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事实上,在接下差事之前,桓彝对代郡和陈止的了解并不缺乏,也曾经关注,但他关注的方向和角度,却是在整体局势上,包括了代郡在北地时局中的位置和影响力,以及陈止在整个士人圈子中的风评和影响力。
至于其他细节的地方,他自认为只要掌握了大势,自可从容应对,无往不利。
这其实本也不算错,但他着实没有想到,陈止会在代郡搞出许多过去未曾听闻过的东西来。
和桓彝等人的反应相对,那商贾唐管一见几人反应,立刻眯起眼睛,那递东西的手也往回缩了缩,然后不动声色的问道:“看几位这意思,是从很远的地方过来的吧,所以不知道代郡的新规矩。”
桓彝一见其人表情,就隐隐意识到不对,但却不知道关键何在。
这个时候,还是那牧民老谢反应及时,这老牧民往前面一站,对唐管拱手作揖,陪笑道:“这位君子真是好眼力,我家这几位主上,都是从青州那边过来的,行商这件事,本就是在险中求富贵,而今冀州局乱,有诸多发财的地方,只是咱们本小,加上又听闻了代郡的事,这才过来看看,您说的这推荐令,老头子还没来记得和主上说清楚。”
“哦?”唐管后退两步,嘴上则问道:“看起来,你是知道的,那不妨与你家主上说个清楚。”
“这就说明。”那老谢知道现在的情况颇为紧张,最近代郡抓捕探子、细作的力度很大,稍有不对,马上就会被捉拿起来,那对于桓彝等人这次的行程而言,无疑会有负面影响,更不利于达成目标。
更重要的是,这可是他老谢的严重失职,追究起来,自己是吃不了兜着走的,于是不敢耽搁,就将这事禀报起来:“君公子,是这样的,如今在这代郡,若是行商之人,可有一定有待,具体内容却不是老翁能知道的,只是这想要有待,就得有推荐人,加入那个什么代郡商会之类的,而这推荐”
“这推荐得是代郡的几大家族的商贾,方可为之?”桓彝已经听出话意,不等其人说完,就忍不住打断了,话音落下,更是忍不住指责了一句,“那你怎么就不知道提前告诉我等?险些误了事!”
这不是我一提陈府君、随口夸赞两句,你脸色就不好么?谁敢触你眉头!
纵然心里有千般委屈,也只能先认错了,用于背锅的人,职场上才有更进一步的可能。
这边训斥之后,那唐管却笑道:“话是这么说的,但还有一点出入,这能推荐的人,却不一定限定为代郡大族的商贾,恰恰相反,便是我等代郡商贾,也要经人推荐的,唯有入会之后,又有贡献的人,方能有推荐之能,在下不才,正好就有这个资格,因而可以赠送阁下一块推荐令。”
“原来是这样,”桓彝一副明了的意思,笑道:“阁下这般热衷,可见这推荐了旁人,自己也有好处,所以是互惠互利,只是在下有一事不明,你我不过今日刚见,何以便这般信任,愿意举荐?”
“哈哈,”唐管哈哈大笑,重新上前,收回去的手也再次递出来,“我自问这点眼里还是有的,老兄仪表堂堂,风度不凡,又有诸多护卫相从,观诸位胯下局面,也是神骏非常,能有这般排场的,若非一方贵人,那就是豪商了,你说对不对?”
“原来是这等缘故,我明白了。”桓彝当然不会这么简单就相信,但念头一转,就知道大概还是和那推荐之策有关,陈止能搞出这么一个奇特的政策,十有八九不光是为了聚集人数,还有就是加强管制的目的。
桓彝到底是给江都王做幕僚、主簿的,对代郡的具体举措不甚了解,但接触之后,马上就能从更广义、宏观的角度看待问题。
“如此一来,等于是让商贾之间相互监督,所谓举荐,自然要问清楚一个大概的来历,更是要登记造册的,这不就是用一些小恩小惠,让这些商贾自动自发的帮着探查过往之人了么?倒是精妙的很,不过也是代郡地方不大,郡王管辖的境内,通讯起来费时费力,反而不方便借鉴”
心里想着,但表面上,桓彝还是很客气的接了唐管递过来的帖子,在其指导下,填写了一下大概的情况。
这一填,也充分证明了其人猜测。
“不得了,这所谓帖子上的提问,每一个都很有深意,而且看起来简单,其实涉猎甚多,一轮填下来,从哪里来的、什么身份背景、主要做什么的,几乎是一目了然了,更重要的是,这几个问题之间,其实还有不小的联系,看似无关,但如果是编造的来历,那一个不小心,就会露出马脚。”
想是这么想,但桓彝却是丝毫不惧,将化名和编造的内容填了进去,这本就是他们北上之前准备好的内容,连同行的骑手,以及这带路的牧民都记得滚瓜烂熟,就是为了应付北地贼军,同时隐藏路径、身份的。
等这一轮写罢,唐管拿过来一看,满意的点点头,然后笑道:“桓兄果然是出身名门,看起来也是家底丰厚,你这次去代郡,怕是也看重那白纸的好处,想要贩卖这个吧?其实我倒是觉得,以桓兄的家世,不如帮着我们唐家,走一下代窑出产!”
桓彝心中一动,马上就顺着说道:“早就听说唐家出了新瓷器,在洛阳风评甚好,但徐青兖那边还未见过实物。”
唐管摆摆手道:“可不是我唐家,是府君出窑,我们唐家不过就是跑个腿,不过我家府君的能耐,这北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所以代窑的品质,桓君该能明白的,以君家在三州的影响力和产业,若可联手,自然是皆大欢喜!”
“那真是令人期待。”桓彝点点头,笑了起来,“若是有机会的话,最好能见识一番才是。”
那唐管也是闻弦知雅意,马上就挥挥手,很快就有仆从朝着车队后面的几辆车走过去。
桓彝做出期待之色,但其实丝毫也不在意,只不过是顺势找个话题罢了,在他看来,真正的好陶瓷,都是出自江左,又或者是越窑之类的,这代郡的陶瓷器?
他不由在心里暗暗摇头,毕竟代窑的名声,在这之前根本就未曾被人听闻过,而且桓彝还大概知道,之所以江南诸窑兴盛,就是因为那边盛产瓷石。
相比之下,北方又能有什么基础,能出好陶瓷?
因而对于唐管的提议,他也只是应付,根本不看好代窑的前程,只不过认为当下,靠着陈止的名声,能赚得一点钱财罢了,而这点钱财,也已经被江都王盯上了,这才会派人探究。
这般情形下,桓彝便顺势,仿佛不在意的问道:“唐君让我写了这帖,不知要如何送去?莫非要让我带着去代县,交给有司?”
唐管摆摆手,说道:“哪里需要这么麻烦,我派一快骑,去几里外的边镇,交给那边的督粮武丁即可,他们自会将这消息,直接传过去,等桓君抵达代县,那边早就已经登记造册,说不定商会都派人安排好迎接你的队伍了,你将令牌一亮,自有分说。”
“什么?怎么会这么快?”
这个消息,很明显出乎了桓彝的意料,也超出了他原本的预估,不光没有探究出什么底细,反而加深了疑惑,只是转念一想,却又意识到,这恐怕是更大隐秘的开端,正要进一步询问,却被几个唐家仆从的动作给打断了——
被唐管吩咐过去的仆从,这时候抬着几个箱子过来,来到几人跟前,便将那箱子打开,露出几个瓷器来。
“桓君请看,这便是我代窑所出,如何?”唐管兴致勃勃的向桓彝推荐着,似乎真的是想要吸引他的注意力,能与桓家合作——
桓彝虽然是用了化名,但真正精巧的谎言,都要掺杂真实,也要体现出自身的价值,所以他安排的身份,是桓家的一个远支,掌管一部分产业。
这桓彝本来并不在意,只是随意一看,但就是这看过去的一眼,让他大为吃惊,目光却是怎么都移不开了。
你道为何?原来是被拿出来的这几个陶瓷物件,着实是令人惊叹。
那是几个通体白色的瓷器。
若说白色瓷器,当世并非没有,只是南方诸窑,乃是以青窑为主,因其土质、矿物等原因,呈现出来的瓷器,往往带有青色,为青釉瓷,即便是烧制白色瓷器,也会呈现青色,有的甚至结合起来,形成了浅灰色,在士人圈子里并不被追捧。
可是唐家仆从拿出来的这几个却不同,不能说通体洁白,但却已经没了多少青色痕迹,其白通体,在光亮的照耀下,散发着柔和光芒。
第七百四十八章 信陈者富贵()
“这种白色的色泽,居然这般单一、纯净,通体一色!”
只是一眼看过去,桓彝就已经看出了这几件瓷器的价值。
正所谓物以稀为贵,而文人、士人的圈子里面,在审美上虽然多变,却也一脉相承,都是比较看重青釉瓷的特点,即便是其他瓷器,也会沿用相对的审美特点。
而呈现在桓彝面前的这几件瓷器,毫无疑问是出世没有多久的白釉瓷,其颜色与青釉瓷有着区别,但表面的花纹和特性,却隐隐想通,结合在瓷器圈子里少见的纯白色,被追捧的可能,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难怪啊!之前就隐隐有消息传来,说是代窑传入洛阳,隐隐造成风波,本以为是因为那雕版印法与陈止名声造成的暂时波澜,现在看起来,这可不是一时的波澜,分明是有着大行天下的基础啊!这个唐家,真是好运!”
这么想着,桓彝的目光也透露出了些许意思。
那唐管见状,却是颇为得意,他如何看不出桓彝表情后面的就猜出了他的心中想法,不由说道:“这也是咱们唐家,从陈府君一来,就坚定的站在他那边,得了府君看重和新人,这才能掌管代窑贩卖,你是不知道,那城中不少家族,最近时常上门,就是为了咱们这代窑之事,而今咱们代郡已有共识,那就是信陈者富贵!”
这话是有一定水分的,不过和事实却也偏差不大。
只是当初陈止先与唐家约定了,说是纸坊生意与之合作,后来为了拉拢其他家族,一手棍棒、一手蜜糖,不由将这纸坊当做诱饵扔了出去,作为补偿,就给了唐家选择的机会。
最后唐家放弃了雕版一事,转而抓住了瓷器生意。
最初这事在唐家内部,也造成了一阵波澜,虽然真正掌权的唐太公、唐典、唐资等人,都已经忍耐下来,愿意接受陈止的新提议了,但家中还是有不少人对此持有异议的。
无非是因为,当时那纸坊已经是看得见、摸得着,是个人都知道能大赚,否则也不会被陈止拿出来安抚众家,那些家族更不会轻易答应。
相比之下,当时的代窑影子还没有一点,谁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更不要说,当世的官窑、私窑,皆是南方为主,青釉瓷流行之下,谁也不认为北方能有什么出头之日。
因为唐太公等人强行压下,为此家族里面还闹出了一些小风波,不少不忿之人出走城外,回归家族祖地。
而唐管则属于留下来的那些人。
作为留下来,他很清楚,连唐太公最初也不看好这代窑,以为是陈止强行指派,本着不得罪府君的目的,这才捏着鼻子认下来。
可等到代窑真的出瓷了,那一件件白色的瓷器,还是让整个代郡的人震惊了!
从里到外,诸多家族涌来,想要效仿纸坊生意,也染指代窑,可已经完全掌握了代郡的陈止,却不会再有任何妥协了,将这代窑的生意,委托给了唐家!
于是,唐家就在一道道眼红的目光中,接手了代窑生意,但他们到也会做人,很快就和其他家族商定了细节,又他们帮着分销,只不过里面的利润大头,终究还是陈家和唐家的。
桓彝不知道这些细节,却还是有些疑惑,问道:“这般好物,贩到南边,必然利润众多,只是在下还是不明,我等萍水相逢,一面之缘,为何阁下这般信任,愿意出示此物?”
“实不相瞒,这也是出于私心,”唐管淡淡一笑,开诚布公,“一来是推荐他人,是有好处的,郡守府中会给一定嘉奖,另外这代窑的名声,在青兖之地还不够有名,阁下既然是桓家之人,当有助力,我若是不抓住,后面被其他人碰上了,一样也会被争取过去,倒不如及时下手。”
说到最后,他又有些豁达的说道:“何况代郡密谍处处,若阁下真有个什么情况,我也是不知情的,不会被牵连,若是因为我的推荐令,让阁下露出了马脚,反倒还是功劳。”
他这话一说,张笋等人登时怒目而视,觉得是被心机深沉之人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