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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癝、盐醯之物年给之。”衣癝就是衣服和粮俸,盐醯就是食盐和醋,这些东西都是朝廷给发。
所以并不存在说县令从自己的俸禄中拿出钱给属吏,导致自己穷的无米下锅而去贪污受贿,还是之前那句话,贪污完全是个人行为,和为生活所迫压根没有直接关系。
至于电视剧里的县官给自己的属官开工资行为只存在于捐班。
至于何谓捐班,这里就不多解释了,有兴趣的可以去了解一下。
只说洪武朝哪来的捐班。
陈云甫就是不懂,六部尚书贪了上千万石的粮食也是拿来私下兜卖,那钱呢。
存着几百万乃至上千万两的白银到底有什么意义。
这和赵大处长睡钞票床吃炸酱面有什么区别。
可是他们这么做,却是在把大明往坟墓里推啊!
如今的大明朝,内部正在恢复生产,建设民生哪里不需要钱,对外,傅友德、沐英、蓝玉、徐达还在北伐南征收复失地,军费连年居高,这也需要钱。
如果这些蛀虫继续下去,等什么时候军费没了、兵饷发不出去了,北元就还会南下,大明就亡国了!
这是危言耸听吗,这不是,这是事实、是血淋淋的事实。
但使崇祯能拿出一千万两来补足九边拖欠十几年的军费,满洲女真做梦都不敢觊觎大明、李自成和张献忠两个泥腿子更别想打进北京城。
甲申国难就不会出现。
所以,贪腐是会导致亡国的,这句话为什么总有那么多人不信,还恬不知耻的说贪腐是经济的润滑剂。
为什么我们要坚定不移的反腐败、反贪污,哪怕明知道贪腐不可能完全禁绝,却也要投入大量的精力去做,哪怕被人诟病为所谓的‘理想主义’,就是因为举凡有点见识的人都知道,不反腐,就会亡国!
看看杨汝贤供出来的这些人、这些事,毫不夸张的说,此时此刻建国方才十六年的大明朝已经踩在了亡国的悬崖边上!
很夸张吗?
不夸张!
如日中天的大明距离亡国只差临渊一步。
那就是一旦徐达、蓝玉、傅友德等人在对外战争中打哪怕一场惨败,而朝廷却又拿不出抚恤银的话,这便就推翻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其引发的连锁发应将会迅速波及开来。
因此,除了震惊和心痛之外,陈云甫还感受到了恐惧。
恐惧的尽头,带给了陈云甫无穷尽的愤怒。
“你们这群王八蛋,你们是在毁灭这个国家!”抓住杨汝贤的衣领,陈云甫怒不可遏的吼着,小小的脸上完全被怒意所充斥:“国库的钱你们也敢盗,你们想干什么,想干什么!”
杨汝贤被骂,却一点都没有羞愧之色,反而冷笑着看向陈云甫。
“我们想干什么?这句话你应该去问问咱们陛下,问问他想干什么,他刻薄寡恩、猜疑无度、滥杀无辜,我们早就被他伤透了心。
淮西一案,上万名同僚遭受无妄之灾,有甚者甚至只是给胡惟庸送一份寿礼,都被他定为同党,杀头抄家。
这样的君王值得拥戴吗,我们做官也总得为自己考虑吧,万一哪天触了皇帝的眉头也被杀头抄家怎么办,提前留点钱给后人,也算是应该吧。
我还不怕明着告诉你,就算是诛族我也不怕,这些年,老夫早就在外私养了数十名姬妾,留下骨血不少。
自从翁俊博被抓之后,老夫就给她们分了钱财,让她们各自逃命,现在就连老夫都不知道她们逃到哪里,过上了怎样的生活。
所以,来杀吧,请尽株满门又何妨!”
杨汝贤的恬不知耻无疑是在火上浇油,陈云甫的眼神里第一次浮现出杀意。
他只当杨汝贤可耻可恨,而现在,却发现杨汝贤已经完全丧失了做人最基本的底线。
堂堂刑部左侍郎,一名中央大员,竟然将自己的腐化当成一种值得炫耀的谈资,且还自以为正确的将锅甩给国家、甩给朱元璋。
“胡师傅,把他的手指一节一节的全砍了。”
陈云甫咬着牙挤出这道命令:“你不是喜欢伸手贪吗,这就是你的报应。”
“陈云甫!”杨汝贤恐惧之后亦是癫狂起来:“你以为你是谁,你自诩正义吗,老夫告诉你,你此时此刻正在做的,他日也会成为你走向断头台的祸根。
老夫在黄泉路上等着你,看着吧,为朱元璋卖命的都不会有好下场,这一点,朝野皆知!”
陈云甫冷冷的看着,什么都没有说。
“查吧、杀吧,我看你能查到哪,你敢查到哪!”
说着,杨汝贤又连续报出几个人名来,最后猖狂大笑:“去查啊、去杀啊,你算个什么东西,你和老夫一样,都只是他朱家的奴才罢了,哈哈哈哈。”
牢房内,已打算动刑的老胡在听到这些名字后,亦是傻住。
还是陈云甫打破了这恐怖。
“把他舌头割了。”
交代完,陈云甫就凑到杨汝贤的耳边说道:“假日手持倚天剑,杀尽腐朽方释怀,你们,永远别想毁灭这个国家。”
杨汝贤瞪大了眼睛,还没等他说出些什么,一把勾刃已经扎进了他的嘴里,将其舌头狠狠剜掉!
第六十章 杀!
“臣,都察院照磨陈云甫参见吾皇圣躬金安。”
夜幕之下,陈云甫到了皇宫,将杨汝贤的供词呈了上去,而后就趴在御阶下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狂风骤雨。
可等了足足一刻钟,想象中的愤怒并未出现。
朱元璋不怒吗?
这位对贪污恨之入骨的帝王,为什么迟迟没有给出任何反应。
还是说这案子的涉案人员太多太广,为保国家安稳计,朱元璋也要谨慎。
陈云甫猜不透,可也不敢抬头去看,只好继续等着。
如此,足足又是一刻钟,朱元璋才开口。
“宝祥,赐座。”
这声音好是悲凉。
“诶。”宝祥连忙给陈云甫搬了凳子,同时隐秘的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这是在提醒陈云甫,后面千万不要说话了。
陈云甫谢过恩,也谢过了宝祥的提醒,老老实实规矩坐着,等待朱元璋的开口。
“贪墨军费、盗窃国库、走私盐茶、卖官鬻爵,还把这一切都推到了朕的头上,说是朕的做法伤透了他们的心。”
朱元璋终于是开了口,他冷笑、他大笑、他仰天长笑。
“昏君在世才会国出妖孽,六部尚书侍郎竟然全部勾结贪腐,好啊,那说明朕是千古以来第一昏君了,不怪他们都怪朕!
大明是时候该亡国了,朕也该让位了,让给谁呢,李重八、孙重八还是什么重八呢?”
“但是他们忘了,朕既然可以开我大明朝一次,朕就能开第二次、第三次乃至无数次!”
“这天下,除了朕和标儿,没有什么是不可以推倒重来的。”
“什么六部、什么五寺、什么九卿,朕在,天下的事朕一个人就可办得!”
“说朕刻薄寡恩、说朕滥杀无辜?”
“淮西勋贵们干的烂事、犯下的罪行罄南山之竹不足书、穷五湖之水不足洗,他们无辜,那些被淮西勋贵凌辱、残害的百姓就不无辜吗!”
“这群自私狭隘的东西只看到朕砍了一万多颗勋臣的脑袋,怎么就没有看到那几十万得以分到土地、得以过上衣食两足日子的百姓。”
“哗啦!”
一声脆响,来自御案之上的茶碗,被朱元璋狠狠掼在地上摔的粉粉碎。
可能,也如朱元璋的内心那般,在此刻被伤的粉碎。
“永远没有人理解朕在做的事,他们只会用笔写下最恶毒的语言攻击朕、侮辱朕、嘲讽朕。”朱元璋的眸子里跳动着令人窒息的戾气,此刻的洪武大帝,快要被愤怒和心寒淹没理智。
“外臣,终不可信。”
就坐在下面的陈云甫心头猛然一跳!
他似乎反应过来,为什么朱元璋的晚年会烂杀无度了。
有说是因为朱标的死而伤透了心,为了给朱允炆登基清除障碍,那么杀开国功臣、杀蓝玉等重将还可以解释,杀一些位卑职低或者无甚实权的中层官员又如何解释。
现在看来,洪武大帝是破防了。
或许,空印案和郭桓案一下就伤透了朱元璋的心?
“你退下吧,这个案子不用办了,朕会亲自处理的。”
“是,臣告退。”
陈云甫不敢久待,告退离开。
“宝祥,把标儿召来。”
朱元璋独坐了很久,等来了朱标,而后便将杨汝贤的供词拿给了朱标,看的后者瞠目结舌之下,竟连供词都拿不稳,飘落在了地上。
“这、父皇。”
“他们这是在报复。”朱元璋幽幽说道:“朕想明白了,他们不是为了贪腐,而是为了报复朕,为了实现他们掌控国家的最终打算。
他们想当的官是那种类似两晋、类似两宋掌控国家、鱼肉百姓的士大夫,而不是我大明这种,需要勤恳做事、为民操心的官。
可朕活着,朕在这,他们翻不了天,无力抗衡怎么办,所以他们想到了这个办法。
用无度的、疯狂的贪腐来摧毁咱们大明的根,想逼着天下皆反,好把咱们父子二人送上断头台,改朝换代之后他们就可以‘造福子孙’了,让接替的王朝心有戚戚,不敢再如朕这般大力度的惩治官员。
士大夫集团势必死灰复燃、重新复辟迎来新生。”
朱标想不到朱元璋的脑洞会如此大,但细想想,却又觉得朱元璋说的有些道理。
听说曲线救国,这曲线灭国还真是头一遭。
只有把大明朝灭掉、把朱元璋从皇位上赶下去,天下的官员才能有一条‘活’路。
何谓官,国家的主人才叫官。
一部大诰,压的天下官员官不聊生。
老百姓告官,手持大诰就能入京,谁拦谁死,这还叫官吗。
“陕西告御状的事情发生后,有官员看到持大诰的百姓都恨不得给百姓跪下乞求,官民倒置,主子变成了奴才,所以他们恨朕不死,恨朕不死啊!”
朱元璋眼中的阴戾在疯狂凝聚,惊得朱标面颊开始疯狂抽搐起来。
后者太了解自己眼前这个父皇了,很显然,朱元璋决定要大开杀戒了。
“父皇、此案虽性质恶劣,不过涉案者也不过只是寥寥千百人,论罪杀光便是。”
朱标跪下来,做着最后挣扎:“翰林院、国子监有大量生员,完全可以出替,保证朝廷政局不至倾覆。”
杀可以,但不能不分青红皂白的滥杀,那国家很可能会更加动荡。
“宝祥,拟旨吧。”
朱元璋没有去理跪在地上的朱标,而是说道:“即,将六部尚书、侍郎,五寺寺卿并及下司衙所有属官尽数斩首,户部尚书曾泰、刑部右侍郎邵质黜职,浙江布政使司自曹岱及下所有官员、胥吏皆斩。”
“各省督管粮道的左、右参议皆斩。”
“直隶、江西、浙江的漕运使司主官及下至皂吏皆斩。”
“西北茶马司自主官及下至皂吏皆斩。”
“浙江、江西、直隶所有知府、县令、典史、户曹掌簿皆斩。”
书写圣旨的宝祥开始颤抖起来,那边朱标已经急的叩首大呼:“父皇不可、父皇不可啊!”
这道圣旨一下,朝廷就空了!
从中央到地方,全部迁怒杀光?
国不成国矣!
“朕可以在一片废墟中开我大明朝,如今就可以开第二次。”
朱元璋的眼中有光浮现,明亮且灼人:“朕倒想看看,没了所谓的官,我大明会不会亡国,如果亡了,朕就再创一个大明!”
朱标疯狂苦劝,情急之下猛烈咳嗽起来,以袖轻遮,顿时触目惊心。
第六十一章 洪武十七年
随着朱元璋的一道圣旨,那波及全国的郭桓案终究还是炮制而出。
陈云甫想着邸报上,通政司刊发的公文,为之而窒息。
之前,自己还在为救下翁俊博一家而窃喜,而今,他还能救谁?
这道圣旨之下,难道死的人都是有罪的吗。
谁都知道无辜者一样不计其数。
可这一次,谁也救不了他们。
陈云甫是多想去劝谏朱元璋,但他这一次不敢了。
盛怒下的朱元璋已经失去了理智,劝不住不说,还会连累邵质一家。
这一刻的陈云甫无比向往权力。
如果在这件事情上他握有主宰的权力,完全可以避免的。
查便是了,查到谁杀谁便是了,为什么要株连如此之广。
这是一个国家啊,这不是谁的私属物品,如此肆意行径,朱元璋是痛快了,那浙江、江西几百万百姓怎么办。
知府、县令全砍光,让两个省的老百姓过自治生活吗?
在心里,陈云甫同样不支持朱元璋的反应。
这大概就是旁观者心理,陈云甫的愤怒远比不上朱元璋,所以才自认为可以对朱元璋的行为进行评判。
邵质倒是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