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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高启明-第11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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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这里有张单子,”吴芝香从怀里摸出来张纸来,上面写着好些个某某堂的“堂号”,每个“堂号”下面是用苏州码子写得不同的数字。有少到三百的也有一万的。

    赵引弓知道这一定是参与此次倒卖漕粮的户部官员的名单。粗粗一看,大约有二十几个人。银子多得,大约是户部的堂上官,少得,至少也是清江浦的一个仓大使之类的官儿。

    “好,是打成德隆的票子还是……”

    “全部打成德隆的票子。德隆的票子精致好看――比山西屋子的烂纸强多了。”吴芝香办成了“大事”,心情十分愉快,“另外再备一千两现银。”

    “好。”赵引弓当即唤来一名专门办理钱款财务的师爷,按照名单逐一开票。然后又命人提了一千两银子装在箱子里一起拿过来。

    票子全部开出来,再加上现银也只有五万两,赵引弓有些不解,问道:

    “余下的银子怎么说?是我准备现银还是……”

    “余下的银子,算我的本钱。”吴芝香笑道,“招商局算我一股。”

    赵引弓点头:“好说!只是令尊那边……”

    “不要紧。”吴芝香摇头道,“此事我做得了主。”他开玩笑一般的说道:“紫字号的股如今是入不了了,招商局让我入一股总是应有之意了吧。”

    赵引弓干笑几声,并不接话。虽然知道自己的身份对于吴芝香这样长期和广州站打交道的人来说不会是什么秘密,但是这么当面说出来未免太过冒失。

    不过对方要入股倒是可以接纳――现在招商局银根很紧,少付一万两的款子亦是好事。当下表示愿意接纳入股。

    吴芝香心情大好,他又多喝了几杯,说话不免不够谨慎起来了。笑着道:

    “说起来,赵兄这次能筹到这许多粮食,也要感谢某位大佬。”

    赵引弓心里一动,知道这必然是这酒话里很可能包含着某些重要的讯息在内,因而他并不多言,只是摸摸的含笑饮酒。

    吴芝香果然絮絮叨叨前言不搭后语的说出了许多事情,原来这批粮食购销进行的如此顺利,不仅仅是因为有户部和漕运官员在中分肥的缘故,连南京布政司衙门也有牵扯――招商局正在设法够米的事情,就是南京的布政司衙门里的人专门透露给他们的。

    “否则兄弟我又不是诸葛亮,如何能料事如神到您老兄要收购如此之多的米?”

    赵引弓暗暗心惊:这简直是吃了原告吃被告的节奏!一边卡着脖子不给米非要给折色,一边让人出头联络高价出货黑市米……这帮子官儿敛财的手段倒真是狠辣!

    不用说,吴芝香运来得米当中恐怕相当部分还是来自南京的藩库――那些原本应该拨给关宁的粮饷。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节 贫民窟里的三个人() 
赵引弓送走了吴芝香,回到自己的书房里,又查问了一边有无最新的消息传来――他此刻最关心的是招商局北上的货船。

    二十条招商局的沙船,除了五万石粮食之外,还装载着大量货物,辽东什么都缺,尤其缺少棉布和棉花。在这个苦寒之地要生存,除了粮食还得有足够的冬衣,历史上明廷就要每年向辽东各卫所运输大量的布花。因而此次的沙船上装运了大量的这类的御寒衣服。

    这次北上输送粮饷,照规矩运费全由户部报销。且是“官船”身份,进入任何港口水道均不用付各种税赋。不乘机“奉官走私”一番简直浪费这个大好的机会。

    历来夹带货物就是漕船的主要营收项目,粮饷海运自然也得生发一笔。

    棉衣、棉布之外尚有大量的铁锅、茶砖之类的“蒙古货”。和蒙古诸部贸易,买入马匹是关宁军的一项重要买卖。买来的蒙古马不仅用来补充骑兵,还大量倒卖到关内赚钱。这些商品,只要运到亦不愁卖。

    不过,夏季出海,亦冒很大的风险,台风的威胁很大,沙船水手往辽东的近海航路也不熟。所以这次赵引弓没有象对日贸易那样派上自己的领航员和骨干水手,而是全盘使用原来的沙船水手。只派几个亲信随船行动。

    不过,古代航海即无天气海况预报,又缺少准确的海图,海船出海往往要冒很大的风险。船只失事十分频繁。赵引弓查询辽东海运的历史资料的时候,看得到遇到风暴船毁人亡的记载不胜枚举。至于“漂没”这个词更是俯拾皆是。让他对这次近海航运安全也起了很大的疑虑――甚至比去日本贸易还要担心。为此在船上派了驯鸽员,每三天放回一只鸽子来报航程进度和航行情况。

    传来的消息让他稍稍安心。船只虽然几次候风,但是一直在逐渐北上的途中,没有船只受损和搁浅,看上去行程还算顺利。

    下面的消息正是牵扯到浙北苏南四府的“米骚动”,赵引弓大吃一惊――临安县的那件事他几天前就知道了,当时并不以为意,在他看来这种事不足为奇。农民起义,农民暴动之类的事情,什么时候断绝过?抢一家米店。说白就是和荒年吃大户一样,根本算不了什么事。官府恐怕也懒得认真追究。

    但是这事情居然在几天内迅速扩展到这么多的州县!赵引弓出于现代人的“政治敏感性”,立刻就想到了这件事幕后可能有人操纵――至少有人在串联。

    赵引弓很清楚,最近的米价暴涨和招商局大量收购米有直接的关系。如果有人要追溯源头的话。招商局是难辞其咎的。

    荒年灾月大量收购运出粮食……一想到这里,赵引弓的血都快凉了――这罪名可是妥妥的,真要有人在后面利用煽动起百姓来,一夫倡乱万夫呼应,后果不堪设想。自己到时候恐怕要闹个身败名裂,狼狈而逃的结局

    “快!发文给各地,我要了解米骚动的详细情况!”

    杭州城外有个南下洼,是个“下只角”。按照现代的说法,就是贫民窟。

    这里是外来的逃荒户集中的地方。每逢外地闹灾,灾民们就扶老携幼的从各地涌到省城来混口饭吃。有的死在这块成了路倒,有的度了荒又回去了,也有得就在这里落了脚。南下洼这个地方尽是水洼子,地势低,富春江水一大,这里准内涝,即不能种地又没法盖房。就成了一块无人过问的荒地。

    逃荒的百姓就在这块荒地上落下脚来,用捡来的各种废料搭起窝棚来,渐渐就成了一个任何城市都有的棚户区来。这里原本就地势底下,污水很难排除,下起雨来立刻就积水,和各种垃圾混杂在一起,成为一个臭气熏天的大泥潭。

    除了被迫无奈,只能在这里栖身的穷人之外,任何人即使路过也要掩鼻而过。

    就在这密密麻麻的窝棚靠近一片坟地的地方,有一个窝棚里,此刻正坐着三个男人,围着一张缺了腿了小破桌子喝小酒,缺掉的桌腿用碎砖头垫着,桌子上放着一海碗螺蛳就是下酒菜――在江南这是最便宜不过的荤菜了,在河边湖边甚至用不着买,自己拿个碗去岸边摸就能弄上一碗。

    虽然天还没有黑,屋子里却十分昏暗。桌子上已经点起了一盏油灯。窝棚是用碎砖瓦、小石头、烂木板、稻草和泥土混在一起搭起来的。没有像样的窗户,只有墙上开着个窗洞,镶着一块被人丢弃的破碎的明瓦。竹片和稻草做得屋顶十分低矮,稍微高大一些的人,站起来几乎头就要碰到顶了。

    屋子虽然矮小而简陋,屋主人却在可能范围内把它收拾得很干净。砖头支撑着一张这里少见的竹床板,床上铺着一领破炕席,虽然破,却擦洗的干干净净。墙壁上挂着一顶破斗笠。靠着墙还支撑着有一块权作桌子的木板,上面放着纸墨笔砚――虽然都是账房先生用得那种便宜货,也说明这里的主人是个有文化的“读书人”。

    桌子上,摆着几个肮脏瘪掉的锡串筒,三个破口裂缝的碗权作酒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劣质黄酒的酒糟味。

    难闻的酒气、三个男人身上的汗臭加上满桌子的螺蛳壳,如果这时候有人闯进屋来一看,一定以为他们正喝酒喝得起兴。而这三个人也正是利用这种假象在召开会议。

    几天前在米骚动中挺身而出的郝元赫然正在其中,他穿着件打满补丁的小褂,把玩着手里的“酒碗”。

    在座的另二个人,一个正是破靴党曹光九,他打扮的像个破落的读书人,另一个却是满脸伤痕,看上去十分狰狞,正是从当初从临高逃出去的苟承绚。

    苟承绚自从从海南岛的溃军中逃脱之后,千辛万苦的逃回广州去。他不敢露面――这种大败仗必然会牵累很多人,自己这样身份不明的又从乱军逃出去的人很可能被当成髡贼奸细砍掉脑袋。因而他在广州不敢暴露身份,虽然身上还有二三十两银子,也不敢露白,干脆以行乞为生。

    一个偶然的机会,让他在广州结识了正在寻找姨妹的林铭,苟承绚对临高和髡贼的熟悉让这位毫无头绪的锦衣卫如获至宝。连着和他谈了几夜,知道了许多要紧的事情。林铭叫苟承绚回临高去打探消息,还给了他一些银子苟承绚已经是吓破了胆子的人,如何敢去?便借着潜回临高的机会悄悄的逃走了。

    苟承绚做贼心虚――得罪了锦衣卫的人后果很严重,他再也不敢在广州逗留,眼见广东这里已经成了是非之地,干脆一路北上,往江南逃去。

    他的运气不错,到了江南之后不久,靠着自己当初在对髡贼和澳洲货的见识。被一家大户收容为门客,过上了衣食无忧的日子。

    苟承绚从来也不知道东家为什么要把自己收归门下,一直到不久前他才知道原来东家从很早开始就注意到髡贼了。

    一年前,苟承绚奉命到杭州去摸赵老爷的底细,当他第一次看到完璧书坊和凤凰山庄的时候,他知道髡贼的黑手终于伸到了江南。

    苟承绚的第一反应是逃命,但是想到如今天下大乱,这江南好歹是有王法的地方,这里距离海南也有几千里之遥,这个赵老爷就算有三头六臂也不得乖乖得做朝廷的顺民?

    自己的东家虽然对髡贼的兴趣很浓厚,但是看得出对赵老爷的种种作为并不以为然。显然,东家和髡贼是不对付的。他在东家的庇护下,不但能安然无恙,说不定还能有机会报仇雪恨――苟承绚知道大明要灭了髡贼大约是办不到的,但是找机会手刃几个髡贼,让他们大大的吃一个瘪还是有可能的。

    遗憾的是,髡贼在大明一贯使用勾结官场缙绅的套路――这个姓赵的髡贼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澳洲**术,勾得杭州本地的缙绅五迷三道的。据说还和复社的士子们拉了关系。如今有模有样的算是个地方上的有头脸的人物,不要说自己动不了他,就是东家也有些忌惮。只是叫他随时注意赵老爷的动向。

    赵引弓在杭州办得蚕丝改良、发放贷款,乃至操纵丝价等等的事情,都由专人送到他的手里,由他归总整理。

    这些套路苟承绚很是熟悉――全是当年在临高搞过的那一套的翻版。这赵髡贼好大的胆子,居然钻到朝廷的眼皮底下来“以夷变夏”。

    然而东家对他收集整理来的消息和评论却始终没有任何表示。就在苟承绚开始对自己的报仇计划感到希望渺茫的时候,东家终于把他派了出来。

    他的任务,就是和这个叫郝元的人保持联系,传达东家的旨意。至于这个曹光九,也是东家要他保持联系的一个人。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一节 搞臭他() 
曹光九这个人不足为奇,苟承绚第一次见到他就知道他是个破靴党――虽然临高没这说法,但是和他就是一路人。当初他可是被临高那些文人骂为斯文败类的。

    “说我是败类,你们这群人却一个个都投靠了髡贼!”苟承绚午夜梦回,痛感自己沦落至此的时候总是要想起这帮当初咒骂他和他爹的临高文人。更恨髡贼识人不明,居然不先来招降他苟家――非去勾结那帮盐狗子。

    其实投靠髡贼这件事,他家是一点没心理负担的,只不过髡贼先拿了他家当作野怪给刷了,让苟家投降卖国都不成。到现在弄成了国仇家恨,痛感“卖国无门”。

    这种强烈的失落感加上自家自身的沦落,使得苟承绚对髡贼怀着强烈的憎恨,非要和髡贼斗个你死我活不可了。

    他来郝元落脚的地方已经不是第一回了,这个人很是古怪:明明住在臭烘烘的贫民窟里,屋子却收拾的干干净净。

    举止文雅,爱干净,又能读能写,说起话来又是大道理套着小道理,天理人情滴水不漏的文章……苟承绚认为他并不是什么“机工”,而是个读书人出身。

    只是这个读书人太过与众不同,他即不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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