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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妄动,阵中禁制四起,土石汹涌。可是“鲸息功”遇强越强,叶梵受了逆境激发,使出了浑身的本事。仙碧远在数丈之外,也觉掌风吹面,厉如刀割。此时她与叶梵身在阵内,一明一暗,她能瞧见叶梵,叶梵却不容易看见她。谷缜、宁凝处在阵外,反而能够通观全局,遥见泥石纷飞,裹着红蓝两道人影,如两道惊虹乍分乍合,惊险处间不容发。二人脚下土地更被“坤元”催动,势如水波跌宕,变化起伏。
突然间,仙碧大喝一声:“着!”蓝色人影向后一缩。宁、谷二人窥见,各各心喜:“姓叶的受伤了…”忽见蓝影变快,向前闪电迎出。二影交错,北落师门发出凄厉叫声。红影如飞火流星,随风飘出,横飞三丈来远,落在一颗大树后面。叶梵却只一晃,突然绕过阵势,像茅屋奔去。
原来,叶梵久战不胜,忽出诡招,仗着内功浑厚,运劲于胸,硬受了仙碧一掌。仙碧自觉得手,尾随追击,不料叶梵蓄足了势头,突然反击。
仙碧发觉中计,退让不及,只有硬接一掌。叶梵的武功高过仙碧,仙碧一硬碰,相形见绌,虽然逃过了“陷空力”的纠缠,却被叶梵的真气侵入经脉,半身瘫软,五内沸腾,一口逆气堵在胸口,几乎昏了过去。
叶梵硬挨一掌,护身真气几被震散,胸口隐隐作痛,也是很不好受。他见虞照藏身不出,益发笃定他伤势沉重,当即压住血气,一边推演阵法奥妙,一边向茅屋赶来。
“后土二相阵”无人主持,威力减少了大半,仙碧眼望叶梵直奔茅屋,心急如火,连转内功,化解入侵真气。谁知越是心急,那股异气越是顽固,眼见叶梵逼近茅屋,急得几乎流下眼泪。
突然间,叶梵脚下一顿,两眼直勾勾地望着前方的一片乱石,神气十分古怪。
仙碧瞧出那片乱石正是谷缜设下的阵中之阵,那阵势不成章法,本想叶梵一攻即破,可是看着情形,似乎将他难住。仙碧心中惊奇,忙用先天易数、奇门遁甲推演那阵,却没有一种道理与之吻合,不觉更加奇怪。可是对手止步,终究于我有利,于是趁着良机,全力化解入侵的真气。
叶梵在“后土二相阵”中吃足了苦头,好容易来到此间,格外谨慎小心,眼见这片石阵东一堆,西一簇,章法凌乱,不是九宫八卦,也非三才五行,若说合于北斗天罡,周天星象,却也似是而非。总之任他绞尽脑汁,也推敲不出其中的奥妙,但他先入为主,心想这片石阵放在这里,必定也是属于“后土二相阵”,前阵那么厉害,后阵只会更加厉害,可是前阵厉害,还算有理可循,这片石阵却是诡异无比,如果胡乱闯入,必然为其所陷。
想到这儿,叶梵心念一转,冷笑道:“虞照,你自称好汉,怎么尽躲在屋里装缩头乌龟?有本事的就出来一会。”他一声叫罢,忽听一声轻笑,谷缜笑吟吟地踱出门外。
若是虞照迎战,倒在叶梵意料之中,谷缜大刺刺抢出来,反而叫他十分惊疑。这小子的斤两叶梵十分明白,他胆敢露面,必是倚仗了这屋前的阵法。一时间,叶梵戒心更重,越发不敢轻举妄动。
谷缜走了几步,来到阵势中央,笑嘻嘻说道:“叶老梵,我就知道,你从来不做缩头的乌龟,只做露头的乌龟,有本事的就过来会会。”
他学着叶梵的口气,说到“露头”两字,格外加重语气。叶梵勃然大怒,欲要上前,忽又寻思:“这小子故意激我入阵,这阵子必有古怪,一旦踏足,再退出来可就难了。”
抬眼一瞧,忽觉谷缜所立之处,离自己不过四丈,奋力一跃,大可抵达,叶梵微微冷笑,心想:“这对小狗男女自作聪明,以为躲在阵里,我就拿他无法,却不知老子脚不沾地,照样可以拿他出气。”转念问,他仰天长笑,笑声未绝,忽地掠过四丈,向谷缜劈面抓来。
他长笑扰敌,出其不意.但谷缜何等精乖,叶梵才动,他也向后掠出,不料叶梵出手星疾电发,任他退得再快也难躲开,仓促间,叶梵五指逼近,指尖带起劲风,犹如五把钢锥.谷缜顺蓿抓势向后力仰。若是换了往日,势难脱困,但他练成“猫王步”以后,身手矫健了许多,叶梵的指尖还差寸许,一纵之势就已用尽。他心中恼怒,左脚点地,想要蓄势再上,不料足底一虚,身子陡往下沉。
叶梵大惊失色,急运种功护体,不料那陷阱一无机关,也非极深,正要借势纵起,忽听谷缜叫道:“虞兄且慢…”
叶梵慌忙煞住势子,心中骇异:“雷帝子也在?如今我在坑中,他在地上,完全占尽地利,也不用痊愈,只需平日七八成本事,也能将我制住。”
叶、虞二人的修为相差微弱,叶梵陷入土坑,地势十分不妙,倘若虞照守在坑边,叶梵贸然突上,半空中无所凭借,势必为他所伤。要是再让仙碧缓过气来,二人台力,叶梵难以生离此地。
一刹那,叶楚的心中转了无数个念头,忽然有些明白.这土坑不过丈许深浅.或许是敌人故意挖掘,诱使自己纵出,以便居高临卜,狠下杀手。叶梵越想越惊,不觉蹲身屈膝,仰望上方,额头上慢慢流下汗水。
仙碧化去入侵真气,匆忙赶了上来,恰见叶梵中计坠坑,不觉又吃一惊,再听谷缜大叫虞照,更觉奇怪。但她也是聪明人物,转念明白了谷缜的诡计,心想:“这小子先摆下奇阵,引得叶梵疑神疑鬼,不敢步行入阵;后又笑骂激将,诱他失足落坑、丧失地利;而后再借虞照的威名,唬得他不敢轻易纵起。这里面最妙不过‘虞兄且慢’一句,以虞照迅雷急电的性子,绝无动手缓慢的道理,若说‘虞兄动手’,不合他的性子,说到‘虞兄且慢',却正好显出虞照急于动手,却被谷缜喝住,改为潜伏坑旁,伺机伤敌。嗯,是了,他故意将坑挖浅,也是为了勾起叶梵的疑心。倘若挖一个十丈深坑,叶梵必然以为我们武力不足,想凭机关将他陷住,一个浅坑,反而显出我方有恃无恐,若不然,似他这等高手,纵有百丈深坑,怕也无奈他何…”
想到这儿,仙碧望着谷缜,暗生戒心:“这小子智勇双全,天生就是大高手的坯子,如今所差的只有武功;他本是东岛少主,眼下似乎犯了事情,为岛上的高手逼迫。来日若为东岛宽宥,岂不是我西城的劲敌?”
谷缜见仙碧注视自己,却不知她转着如此心思,只笑道:“仙碧姑娘…”仙碧点头不语,坑下的叶梵听在耳中,不由大为懊恼,怨怪自己一时犹豫,又来一个劲敌,若只虞照一个,舍命一搏还有胜机,算上仙碧,可就糟糕之极。
他只顾发愁,却不料上面唱的是一出空城计。谷、仙二人均知眼下情形微妙,互使一个眼色,齐齐退回屋内,商议后面如何。
才到门前,仙碧心头一跳,一股杀气扑面而来,这杀气来得突然,虽不锋利专注,却似涵盖八方。她不及转念,挽着谷缜纵身后退,刹那间,眼前金虹电闪,耳边传来咔嚓细响,小小茅屋齐腰斩断,连着偌大的棚顶轰然崩塌,可是还在半空,金虹忽又电卷回去,将那半幢残屋圈住,一拖一带,向后退的两人当头压来。
仙碧抬掌一迎,残屋支离破碎,化作一天碎屑。蒙蒙尘土中,金光破空射来,突然间谷缜只觉身周旋风激荡,忽听仙碧发声轻喝,那道金虹陡然缩回。
尘埃落定,谷缜定眼望去,只见茅屋正中,狄希左袖盘在臂上,右袖却如一条飞蟒,凌空抖出三丈,彼端袖口,已被陆渐空手揪住。狄希注视陆渐,神色大为惊讶。
“九变龙王。”仙碧的呼吸急促起来,她想象不出屋外阵法如此森严,狄希如何潜入屋内。狄希那条长衲本是冲着虞照去的,虞照运功正到紧要关头,原本无力抵挡,不料陆渐突然出手,用“补天劫手”捉住了长袖。
金影闪过,狄希身形消失,陆渐忽觉袖上大力涌来,身不由主腾起丈许,虎口一痛,长袖脱手。长袖虽失,之前的那股人大力并未消失,经由双臂绵绵涌入,陆渐胸口一闷,血气直冲咽喉,眼前的金影淡如流光,锋锐之气如惊潮涌来。
狄希夺回长袖,便施杀手,长袖吞吐之快不容眨眼。仙碧正要惊呼,忽见白光一闪,烟气去如飞剑,与那金光一交,发出轻雷似的一声爆鸣。
金光后缩,狄希在三丈外现出身形,长袖拖地,面有讶色。陆渐也同时坠地,落地时双脚发软,正要坐倒,忽觉一只手从后扶住,掉头一看,虞照已然收功,浓眉飞扬,傲然挺立。
陆渐又惊又喜,正想出声,忽听耳边一个细如蚊蚋的声音说道:“别动。”陆渐一愣,回头看去,只见虞照口唇翕动,那声音续道,“方才那一招牵动内伤,我眼下乏力,要你支撑。”
陆渐恍然大悟,耳边的话竟是虞照内力传音,原来他为救自己,提前收功,内伤并未痊愈。陆渐只觉虞照的大手隐向下沉,心知他正竭力与内伤相抗,可是转眼望去,又见他面色如常,透出一丝轻蔑笑意。
狄希城府颇深,见状徐徐收起袖子,眼里清光流转,在虞照脸上扫来扫去。陆渐吃过大亏,心知此人狡狯,长吸一口气,挺直腰身。他久受“黑天劫”之苦,身子十分虚弱,适才又被抽上的奇劲所伤,只觉虞照手劲渐沉,双腿不由徽微发抖。
又听虞照低声说通:“这姓狄的袖子名为‘太白剑袖’,加上‘龙遁’身法.正是仙碧的克星。他若知道我内伤来愈,大势去也…”他说话之间,狄希目不转睛地注视他的双唇,陆渐心知到了生死关头,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咬紧牙关,挺然不动。
这时间,由仙、谷、宁三人看来,虞照不但没有受伤,反倒由他托着陆渐。三人无不欢喜,均想虞照伤愈,多了一个强手,就算叶梵、狄希联手,也未必会输。
狄希瞧了半晌,忽而笑道:“雷帝了素来光明磊落,怎么今天尽说悄悄话儿?”众人闻言,方知虞照用了“传音入密”之术,谷缜转念最快,又见陆渐大汗淋漓,登时猜到时下窘境.嘻嘻笑道:“狄叔叔.你怎么来的?”
狄希漫不经意道:“我追一个对头,顺路来的。”谷缜笑道:“哪个对头?”狄希打量他一跟,笑道:“你大难临头,还有心思管别人的闲事?”谷缜笑道:“小弟闲人一个,闲人管闲事,天经地义。狄兄却是大忙人,不知东瀛的鸟铳生意忙得如何?”
狄希笑了笑,淡然道:“托福,还好…”话音未藩,长袖电出。谷缜不及躲闪,那袖飘然一折,忽又扫向仙碧。
仙碧心知“太白剑袖”贯注真力,利如刀剑,方欲躲闪,长袖忽又缩回。狄希微微一笑,说道:“果然如此…”
谷缜暗叫不好,只听狄希笑道:“久闻虞兄与仙碧姑娘本是爱侣,相互间至为关切,如今虞兄见我向仙碧姑娘下手,为何一动不动?”
虞照不料此人如此厉害,只一招,就试出了自己的虚实。狄希见他神色,越发笃定,又笑道:“这么说,虞兄内伤未愈了?”说着双袖下垂,笑容不减,目光却慢慢变冷,好似两把钢锥。
忽听一声长笑,仙碧应声望去,远方树梢上,左飞卿迎风而立,白衣飘飘,直如羽化登仙。
仙碧又惊又喜,几乎大声欢呼。左飞卿一声笑罢,朗朗说道:“九变龙王,你我胜负未分,就像换对手么?”狄希笑了笑,曼生说道:“君侯神出鬼没,狄某捉摸不着,无可奈何,只好向雷帝子讨教了。”
左飞卿冷笑道:“左某不是躲你,只不过你东岛以谷神通为首,恃多为胜。如今谷神通不在,咱们一个对一个,那是最好不过。”虞照哼了一声,冷冷道:“少给自己贴金,谷神通要收拾你,何须以多为胜?他只需露个嘴脸,你这假神仙的法术立马就不灵了。”
左飞卿到:“避强击弱,本是武学精要,左某技不如人,自然不会妄自尊大,弄得一身是伤,结果还要女人庇护。”虞照被他说中心病,恼羞成怒,喝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虞某别说受伤,就是粉身碎骨,也胜过你这夹屁而逃的懦夫。”
左飞卿脸一沉,方要发作’仙碧叫道:“两个蠢材,大敌当前,还争什么闲气?”左飞卿冷笑道:“仙碧妹子说话.左某断无不从.哼'先退外敌.再说其他。”满头白发散开,袖里风蝶乱舞,如云似雾地罩向狄希。
狄希飘身一纵.升起丈余’左袖笔直抖出.在地上一拂,袖劲反激,带着他盘旋而上,竟与左飞卿直面相对,同时左袖疾出,扫开风蝶,“嗖”的一下,刺向左飞卿的胸口。
仙碧恍然大悟,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