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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后心一痛,颈项生寒。谷缜翻身跃起,一手扣住她背心要穴,一手把着明晃晃的匕首,勒住她的脖子。
其他五人目定口呆,绿衣女惊怒道:“你没受伤?”谷缜笑道:“好姐姐,捉不了我,你大不了挨顿臭骂,我被你捉住,可就死路一条了。”胁着她步步后退,高声叫道,“各位留步。”不料五人双目喷火,一步不让,钱嘉忽道:“你这厮打错了算盘,她不过是主人的婢子,死了又有什么打紧,你有胆便杀了她,我自有手段让你生死两难。”
谷缜瞧了瞧众人,又看了看怀中女子,沉思一会儿,叹气道:“说笑了,我跟和她没仇,干吗杀她?”松手将那绿衣女放开,女子一番好心,反遭恶报,一得自由,反手就是一肘,顶得谷缜跌倒在地。
赵武目射寒光,扬声道:“主人说了要打断他的双脚给宝船报仇。咱们索性顺他的意思,打折这厮的双腿,瞧他还弄不弄鬼!”其他五人均恨谷缜狡诈,纷纷点头。
赵武跳上前去,举起右脚,对准谷缜膝盖狠狠踩下,还未踩实,眼角余光所及,林中似有寒星闪动。他心头一惊,慌忙收脚,不料寒星来得又多又急,赵武肩头、大腿各是一痛,跟着麻痒入骨,接下来,他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眼看叶梵步步走来,陆渐不觉嗓子发干,心子狂跳,忽地跨出一步,大声叫道:“叶梵,你…你若要杀,就先杀我,我求你放过阿晴。”姚晴呸了一声,怒道:“谁要你求他,死便死得有骨气一些。”陆渐回头瞧她一眼,眼角一酸,双目不觉红了。
叶梵笑道:“好一对同命鸳鸯,只杀一个,活着的岂不孤单?罢了’叶某好事做足。”脚下一撑,身形陡转,呼的一掌拍了过来。陆渐使招“半狮人相”,蹲身出拳。二劲方交,叶梵的内劲忽向后缩。陆渐拳劲打空,只觉一股绝大吸力扯得他马步虚浮,直向叶梵撞去。叶梵左掌使“陷空力”,拖动陆渐身形,右掌蓄满“滔天炁”,正拟送出,忽见姚晴口中念念有词,双手相合,齐按在地,一根藤蔓破土而出,向他小腿卷来。
叶梵心中冷笑,他已洞悉了“长生藤”的变化,藤蔓一旦沾身,立刻被他内息焚化,当下任其来缠,心神贯注掌上,立意先毙陆渐,再杀姚晴。
就在此时,一阵剌痛从小腿传来,叶梵心道不妙,逆转掌势,向下一挥,刷地劈断藤蔓,飘身向后纵出,立足未稳,痛痒自痛处直蹿上来。
叶梵心头一震,目光投向半截残藤,那藤缠绕腿上,尖刺根根怒张,形如蛇牙,在日光下泛着淡淡金芒。
“蛇牙荆!”叶梵又惊又悔。他深知这荆剌的厉害,一声叫罢,再不敢言,运功震断藤蔓,将毒素逐分逼出。
陆渐跑跑站定,还不知自己死里逃生,忽听姚晴颤声说道:“快,快…”陆渐掉头望去,见她面色苍白,肌肤下透出一股淡淡的青气,嘴角的弧线忽而向上,忽而向下,说不出的扭曲诡异。
陆渐不胜骇异,上前问道:“快什么?”姚晴口唇颤抖,费尽气力吐出一声:“快逃…”话音未落,鲜血夺口而出。
陆渐大惊失色,扭头望去,谷缜踪影也无,再瞧叶梵,僵如木偶,眼中厉芒闪烁,仿佛噬人猛兽。
陆渐的心头微微一寒,虽不知叶梵何以不动,却能感觉对手杀气渐浓,他打了个寒噤,忽地背起姚晴,发足向前飞奔。
叶梵全力逼毒,不敢紧追,眼见对手远遁,不由发出一声长啸。陆渐只觉啸声如在耳边,心头只有一个念头:“快逃,快逃…”不知不觉使出“马王相”,大金刚神力贯注腿上,不辨方向,亡命狂奔。
四面浓云渐起,笼山蔽林,间有微风徐来,掀出一角苍山。不多时,斜雨疏疏,裹着点点细烟,迷蒙烟雨中,不时传来归鸟哀啼。
姚晴身子颤抖,越来越剧,陆渐心中焦虑,透过雨幕望去,道边浓阴深处,似有檐角挺出。他大步赶上,只见一座荒废神庙,塑像残缺,匾额无踪。
陆渐见识粗浅,也不知供的是山神水神还是土地菩萨。所幸庙内干爽,便将姚晴放在神龛前面,见她脸色泛青,呼吸已自十分微弱,陆渐连唤几声“阿晴”,她也始终闭目不醒。陆渐束手无策,又想起谷缜生死未卜,种种自责涌上心头,抬起手来,重重打了自己两个耳光,大声骂道:“我没用,我真没用…”骂了两句,忍不住落下泪来。
忽听一声叹息,陆渐抹泪望去,姚晴慢慢张开双眼,眸子暗淡了不少,可仍是黑白分明,宛如秋水剪成。
陆渐喜道:“阿晴,你醒了?”姚晴看他一眼,叹道:“傻子,自古谁不会死,又有什么好哭的?”陆渐一呆,说道:“阿晴,你别说不吉利的话,大家好端端的,哪儿有什么死不死的…”
姚晴轻轻吐了口气,叹道:“《黑天书》有‘黑天劫’…‘周流六虚功’也有‘八大天劫’…超越本身修为,强用神通,必遭反噬,我的‘周流土劲’修为不足,强用第二变‘蛇牙荆’,土劲反噬,怕是活不长了…”
这番话说得甚轻,却字字如针,刺得陆渐心头滴血。他呆了呆,如梦初醒,抱住姚晴,大声叫道:“阿晴,你又骗我。”姚晴苦笑一下,摇头道:“我是骗过你,这次…这次却不骗…”说到这儿,眉毛轻颤,面上的青气越来越浓。陆渐悲痛莫名,低头攥拳,喉间发出阵阵呜咽,牙齿咬破下唇,点点鲜血和泪流下,滴在砖上,黑沉如墨。
姚晴叹道,“别哭了,陆渐,你摸我腰间,是否有个小囊…”陆渐伸手摸去,触到一个小小锦囊,拉开看时,却是鱼和尚的舍利,不由讳道:“这不是在左飞卿那儿么?”
“傻子!”姚晴的眼里闪过一丝无奈,“我说的话,这世上只有你才会句句牢记、深信不疑的…你啊,傻乎乎的,谷缜又完蛋了,我这一去,你可怎么办呀…”说到这里,她双眼……阖,两行泪水顺着眼角流淌下来。
陆渐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悲恸,哭得跟泪人儿似的,边哭边说:“阿晴,你又骗我?从今往后,你说什么,我都不信了…”
哭泣中,忽听姚晴轻声说道:“你抉我起来…”陆渐忍泪将她抉起,姚晴忽地在他耳边低声道:“我…我告诉你风、雷、地三部隐语,你记好了,将来破解画像秘密,修成神功,一定要为我报仇…”
陆渐泪眼模糊,脑子里乱哄哄一团,听姚晴念了一遍,三句隐语也不过记得半句,忽觉怀中女子身子一震,低头望去,姚晴正慢慢闭上眼睛。
陆渐并非第一次面对生死,鱼和尚死时他难受极了,但与眼前相比,那时的悲痛就如沧海一粟,不及此时万一。一时间,他只觉身子空空,血肉魂魄似也化去。可又不知怎的,居然流不出眼泪,原来悲伤之极,反而漠然,越是想哭,越难出声,当痛哭充塞心胸,竟连眼泪也挤不出来一滴。
风雨如晦,一阵狂风吹来,将雨卷入庙里。冷雨彻骨,叫他打了个冷噤,心中似有一个声音大叫:“不成!阿晴不能死…她死了你还活什么?她死了,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陆渐想到这儿,放下姚晴,变化金刚法相,劫力化为内力,渡入姚晴体内…“人相”、“我相”、“寿者相”、“马王相”、“猴王相”、“雀母相”、“雄猪相”、“神鱼相”、“半狮人相”…十六相变完’再变一轮。
起初,姚晴的体内动静全无,就如死了一样,但陆渐生性固执,绝望之余,如疯如狂,不断向她的体内注入内力。随他内力注入,过了一阵,忽觉姚晴身子里涌起一股寒气,从任脉起始,迂回周行,抗拒入体的内力。陆渐虽不知这股真气来自何处,但既有一丝真气,便有一线生机,心下狂喜不胜,转化内力,压制那股阴寒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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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任脉”到“督脉”,由“奇经八脉”到“十二主脉”,两般真气逐脉争斗,陆渐的“大金刚神力”浑厚不绝,正是阴寒真气的克星,寒气渐被逼入死角,势如毒蛇盘曲、抵死顽抗。雨声冷冷,光阴无声。陆渐与那寒气苦斗,渐渐心力交瘁、疲乏欲死,空虚漫如潮水,涌上心头,突然之间,眼前景物一变:无天无地,黑白交融,身前的姚晴消失了,唯有无涯虚空,横亘眼前。
陆渐呆了呆,举目望去,黑暗中,透过血色雾气,三垣帝星发出微微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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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萍踪丽影
云松吐蔼,怪石餐霞,一阵鸣泉漱石,落在谷缜耳中,声如古筝扬琴。他张眼望去,一股温热水汽扑面而来,谷缜眼中发酸,合眼片刻,才又睁开,忽见不远处坐落一眼温泉,素气云浮,苍烟萦绕。
一名黑衣女子坐在泉边,怀抱一只波斯猫,秀发高耸,挽成海螺形状,面上笼了一抹青纱,瞳子乌亮有神,流盼间媚态横生。
谷缜哼了一声,鼓腿闭眼。蒙面女子忽地咯咯笑道:“你不奇怪吗?”谷缜道:“不奇怪。”蒙面女眼珠一转,又说“人家救你性命,你也不谢一声?”谷缜冷冷道:“不谢。”蒙面女轻哼一声,说道:“你这人呀,什么时候学会听话了?”谷缜道:“我本就听话,你不知道吗?”蒙面女笑道:“你谷少爷听话,这世上就没有不听话的人了。”谷缜道:“你说的是。”蒙面女说一句,他应一句,不冷不热,不咸不淡。蒙面女老大没趣,叹道:“我知道,你心里怨恨我。”谷缜哼了一声,却不做声。
蒙面女目光一闪,侧身向着温泉,削肩微耸,初时无声无息,渐至于嘤嘤出声。谷缜听到哭声,心头一软,叹道:“有什么好哭的?落到你手里,我他娘的才该大哭特哭呢!”蒙面女转过身来,气呼呼叫道:“谁哭啦,谁哭啦…”面纱却被泪水浸湿,贴着脸庞,凸现出丰颊尖额,樱口翘鼻。谷缜打量一阵,笑道:“谷萍儿,你戴这劳什子做什么?你的丑样我又不是没见过。”
蒙面女脸一红,白他一眼,掀去青纱,露出一张甜美可人的瓜子脸儿。谷缜点头道:“人是好看了一些,站起来给我瞧瞧。”谷萍儿应声站起,谷缜笑道,“人也长高了,就不知心变没变,是不是还是那样恶毒。”
谷萍儿原本满心欢喜,听到最后一句,双眼又是一红,谷缜不耐道:“哭就免了,我这穴道你解不解,不要以为你武功强了,就敢欺负为兄!“谷萍儿不觉莞尔,走上前来,挨着谷缜坐下,柔声道:“我哪敢欺负你?我只是害怕。”谷缜道:“怕什么?”谷萍儿将头靠在他肩上,幽幽说道:“我怕解了穴道,你就会离我而去,若不解穴,你是委屈一些,我却能时时看着你,听你说话。”
“狗屁不通!”谷缜怒道,“若不解穴,我从今日起不睁眼睛,也不跟你说话。”当即赌气闭眼,一言不发。
谷萍儿面露怅然,呆了一会儿,轻哼道:“好呀,不说就不说!”她站起身来,走到温泉边放下那只猫儿,思索一会儿,忽又软语笑道,“人家背你来,流了好多汗,身子黏黏的,洗一洗才好。”
谷缜心中咯噔一下:“这小妖精装傻乔痴,终于现出原形了。”欲说不好,却恨事先放出大话,但听窸窸窣窣的宽衣之声,不多时,便听谷萍儿笑道:“好哥哥,你何不睁大了眼,这样眯着偷看,很是不对!”谷缜明知她故意诬陷,可这少女笑声娇媚,字字勾魂,不觉心头一痒,暗骂“放屁”。
忽又听谷萍儿笑道:“好哥哥,你一贯敢作敢为,无法无天,怎么突然变成了道学先生?说起来,萍儿的身子你又不是没瞧过?那天…那天你喝醉了酒,放肆得很呢,萍儿心里又害怕,又欢喜…”
谷缜听到这话,一股怒气直冲胸臆,冲口叫道:“胡说八道…”
“哎呀!”谷萍儿笑道,“你到底说话了!”谷缜心头大恨:“只怪我太在意此事,到底被这丫头赚了。”忽听谷萍儿又笑:“好哥哥,我还能让你睁眼,你信不信?”谷缜道:“放白湘瑶的屁。”
白湘瑶是谷萍儿的生母,也是谷缜的继母,谷缜故有此骂。谷萍儿却不着恼,哧哧轻笑,忽听一声水响,料是沉入水中。温泉水滑,谷萍儿肌肤娇嫩,登时呻吟起来。她天生媚骨,又得母亲调教,随着年纪见长,渐成一代尤物。谷缜纵然定力了得,也被扰得心烦意乱,忍不住说:“你这小鬼,好的不学,偏学你娘勾引男人。”
谷萍儿笑道:“人家学媚术又怎么了?这世上,我只勾引你一个,别的男人么,我睬也不睬…”谷缜喝也不是,骂也不是,但凡男子,多少有些虚荣,谷缜也莫能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