蜂涌迭起,共噬其势!”

    “然也!哈哈”

    谢奕英姿飞扬,放声长笑,朗朗笑声穿帘漫雪。

    众人你看看我,我瞅瞅你,以拳击掌,兴奋莫名,眼中之光,灿若星河。

    稍徐,朱焘暗道:‘怪道乎,瞻箦今时与往日大异,原是已据万千铁骑于掌中!’心中豁然一松,当即,大手一摆,叫道:“莺雪,且舞大招,以滋助兴!”

    “诺!且稍待”

    莺雪嫣然一笑,端着手,迈着小碎步来到食案前,捏了一块糕点慢慢嚼食,暗觉口中微显干涩,便又捧起茶碗,浅浅抿了一口,眸子一溜,蓦然间,发觉茶荡仅余半盏,匆匆一瞥刘浓,面上悄然一红,却掩嘴偷笑,仿若小猫般,将那半盏茶通通饮尽。

    再回首,朗君们已然列阵厮杀。莺雪轻轻拍了拍胸口,提着裙摆复回舞场,收敛了眸子,脚尖巧巧一掂,将身旋起。

    一个时辰后。

    众人勾肩搭背的踏出止戈院,一个个面色红润,神情各呈不同,复又摆席于雪院中,融雪煮酒,仰观茫雪咏风月,再不论及俗事,彼此心照不宣。

    这时,碎湖来禀,谢裒与谢鲲皆已离去,陆玩稍作停留也回了吴县,纪瞻留下一封信,与蔡谟、周顗等人匆匆回转建康。

    趁着无人注意,碎湖又倾身耳语道:“郎君,几位尊客临走时,面带悻悻之色!”

    闻言,刘浓剑眉一拔,捏着信,眯了眯眼,未予拆封,默然揣入怀中。

    诸事已毕,祖盛家中尚有要事,便与刘浓作别。

    谢奕听闻阿父与族伯离去,本欲即刻回返会稽,奈何小谢安却与小静言、小静娈玩得兴起,尚在桃林雪潭垂钓,宁死也不愿归,谢奕只得作罢。

    袁耽见谢奕暂作停歇,且与朱焘一见如故,是以,一同留下赏雪。

    刘浓送饯祖盛于离亭口。

    漫漫风雪,迷人眼神,祖盛勒住马,抹尽脸上雪沫,吐着白气,指着茫茫雪野,笑道:“瞻箦,曾记昔日之言否?”

    刘浓逐目苍茫,笑道:“风中冉絮,风中飞雪,絮坠于地,雪融于水。絮生根而发芽,茁壮拔起,便是新的天下。”揽过一片雪花,凝视着雪化于掌,嘴角尽裂:“且待雪融时,上善若水,荡涤天下,万物生发!”

    “哈哈”

    祖盛朗朗一笑,于风雪中尽展笑容,抬手一揖:“瞻箦,就此别过,他日,你我再逢!”

    “别过!”

    刘浓目送祖盛打马而走,深深吸了一口风雪,阵阵清冷盘荡于胸,却令人茅塞顿开,畅意满怀。当即,勒转飞雪,翻过山岗,插向庄内。

    碎湖俏生生的立在门口,浅浅一个万福:“小郎君,婢子”(。)

第三百一十章 此身入世() 
雪渐怯,飞絮化作丝斜,刘浓与碎湖慢行于棱墙。

    刘浓左手负于背后,右手掌着桐油镫,箭袍的下摆与细雪交融,足迹的深浅近乎一致。碎湖螓首微垂,眸子轻闪,提着裙摆,掌着镫,紧随于后。

    二人行于雪,足迹却仅有一行,因为那双蓝粉丝履仿若彩蝶一般,欢快的扑扇着翅膀,不临空雪地,仅落浅雪窝。

    一下,一下,轻盈无比。

    刘浓嘴角裂了裂,走得稍稍慢了一些。

    碎湖未有察觉,满心满腔都陷入了嬉戏里,她踩得极其专注,伴随着身子的轻微起伏,半螺髻上的簪花步摇不时浅浅颤动,隐有叮铃声。鼻翼凝了颗颗细汗,嘴角微微弯着,显得极其开心。

    待至旧地,刘浓脚步一顿,回转身来,看着猫着腰的碎湖,微微一笑:“碎湖,若再不止步,便将便将”

    “呀!”

    碎湖踩得正欢,眸子里泛着狡诘的柔情,恁不地看见前面脚窝没了,而小郎君的声音忽然响于耳际,受惊之下,猛地一抬头,脸上唰的一下红透了,心里一紧张,手中镫便未抓牢,歪歪斜斜的飘落雪地中。弯身去拾,却又碰上了小郎君的手,两厢一触,大管事浑身一颤,咬得唇角都快渗血了,嘤嘤喃道:“小,小郎君,婢子,婢子失礼了”

    此时的大管事端庄不复,典雅未归,睫毛不停颤抖着,手指绞来绞去,脚尖的蔷薇花瓣纹荡不休,状若怀春女子立于桃花下,人面花复红,羞不自胜。

    刘浓拾起雪中镫,见雪已歇,便将镫一收,执着镫尖那一头,递给她,笑道:“碎湖,莫论刘浓置身何处,身居何位,终尽此生,便是你的小郎君。”

    “小郎君”

    碎湖香肩战栗,整个人如遭雷击,紧紧的拽着镫,莹白细长的手指陷进镫布里,渐作雪色,芳心甜蜜、微酸、委屈、疑惑,诸此种种,塞了满怀,不可一言而尽。慢慢的,低下了头,轻声道:“小郎君,婢子偷,偷看过”

    “无妨。”

    刘浓默然一声轻叹,伸出双手,轻轻的按着她的肩头,柔声道:“时光荏苒,一晃三年将逝,若非你操劳于内,华亭刘氏焉有今日。”

    肩头暖暖的,那暖意顺着小郎君厚重的手心,丝丝缕缕钻入心里,荡涤了不安与娇羞,碎湖缓缓抬起眉,闪着睫毛,仰视着身前之人,小郎君的神情极为真诚,柔和笑容如阳春,见雪即融。

    半晌。

    大管事浓密的睫毛不再眨,肩头亦不复颤抖,明眸澄净若水,默然后退一步,把镫放在雪地中,浅浅一个万福,细声道:“小郎君乃天赐洪福之人,心怀天下而降生,乃刘氏之主,刘氏之福。婢子身入刘氏,即为刘氏之人,此生如是,生生如是。除此之外,婢子不复他愿。”

    “碎湖”

    刘浓从怀中掏出一物,缓缓展开那半张左伯纸,扫了一眼,淡然一笑,而后,将纸对折作三,叠回三角原样,复揣入怀中,笑道:“你家小郎君非是神人,与你一般,置身于此,融于雪下。兴许,转眼百年,一杯黄土尔。往事难追,亦莫需再追,但记今生,怜惜此世。”

    “小郎君”

    碎湖眼眶红了,泪水欲滴未坠。徐徐起身,捡起桐油镫,壮着胆子靠近了一些,看了看小郎君,咬了下嘴角,借镫遮掩,悄悄伸出手,试探着,碰上了,轻轻握着,心里软柔如絮,看着院外洁白的雪野,柔声道:“小郎君,曾记昔日否。八年前,于建康,婢子便这般,牵着小郎君的手,走过小桥,与嫣醉斗嘴,嫣醉恼羞成怒了”

    “岂会不记得,当时明月在,拂桥携影归。”

    刘浓淡淡笑着,想起了建康城外的明月、小溪、短桥,掌中的小手温暖的伏着,迎着冷冷清风,却觉柔怀徐蕴于胸。良久,紧了紧手,默然放开,笑道:“此事作罢,你我不闻,可好?”

    “嗯!”

    碎湖歪着脑袋,用力点头。

    刘浓裂嘴一笑,提起搁在箭剁口的桐油镫,阔步回转,步伐不徐不急,碎湖莞尔一笑,复提裙摆踩脚窝,不时回头张望,偷偷笑。

    雪日难辩时,待至东楼已是酉时三刻,若乃晴时,孤日悬空便将隐没于天边。

    忽然,刘浓脚步一滞,懒懒的伏于廊上,探目向下,嘴角笑容愈聚愈浓。

    而此时,一顶小青冠从院中墙角处悄悄探出来,随即,冒出个小脑袋,乌溜溜的大眼睛咕噜噜一阵转,略显慌张的神情豁然一松,嘴角一翘,大模大样的迈出来,拂了拂小月袍,朝着楼上的刘浓半半一揖,挑眉道:“美鹤,稍后谢安来”

    “喵!!”

    话尚未落脚,一道白线突窜,大白猫从背后,张牙舞爪的扑向小谢安。

    “咦,安敢追我”

    小谢安嘴里大声喝斥着,身形却轻快迅捷,脚下一个急旋,便已避过大白猫的偷袭,而后,也不回头,拔腿便奔,踢得雪花飞扬,鼓鼓的怀中却钻出一个猫头:“喵喵”

    小谢安拍了拍小猫脑袋,把它塞回宽大的怀中,喝道:“稍安勿燥,勿要引敌!”说着,脚下却不停,辩其方向,欲逃向院外。

    “犹那盗猫鼠辈,意欲何往?速速弃猫,伏首乞降!如若不然,定斩不饶!”

    恰于此时,院门口忽然响起一声娇喝,随即,小静言粉脸若霜,神情肃杀的窜出来,站在门口,双手叉腰,拦住了去路。

    “唉,前有堵截,后续追兵,势危矣,势险矣,其奈何哉!”

    小谢安嘴里喃喃乱嚷,东瞅西瞅,见势不可为,本欲伏首乞降,却恁不地瞥见右侧有条小巷,当即作决,“嗖”的一声,窜入巷中。

    小静言撅了撅嘴,挑了挑眉,竟不予追击。

    稍徐,巷中响起小谢安的了悲呼:“呼呜哀哉,竟有伏兵深藏于巷,实属难料矣!”

    一个嫩嫩的声音喝道:“堂堂谢氏小郎君,何故言而无信也!你我三人垂钓于潭,得鱼两尾,蓄为猫食,窃猫两只。早已言明,陆小郎君一只,静娈亦当得一只”

    少倾,垂头丧气的小谢安被押解出巷,怀中已然平坦若川,而那只雪白的小猫则伏于小静娈的怀中,正喵喵叫着。

    小谢安瞥了一眼小静娈,再瞅了瞅威风凛凛的陆静言,仰天长呼:“恰若四面楚歌,走投无路矣!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猫兮猫兮奈若何!”

    “噗嗤”

    “格格”

    陆静言与小静娈嫣然娇笑,谢奕抱臂于廊柱,眉头挑了挑,无奈的一笑,却于转眼之时,在陆静言身上一滞,神情若有深思。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乎刘浓摇了摇头,心中却轻快无比,把袖一卷,快步走入室中,新婚燕尔,当细细描眉也。

    室中,徐香成阵。

    陆舒窈跪坐于窗前,乌桃案上摆着丈二左伯纸,抹勺拖着画墨盘,侍于一侧。

    小女郎皓腕赛雪,执着细笔画得极其入神,两把小梳子不时轻颤,灵动致极。

    抹勺见刘浓进来,神情一喜,便欲弯身行礼。刘浓嘴角染笑,挥手制止。抹勺想了一想,把墨盘轻轻搁于窗台上,叠手叠脚的退出室中。

    陆舒窈并未察觉,嫩玉眉心浅浅凝皱,眸子尽落于画,只顾推腕堆色。

    刘浓负手于背后,歪着脑袋打量娇妻,室中未燃灯,鹤纸窗尽展,泄进一片水白,漫浸着淡金抹胸襦裙,把那三千乌雪衬得更为柔顺澈亮,细细一瞅,雪嫩的玉脖似染有一点朱痕,宛若唇印。

    这时,小女郎细眉微颦,画笔一顿,眯着眼睛瞥了瞥画,搁下笔,摊开了雪白的手掌,细声道:“抹勺,埃墨!”

    刘浓默然一笑,走到窗台边,捉起埃墨笔,放入小巧的手心。陆舒窈接过笔,细细的描着,兴许着色极佳,嘴角缓缓绽开。蓦然间,突觉腰间似有物在轻轻摸索,愣愣的低头一瞧,修长的大手正环围着,随即,耳际传来绵绵气息,阳刚而浓烈。小女郎顿时一惊,猛然侧首,殊不知,刘浓正在嗅她的香味,当下,唇对唇。

    间隔太近,小女郎尚未辩清人呢,眸子一唰,匆匆后退。刘浓岂会让她逃走,两手匍匐而上,捧住了精致的脸蛋,深深一吻。

    “夫君,舒窈,舒窈作画呢,画的是寒潭饮雪,饮雪图”

    须臾间,陆舒窈亦辩出了自家夫君身上的芥香味,心中一松,娇羞轻喘。

    刘浓将她反转过来,面对面环抱于怀中,吻着那细长的眉,柔声道:“画作,莫论何时皆可为。而现下,为夫欲为舒窈画眉。”

    陆舒窈浑身轻颤,软软的无力,胸口起伏似绵峦,抹胸襦裙下,雪嫩浮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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