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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来不及了。
熊清坐在桌边,茫然地看着红鸾把逍遥子拉起来,一手勾在他颈项上把他往屋里拽,温柔道:“你同我说说,你把什么给了慕容?”逍遥子踉踉跄跄跟着她往屋里走,回头气急败坏喝道:“你给我等着!”
熊清张大嘴,目送逍遥子被拖进屋。砰的一声,屋门关上。
熊清突然一拍脑袋,明白过来。然而为时已晚,屋里红鸾柔情似水地逼问,逍遥子百口莫辩,熊清觉得十分同情。一桌子酒菜还未动,熊清慢悠悠吃着,顺手拿过逍遥子的酒倒了一大碗喝下去。
一股热辣辣的气流汇聚到鼻子里,又流进喉咙,最终回溯到眼睛,化成两汪眼泪。熊清泪汪汪看着夜色初上的群山,听着背后逍遥子和红鸾你一言我一语的争执,忽然觉得如果日子一直这样过下去,也未尝不好。
………………………………
第十六章 离别
一连三四天,红鸾都拿着那颗头精雕细琢。
每日熊清下山回来,就见逍遥子板着脸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红鸾坐在他跟前,拿把奇怪的小刀,一会儿看看他,一会儿在那颗头上添点什么。
熊清已经习惯了,常常被红鸾叫过去拿着灯照明。他眼见着那颗头越来越像逍遥子,甚至连表情都生动起来。
红鸾认认真真为那颗头做了个惊恐万状的表情。
熊清从未见过逍遥子惊惧交加的模样,饶有兴致看了半天,直到逍遥子恼怒地将那颗头抢过去。
红鸾终于快完工,逍遥子的酒也喝得越来越多。
这天午后,熊清正在山顶挥汗如雨,忽见逍遥子端着一碗酒晃晃悠悠爬到山顶,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也不说话。
熊清停下剑:“师父?”
逍遥子挥了下手,懒懒道:“别停。”
熊清心说莫不是又怕我偷懒,于是赶紧转过身挥剑刺向太阳,一剑又一剑。
背后逍遥子忽然道:“你一直重复这个动作,你的剑和你要刺的目标之间就会产生一种玄妙的感觉。你只要找到这种感觉,剑法就练成了。”
熊清又停下剑,惊讶地回头。
逍遥子仰头喝酒,神情落寞。熊清顿觉逍遥子有些反常,小心翼翼道:“……师父?”
逍遥子将酒喝干,站起身看了熊清一眼,叹口气道:“继续。”说罢转身下山。
熊清大惑不解,不知逍遥子为何忽然来同他说两句话,忽然又走了。他一边练剑,一边疑惑地琢磨。一盏茶工夫,熊清眼角余光扫见一团红影飘上山顶,向他款款走来。
熊清不得不再次停下剑:“师娘?”
红鸾笑盈盈地牵起他的手,将他牵到一块山石前,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她刚一松手,熊清就弹了起来,脸色通红:“师娘……”红鸾捉住他的手臂,把他拽来坐下,轻声细语道:“师娘有话问你。你师父刚刚上来干什么?”
熊清贴着她坐着,只觉阵阵香暖气息扑鼻而来。他红着脸扭过头,结结巴巴把逍遥子的话说了一遍。说完他忽然反应过来:“师娘,你是不是和师父说了什么?他看起来不太对。”
红鸾托着腮轻叹,半晌才道:“我不过同他说我明天就要走了。”
熊清:“……原来如此。”这漂亮的师娘竟然就要离开了。
红鸾忽然偏过头,展颜一笑:“你是不是也舍不得?”
熊清一呛,咳得面红耳赤,赶紧找话问道:“师娘,到底是什么人一直追杀师父?”
红鸾望向远山,一双桃花眼凝重下来,轻轻道:“你可知道江湖中有个组织叫‘暗河’?”
熊清依稀记得谁提过这个词:“听说过。”
红鸾道:“它是近来最可怕也最神秘的杀手集团。不过对你来说一点也不神秘。”她扭头微笑:“你师父便是‘暗河’中第一杀手。”
熊清震惊:“可、可他说他只是位列杀手榜第十名?!”
红鸾叹道:“暗河第一杀手虽然只在榜上排到第十,但极少有人知道,十名之后的杀手已全被暗河纳入麾下。”
熊清怔住,这集团有什么可怕?
红鸾怜爱地望着他:“你是不是从未在江湖中走动过?”
熊清脸红了,眼前闪过阿莲气哼哼的模样。若阿莲在此,多半又会说他是哪座山上来的猴子。
红鸾替他摘下头发上一片碎叶:“近年来混出点名声的杀手,还活着的不过五十来人。这五十来个人除了杀手榜上前九名,全属暗河。暗河主人周天海又从不知满足。”
熊清慢慢道:“他莫非想把所有杀手都归拢到手下?”
红鸾苦笑:“不错。而且周天海不喜欢不听话的手下。”她垂下头,似苦涩似骄傲地笑了一下:“你师父偏偏就不太听话。”
熊清承认,逍遥子看起来就不像听话的人。
红鸾不愿再说了,拍拍他的背站起来道:“谢谢你告诉我。我已知道该怎么做了。”
熊清一愣。为什么要谢他?他又说了什么?为什么师娘看起来又要去找师父麻烦?
他心思还未转完,红鸾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下山小道上了。
熊清一时间愁肠百结。
谁料他下山的时候,那两人和和睦睦地坐在桌边,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熊清谨慎地走过去坐下,目光一转。红鸾笑容依旧,逍遥子一如既往自斟自饮,看不出异常。熊清摸不着头脑,忐忑不安吃完饭回屋。
夜里熊清依旧钻在枕头下,迷迷糊糊睡去。
咣当!哗啦!
熊清惊醒,蹭的一下坐起来,凝神一听,又是一连串闷响。熊清赶紧跳下床冲出屋子。
隔壁打起来了。
熊清跑到隔壁木屋前,犹豫半天不敢敲门,只能悄悄从门缝里张望。屋里已亮起一盏灯,红鸾一头青丝尚未挽成发髻,她坐在床边拿着木梳轻柔地梳理长发,柔声道:“天还未亮,你多睡一会儿。”
熊清侧过头,看见逍遥子好好地躺在床上,好好地盖着被子。熊清讶异,刚刚莫非听错了?
红鸾梳好头发,轻叹道:“我知道你想跟我一起去。你为何总是不肯相信我?”
逍遥子一言不发。
红鸾理了一下鬓边碎发,突然抬手!
熊清只见一条细长黑影向他急窜而来,还未来得及闪避,那黑影就撞上木门。哗啦一下木门被拉开,黑影嗖的一声回到红鸾衣袖中。
熊清惊出一头汗,呆呆地站在门口,见红鸾目光转过来,只觉得分外尴尬。
红鸾莞尔一笑:“你是不是担心我们打起来了?”熊清张着嘴啊了一声,红鸾接着道:“放心,我们已经打完了。”熊清吓了一跳,连忙看向逍遥子,这才发觉有些奇怪。
逍遥子规规矩矩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也不说话,只是双眼圆睁,像有万丈怒火。红鸾帮他掖了掖被角,转头对熊清笑道:“我点了你师父穴道,他动不了,你好好守着他。”
熊清惊讶道:“……为什么?”
红鸾站起来,拿过那件青灰披风披在身上,目中似乎浮起蒙蒙雾气:“他昨天同你说的那句话,是跟你道别的意思。他大概放心不下,想跟我一起走。”
熊清呆住,他已被这两人彻底搅乱。红鸾原本来刺杀逍遥子,却和逍遥子着实逍遥了好些天。她费尽心思做出一个人头要保逍遥子性命,逍遥子又想跟着她去自投罗网。
熊清实在不知他们到底在想什么。
红鸾将披风系好,一身火红尽数隐去。她走到床头俯下身,静静地看着逍遥子,水葱一样的指尖轻轻抚上他的脸颊,神态哀婉,无限眷恋。逍遥子仍是无法动弹,仰看着红鸾,目中愤怒消散,深沉如水的哀痛渐渐涌起。
红鸾贴在他耳边,轻声道:“我明白那件事后你有些想不开,但我只要你知道,想活着并不是一件丢人的事。”
逍遥子闭上眼睛。
红鸾微微笑了一下:“你从来都不肯相信我。出了那么大的事,你去找荣引都不愿来找我。这回信我一次又何妨?”她埋下头,一缕青丝垂下。她似乎想吻他,但终究还是直起身,转头离开木屋。
熊清茫茫然跟着她,见红鸾将那颗人头放进箱子里。红鸾抬头看他一眼,轻声嘱咐道:“好生看着你师父,别让他随意下山。他如果一定要出去,记得让他戴上面具。我放在他桌上了。”
熊清忽然想起一件事,连忙从怀中摸出阿莲的面具,讷讷道:“这个还给你。”
红鸾笑盈盈地摸摸他的头:“留着吧!师娘知道你喜欢。”说罢她提起箱子,迅速消失在薄薄的晨雾中。
熊清目送她远去,倒还真有几分不舍。他一边揉着发烧的脸,一边走回逍遥子屋中。逍遥子还乖乖地躺在床上,熊清站在床边瞧着他,开口道:“师娘已经走了。”
逍遥子睁开眼,目光转过来,专注地盯着熊清。熊清简直要被他目光扎得千疮百孔,不得不解释:“我不会解这个穴道。师父再睡一会儿吧。”嗖嗖嗖的眼刀飞过来,熊清只有拖把椅子过来,背对他坐下。
逍遥子自己冲开穴道已是两个时辰后,早就追不上红鸾了。
逍遥子躺在床上不动,也不说话,脸色灰白。
熊清不知所措了,只有赶紧去做饭,做完颠颠得端到逍遥子身边。
逍遥子勉强坐起来,吃了一口,喃喃道:“太难吃了。”
熊清憨笑:“是没师娘做的好吃。”逍遥子连抽他的愿望都没有了,只命他把所有的酒搬过来,大醉一场。
醒来的逍遥子终于恢复正常,赶着熊清去练剑。他再也没有提起过红鸾,却总是指责熊清饭做的太难吃。熊清知道他在想她。实际上他自己也有点怅惘。没有了那抹红影的山间小屋分外冷清。
但他实在不应要求太多。
至少红鸾走后,再也没有杀手踏进这处世外桃源。
逍遥子在江湖中似乎真的死掉了。
………………………………
第十七章 困惑
熊清很久没有过过这样平静的日子了。
前些日子大雪封山,他练完剑便早早回到木屋,和逍遥子一起烤火喝酒嗑瓜子。
冬夜漫长,逍遥子喝酒喝高兴了,会给熊清讲许多江湖上的陈年往事,但他自己的事却只字不提。
他越不提,熊清就越发好奇。
逍遥子到底做了什么?让暗河老大周天海穷追不舍?
当年武当山上发生了什么?
逍遥子怎么跑进九道山庄的洞里藏起来的?
逍遥子一个问题都不会回答,于是熊清只好不停喝酒。他的酒量越来越好,到后来竟可和逍遥子一较高下。逍遥子不得不把酒藏起来,因为下雪天两个人都不愿意下山,而他们的酒已经快喝光了。
熊清有一次喝的醉醺醺,问:“师父,你是怎么成了暗河的杀手?”
那个时候逍遥子又穿上了那身雪白的狐裘,斜靠在窗前像个没落的贵公子。窗外雪花飘进来,落在他的酒盏中,渐渐融化。逍遥子摇晃酒杯,慢悠悠道:“让我想想,想好了再告诉你。”
他这一想便一直想到开春。
熊清早都忘了,反正逍遥子浑身上下都是谜,大概一辈子都理不清。
现在熊清正为另一件事困扰。
他已按照逍遥子的吩咐,将刺向太阳的动作练满了二十万次。他尤其觉得自己的斜阳一剑,似乎已和逍遥子差不多快。但当他兴高采烈地告诉逍遥子时,逍遥子只不过淡淡道:“继续。”
熊清提着剑站在山顶,环顾群山。此时初春,万物复苏,漫山遍野草长莺飞,连太阳都明媚许多。
他向着初升的太阳刺出第二十万零一剑,发觉这一剑和之前许多剑并没有什么不同。
熊清渐渐满心困惑。逍遥子只告诉他“继续”,他每一天都在重复昨天的生活,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熊清已有些厌倦。
一天傍晚,两人吃完饭,逍遥子坐在门前树下擦拭他那把剑,熊清犹豫半天,慢慢蹭过去。
逍遥子头也不抬:“有话就说。”
熊清站在他面前,纠结万分,终究还是说出口:“师父,我觉得练剑和当奴隶好像没什么区别。”
说完他就后悔了,因为逍遥子抬起头,很有兴趣地打量他。
让逍遥子感兴趣的通常不会是什么好事。
逍遥子放下剑,目光炯炯地招手:“来,坐下,继续说。”
熊清不敢坐,如果逍遥子听完发怒了,他站着可以跑快些。
“师父,我当奴隶的时候每天都在劳作,干一模一样的事。我练剑的时候每天不是也在重复一样的事?也一样累。那又有什么区别?”熊清一口气说完,已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