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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不出来吗?”宫语问了一声,终于将这滴悬停的墨水落到了纸上,轻轻划了一横。
林守溪微惊,讶异道:“这也算?”
“为何不算?”宫语反问。
林守溪答不上来。
宫语又添了一笔。
“师祖这是有意为难弟子?”林守溪皱起眉,心中不满。
“道门行走天下,亦会探究人伦情欲,隔代亲这样的法广为流传,自有其背后亲理逻辑,为何不能问呢?”宫语慢悠悠地。
林守溪虽觉得她是强词夺理,但纸上已添两笔,为了楚楚,他也不能任性,只好低首道:“师父能就能。”
“唯命是从,有违道心。”宫语又添一笔。
林守溪闭上嘴,一句话也不敢了。
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哪怕他什么也没,宫语还是寻了由头,又添了两笔,凑够了一个‘正’字,她看着这方方正正的字,终于满意,将笔搁在了一边。
“师祖,当年你的师父就是这么教你的?”林守溪忍不住问。
“我师父啊……”
宫语似陷入了悠久的回忆,半晌,她才:“师父是个严肃又温和的人,他不会这么做。”
“那你……”
“我是我。”
宫语打断了他的话,她静静地盯着林守溪看了一会儿,竟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发,微笑道:“若我师父转世投胎,现在估计已如你这般大了。”
“他仙逝了吗?”
“许多年了。”
完之后,宫语推门离去。
林守溪立在原地,鼻尖依旧萦绕着神女的幽香,不知为何,他再次想起了小语,他很担心,小语离开自己后,会不会也成为这般蛮不讲理的仙子。
……
夜里,林守溪重新收拾好行囊与剑,蹑手蹑脚准备离去。
他沿着山道向下走,走了许久,最后竟又出现在了广宁寺的门前,如陷入鬼打墙一样。
道门门主住在寺,魑魅魍魉哪敢轻举妄动,更遑论布置鬼打墙这样阵法了,所以这个布置鬼打墙的元凶显而易见,就是师祖本人了。
林守溪不明白,她为何不放自己下山。
林守溪在寺院内兜转了一会儿,去了宫语居住之处,房间灯火幽明,师祖侧坐窗边,似在阅卷,光将她的影子投射到窗户上,若将这窗户上的影子横过来,应是一幅一览众山小的山水画卷。
敲了敲门。
门自行打开,示意他进去。
宫语背对着他,显然刚刚沐浴更衣过,她一如既往地搭着修长的玉腿,身上披着袭宽松的白袍,自椅背垂至的地面的长发湿漉漉的,在烛火中透着绯光。
“师祖为何不让弟子离去?”林守溪问。
“你勘破迷障,自可离去。”宫语。
“师祖道法通天,弟子无力破解。”林守溪。
“那就老老实实待着。”宫语淡淡道。
林守溪更生困惑,他实在不明白,究竟是自己还是小禾惹怒了这尊神女。
他静静地立在厢房里,不言不语。
宫语也不理会他,她静静地阅了会卷,随后合衣而眠。
林守溪就在一旁立了一夜,一直到次日师祖醒来。
宫语并没有被他的坚持所感动,反而更将他禁锢在身边,寸步不离,哪怕是沐浴之时,也让他背对着立在屏风后等候。
宫语也颇喜欢这座山上的庙宇,接下来的日子里,她每日戴着幂篱出行,倦看流云闲赏荷花。时间一天天过去,她似一个旅人,眼里只有灿若披锦的湖光山色。
七天之后,林守溪的伤势彻底痊愈。
这七天里,宫语每日都会检查林守溪的课业,在故意刁难后将帐记在楚映婵头上,起初林守溪心如刀绞,但渐渐地,看着正字越来越多,林守溪也麻木了,心中决定,等回云空山,一定要带楚叛出师门,不让她受这皮肉之苦。
直到第七天的时候,宫语将那写了十来个正字的纸迭好,递给了他,:“这丫头罪过太多,罄竹难书,我懒得再管,到时候由你代为师去罚吧。”
林守溪对道门又有了归属感。
“师祖,弟子伤势已愈,可以下山了吗?”林守溪恳切地问。
“下山做什么?”宫语问。
“当然是去找小禾。”林守溪。
“如果她躲去深山老林里,你怎么找?”宫语又问。
“小禾不会这么做。”林守溪肯定道。
“也对,毕竟你们这两孩子只是在玩一场躲猫猫的游戏罢了。”宫语轻描淡写地笑了笑,再问:“找到之后呢?”
“我……”
林守溪一怔,想了想,答道:“找到之后当然是将她留在身边,再不分开。”
“她如果愿意留在你身边,为什么又要离开?”宫语像是有问不完的问题,她顿了顿,又问:“你就算找到了她,你怎么确保她不再离开呢?”
“……”
林守溪觉得师祖的话不无道理,他虚心请教:“敢问师祖,弟子应当怎么做?”
“很简单,征服她。”宫语。
“征……服?”林守溪愣住了,心跳不由加快。
“嗯,征服,对付这等傲娇的丫头,就该用雷霆的手段。”宫语:“你回想一下她最初是如何爱上你的。”
似一语点醒,林守溪回忆过去,无论是断崖古庭的比武,还是孽池千里的逃亡,亦或神域的分别,他都以更强大的姿态站在她的面前,强横地敲碎了她心头的坚冰,将那份不为人知的温柔俘获。但现在……
“我该怎么做?”林守溪问。
宫语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手臂收至腰腹,握拳,递出,打向林守溪的胸口。
平实无华的一拳袭来,林守溪反应也快,出掌去挡,接着,一股强横而充沛的力量涌上手掌,宛若一面墙,推得他足心离地,整个人掀起,倒飞出去,直至撞上后方的院墙才勉强立稳。
他的掌心倒是一点不疼,可这拳劲却是结结实实地渗入九骸,他刚刚痊愈的身躯像是被打散架一样。
他没有想到,哪怕是在这个世界,他与师祖的差距依旧大到了这种地步。
“你自幼天赋极高,修道顺遂,哪里懂真正的武道?”
宫语走到他的面前,双手负后,居高临下地看向他,冷淡道:“巫幼禾境界比你高,出招比你狠,又有神侍令傍身,你拿什么去征服她呢?”
宫语轻声叹气,幽幽道:“若你想赢过那丫头,随我修行。”
这一刻,林守溪才明悟,原来师祖将自己留在身边,是真的起了惜才之意,她要代替楚映婵,亲自教导他!
“我愿随师祖修行,但不愿与小禾为敌。”林守溪。
“这不是为敌,这是……”宫语欲言又止,道:“算了,你既然不愿,我也不勉强。”
“……”
林守溪心中犹豫,又问:“弟子只习武不争胜也不行吗?”
“不可,若无执念为锚,武道之心如何稳固?”宫语淡淡开口,。 见他冥顽不灵,也不多言,只道:“我不劝你,反正……”
她微微一笑,“反正哪天你在那丫头手下吃瘪了,自然会来求我的。”
林守溪闭唇不言,他不觉得自己会与小禾拳脚相向。
“好了,时辰差不多了,随我下山吧。”宫语。
“下山?”林守溪感到突然。
“嗯,你要去江湖上寻人,我要去江湖上寻事,正好同行。”宫语微笑。
“寻事?师祖有何大事?”林守溪好奇地问。
“没什么大事。”
宫语正了正幂篱,负手身后,向着山下走去,话语悠悠:“只是我不在江湖太久,江湖已渐渐忘了我的姓名,许多后生晚辈还当我是沽名钓誉之人,借慕师靖狐假虎威,不少宗主掌门更是胆大包天,欲行谋反之事……该去见见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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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暴雨杀人巷
七月二十三,小雨。
林守溪随着宫语离开广宁寺,走下山去,拜访天下名门。
一座避雨小亭里,宫语倚柱斜坐,鲜花般的十指变幻不定,小憩的间隙里,一株苍翠修竹在她手中变成了一柄以竹为骨,苍劲细密的伞,伞以轻纱为面,薄如蝉翼,看上去不堪大雨。
“师祖还有这等闲情雅致?”林守溪问。
“制伞是匠人所为,不在琴棋书画之内,如何称得上是雅致?”宫语轻旋手中竹伞,发问:“你很急切?”
“我想见师兄师姐。”林守溪坦诚道。
在没来这个世界之前,林守溪就常常想念他们,黑崖火光冲天的夜晚犹在昨日,如今,他竟成了敌人的徒孙,这之间虽有万种缘由,但他心中总有芥蒂。
“那座山的背后有一株月季花。”宫语突然。
“什么?”林守溪一愣,问:“你去过那里?”
“没有。”宫语:“无论我去没去过,那株月季都在,去不去看又有什么分别呢?”
林守溪明白了她的意思,反驳道:“我不是师祖这样的天人,我必须见过了花,才知道它开得好不好,否则,这声师祖我也无法叫得安心。”
“你安不安心与我何干?”宫语蔑然道:“道门就在北边,你要能走,随时可以走。”
林守溪早已尝试过,但他无法离开,正如广宁寺时的鬼打墙一样,他无论如何兜转,都会回到宫语身边,白白浪费时间。
“只有你亲自走到道门,你师兄师姐才会高兴,否则就算与他们团聚,你也不过是又一个阶下囚而已,只会让他们更加绝望。”
宫语纤长的手指轻轻抚过宁折不弯的竹节,道:“将你留在身边,不过是提醒你,在我面前,你只是弱者而已。”
林守溪沉默良久,倒是起身抱拳,平静道:“多谢师祖指教。”
亭外,反复无常的天又阴沉了下来,几声雷鸣躁动过后,雨水敲打在亭子上,化作密密麻麻的嘈响。
雨下大了。
“走吧。”宫语起身。
“为何不等雨停?”林守溪问。
“雨停了,这柄伞不就白做了吗?”宫语反问。
林守溪若有所思时,宫语已撑伞走到亭外。
林守溪随着她走过了泥泞的山道,掠过了烟波浩渺的大湖,一座空无一人的废弃旧舟上,宫语足尖点于舟首,眺望茫茫烟江,垂首不语,静若雕塑。
水面上涟漪碎碎圆圆,白袍仙子朦胧不成倒影。
林守溪知道,水在道门眼中有特殊的含义,它代表了包容万物的时间融流,绵延奔涌,是道的显化。
“师祖在看什么?”林守溪问。
“我在听。”宫语回答。
“听?听什么?”林守溪问。
“杂音。”宫语,“雨声雷鸣皆为天韵,无生无死,浑然一体,除此之外嘈杂刺耳,你听不见吗?”
林守溪侧耳倾听,可天地之间,除了雨声,它什么也没有听见。
宫语静立舟头,忽地抬手,凌空捉住一条雨线,雨线落于她指间,竟遇寒而凝,俨然化作一条纤细垂空的冰丝,宫语拈丝一抽,极具韧性的雨丝随之弯折,雨丝入水的那头,竟有一尾肥硕江鲤被牵引着飞出水面,落入船腹之中。
鲤鱼在积水的船腹翻腾不休。
林守溪心惊,知道师祖没有慕师靖那样与生俱来的感知,身在此地,也绝没有人神境那样的通天之能,她这一举动,堪称神乎其技。
“这是怎么做到的?”林守溪忍不住问。
“用心去听。”
宫语只这样,她足尖一点舟首,动作轻盈,可瞬间,残舟受力倾斜,重重没入水中,船腹中的那尾鱼儿顺势滑入江中,白袍仙子亦持伞飘然远去,凌波登岸。
抵达访仙镇时,已是午后,但阴雨连绵,天地昏暗,看上去宛若入夜。
访仙镇坐落于天华山下,是古真派的地盘。
与峨眉少林武当等传承悠久的大派不同,古真派是真气复苏之后崛起的宗门,它们不信仰任何神,而是信仰真气,它们将真气视为世界的终极本质,是得道长生的最终谜底。
这些年,这座起源于偏僻山野的小宗门日益壮大,到今天已蔚然成势,古真派的掌门人名叫刑恒,境界深不可测,他更曾放言,若论吐纳之法,他所创之术更在河图洛书之上。
宫语第一个来的就是这里。
一路走来,田垄乡村,渔舟蓑衣,尽是宁和的风光,但到了访仙镇,气势陡然变了。
访仙镇三面环山,透光本就不好,在雨天更是阴沉如夜,这里的建筑檐角尖锐,一眼望去嶙峋多刺,囤积的雨水自瓦面上飞流而下,堆积在街道上,屋檐之下,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