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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画-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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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倒不一定,”青画嘻嘻笑,一把撩开云雾烟织的裙裾,曼步先行:“跟我来吧。”
几人依言跟上。
“镇主那个小女儿的房间在哪?”
顾妍好似已经从迷雾中清醒了过来,兴致勃勃地指路:“那里!”半天又好奇地问道:“去那里做什么?”
青画勾着嘴角挑一挑她的下巴,眸光粼粼但笑未语。
眼前破落拮据的厢房与方才路过时的金玉堂皇对比地极其鲜明。
天祁山有种不传秘法,名曰回溯,即可依据残留的气味信息倒见当时情景。
青画少时没少闯入碧华密室胡作非为,父主也轻轻重重罚过许多次,最狠的一次,竟废了她修为丢入深林一扔就是三年,可回来后的记性依旧丝毫不见长进。无法,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过分便不再理会她。
在这样放纵的情况下,青画也确实偷师了不少外间功法。而回溯一法,恰巧是她比较熟练的一个。虽不知父主是如何偷偷摸摸弄到如此多别门秘法,却也并不妨碍她的好奇本性。
若论习术精湛,青画或许不敌她姐妹兄弟中任何一人。可若论习之广者,除了父主,怕是整个碧华山都无一人与她可较。
某些时候,青画也不得不感念年少作死的好奇心,倒替她作了不少便利。比如此时此刻。
“不是那幽州狐族,”她这厢想法落罢,顾景又接着突然开口,脊背挺而直,像是池塘水面碧绿脆直的荷梗。“也不是那雪狼。”
“哦?”青画一手描摹上他的轮廓,笑吟吟地:“为何?”她心底自然是极清楚的。,味道不对,妖力也不对。
顾景拧眉,像是实在难以忍受她如此这般轻浮放荡不知廉耻。这样的肌肤相触暧昧不已,只有互相欢喜的人才可做得。而他从她的眼里却并未看出丝毫男女之情的喜爱,更多的只有类似于欲/望渴饮的欢愉。
冰凉的剑气倏忽划过她的白玉手背,血珠子溢出来圆滚滚地坠滴入地,溅起腥甜的气味。
“不要碰我。”
“哥!”
狂风自寂静地面惶惶呼啸着乍起,惊起一地落叶呼啦啦的萧肃。瞳孔霎时成线,墨绿至深黑,漆漆地透着阴冷妖冶的光泽。
院里院外仅余呼啸的风声及叶林酸涩的吱呀声。
“仙君息怒!”
青画到底是忍住了。
长发渐落,她眯眼,收回手缓慢地低头舔舐血痕,分叉的芯子暗红映着手背仿若如血液相融。一把通彻的嗓音低沉沉着沙哑绵柔:“小道士,你且等着。待此间事了,今日一剑必当好还。”
顾景冷着眼睨她,规规整整的衣衫半分不乱,吐气如冰:“妖即是妖。”
“哈哈哈哈哈哈!!”
劲风乍起,吹的破落的木门哗哗作响,最终支撑不住吱呀倒落。有人极怪异的大笑出声,音质如刀割铁刺入耳膜:“好一句妖即是妖!”扬声笑罢,眨眼却又随飓风而逝如仅路过,只留下遥遥一句话随风渐消:“那狼妖在碧华西山脉,去罢……”
厉风平息,青画甩袖凝眉站定暗衬道:此人气息强劲,却既不属妖又不属仙,如此境界三界实在是难得一见。
难道真的只是路过?
冷眼看着府内死气沉沉的深蓝色,只回头不抬眼地吩咐一句:“把府里的人弄醒解毒,别跟过来。”言罢只身化作一道青光远逝。
碧华山西山一脉,青画是不愿多提的。无他,当年被父主下放的深林刚刚好就是此处。虽说父主只为惩戒,可她却真真实实的吃尽了三年的苦头。若不是此时不得不跑一趟,她决计不愿再踏入此处半步。
雾霭沉沉,灰白弥漫。枯枝残叶,凋零草木。
俯首拾一朵残花,碧云缎绣鞋踏在碎叶上却并无声音。捻碎指间花汁,抖落烟袖满满腾腾的雾气,青光闪过,仅余揉乱了一树的微风。
有人闯进来了?
她安静地看着他,一缕发带垂下来落在肩上,眼神清澈。
月炽收回画着法阵的双手,拥住她拧眉闷声安慰:“不要管这么多,有我在。”
嗯。她点头沉默,攥住他月白色袖角。
本已松弛的飓风突然急剧地扭曲起来,躲开一道疾掠的风刃,青画眯眼,知晓阵里的人已经发觉,当下也不再掩藏,各种强横刁钻的法术一股脑打进阵眼之上。
眼见青绿之色渐渐将银白包裹吞噬,只消片刻便可收了这妖祟。忽的一缕蓝光自严密的光球中印显出来,幽幽的竟开始吞噬二人的光芒。
阵内阵外两人具是一惊,紧接着开始齐齐撤手。可自蓝光初显时便早已来不及,眼见自身功力缓慢又不可阻拦地渐渐消退,青画狠狠咬一口唇角,溢出猩红血液。
以血为结,以魂为祭,以灵作缚,以心作眼。
暗暗抽出一缕青绿光线以自身为核心环绕出净化之阵,青画闭眼,默念法诀,勉力凝结着不断逝去的光圈。
蓝光自是不肯罢休,粘结着青光丝丝缕缕地印染进去。青画虽急却无法,她是个半吊子水平,虽懂一些奇门异术却不甚精通,遇到如此难缠的对手竟无应对之法。
你没事吧?!
她急急晃着他的衣袖,却见他紧闭的双眼竟溢出鲜血来,攥着袖袍的手猛然一抖,心口处既钝又涩,像是豁了口的刀子在心肺上不知轻重的割着,心跳如擂鼓竟要震破耳膜。
作者有话要说:封面已到  ~不坑,望收藏~

☆、碧华雪狼篇(三)

烟绿色的衣袖渐渐扬起,青画狠狠闭眼,知晓自己怕是要抵抗不住了。心中气急,若是今日被吸干了妖力,定要找上阿姐去讨了她府里的果子来吃个干净,再将她珍藏的奇门异术统统拿走,方能来补她此次下山一场的损失。
念及此得了安慰,她也不再反抗,好整以暇地站定睁眼观赏着蓝光渐渐膨胀的光团,一边又幸灾乐祸今日那作阵的人怕是要活不成了。
若她没看错的话,那蓝光起自阵眼之中,吞噬作阵者的心血为傀儡,今日竟要全然吸尽双方生气,怕是要反仆为主了。
青画思衬着,这才稍稍开怀了些。虽说今日她或被吸尽几百年功力,可也并不妨事。碧华山天地灵宝多的是,仅仅是功力的话,几十年就能补得回来。可今日害她翻沟的人却需得以性命偿还,倒也不亏。大抵是日后回去被嘲笑一番,这倒更无碍。
她这厢放宽了心,正兴高采烈地等待着银白光芒消失殆尽,却听身后有人突兀斥道:“别动!”
青画一愣,心道本君百年未曾经人如此呵斥,今日是哪个不开眼的竟在她怒气未息时胆敢挑衅?
一回眼却见一道玄红身影,不,应该说是残影……极速地掠至她身旁。青画盯住他白净的脸愣住:“你怎地来了?”
“闭嘴。”顾景双手拟决拍在她心口,闭眼双唇微启冷漠之极。
……刚来就毫不留情地噎地她话语一顿。可观见身周渐渐盈起的气息法阵,青画意识到这是先前她画的那个净化之阵,但见那凝如实质的阵眼却比她精炼了许多,至少身周的青光已经不再消失。
青画后知后觉:净化之阵竟原来是天祁山的秘法之一……今日可怎么交代哟。
此阵一出,蓝光再无挣扎之力,只得停手吸尽白光后化作流光一闪而逝。两人无心更无力相拦,青画仅仅望了一眼便收回目光,闭眼平复功力,待周身紊乱平息。
……但是,心口的触感……啧。
顾景刚要收手化阵,一抬眼刚好对上她……不可描述的眼神。这才察觉手下绵绵软软的一团……忽的僵直了手臂,半晌也不知如何是好,面色由白转青由青转红,煞是好看。
青画挑眉看住他,媚眼如丝,倾身吐气如兰在他耳边:“怎么,舍不得松开?”
顾景猛地推开她,自己倒踉跄了两步,神色却冷静的可怕:“不知廉耻。”
青画浑不在意地拢一拢垂落的烟绿袖口,嘴角的弧度慵懒绵柔:“虽不知你怎会至此,但到底多谢你救我一次。”
“不必。”果然见他语气如表情般生硬:“我本意也并非救你。”
“你这道士,”青画失笑,四肢如蛇贴上他的身体:“怎的如此不解情谊,怕是还没有见识过男女之欢罢?”
顾景像是再难以忍受,一手推开她以剑隔之,剑眉高扬,眉间朱红却代替他羞恼成了艳色:“走开!”
青画嗤笑一声翻个白眼,懒得计较他又一次的出言不逊,只松了松袖口,转身迈进阵眼之内。
月炽?你还好吗!
“……松手吧。”他抬袖掩一掩嘴角溢出的深红色的血,却是徒然。
月白的袖袍一片惊心动魄的红痕,涣散的眼神聚而又聚,暗灰色的眼瞳逝去色泽,像是搁置舍弃的废铁。目光却洞悉一般少有的柔和:“今日或将成永别……我不愿、不愿你日后会有何憾恨……”
“待我死后、你也不会再有这段记忆……”他的双手终于捧不住她的脸颊,同眼角一起慢慢垂落下来:“我们来世,再遇。”
下一世吗?
不。
不要!!
不远处的天边撕裂出一声似悲似泣的哀鸣,尖锐到歇斯里地,不似人声。
青画顿了顿:大抵是那妖兽死前的悲鸣。抬眼看了看惊飞的夜鸦,暗衬片刻,寻声踱去。
她抱着他,睁大着眼见他的瞳中生机一点一点的随血迹干涸。双手终于抖得不成样子。
喉中麻痒疼痛难忍,腥甜的气味涌上来,她舔了舔。
近二十年未能发出一声,方才的声音若能被母亲……和他听到,一定会觉得惊喜罢。心海一痛,她却松开手,面色茫然任由怀中的身体翻落到满满尘土中,站起身来。
脸上痒痒的,后知后觉地摸一摸,触到一手湿滑。暗红的血液自七窍中流下,却不及他月白衣袖上的痕迹灼眼。
片片断断的光亮丝丝缕缕地印染在眼前,慢慢传承一线。记忆与现实互相浸没,脑中似再承受不了这细而坚韧的金线,痛如刀绞。
良久,她闭上眼,有光自额间溢出随风而逝。样貌竟也随之变化,眉梢眼角的红意几乎成了暗色。
“……竟然是你。”十多年未用的嗓子有些干燥苦涩,像是当初在织女那里听来的吱悠悠的轴釉声。
她低头望向躺在地上的已经毫无生机的身体,瞳孔漆黑深沉。半晌,拖着并不沉重的脚步一步步踏着枯叶上前,慢慢将他脸上沾染的灰尘拭去。缓缓描摹了他的轮廓,一道红金色暗芒渐自指尖溢出。
她叹息着,将整只手捅进他的胸膛。
“你跟着我做什么?”
顾景像是没听到一般,直直往前走。青画起了戏弄的心思,嬉嬉闹闹着拦在他身前,眉眼戏谑妩媚:“小道士,刚刚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
果然见他转过脸来。
“我问你,你是不是从未尝过男女之欢?”青画抬手覆上他的双眼,埋首在他肩窝,吐芯舔了舔那削瘦的锁骨又瞬间错开身。
顾景勉强忍住战栗,却并不如她所想般恼羞成怒将她推开,只冷声道:“吾世族之子,当以责任为首,自不该沾染儿女情长。”见她依旧不死心想上前来,眯眼反问道:“我还没问你,你那半吊子的净化之阵是从何而来。”
青画面色一变,丢开他的袖角,转身便要离开,却不防手腕被他攥住,挣都挣不脱:“回答我。”
顾景逼近她,眉间点红如血,眯着的眼中冷漠如实质:“这是我天祁山不传秘书之一,你是从何得来?”
“呵,”青画哼笑一声翻个白眼:“干你何系?”
顾景拧眉,却暂时拿她无法,只得道:“待此间事了,你需得随我回一趟天祁山。”
“去你们那儿做甚?”青画咯咯地笑:“莫不是要娶我回家么?”又咋咋呼呼地一抬袖掩嘴惊呼:“这可不行,本君可看不上你这样的毛头小儿。”
顾景刚要斥她不知羞耻,远远却听有人踏叶而来。一步一步沉重而缓慢,似乎伴有水滴滴落的声音。两人同时顿住。
“这个气息是……”青画到底没少随父主往九重天去,片刻便辨认出来者何人,当下瞬时收敛了轻佻神色:“苍则帝姬?”
有人轻声笑,音质涩哑,像是久置不用的零件吱吱作响:“竟还有人能认得吾……倒也不旺吾活一生百年功业。”
苍则帝姬,天君长女,三山四界唯一一位女将军。鼎鼎大名,千百年未尽。昔日随妖族一场宿海之战,停停歇歇十多年之久,威名立了又立,迫得妖族百年未敢再犯。然而此等灼灼风华,却也逼的她姻缘半分未进。
然而此时她手中抱着的……青画暗悄悄吸一口气:正是那雪狼妖。
胸口洞穿,血已流尽。妖魂气息几乎完全散开……可是,为什么掺杂的好像还有一丝别的………仙气?!
青画猛然盯住她怀里的那张已经面无血色的脸——
没错,不可能出错!这已经死去的凡体分明是……靖知帝君!
玉锦,也就是苍则,轻轻触了触怀中之人的脸颊,类似于眷恋地笑了笑。如果青画没有看错的话——
“是他,我亲爱的弟弟。”
“你来做什么。”
侍女极小心地退了下去,打落帘子掩好室内之景。
“你今日可是要亲身入战场?”靖知拧眉看着打量阵图之人,吊儿郎当地撇嘴:“可小心点,别把脑袋给丢咯!”
“滚。”墨发高束一身暗红戎装的女子头也未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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