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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未跟她讲过他的过去，他年少时的样子。
亦如她也不曾跟他提起，她少年时候的模样。
大约是太苦了吧，成年以后两个人都不愿意去回想年少自己的。
“其实，如果累了，你可以停下来稍微休息休息的。”药叶儿收回目光，看着河水泛着的青光。
自从她打消了自己身份与凤城有关的念头，她对他的态度，就比之前好了许多。再也不跟一个刺头一样，见他一次扎他一次。
“我这不是再跟你一起闲步市集，闲话家常吗？”邵子牧侧头看着药叶儿，这个女子哪怕知道是要他一起出来，也是选了一件青色素衣，脸上一点妆容都不上，素的如同一张龙城纸坊里那最精致的白宣。
他还记得在韶乐坊，她装扮起来的样子，如春日里的一缕花香，穿过夏日艳艳荷群，淌过秋日叶落夕叹，最后停于冬日茫茫雪海，总有暗香袭来。
草木皆寂，万物皆静，令人夜不能寐，流连于她周身漫道的琉璃醉之中，无法醒身。
他还记得那一夜他回府，是在怎样的煎熬中度过。想着她白皙的脖颈、纤细的腰身、胸前那半露半显的浑圆、她贴近他使坏一般的调笑，都让他心中焦躁不已。
他已经不是一个少年，身体本能的对女子轻柔有着大于意志的渴望。
夜越是安静，他越是焦躁，那一个妖艳的身影、那一丝若有若无的药香总在他的脑中挥之不去。
身体本能的反应，让他无地自容。
二十三年以来，从未有过这种无法自制的感觉。
终于，他第一次做了这二十三年以来羞于启齿的事情。
那种感觉美妙的不能用语言来形容，好似天地之间一切在那一瞬间齐齐绽放出最美的姿态，又在那一瞬间衰败的无影无踪。
“叶儿，”邵子牧眼底柔情，如沁开了墨的清水，缓缓下沉，他走到药叶儿身边，轻轻的牵起她的手，“前路漫漫，我总想路上有你陪伴。我们……我与你，可否不计前嫌，一起走下去？”
不计前嫌？如何才能不计前嫌！
药叶儿下意识的想要抽回手，谁知邵子牧牵的如此紧，让她没有抽手的机会。他的表情肃穆、坚定，好像无论被她拒绝多少次，他都不在意一般，固执的等着她的回答。
她看着邵子牧璀璨如星海的眼眸，深不见底，亦如他的心思。心口有什么东西硬生生的划过，疼的她瞬间清醒，她立即使了死劲把手抽回来。
那一瞬，邵子牧感觉有什么东西从他手中溜走，再也抓不住。
两人就这样四目相对，静默了周围所有的人声。
岸上的黎潇逛累了，在护城河边的石墩上找了个位置坐下，目光四处看去，发现河面上一家画舫眼熟，再一看，画舫边，站着两个人，一个贵气逼人，一个清丽秀雅。
她拉了拉土芯，“你看，牧哥哥和你的药姐姐在那里呢。我走累了，我们也上去歇息一下罢？”
土芯看去，刚想点头答应，就看见本来平静的河面上“哗啦”几声，翻腾出十几处浪花！画舫的船舷之上也爬上了许多蒙面黑衣人。
四十一、分崩（3）
黎潇一惊，刺杀？！她想要从岸边跃到画舫之上，却被土芯一把拉住，土芯厉喝，“不要妄动！”
“可是……”黎潇着急看着湖面。
土芯喝道，“你不去，他们反而安全！你去了，他们还要照顾你。”
黎潇没有想到土芯居然如此当机立断，没有因为看见药叶儿被刺杀而着急。他眸子里透出的与之年级不相符的冷静。她细细想来，觉得土芯说的没错，这次刺杀是冲着邵子牧与药叶儿去的，这种时候，如果她冲进去，只会给他们增加负担。只凭她牧哥哥的本事，这帮乌合之众无法伤到他一分一毫。
湖里黑衣蒙面人激起浪花，打向站在船舷的邵子牧与药叶儿。
邵子牧拉着药叶儿往后退了几步，退到画廊的中心，随即从画廊外侧闪进来许多龙影，纷纷与刺杀人交上手，瞬间便在邵子牧与药叶儿周围围了一个保护圈。
“不要脏了画舫。”邵子牧淡然交代。
影袭点头，“是。”
龙影们纷纷逼着这一群杀手上了岸，一时之间，岸上人群哄闹着散开，人群倒是没有散开，围着这地方，看他们打的火热。
邵子牧看着岸上那些黑衣人与龙影交手，身手与之前邵天翊与邵天启派来的杀手，刺杀的水平低了不是一点半点。
没多一会就被龙影全部生擒。
黎潇看那边刺客已经全部都被擒住，立即往桥上跑去，此时人群哄闹。土芯还没来得及跟上去，一瞬间，她的身影就被淹没在人群之中。
黎潇跑着跑着，看见一个贼眉鼠眼的人趴在桥栅栏后面看着画舫那边的情况，眼看着所有刺客被生擒，他立即起身转头就跑。
嗯？黎潇只是一愣，立即跟了上去，这人必定是与刺杀有关系！跟着他，或许能够找到这场刺杀背后的推手也说不定？！
但，人实在是太多，眼看着那人就要消匿在人海里。
黎潇一急，无意间扫到街边有人在掏钱买包子，立即心下有了主意，伸手就把自己的钱袋扯了下来，撒向天空，“哎哎哎？谁掉了钱啊！”
铜钱“叮当”乱跳，整条街滚得都是，所有人都弯下腰去捡铜钱。瞬间，黎潇就从人群中看见了那个贼眉鼠眼在人群中穿行的人。
脚下一用力，她一翻，便翻出去几丈远，瞬间就跟上了那个逃跑的人。
那逃跑的回头，看见有一女子正在追他，心下一慌，右转进入了另一条街。
黎潇皱眉，想跑？！她一脚蹬在柱子上变换了方向，也往另一条街追去。
土芯跟上去，跑了两步发现他已经找不到黎潇的在哪里了。他个子不高，看不见远处人群的状况，只能跟着方才她消失的方向追去。
土芯一路上桥找去，却不知道已经与黎潇背道而驰，越走越远。
那小厮跑了不知道几条街，终于停在一处人少的小巷喘气，气还没有喘匀，黎潇就追随而至，“小贼哪里跑！”话音居然比鞭子还后到。
“啪”的一声，那鞭子就甩到了那小厮的脸上，那小厮一侧脸瞬间就被抽的血肉模糊，翻身在地。
那小厮眼底沉着冷静，看着黎潇，展开拳脚，似是有想与她拼死一搏的意思。
“啪”的一声，黎潇又甩了一下鞭子，抽在地上，“说，你为何看见船上刺杀失败，转身就要跑？”
那小厮不答。
“刺杀与你们有什么关系？！”黎潇又问。
那小厮依然沉默。
“哼，看来不受点苦头，是不会开口说话了！看鞭！”
黎潇长鞭甩去，带着风啸，巷子狭窄，那小厮根本来不及躲闪，一鞭子抽在他身上，带着他撞向了墙，然后掉落在地。
“小姐！”邢武才追上黎潇，看见黎潇抽出了鞭子，心中大惊，连忙跑了过来。
黎潇一个愣神，那小厮身形化作一阵影子，瞬间就消失了。
“哎！别跑！”黎潇想要追上去，眼睛忽然看见一个东西，那个东西掉落的地方，是方才那个小厮摔下来的地方。
似乎是个小册子？
黎潇走过去，把那个小册子捡起来。
“小姐！”邢武这才跑过来，“五少爷说了，集市人多，小姐不能乱跑。”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邢武的那一瞬间，黎潇鬼使神差的把方才捡到的小册子给塞进了怀里，才转过身，嬉皮笑脸，“我没事，似乎是看见一个漏网之鱼，想来抓，没想到那不是鱼，是一条泥鳅，难抓的很。让他给跑了。”
“哎，”邢武出了一口气，“别再乱跑了，跟我回去罢。你要出事了，指不定五少爷要怎么罚我。”
黎潇收起鞭子，乖巧的点头，“好啊，我们回去罢。牧哥哥那里怎么样了？刺客都擒住了吗？”
邢武摇头，“我看你跑丢了，顾不上那边，就先追来了。”
“那还不回去看！万一牧哥哥伤到哪里怎么办！”黎潇立即跑了起来，往画舫的位置跑去。
邢武眼看着了黎潇又不见了，连忙跟了上去。
土芯沿着河对面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黎潇，只能回到画舫找药叶儿，跟邵子牧说明情况。
邵子牧听土芯说他把黎潇弄丢了，只是嗯了一声，也不着急，“没事，她本事大着呢。虽然不喜欢练功，对付这帮乌合之众，绰绰有余。再者有邢武跟着，出不了事。”
“嗯……”土芯看起来有些不安，他似乎很担心黎潇，虽然这次刺杀是冲着邵子牧与药叶儿来的，但是也不代表黎潇就安全。
他总有一种感觉，觉得黎潇是被人故意引去的，这是这集市上人实在事太多，他把她跟丢了，不由的而有些懊恼。
土芯还在懊恼，黎潇就从桥上飞快的跑了下来，一把抱住邵子牧的胳膊，“牧哥哥！你……你受伤了吗？那些……那些刺客呢！”
莺儿看着黎潇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连忙端起一杯茶，“小姐喝一口茶，顺顺气再说话罢。”
黎潇接过来一口喝了干净，邵子牧才指了指岸上一排躺着的人，“都自尽了。”
自尽？！
黎潇转身去看，果然整整齐齐的躺着一排尸首。
药叶儿一直都没有说话，她看着这一切，心中有狐疑。
四十一、分崩（4）
荀金药房之内，暗东扣门，“淦少爷。”
“嗯，进来罢。”淦祈声音从里面传来。
暗东推开门，看见淦祈正在书桌前，写着什么，他上前一步，道，“刚才谷主那里暗童传来的消息，说，谷主与君储殿下在护城河上的画舫，被刺杀了。”
“刺杀？”淦祈一愣，停下笔，“可擒住刺客？”
暗东摇头，“刺客是擒住了，不过都服毒自尽了。”
淦祈一只手放在薄唇之上，眼睛微眯，又问道，“去刺杀的人，功夫如何？”
“啊？”暗东没有想到淦祈会问这个问题，挠了挠头，“没有听说有龙影受伤，而且刺杀时间很短，就是一刻钟的事情。应该不是什么功夫了得的人去刺杀的。”
淦祈听了又陷入的沉思……
暗东见淦祈一直盯着一个地方发呆，便不再说话，悄悄退了出去。
淦祈踱步来到窗前，看着护城河的方向，脑子动的飞快——
奇怪，太奇怪了。
为什么刺杀邵子牧会派功夫那么弱的人去？而且好似提前就知道刺杀会失败一般，全部的刺客都准备了自杀的毒药。
为什么明知道会被生擒，还要去刺杀？
这明显是一次有预谋的刺杀行动……明知道会失败，还去刺杀……那么刺杀就不是这次行动的本意！
不是本意……刺杀不是本意，那什么才是本意？
邵天启与邵天翊已经不可能再动用任何势力来刺杀邵子牧了，他们掌权的时候都没有能力把邵子牧杀死，现在大势已去就更不可能做到了。
那么这场刺杀是谁主导的？
淦祈猛然想起前几天暗东跟他汇报的事情——黑金市那里半夜跑出来了一个小厮。
这场刺杀，与藤原有关系？！
不，准确的说是与青龙帝有关系！
可是为什么，青龙帝为什么要让藤原准备这一场不算是刺杀的刺杀？这种刺杀根本不可能杀了药叶儿。有邵子牧在身边，任何人都不可能伤了她。
刺杀不是本意，那这场刺杀是为了什么……
这一场虚惊闹得黎潇没有了兴致。
因为是邵子牧带她出来，黎谦山才让她出来玩。现在因为她，让邵子牧平白无故的遭受了一场刺杀，虽说没有伤着邵子牧，但是黎潇心中难免有些难受。
她拉着邵子牧的袖子，“牧哥哥，我们回去罢。集市上人太多，你不安全。”
邵子牧甚少看见黎潇这样懂事，或许是这些日子，她在北境听了太多有关于他、有关于家国大事之上的生死。让这个自小只会闯祸的小姑娘，在这一个月里居然懂事了不少，还会为他操心。
邵子牧揉了揉她的头发，“没事，既然带你出来玩，你就去玩个痛快，北境难得有这么热闹的集市，错过了就要再等一年。刺杀而已，我又没有事。我这些年经历的刺杀还少吗？习惯了。”
“牧哥哥……”黎潇眼睛瞬间就红了，“我不知道你这些年一直生活在这种动不动就有人刺杀的环境里。”
“所以你知道外祖父为什么对我、对你武学要求都那么高了罢？就是为了我们单独遇见这种情况的时候，有自保的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