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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人听到张秀进门,头也不回,开口发出沙哑的嗓音:“方才与谁在门外啊?看你那奴颜婢膝的样子。
对面那户人家里住了什么大人物,叫你这么郑重对待?”
张秀闻言,却罕见地没有与邋遢道人斗嘴。
反而郑重点头,眼露憧憬之色,正要开口说话,邋遢道人就揭开了药壶盖,透过一阵蒸汽,看到内里黑润如膏油的药液,喜滋滋朝张秀招手道:“快来快来!
老道这改良好的十全大补炼身汤熬了好几个时辰,终于要好了。
你喝下此汤,周身肌肉必能韧如牛皮,远超一般武夫!
嘿!
有药汤配合熬炼肌肉,才能彻底开发肌肉潜力啊,那帮蠢材不懂的”
238、邋遢道人(求订阅)
听得药汤熬好,张秀暂止住了继续先前话题的心思,几步走到邋遢道人跟前,看其盛装出一碗药汤,满脸喜色地递给自己,心下不禁感动莫名。
正要开口感谢,邋遢道士却似感应到了他心中想法,把碗一收,嘿然道:“先说说,遇到什么事情了?”
张秀无奈地笑了笑,只好在旁边坐下。
将今夜遭遇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都告诉了邋遢道人。
邋遢道人在他这已住了一二月,虽然从未付过房钱,但实际帮助他甚多。
道人武道修为深厚,指导张秀熬炼肌肉,令他武道进境迅速,战力远超同阶段的捕快同僚。
张秀内心已将邋遢道人视作亲厚长辈,对其自然坦诚。
更何况,那位行走大人并未要求他不得将今夜之事传扬出去,这样事情在他看来,也算不上是不能示之他人的秘密。
邋遢道人听完张秀所言,神色有些变化。
他将药碗放在桌上,盯着张秀的眼神,忽然道:“依你所言,那位神化府行走看来极其精通御剑术,一柄普通剔肉刀在他御使下也是出神入化,凌厉无匹。”
“御剑术?
原来这样法门叫做御剑术?”张秀眼露憧憬,感叹道,“如此手段着实出神入化,老伯不知,当时小子看到那位大人施展这种法门,震惊得口不能言。
修行者的法门果然难以揣度,实在叫人羡慕!”
“呵!”也不知张秀哪句话刺激到了邋遢道人,其脸色一冷,望着张秀的眼神变得讥讽万分,“那看来你是想加入神化府了?
若是进得神化府,说不定就可修得这样高妙法门了!”
“对对对!”
张秀沉浸在自己的憧憬里,未注意到邋遢道人脸色,闻言满面欣喜,连连点头道:“那位大人看来是位面冷心善之人。
我在他手下好好做事,他见我办事得利,或许会传我道术法门,成为修行者!
届时我巡游绿柳镇也更得心应手,遇见妖魔也多一重对敌手段!”
邋遢道人闻言,张了张口。
脸上的讥讽与冷硬都消散去,眼神都黯淡了下来。
他转过身不看张秀,低沉问道:“那这武道可还修行不修行?你天生神力,实是修行武道的好根苗。
转为修行者,不一定能有这般神速进境”
“修行者与武夫岂能一概而论?
小子听说,修行者第一境便能轻易灭杀武夫二境强者,小子若成了修行者,纵然进境慢一些,但每一境实比武夫更强。
这样看来反而是大好事!”
张秀眉毛拧起,有些纠结:“二者若是同修,小子也没这个精力,更何况也从未听过二者同修成功的案例”
“没有志气!”
他话还未说完,邋遢道人就忽然转身,怒气冲冲地打了他一巴掌!
道士并未肉身发劲。
即便如此,一掌也足以将沉浸在幻想中的张秀打懵!
他直觉脑子里嗡嗡作响,眼前浮现一层层重影,好久才回过神来,一抬眼正对上邋遢道人带着些愧疚与忐忑的面孔,内心顿时腾起一股火来:“你这道士!
我给你房子住,给你吃喝,你怎么还打我?!”
邋遢道人原还觉得自己下手重了,听到张秀所言,心底不知怎地,也如火灼烧起来,怒笑道:“老道也不是白吃白喝你的!
老道助你淬炼肌肉,早抵了你的饭钱!”
他胸中怒火熊熊,不假思索地将一串讥讽之言说了出来:“而今你既攀上了高枝儿,看来是想看不上老道这淬体药方了!
罢罢罢!
老道走就是,这药你也休想再喝一口!”
邋遢道人猛然一甩衣袖,劲力鼓发抽打在那只药碗上,打得药碗在半空中旋了数圈,接着猛地撞中还蹲在炉火上的药壶!
嘭!
药壶崩裂,药液四溅,浇灭炉中火焰。
做完这些,邋遢道人一步奔出,身形如鹰隼般铺展而开,霎时间翻过了墙头,眨眼间消失无踪!
张秀眼望老道转身离去,又见药壶被打碎,药液化为乌有,更加怒火中烧,连连喝骂了几句。
道人身形越过土路,脚尖在一棵枯树树尖上轻轻一点,身形再度飞起,几个起落就踪迹全无。
他这样运使肉身之力,令自身飞腾而起,犹如鸟雀般的轻功,却是连王安都不曾有!
道人离了张秀家中,又别处落地。
其实并未走远。
其心中怒火难消,走在绿柳镇上,又想及过往种种,更是悲怒交加,自觉武道前程黯淡无光,忽又折转回先前那条土路,站在了王安所居的姜婶子家门外!
张秀对这神化府如此推崇,他便将这神化府所谓行走手脚折断,且看看张秀一腔热情又该扑到哪里去?!
邋遢道人恶向胆边生。
这时,一阵冷风呼呼吹过他的脑门。
受冷风一激,道人心中情绪骤地消减许多,忽然又忏悔起自己心中所想,先前所为:自己这又是做什么?
张秀选择走哪一条路,都与自己无关。
纵然自己觉得他颇有武道天赋,然他志不在此,何必去勉强?他与自己又无师徒之名,自己有何资格约束人家?
而今竟还生出了要将不涉此事的无辜之人重伤的想法?!
实在不该!
实在不该!
邋遢道人下意识地双掌在胸前一合,如僧人双手合十,嘴唇蠕动半晌,重重地哎了一声,即便满心不甘,也尽将情绪压下,转身离开了此地。
他却不知,自己的作为已尽落入王安拳意精神之中。
王安坐在土炕上,目视前方,看似在盯着门口看,其实正以拳意精神观照着院外的邋遢道人。
在他的拳意精神之中,这道人自身未呈现任何与天地交感的迹象,仿佛只是一个普通人。
其立于院外门口,便似一块没有生机的石头。
这却一点也不正常!
普通人纵然呆立不动,亦会自身气息隐约渗出体外,在天地间留下一些细微的痕迹,而此人却是一点痕迹、一丝气机都不曾泄露,稳固如磐石!
这道人是哪个宗派出来的高人?
王安骤地回忆起其翻出张秀家院墙外,身如鹰隼掠空的那一幕,没来由地心生悸动。
还是说,其与自己一样?!
239、婴儿(求订阅)
“笃笃笃!”
此时门外响起敲门声。
姜婶子的声音随敲门声一同传入屋内:“壮士,吃晚饭了。”
她已调整好心绪,声音里并没有太大波动。
王安收束心念,下了土炕为姜婶子开了门,看其将一盘炒鸡蛋、一盘窝头放上屋内小桌,道:“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
姜婶放好饭菜,闻言连忙摇头,尤有些后怕地说道:“今天要不是壮士出手搭救,妾和张哥儿说不定就要遭殃。
说到底,妾又欠了壮士一回恩情。”
“举手之劳而已。”王安摇了摇头,拉来一张凳子在小桌前坐下,见姜婶还站在屋里局促不安的样子,便问了句,“姜婶可用过饭了?”
“妾、妾吃过了。”
姜婶赶紧应声。
她似是鼓足了勇气,慢慢解开蒙住头面的头巾,一边解开头巾,一边说道:“壮、壮士,寒夜太长了,您一个人怕是会睡不着吧?
您救了妾一命,给了妾那么多银钱,住在妾的家里,妾是该好好报答您”
姜婶已完全解开头巾。
露出一张姿容中等偏上的面孔。
只是生活蹉跎艰辛,在她脸上留下了一道道皱纹,让这份姿容又黯淡了许多。
王安看其动作,便知其心思。
自己一个壮年男人,赁下一寡妇的院子,不仅外人会多想,生出许多闲言碎语,就连作为当事人的寡妇,内心大概率也会怀疑自己的动机。
然而确实是绿柳镇空着的屋院已极稀少,他真是只能选择这寡妇家来住。
但并不愿与人发生什么。
他停下筷子,拧紧眉毛,冷冷道:“姜婶,你这样便无甚意趣了。
某只是赁下你一间屋子作落脚之地,付给你的银钱亦只是租房吃饭的钱。
你这般作为,实是将某想得太不堪了。
若是不愿某住在这里,想赶某离开,只管直说就是,何必污我青白?!”
王安这番话说得极重。
道理亦极明确。
解开来头巾,更显不安的姜婶听到他这番言语,眼神却彻底安定下来,马上又将头巾包好,只露出一双满是歉然的眼睛看他,口中道:“是妾身的错,妾身把壮士想岔了!
妾给壮士赔罪!
请壮士就在这里放心住着,以后妾绝不会再做这样事!”
说完,她向王安连连躬身道歉,匆匆出了屋子,不多时又端上来一碗羹汤,请王安食用,就徐徐退出这间屋子,替他关好了屋门。
姜婶原本并未多想这人为何租下自家院子。
但得知其身份来头很大以后,她就免不了多想。
她倒不是为了攀高枝,只是怕自家伺候不好这位大人物,反惹得对方反感,叫自家支离破碎!
思来想去,姜婶只能出此下策。
只盼自己伺候好了这位大人物,他能保全自己一家。
毕竟,家中若只有自己一个,纵得罪了人也就是自己遭殃,可自己与夫君的孩子还嗷嗷待哺,自己如何能舍他而去
姜婶从灶屋端出一小碗鸡蛋羹,关好灶房门,转回了自己的卧室。
卧室土炕上,被褥围成了一个小小的窝。
随着姜婶满面慈爱地靠近那个被窝,内里就传出了婴儿咯咯笑的声音。
“咯咯咯”
一只白胖的小手颤巍巍地伸出了被窝。
姜婶将鸡蛋羹放到灶台上,连忙走近土炕,抱起了床上被小被子抱住的婴儿:“我的儿,怎么这时候睡醒了?”
小被子里,露出一张稚嫩白胖的婴儿脸孔,他眨着纯净无邪的眼睛,注视姜婶,口中依然发出咯咯笑声。
“饿了吧?
娘蒸了一碗鸡蛋羹给你吃。”
“来,小心烫”
姜婶的丈夫已死了十余年!
翌日,晨。
天蒙蒙亮。
阳光有气无力,随时都会被乌云遮住。
姜婶抱着一捆干草,正要给院子角落的壮马喂食。
王安推门走出,喊住了她:“姜婶,某来喂马。
这马性子烈,少有人能降服住它。
还是让某来喂,免得它发狂踢伤了你,你去做饭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近姜婶身边,接过了草料,示意她去做饭,自将草料铺在马槽里。
“希律律!”
马妖仰脖嘶吼几声,不满意这样的早饭。
但慑于王安的淫威,还是不得不低头,咀嚼起它早几十年不曾吃的草料来。
王安微微颌首,同它道了一句:“你好好为我做事,待到此间事了之后,我便放过你。
若你表现得好,我未必不会赠你一桩机缘。
当然,前提是你以后不会再有害人之心。”
马妖埋头吃草,对于所谓机缘根本不在乎,只想早点获得自己该有的自由。
这时,院子外响起张秀的喊门声:“大人!
姜婶!
可用过早饭了?不然就上我家来吃吧,我蒸了些饼子!”
姜婶闻声从灶房里走出来,向王安说道:“壮士,张哥儿这是请您过去吃饭呢,您看”
王安嗯了一声,道:“你不同去?”
“张哥儿找您,显然是有大事商量。
妾就不去掺和了,壮士自去吧。”姜婶笑着回答,自从昨夜之事后,她已经没那么拘谨。
“好。”
王安不再多言,走去开了院门。
正看到张秀一脸毕恭毕敬地守在门外,看到他连忙行礼相邀:“大人,去我家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