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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之后,饭菜端了上来,皆是楚映婵爱吃的……他怎么这般了解我?只是巧合么?
林守溪如她那样,一勺一勺喂她,楚映婵从抗拒慢慢变为乖顺,她从床上坐起,享受着林守溪的服侍。
“好吃么?”林守溪问。
“嗯。”
楚映婵点点头,小口小口地嚼着,脸上波澜不惊。
吃过了饭,林守溪收拾碗筷,转身离去,楚映婵以为他看不到,抱着双膝莞尔而笑,眼眸眯成了漂亮的月牙,待林守溪回来以后,她又是清清冷冷的仙子了。
“躺下。”林守溪说。
楚映婵知道,他又要用他那‘分筋错骨手’回馈自己了,这三天她每日都会帮他换衣裳,揉身子,两人间也没太多秘密可言,故而这清寂宫中,她也不拘谨,转身躺下,将软绵绵的枕头抱住。
“袜子要脱么?”
“不用。”
中途,他们发生了一段简短的对话,接着,她的腿儿就被捉住,揉弄良久,若非他手法与神色皆一丝不苟,看上去很有匠心,她都要叱责他的**了。
按完身子,楚映婵并未感到疲惫消解,反而更累了,她娇慵地趴着,面对林守溪的催促不为所动,只与颊下的枕头亲昵。
“明日就要走了,我去帮你收拾一下屋子。”林守溪自若地说。
闻言,楚映婵飞快下榻,鞋也未穿就跑到他的身边,一把抓住他的手:“不许去我房间。”
“嗯?师父是有什么秘密吗?”林守溪佯作惊诧。
“我能有什么秘密?”
楚映婵这样说着,却是站在他面前,双臂一栏,模样冰冷,身子傲挺。
“那师父为何……”
“这是我的闺房。”楚映婵觉得这个理由就够了。
“这是洛初娥的闺房。”林守溪纠正道。
楚映婵觉得他说得有些道理,同时,自己确实太过心虚,有些小题大做了。
“师父又准备强词夺理了?”林守溪恶人先告状。
面对质问,楚映婵想起了昨日振振有词的自己,她轻哼一声,放下手臂,说:“那你进来帮忙好了,你可要小心些,别毛手毛脚的。”
林守溪认真答应。
烛火点燃,房间被照亮,放眼望去很是干净整洁。
林守溪一下子就被书架上的书吸引了目光,他走了过去,随手翻起了洛初娥的藏书,楚映婵整理着衣服,偶尔瞥向他,她惊讶地发现,林守溪翻看的书,她这两日大都也看过……这是,情投意合么?
“这里好像缺了本书。”林守溪突然开口,指向了一个大缺口。
“这里本来就是缺的。”楚映婵飞快说。
缺的赫然是那本厚重的不死国规则书。
林守溪嗯了一声,习惯性地向周围看了看,好巧不巧,他恰好看向床底,“那是什么?”
楚映婵回过神时,已阻拦不及,林守溪正将那规则书从床底拖了出来。
“原来是在这里啊。”楚映婵只好露出惊讶的神情。
“师父现在怎么越来越不细心了?”林守溪笑着将书放回了原位。
“如今由无形之天道执掌朝纲,此书要来也没用,寻它作甚。”
“还找借口?”
“好……是为师错了,满意了吗?”
面对着徒弟的进攻,她再次投降。
身后,林守溪开始扫地,一副矫揉造作的贤良淑德之态,这地面原本干净如镜,却不知被他从哪个犄角旮旯拂出了些许纸灰,它们都是楚映婵毁尸灭迹的罪证,仙子自顾自叠着衣服,假装什么也不知道。
期间,她甚至一度怀疑林守溪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这些秘籍要带出去,不能让它们失传在不死国里。”
“这两样是法器……可惜洛初娥太过神通广大,并不依赖法宝,没什么藏品。”
楚映婵展示着她收拾的东西,林守溪频频点头,夸赞她的眼光。
“这些呢则是法袍,这座宫殿别的不多,法袍不少,它们材质特殊,生于幽冥,轻若无物,却可御水火术法……”
“嗯,都带着吧,你穿着一定好看。”林守溪不关心它的功效。
“你穿着也好看。”楚映婵被戳破心思,细声回呛了一句。
“你带上这么多漂亮衣服,你以前的小白裙见你这么花心,定会伤心的。”林守溪故意去提白裙,看她反应。
楚映婵板着脸,似没听见。
“对了,你的白裙去哪了?”林守溪更进一步。
“这两天一直在照顾你,没来得及洗。”楚映婵随口说了一句,又漫不经心地问:“你难道不花心么?”
“我向来专一。”林守溪说。
“是么?”楚映婵清冷发问。
“当然,我专一地喜欢着喜欢我的人。”林守溪说。
“这不还是花心么?”楚映婵唇角噙起一丝笑意,“这话若让小禾听见了,是会被打的。”
林守溪笑了笑,没有继续说下去。
果然,楚映婵率先忍不住了,她双臂环胸,以帮好姐妹质问的神色盯着林守溪,说:“你刚刚的意思是,你会喜欢小禾之外的人?”
“你问这个做什么?”
“作为你的师父,小禾的姐姐,我有必要端正你的品德。”楚映婵从腰后抽出戒尺,冷冷地端在手里。
“师父的意思是,如果我喜欢小禾之外的人,就是品德败坏么?”林守溪问。
“当然。”楚映婵说。
“为什么?”林守溪再问。
“这有什么为什么?”楚映婵蹙眉,说:“你对小禾的爱本是专一的,如果要分给其他人,就要将本该给小禾的一部分分走,这是对小禾的背叛,她若知道了,会伤心的。”
“那……如果我分给她人之后,给小禾的依旧一点不少呢?”林守溪似在自问。
“这怎么可能?”楚映婵轻轻摇头。
林守溪没有立刻解释,他说,“我们家乡地处偏僻,本是没有修道的,但在真气到来之前,我们早已对修行抱有了幻想,并为此留下了许多名篇,那时候我们并不知道龙尸与邪灵,也不知道修道的代价,在我们眼中,修道只是某个终极目标的指向。”
“什么目标?”
“长生。”
林守溪坚定不移地说。
如今,许多修真者对这两个词早已避而不谈,大敌当前,追求长生会被认为是贪图享乐,不顾大局,但楚映婵依旧点了点头,她知道,长生代表着无限的可能,是无数人毕生孜孜以求的,她也不必伪装清高。
“长生之后,生命是无限的,我把这份无限一切为二,它每一份依旧是无限的,所以爱看似被分割了,本身却并未减少。”林守溪说。
楚映婵明白了他的意思,虽觉荒谬,但确实难以反驳。
只是,前提是长生。
何以求长生?
晚上,楚映婵入睡的时候,依旧带着这个念头,她反反复复揣测着这两天发生的一切,渐渐地,一个模糊的想法生出,令她更加惴惴不安。
次日清晨。
出发的时候到了。
她推开门时,林守溪早早地候在了外面。
“走吧。”林守溪伸出手。
他们在这里耽搁太久,是该离开了。
楚映婵却没有去接他伸出的手。
“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楚映婵双手负后,前所未有地认真。
“又怎么了?”林守溪问,隐隐感到不安。
“你昨天为什么要为我做这些?”楚映婵问。
“你照顾我,我当然要照顾回去。”林守溪说。
他觉得这个问题没什么杀伤力,以为是虚惊一场,但很快,下一个问题便呈雷霆之势接踵而至,令他呆若木鸡。
“所以呢?你是想在去见小禾之前,与我两不亏欠么。”楚映婵收束不住心念,积压了一整夜的问题脱口而出。
………………………………
第一百六十七章:万种风情都似雾
执念是心中的猛兽,它缠绕着早已生锈破损的枷锁,静静匍匐,总是装出温顺的样子,但仅仅是心潮涌动的刹那,锁链尽断,猛兽出笼,与此同时,一只黑鸟盘旋过空,不合时宜地发出长啼,楚映婵如被惊醒,心中狂风骤起,惹得娇躯颤抖,她自知失语,立刻以手掩唇,眼睛慌乱地看向一边。
这是王殿数百级的高阶,居高临下几乎望见不死国的全貌,城池是一片灰雾跌宕的海,殿楼是其中的碑林,放眼望去静悄悄一片。
“我的意思其实是……”楚映婵后悔不迭,想要弥补。
“不是的。”
林守溪打断了她的话,他认真地说:“情感并非金钱债务,无赊欠之说,若通过做这些简单之事就可以抵消磨灭,情感也就不会被称之为情感了。”
楚映婵立在王阶上,不自觉地屏气凝神,她看着眼前神清骨秀的少年,揣摩着他的话语,一时却也弄不清他话里的意思,但她隐约觉得,他们之间只隔了层薄如蝉翼的轻纱,只要差春风一吹。
“那你的情感又是什么?”楚映婵吹动了那缕风。
林守溪没有立刻回答,但此时,他们皆有种心照不宣之感,同时,因为师门、姐妹等诸多原因,这种默契又不可避免地显得别扭,成了无法表达的禁忌。
风从后面吹来,像手一样推了推楚映婵的后背,此刻的她似已软得不耐风力,被推着向前走了半步,他们的距离本就很近,这半步几乎让他们靠在一起。
原本因为不敢注视她眼眸而低头的林守溪脸颊微红,他抬起头,目光停在她红唇处,又触电似地移开,不知所措。
“你到底想看哪里?”
楚映婵看到了他略显窘迫的模样,倒是笑了起来,“亏你还整日将合欢宗传人的身份放在嘴边,你这般少年姿态,未来又怎能光复宗门呢?”
面对着仙子的嘲笑,林守溪倒真有些羞愧了,只可惜纸老虎还是纸老虎,当林守溪凝定心神,重新注视她的眼睛时,她又紧张了起来,唇角挑起的笑被飞快吹散。
“楚映婵。”
林守溪忽然直呼其名,很是郑重。
楚映婵闻言,想呵斥一声他的不尊,却未敢开口,身后的风劲了些,她心随风动,险些直接撞到了林守溪身上。
“怎么了?”她问。
“我……”
林守溪深吸口气,话在嘴边欲出时,另一个声音陡然响起。
“哎,你们在那里等什么呀,不是说今天出发吗?”
王阶之下,戏女高高地举起了手,对他们招了招。
对视的目光瞬间分开。
他们像是忘了刚刚的对话,一同走下长阶。
戏女如降旗般将手缩回,摁到了肩膀上,拧紧,她看着走下来的两人,忽然意识到自己是不是打搅了什么。
“久等了。”楚映婵说。
“不久不久,是我迫不及待想离开这鬼地方,所以起太早了。”戏女说。
“好了,别闹出太大动静,到时候可就走不了了。”林守溪说。
“也是,毕竟你们的恩爱故事已传遍全城,所有的魂灵都想一睹尊容呢,不少人都准备进献礼物了……诶,你们真的不打算收一遍礼金再走吗?”戏女遗憾地问。
两人一同摇头。
“唉,没想到楚妙花了这么多心思,最终还是付诸东流了,看来强扭的瓜确实不甜呀。”
戏女叹了口气,她走在前面,头颅则整个拧过来,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们,说:“其实我真觉得你们还蛮配的,只可惜你早就心有所属,也没办法勉强了,看来有的时候,感情并非感情,只是一个相遇早晚的问题。”
林守溪与楚映婵对视了一眼,各怀心思。
“嗯。”楚映婵点点头。
她这声‘嗯’不知是应的哪一句。
“对了,在你们神山,师徒真的可以在一起吗?”戏女好奇地问。
“虽无明令的禁止,但总是禁忌,谁要是真做了,会惹人耻笑的。”楚映婵回答。
“这样啊。”戏女更觉气馁。
她听楚妙抱怨过,说自家女儿不爱亲娘,倒是很敬她的师长。既然她这般尊师重道,想来也是不会打破禁忌的人了。
“对了,你那个未婚妻是谁呀,当时黑面出现得突然,我都没来得及好好问。”戏女被关了太多天,说话的**很强。
“嗯……”林守溪不知该如何描述小禾,他心中的小禾更像是一种感觉,而非三言两句的性格可以笼统概括的。
“是个很漂亮的姑娘,我曾与她同游过半年,她……很好。”楚映婵帮他回答了。
“唔……很神秘嘛,以后若有机会,倒是想见一见。”戏女自言自语道。
“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