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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天海拿过去,脸上显出一个隐约的笑容:“逍遥子。好签。”他对手下挥挥手,“带他们下去吧。”
穿过暗河石堡弯弯曲曲的道路,小七跟在荣引身边,举着竹签,嘀咕:“我不想叫逍遥子。”
荣引没有回答。
小七抽了抽鼻子:“我不想学剑。我想回家,我想吃爹爹的炒瓜子。”
荣引还是沉默。
小七眼泪又蓄满眼眶:“我要回家!我要我娘!”
荣引终于轻轻道:“你爹娘已经死了。这里就是家。”
小七不明白,继续嚷嚷:“我要回家!”
荣引狠狠擦了擦眼睛,没说话,任他吵闹,继续往前走。进了一堵高墙,到了一排小屋旁。那手下开了锁:“进去。”
屋里一条大通铺上睡了十几个少年,鼾声震天。荣引带着小七悄悄来到最靠里一个角落,爬上床。没有被子,两人只能蜷缩成一团。
小七翻来覆去把玩竹签,嘟囔:“我想回家……脖子好痛……这名字一点也不好听。”
荣引笑笑:“怎么不好听。但愿你这辈子逍遥自在,无拘无束。”他伸手比划了一下,神情充满向往,“快快活活,神仙一样。”
小七动心了,展颜笑道:“那我就叫逍遥子。”
荣引点头:“睡吧。”
这是逍遥子来暗河的第一天。窗外凄寒月色落在他手中的竹签上,那三个潇洒的字显出几分莫名的凄凉。
………………………………
第二章 学剑
逍遥子把剑扔到地上:“我不想学剑。”
荣引捡起剑,塞到他手里。
逍遥子把剑扔到地上,踏上一只脚狠命碾了碾:“我不想学剑!”
荣引闭上眼睛,轻轻叹口气:“小七,不对,逍遥子,你一定要学剑。你要当这里最好的杀手。”
逍遥子眼眶红红地瞪着他:“我不学!我不当杀手!我要回家!”
荣引弯下腰,试图移开他的腿拿起剑。逍遥子发脾气了,凶狠地推他。两人推推搡搡时,七八个少年围拢过来。其中一个轻蔑地笑:“新来的。”
荣引迅速直起身,把逍遥子挡在身后。
那少年十一二岁的年纪,满脸骄横:“听说老大很看得起你,昨天教了你好几招。不如同我们切磋切磋?”
他身边的同伴不怀好意地笑,一个个拔出剑,散开来,把两人围在正中。荣引警觉地环视四周。逍遥子害怕了,躲在他身后一言不发。
几把剑很快刺了过来,荣引拔剑,左遮右挡,奈何人小力弱,没几下便被人一剑割破手腕,长剑脱手掉下。
逍遥子吓得大叫:“荣引荣引!”
几名少年哈哈大笑,拥上来对两人一阵拳打脚踢。灰尘飞扬,荣引挣扎不起,整个人扑在逍遥子身上,替他挡去大半拳脚。
逍遥子睁大眼睛:“荣引!”
荣引紧紧咬牙,两手护着他的头,一丝鲜血从嘴边滑下,滴在他脸上。逍遥子完全吓呆,死死瞪着眼睛,一动不动。
几个少年踢打一会儿,腻烦了,把荣引拖到一边,互相商量:“留着他,以后进演武厅也是个祸患,不如杀了。”“没错,杀了,这里的人不会管。”
两人按住荣引手脚,一人提起剑,让剑尖在他脖子上划来划去,笑道:“求饶,求饶就不杀你。”
荣引侧目看了看呆滞的逍遥子,闭上眼,满脸隐忍,咬紧牙小声道:“求求你,饶了我。”
哄堂大笑。逍遥子僵在原地,连呼吸都没有了。
提剑少年笑够,换上一副凶狠的表情,压低声音:“求饶也没办法。你死定了。”他双手高高提起剑,对准荣引咽喉,就要放手。
电光火石的一刹,少年突然狂叫一声,长剑向一旁猛地挥出!
逍遥子连滚带爬躲开,站起身,脸色煞白。那少年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小腹上插着的一把剑,又看看逍遥子,迸出一声:“杀了他!”
几个人迅速把逍遥子围起来。逍遥子惊恐后退,又被人推回圈子里。一个人笑道:“长成这样,到底是男的女的?”另一个接着道:“看看不就知道了。”
荣引还被人按在地上,挣扎不开,厉声吼道:“住手!”
人群里传出大笑和哭声。那个中了一剑的少年跪在地上,嘶声喝道:“叫你们杀了他!”
没人理他。有一会儿逍遥子冲出重围,又被人扯住头发拖回去。荣引疯狂挣扎,双目血红:“混蛋!住手!”
飒——
一阵风过,所有少年一下子僵住,片刻,一股股鲜血从他们脖子里激射而出,交织成一片血雨。几声闷响,七八个少年都倒在地上,不能动弹。血泊尸体中,逍遥子蹲在地上瑟瑟发抖,眼中却映出一片血红。
周天海收了剑,走过来,解下披风披在逍遥子身上,又抱起他,轻轻道:“你不想学剑,刚刚为什么又刺出一剑。”
逍遥子目光僵直,喃喃道:“他们欺负荣引。”
周天海微笑:“不错。有人欺负你和你哥哥,你就要用剑杀了他们。这样就没人再敢欺负你们。”他抱着逍遥子,让他的眼睛转向一地死尸,“你看,他们死了。”
逍遥子脸色惨白,小声道:“死了?”
周天海道:“死了。再也不能动,再也不能说话,再也不能欺负你们。”他笑起来,“你刚刚那一剑,刺得很好,可惜没能杀死他。我可以教你更厉害的剑法。”
荣引挣扎着站起来,神情复杂地看着逍遥子。逍遥子也看着他。荣引满身狼狈,脸也肿了,脖子上还横着几道伤口。
逍遥子垂下眼睛,轻轻道:“好,我学。”
那天两人回屋,剩下的少年都敬而远之。逍遥子扶着荣引躺回床上,坐在他身边沉默。良久,他开口道:“荣引,我爹娘死了。”
荣引深深吸口气,慢慢点头。
逍遥子眼中渐渐蒙上一层亮光:“不能动,不能说话,不能陪我玩了。”荣引苦涩道:“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爹娘。”
逍遥子两行眼泪滑下来:“那你的爹娘呢?”
荣引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和母亲本来住在一间很漂亮,很华丽的屋子里。可是有一天有人把我们赶出来,还让我喝了一碗水,我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躺在路边,一个人也没有。”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沙哑:“是你爹娘把我捡回来的。那些人,是想杀我,却牵连了你家。我、我……”
逍遥子低下头,肩膀微微颤动。半晌,他抬头勉强笑道:“没关系。我学好剑法,就没人会欺负我们了。”
暗河里很快传开,老大新收了两个徒弟,亲传剑法,青眼有加。周天海并没有看走眼,逍遥子学得很快,几乎已可赶上荣引。
周天海对别人向来冷言冷语,动辄家法伺候,但对他们两人十分温和。所有人都猜测,暗河的下一任老大一定是这两人中的一个。算着两人年龄,学成之后周天海差不多也该退了。
逍遥子听到风言风语,不为所动。他现在只记挂着每日练剑后的好饭菜。这是周天海专给他们两人的待遇。
日子久了,逍遥子不再害怕周天海。有一天晚饭后,三人在后院里喝茶。荣引恭恭敬敬坐在一边,逍遥子呆不住,下了桌子,满园乱走。
下人端上来一碟花生,一碟瓜子。逍遥子瞧了,三蹦两跳窜上桌,眼巴巴盯着那碟瓜子。
周天海笑:“你喜欢?”
逍遥子拼命点头:“我爹爹最会炒瓜子。好吃。”
周天海把盘子推给他:“都是你的。”
逍遥子开心地笑了,一粒一粒地磕。磕到一半,两颗泪珠忽然掉下来。
周天海扬眉:“不好吃?”
逍遥子摇摇头,小声道:“我爹爹已经死了。不能再炒瓜子了。”他爬下凳子,走到周天海身边,仰头悄悄道:“我能不能,能不能偷偷叫你爹爹。”
周天海笑了:“你可以在心里偷偷叫。”他压低声音,眨眨眼,“让别人听到,可就不好了。”
逍遥子赶紧点头,像约定了一个秘密似的,一脸庄重。这个时候,周天海还很年轻,逍遥子也只有七岁。
………………………………
第三章 石榴
逍遥子十岁的时候,周天海种在后院的石榴树终于结果。一颗青皮滚圆的石榴悬在梢头,日复一日,渐渐变红。
逍遥子觊觎这颗石榴已经很久了。
荣引发觉他目光有异,警告:“不能摘。绝对不能摘。”
逍遥子盯着石榴,点头:“没错。还没熟透。”
荣引额上暴起青筋,死拉活拽把他拖离石榴树。周天海背着手,踱进后院,扬眉道:“你们不练剑,在干什么?”
两人一惊,迅速挥剑,神情专注。
周天海看了他们一会儿,走到石榴树边,仰头打量那颗石榴,还轻轻抹掉上面的灰。荣引和逍遥子一边练剑,一边悄悄观察他。
周天海忽然回头:“干什么?”
两人再次一惊,赶紧呵呵哈哈,一剑刺得比一剑狠。
晚上荣引千叮咛万嘱咐:“不准摘那颗石榴。”逍遥子点点头,背过身又哼道:“摘了有什么关系。”
荣引快被气死:“听话!”
可惜这话已经没用。逍遥子越长越大,越来越不听话。
有天傍晚,两人练完剑,等着吃饭时荣引转身倒水喝,再转回来,树上已经没有石榴了。逍遥子举着石榴,笑得阳光灿烂:“熟了。”
荣引当场吐血,一把抢过石榴,罕见地哆嗦:“你你你!”他跑到树边踮起脚,试图把石榴挂回去。逍遥子气不过,上前去抢:“给我。”
周天海走进后院,正好看到这一幕:“你们!”
荣引呆滞地举着石榴,慢慢回头。逍遥子一见周天海脸色不对,默默站在一边。周天海快步走过来,轻声问荣引:“你摘的?”
逍遥子站在周天海背后,正要出声,荣引已抢先道:“我摘的。”
哗啦啦几声,那棵石榴树剧烈摇晃,周天海折下一根树枝,二话不说,朝荣引抽过去。逍遥子大惊失色,扑上去抓住周天海的手,哀求道:“师父!是我摘的!”
周天海手臂一震,逍遥子踉跄退开,跌坐在地上。周天海居高临下盯着他,轻轻道:“你想要,得问我。我不给,你不能擅自拿。”
他回过身,树枝落得又狠又快。荣引跪在地上,低头一声不吭。
逍遥子脸色煞白。
寒气。刚刚周天海看他那一眼,只有寒气,在眼底冻结成冰。时隔三年,他初见周天海时的恐惧又回来了。那会儿周天海明明是在为难他,却逼得荣引险些自刎。
就像今天,周天海知道是他干的!却只苛责荣引!
逍遥子冲过挡开树枝,周天海一脚踢开他。逍遥子脑子一热,唰的一声拔出剑,斩向树枝。周天海没提防,竟让他一剑将树枝削成两截。
荣引险些气绝身亡:“逍遥子!”
周天海慢慢转身,盯着逍遥子。逍遥子冷静下来,有点忐忑地看着他。周天海不说话,眼神渐渐冰冷。逍遥子越来越惶恐,最后手一松,长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周天海轻轻道:“我教你剑法,不是为了让你反抗我。”
逍遥子浑身发抖,勉强站在原地没逃跑,小声道:“我没有。我是想说,是我摘的。”
周天海点点头:“所以这是代价。”他看一眼荣引,又看向逍遥子,“就在那儿看着。不然,我保证你会更加后悔。”
他眼中的冰冷永远留在逍遥子记忆里,带着恐怖的鞭声呼啸和血的味道。
后来荣引是被抬回屋的。
逍遥子守在他身边,拿着那个沾血的石榴,直哭了一夜。第二天早上荣引醒过来,虚弱道:“给我闭嘴。”
逍遥子闭嘴,不时抽泣一下。荣引歇了半个时辰,头疼道:“我能不能问问,你为什么想要这个石榴?”
逍遥子哽咽:“你忘啦,我家后院也有一棵石榴树。每次结果,爹爹都让我摘第一个。”
荣引瞪了他半晌,长叹一声:“也罢也罢。这顿打挨得不冤。”他犹豫很久,压低声音道:“听着,他只是暗河老大,只是我们的师父,你不能,不能像在家里那样放肆,明白吗。”
逍遥子睁大眼睛,眼中浮出毫不掩饰的伤心失落。
荣引艰难道:“我知道,我知道。可是你一定要记住,他不是你爹爹。暗河不是你的家。”
逍遥子眼泪又流下来,颤声道:“你说过这里是我们的家。”
荣引无言以对,良久苦笑道:“没有哪家人会因为一个石榴发这么大火,没有哪家人会把孩子送去那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