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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令的神色立刻变了。
凤是王族的图腾，夔凤纹只有王族能用。
这块令牌表明，木是王族的卫。
垠城位置偏僻，在国内可以用野鸡没名，草鞋没号来形容，在这里，所有和王有关的一切，都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存在。
狱令只是掌管牢狱的小官，身份比普通平民高不到哪儿去，面对平民百姓的时候，还能作威作福一下，但在王族的卫面前，只有趴在地上的份儿。
盘吓傻了，懵懵懂懂的跟着狱令一起趴在了地上。
木的气势陡然高大起来，背着手做出了一副高深莫测、地位超然的样子，面无表情的说道：“我来这里，是想挑选两个能够驾车和养牛的奴隶。”
狱令忙不迭的爬起来，引领着木进了牢狱，丝毫不理会趴在地上筛糠的盘。
木的样子不是刻意做出来的，那是久居上位的人在面对下人的时候，不由自主流露出的一种状态。
狱令亲自为木挑选了两名奴隶，同时谄媚的告诉木，这两个奴隶是亲兄弟，一个叫皮，一个叫牙，他们不但会驾车、养牛，还会缝补皮具。
皮和牙的年岁都不大，原本是垠城的皮匠，因为手艺不精缘故濒临破产。
手工业者在垠城内部居住并不容易。
他们必须按时向官府缴纳赋税，这笔赋税虽然不高，但对于那些快要破产的手工业者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并且很难筹措出来。
如果无法按时缴纳赋税，他们就会被赶出城去，如果碰巧身上还背着经过官府见证的债务，那么这些破产者就会被贩卖为奴隶。
皮和牙有债务在身，一旦交不起赋税，必然会被贩卖，他们不想成为奴隶。
手工业者，特别是手工业主对奴隶的需求很大，皮和牙很清楚成为奴隶之后将面对什么样的生活。
为了维持生计，也为了筹措需要交纳的赋税，皮和牙在几个狐朋狗友的蛊惑之下铤而走险。
五个人合伙偷了一只牛，不料那户养牛的人家还养了狗，而且不止一条。
皮和牙被人当场抓住，先是胖揍了一顿，然后送到官府，又被判了刖刑。
狱令对他们的到来非常欢迎，这种技术工一向是很好的财源，狱令当即把刖刑改成了劓刑和宫刑。
皮和牙很倒霉，他们不仅没有逃脱成为奴隶的命运，还因此失去了鼻子和那啥。
经过一年多的囚禁，皮和牙早就接受了现实，现在听到有人买了他们之后，居然还有些兴奋，不为别的，只为他们能走出到牢房，见到天日。
第20章 皮和牙（2）
盘一直趴在牢狱外面发抖。
他很担心自己的打算被木看出来。
算计官的后果，绝不是他这种小商人能够承受的，如今他的心中对木充满了敬畏，那些小心思早已完全熄灭。
皮和牙从牢狱中出来的时候是光着身子的，盘便用一张羊皮换了两身粗麻衣服，扔给了他们。
盘在讨好木。
木是奴隶的主人，奴隶需要的东西应该由他来提供才对。
妖小乙从木和盘的谈话中知道了皮和牙的身份，他对奴隶很好奇，但只看了两人一眼之后就不想再看。
皮和牙面庞正中的那个鼻涕哈啦的肉色孔洞实在太恶心了。
现在是冬天，木很担心皮和牙冻死，便一人给了他们一张兽皮。
皮和牙向木借了一把刀，从兽皮的边角处裁下来一条，为自己做了一个三指宽的面具，挡住了脸上的孔洞，这才让妖小乙舒服了一些。
木应该是个经常使唤人的人。
自从有了皮和牙，他一下子变得懒惰了起来……虽然他以前也不勤快，但现在更懒。
木自己做的事情，一是做饭，二是照顾妖小乙，其他什么活都让奴隶去干，最多只是动动嘴巴。
皮和牙很是任劳任怨，很快便在木的指使下，和盘完成了交易，并且把货物搬到牛车上捆扎好，准备跟木回家。
妖小乙很关心木的货物，他想看看有没有自己认识的东西，以便确认自己所处的时代，然而事与愿违，牛车上的物品没有携带任何时代的烙印。
酒和粟米全都放在粗大的竹筒里，唯有这样才能禁得住长时间运输的颠簸，陶坛和陶罐的容量虽大，但极易破碎。
衣裳和鞋子只是普通的麻衣和麻鞋，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妖小乙对这些东西不了解，更不会根据服饰款式分辨时代。
关于饰品，妖小乙倒是了解一点，他可以根据饰品上的纹路做一些简单的推断。
例如商周时期常见的叶脉纹、饕餮纹、夔龙纹、凤纹、蝉纹等等，他都认识。
不过木为织女购买的饰品并不怎么珍贵，除了用色彩绚丽的贝壳和石子串起来的挂饰，就是用美丽羽毛编制而成的羽冠，怎么看怎么充满了石器时代的风格。
妖小乙蹲坐在木的马车上，一边恶狠狠地盯着在后面赶着牛车的皮和牙，一边在心中默默地告诉自己：“现在绝对不是石器时代。”
“皮和牙都是奴隶，但他们能熟练的用刀干活，说明金属工具已经普及，那么据此推断，现在很有可能是商周时期。”
可惜，没有任何东西能够证明妖小乙的判断。
妖小乙和木前往垠城的时候只用了三天两夜，返回去的时候却用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
牛车的速度实在太慢了。
另外，人和牲畜的吃喝住行也是一个影响速度的重要因素。
从垠城出来的时候，木并没有携带多少食物和水，他也没有预料到回家会需要这么长的时间。
木准备的食物只吃了四天，第五天的时候，所有人都饿了肚子。
车上倒是有粟米和酒，但木舍不得吃。
织女所在的村子不产粟米，更不产酒。
在这个时代，粟米的产量不大，酒更是极为高端的奢侈品，只有那些社会地位较高的人才有资格食用。
木准备把这些东西留在自己的婚宴上使用。
妖小乙因此对木极为鄙视：“不就是一点小米和兑了水跟酒精的醋么，有什么舍不得的，汪！你就是跪下来求我，我都不吃！”
鄙视归鄙视，妖小乙还是老老实实的跟着木到荒野中狩猎去了。
他十分渴望了解这个世界，故此想借着抓捕猎物的机会四处看看。
狗是嗅觉非常灵敏的动物，妖小乙的嗅觉在狗的中间又属于佼佼者中的佼佼者，寻找猎物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冬天是狩猎的季节，各种动物都为寻找食物奔忙不休，却也在寻找食物的同时也成了别的动物口中的食物。
兔子和獾，是木和妖小乙猎的最多的动物，收拾这些猎物，就成了皮和牙的主要工作。
皮和牙很有奴隶的觉悟，不仅干活勤勤恳恳，还毫无怨言。
他们把马车和牛车集结到一处，围成了一个小小的营地，以便在这里进行修整。
除了剥解猎物之外，给牛准备的干草也快用完了……木总是用给牛准备的干草烧火，从而大大加剧了干草的消耗。
皮和牙趁着木狩猎的功夫，在周围的荒地割了很多干草，牛如果挨饿的话，是无法进行长途跋涉的。
还好附近有条小河，并不缺少水源，否则为牛准备饮用水就是个大麻烦。
至于木的马，根本不需要准备任何食物。
妖小乙已经关注马很久了，他从来就没看到过马吃过东西。
不吃东西还能进行高强度的劳作，这是极其违背常识的现象。
妖小乙对木的马愈发的好奇，并在心中为此找了一个合理的解释：“木的马肯定被木用法术处理过，否则决不会这样不吃不喝，还干着畜生的活。”
同时注意到马的，还有皮和牙。
皮和牙认识木的马，妖小乙在监督他们割草的时候，曾经听他们悄悄地说木的马可能具备“驳”的血统。
“驳”是什么东西，妖小乙并不知道。
如果他看过全本的山海经，就会明白，驳是一种以狮虎等猛兽为食的强大物种，饱餐一次可以经年不食。
皮和牙很畏惧木的马，但他们不怕妖小乙，皮还悄悄藏了一小块肉，试图喂给妖小乙。
妖小乙没有理他，他比这两个奴隶吃得好很多，看不上那块肉。
木对妖小乙非常好，宁肯自己饿着，也不会让妖小乙饿着。
“这是木唯一可取的地方……把宠物当爸爸养，是文明高度发展的体现，也就因为这个，我才会认同木，毕竟他有远高于同时代人的眼光……”
妖小乙觉得自己的想法很无耻，于是一改往日懒得掉渣的作风，非常主动地寻找抓捕猎物，并且把猎物拖回来，让木惊讶万分。
第21章 皮和牙（3）
这次短暂的休整之后，木和妖小乙等人储备了足够的物资，再没有在路上耽搁时间，很快回到了村庄。
村里人一见到他们，立刻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问长问短。
山老带着自己的几个儿子，招呼大伙儿帮着卸货，一向泼辣彪悍的织女却躲在屋里，羞羞答答的没有出来。
妖小乙没有理会这些。
这些天他一直在皮和牙的附近转悠，因为他觉得皮和牙知道的事情似乎不少，从身上或许能找到一些关于自己所处时代的信息。
皮和牙没有帮着卸货，他们的任务是照料牛。
皮和牙找到一个村民，问了前往村南的小河的道路。
牛在冬天以干草为食，需要饮用大量的水，另外长的时间劳作之后，牛也需要好好的休息。
牙喂饱了牛，四下里打量了一下，发现没人，便对皮说道：“哥，我们跑么？”
皮把自己牵着的牛拴在一棵树上，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们跑不掉，这附近山上有猛兽，我们只有这两头牛，在山上活不了多久。”
牙不吭声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哥，我不想当奴。”
皮一脚踢在一蓬枯草堆上，带着哭腔低吼道：“我们不当奴还能干什么？都已经成了这个样子，天下哪儿还有我们的活路！”
两个人都不吭声了，一起掉着眼泪闷着头干活，把所有怨气都发在劳作之中。
皮和牙需要收割大量枯草，为两头牛准备食物。
妖小乙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却一点儿也不担心他们跑掉，不仅如此，甚至还有点小期待。
因为妖小乙想吃牛肉。
他早就打好了主意，只要皮和牙一跑，他就先去把那头体型略大一些的牛咬死。
不过皮和牙始终没有逃跑，他们割了很多干草，捆成了四大捆，并搓了几根草绳，把干草捆到了牛背上。
妖小乙觉得无聊，便在田野上找了一个鼠洞刨了起来，他想弄死几只老鼠，藉此吸引皮和牙说话，以便从中听到一些自己想要的信息。
皮和牙做完了活，便坐在地上发呆，在发现妖小乙踩死第一只老鼠之后，立刻跑了过来。
老鼠意味着食物，食物意味着不会挨饿。
皮和牙在成为木的奴隶之前，没有吃过几次饱饭。
在这种生产力极低的条件下，老实本分的手艺人，只有变得不老实之后，才有可能吃饱饭。
食物对饿过肚子的人诱惑极大，皮和牙很快接替了妖小乙的工作，一人拿着一根木棍，没用多久便把鼠洞掘成了一个大坑。
每当有老鼠跑出来的时候，皮和牙就大呼小叫的追赶，不过在看到老鼠被妖小乙一巴掌拍死之后，两人便把全部精力放到了挖洞上面，弄死老鼠的活计，就交给了妖小乙。
皮和牙的收获，不仅仅只有老鼠，他们还从鼠洞中掘出了大量豆子和草籽。
两兄弟对此喜出望外，他们脱下衣服，把这些豆子和草籽全都打包带了回去。
老鼠的嘴很刁，食性很杂，和人类没有多大区别，它们能吃的东西，人基本都能吃，所以在食物匮乏的时候，掘老鼠洞是一个很不错的糊口方式。
让妖小乙意外的是，皮和牙把自己的收获全都交给了木。
奴隶没有财产，他们的一切都属于主人。
皮和牙在垠城的牢狱里受到了良好的教育，他们都是本分的奴隶。
木理所应当的收下了皮和牙的供奉，并大大地夸奖了一番。
为了奖励这对难兄难弟，木把老鼠、豆子和草籽全交给了织女，让她炖了一大锅鼠肉乱炖，大家一起美美的吃了一顿。
皮和牙是在木的院子里吃的。
作为奴隶，他们没有资格踏入正屋的屋门，织女和木居住的房屋，都算是正屋。
当夜，木把他们安排在马厩里，但皮和牙害怕自己睡熟了之后，会被木的驳马吃掉，便要求搬到织女院中的羊圈里住。
羊圈里有不少羊，虽然味道不好，但至少暖和，并且安全。
皮和牙吃饱了之后，便躲在羊圈里干活。
他们将路上的猎到的兔皮和獾皮整理了出来，准备做一些皮鞋皮帽之类的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