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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诺德也就随口一说,立刻转向市长夫人:“水烧好了,夫人,准备一下。还有——阿芙杰是吗?还记得该怎么伺候夫人吗?”见市长夫人的贴身女仆点头,他也点点头,看看客厅的钟,“一刻钟吧,一刻钟后你们过来。”
说着他转身退出客厅,回去准备药浴。一楼只有厨房和浴室、盥洗室有墙和门,客厅和左边的门厅、诊室之间只有一道布帘子,其他的隔断就三两扇屏风。诊所不大,又要摆放病床、器械、草药、泡了蛇和奇怪动物骨头的酒桶等等,连里间的客厅都架着通到天花板的柜子,显得异常拥挤,但竟还算得上干净整洁。
浴室倒是很大,毕竟是诊所的招牌。浴池是一个一米多深、直径将近三米、沉进地面的石质圆形池子,里头已经放好了热水、草药和新鲜花瓣,浴室四角烧着香薰蜡烛。这是在查莱克的夫人小姐们中相当流行的休闲娱乐方式,据说可以提升吸引力、改善身体状态。城里澡堂和医生都不少,但奇迹诊所的药包配方最多,你总能找到一款香味和疗效都合心意的;无论是澡堂老板还是其他医生都不讨厌阿诺德,毕竟要说回来,他才是这股潮流的推动者,约不上爱德华兹医生的顾客退而求其次,自然就让其他人也多了一项低成本高回报的收入。
市长夫人闻香味就知道是她常用的、舒缓情绪的同时提升个人魅力的配方,笑了一句:“爱德华兹医生,您该去法院调停那些感情纠纷。”
阿诺德擦擦起雾的眼镜,叹了口气:“您今天来的时候只带了女仆,夫人,要是今天市长先生不来,我就不敢给您准备这个了。”
夫人又说了几句,还跟市长对骂两个来回,带着女仆进屋去。阿诺德在后边帮忙拉上木门,自己动手把茶壶点心挪了个地方,和市长坐在木门外头等着——有些人会在热水浴里泡晕过去,那时候阿诺德就得进去一趟,然后他和里头的女士都得去修道院斋戒三天。
市长夫人和其他的夫人小姐们不一样,从不理会应当静心静气的医嘱,隔着木门和两人聊天。阿诺德听她提到米哈伊尔,就多问了一句:
“抱歉,夫人,您知道我原本是联邦人,即使常常去修道院,这里的教会暂时也不信任我。当然,我对此绝无怨言,一切为了密特拉我们的太阳神嘛——但您知道,好奇心。呃,库帕拉殿下不是才十六岁吗?”
“是啊。”市长咬了一口饼干,觉得味道不太好,换了一个馅饼,含糊不清地说,“谁知道呢。也许是……您知道,两年后是神降一千五百周年纪念日,联邦的战争打得太久,要是留到两年之后,谁脸上都不好看。唔,这个奶油馅饼不错,卡嘉还是有些长处的。”
“那是栗子树街的阿芙杰耶夫娜太太做的。”阿诺德指出,“他在联邦待了一年多,算起来十五岁不到就上战场,未免太残酷了。”
市长高高兴兴地从怀里掏出小本子记下栗子树街的阿芙杰耶夫娜,无所谓道:“人家是神的儿子嘛。不管真的假的,总得有点战绩什么的,联邦人又是一群没善心没脑子的猪,在那之前内战都能打上七八年,吓死人了。不过,其实很多人都觉得,齐格弗里德联邦的战争就是……”
“阿诺德在问我呢!你插什么嘴?”市长夫人倒没真的生气,“那是帕伊西神父跟我说的,你们可千万别说出去。医生,这里的隔音还好吧?”
“没人会进院子,我想墙壁也还好。”阿诺德认真思考了一下,“您说说吧。不会有别人听见。”
市长夫人喝了口饮料润润嗓子,兴致颇高:
“阿芙杰,去拿点馅饼进来,我也尝尝。——库帕拉殿下,教会一向宣扬他是行走在地上的天使,从十六年前他出生的时候就是如此。当然,他的那些事迹,一个月开口说话,五岁时加入了圣骑士团,七岁铸造了自己的骑枪和剑,十四岁战胜了‘战争主宰’希尔——这我不怀疑,圣徒嘛,就算自己没什么特殊的,总也有神灵庇佑。可他有一个典型的齐格弗里德联邦的名字,也可能是我们波托西。那么往回推,他的父亲应当叫伊万·某某某·库帕拉。医生,您原本是联邦人,听说过那位‘库帕拉’吗?”
阿芙杰敲了敲门,两个男人转过身去。女仆敏捷地端着托盘出来,取走一块馅饼,添了茶和糖,又钻进木质拉门里。
阿诺德转回来,端起茶杯:“联邦有库帕拉节,不过没人知道那是纪念谁的,早些年跟八月节合并了,总之是个吃吃喝喝的节日。伊万,倒是遍地都是,连前几天被殿下砍了脑袋的皇帝都叫伊万。”
“可不能说这话!”市长夫人赶紧打断,有些懊恼,“我没说过,帕伊西神父也没说过。也许他是随了母亲的名字……总而言之,神父确认,殿下的的确确是神的儿子,一位地上天使。”
木门外的两个男人心满意足地倒抽一口气。市长感叹道:“难怪教会这么有信心让个十五岁的小鬼领军,原来真当他是万军之主。——啊,臭娘们儿,都赖你要跑来这儿享受……我差点忘了还要去视察道路工程!”
“差一点有什么关系?”市长夫人说,“要让殿下看见我们的努力。环境这么差,却人人虔诚,甚至能让上区下区的填饱肚子!况且,这人嘛,就是怕比较。齐格弗里德联邦的农奴生活悲惨,海峡对面那些工厂遍地的地方据说到处是游民和瘟疫,咱们波托西就很好。有对比才能让人感动呀,也许殿下过几年还会纪念着咱们查莱克。”
“话是那么说。”市长有些郁闷,声音小了下去,不过夫人还是能听见,“唉,也是听修道院的人说的……殿下他们这回也许不会住在修道院,要到平民区来体验生活呢。”
“你说什么——?!”市长夫人的声音拔高了两个度,“那修道院那边还在动土改建?!从市政厅拿了三百金币呢!三百!查莱克一年的税收有没有三百?!一群吸血虫、倒霉蛋、好吃懒做的肥猪!”
“那还是有的。”市长反驳一句,愁眉苦脸,连手里的奶油馅饼都不香了,“我真是不想管了,让殿下们去住贫民窟吧,到下区住去,普通士兵生了病还能直接来找阿诺德,市政府所有人都会愿意额外出钱给街道熏香——如果那里有街道的话。搞不好殿下体验了下区,还能站在我们这边,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工厂拆了。只是神父都那么说了,可不就是修道院不出钱,让市政厅管管的意思吗?斋戒期间,还不能开募捐舞会!”
“一帮财迷心窍的骗子!”市长夫人骂了一句,又被“骗子”一词吓了一跳,赶紧转移话题,“算了,还有一则传闻,不知道你们听过没有。这件事知道的人恐怕不少,不过保险起见,还是不要到处去说。——说是库帕拉殿下差一点没能保住他的贞洁呢。说的不是他的‘贞洁祭祷’。”
阿诺德笑出了声。市长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会儿,了然道:“是啊。是挺奇怪的。圣徒们率领军队去杀人已经很奇怪了,骑士嘛,精神是一回事,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他们到了哪里,哪里的姑娘们……咳,耶夫卡,你继续。”
市长夫人享受着女仆的按摩,语调却配合内容变得鬼鬼祟祟起来:
“怀特公国企图跟密特拉王朝联姻。怀特公国嘛,从伊里斯王国分出去的,一个小地方,不值一提。是个人都看得出来,那是新王后在恶心他们的长公主,毕竟她们关系不好,人尽皆知。要是王后没有产下后裔,雪诺·怀特就是下一任女王,她绝对没有好下场。”
“十有八九是不会有了。”医生喝了口紫丁香泡的冷茶,左腿搁到右腿上,笑了,“生育可不是一个人的事。王后年轻,国王不说半只脚在坟墓里,生育能力是差不多了。你看他和前任王后这么久才雪诺公主一个孩子,显然原本也有点问题,这上了年纪啊……夫人,您是幸运的,市长先生一切正常。要知道,男性在步入中年之后出问题的概率超过一半呢!”
市长夫妇发出了然的笑声。市长放下茶杯,乐呵呵地朝着木门说:“耶夫卡,我们的年纪还行,再给我生个儿子吧,平衡一点!”
里头传来一阵杂乱的水声,隐约可以听见夫人啐了一口。她喝了口甜茶,清清嗓子继续说:“雪诺公主也是够蠢的,居然逃跑啦,明明再忍耐几年,整个公国都由她做主了啊?现在倒好,指不定会从哪家过继一个儿子过去。嗐,王后还年轻,指不定……不过那时候公主才十一岁,不懂事也正常——今年应当十五了,年纪上看的确可以考虑库帕拉殿下。听说两人都很漂亮,应当挺般配的。但圣徒怎么可能结婚呀?”
市长嘿嘿笑了一声:“那可不一定。你想想‘厄难救赎’玛利亚。”
市长夫人又呸了一声。那是第三圣战期间的一桩因教会态度坦诚而竟然变成了美谈的丑闻:曾经的十二圣徒之一、薇露丝岛女王、“厄难救赎”玛利亚声称受神感召而怀孕生子,后来却被揭发说她早早就嫁了人,还生下过一个死胎。玛利亚被烧死在火刑架上,由教皇亲自点火,圣彼得二世还为教会的失误痛苦万分,禁食祈祷一周后便蒙主恩召了。教会没有隐瞒情况,通过各级教堂、修道院将真相传扬开,大方承认自己的错误,一时间有不少民众为此感动,受洗入教。
阿诺德很是惊奇:“那雪诺公主能逃去哪儿?波托西算是好的啦,伊里斯王国那边不是三天两头动乱吗?商人把贵族吊在路灯上,乱糟糟的!”
“这就是关键所在啦!”市长夫人见他入套,兴高采烈,“这奶油馅饼的确不错。嗯,公主殿下跑去密特拉王朝,加入了圣骑士团!而且那支小队就在库帕拉殿下名下,不知道这回会不会一道来。”
两个男人都愣住了。还是市长先反应过来,嗤笑一声:“是传闻吧。我说,怎么也不至于分不清楚男人还是女人呀?”
“她那时候才十一岁。”阿诺德还算公正地点评道,“没长开,也许的确分不出来。”
“可不要说圣骑士团了,一般军队的训练她跟得上吗?”市长啧啧摇头,“我看,顶多就是进了个姓怀特的小子,有心人一加工,就变成这样了。娘们儿就爱听这些!”
市长夫人冷笑一声:“这要是真的,你怎么说?”
“不怎么说!”市长叫道,站起身来。阿诺德识趣地端起盘子去厨房洗刷,背后传来女仆的惊呼和市长跳进水池的声音。
女仆随后就慌慌张张在地跑了出来,要去马车上拿衣服。等夫妇俩折腾完、穿戴整齐坐在客厅里休息的时候,爱德华兹医生已经给一位新来的病人抓完了药,正送人出门。
院子里进来一位警官。病人吓了一跳,带着药包匆匆离开,倒有一只花猫曼步而来,在医生的裤脚上蹭了蹭,软软倒下。阿诺德在兜里翻到一小块肉干,蹲下去喂给它,一边朝警官摆摆手:“市长先生和夫人很快就出来。警官先生——”
“市长先生也在吗?”警官问了一句,摇摇头,“那正好。爱德华兹医生,我们是来找您的,不过这事也应当汇报给市长先生和夫人……”
阿诺德酝酿了一下,准备背诵他的“我是良民,齐格弗里德联邦跟我没关系,等等等等”。
“怎么了?”市长听见声音,一边扣着马甲扣子一边往外走。他主打亲民路线,很少劳烦仆人帮自己穿衣服,虽然有些时候没有仆人的帮助他很难把自己打理整齐。
警官朝他鞠躬致意:“下午好,市长先生。是这样的,契切林家的小凯瑟琳失踪了。我们去契切林一家的所有熟人那里调查过,只剩诊所这里了。”
阿诺德拍拍花猫脑袋站起来,皱了皱眉:“凯瑟琳没有来过,她才几岁能跑这么远?——什么时候不见的?要是她真的往下区这个方向来,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警官看了市长一眼,见后者点头,才严肃地说:“据契切林家的女仆安娜的证词,昨天晚上九点,凯瑟琳小姐和奥尔加小姐发生争执,一直到十点就寝的时候还在生气。女仆阿克西妮娅关灯离开之后,凯瑟琳小姐一直没有出门,凌晨两点查房也没有发现异常。早上六点一刻,阿克西妮娅去叫小姐起床,伺候她洗漱,准备上午的舞蹈课,发现被窝里只有一个枕头,小姐不见了。两位门房都说夜间没有人出入,不过……”
“门房有问题!”市长夫人气呼呼地说,“我跟达莎说了多少次了,她们家的仆人一个个的都是懒猪,就该辞退了赶到下区,和那些无所事事的贫民睡猪圈去!”
阿诺德眯了眯眼睛:“当务之急是找到凯瑟琳。警官先生,还有哪里没有找过吗?”
“时间紧张,总不能每户人家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