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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有老太爷镇着,那么小鬼应该不敢拿王老汉怎样。
摆上了笔墨,现在得开始写通知了,这时代的通知说白了就是地府的通行证,上面记载着死者的生辰八字以及儿女等情况。
久站一旁的陈铁花,两眼一红,颤声开口道:“老爷子没有女儿,你把我的名字写上吧。”
谷寒点头默许,这老头还真是福气,死后也算圆满了。村长见着阴阳先生已经允许了,才提笔在族谱上进行了添补。
“癸酉时老爷子必须入棺。把通知连同纸钱烧了吧。”
中午过后,陆续有客人来送老汉。谷寒忙得晕头转向的,凡事都得问过一遍先生,怪不得每逢白事,道铺都得至少两人出诊呢。
等到老汉的二儿子王仲贵从省城赶到时,三兄弟时隔多年第一次聚首,但是这次却没了爹。
谷寒一人操持,这场白事也有模有样的开始了。
这个时候,老妇由两个媳妇搀扶着从侧屋出来了。
“让我看看他,这两天不看,以后再也看不到了,我的哥呀”
上一辈的夫妻,以哥妹互称,从来也不做过于肉麻的事情,就连看见男女在路上牵手都觉得有伤风化。
老妇嚎嚎大哭,逐渐用盘戏唱出老汉死亡的经过。
“我的老阿哥啊,媳妇捧来粥啊,叫我怎么吃的下啊,我吃了担心你没吃啊;
昨天两人齐织网啊,你挑水去浇地瓜啊,回来粥还喝两碗啊;
半夜打趣子孙满堂啊,你说干了今年就休息啊;
晚上两点你背对着我啊,大喘两声就去了啊,走了你都不看我啊,什么都没和我说,你怎么这么狠心啊”
盘戏颤颤巍巍,听者无不动容。谷寒听得仔细,越平常越觉得不正常。
盘戏是南方流传在山区的一套戏种,一些故事也颇具特色,但盘戏不允许深夜或单独一人的时候唱,因为这戏孤魂野鬼特别喜欢听,容易招来不干净的东西。
好一阵,看着老妇要扑向遗体了,三个媳妇才将老妇拉起。
“够了娘,我们回侧屋吧。”
“先生,”王富贵轻声叫唤着,“老房已经拉来了。”老房就是棺材。
“嗯,好,带我去吧。”
老房被四个大汉抬了进来,架在了木椅上,代替了原先的木板。
谷寒在棺木内摆放了一些水银等制品并裹上花椒香料,用于防腐以及味道的扩散。
老汉尸体已经僵硬,而且出现了尸斑转移。照理说死在床上的人,会变成束缚灵,灵魂离不开这间屋子。
但谷寒一眼就看出来了,老汉的灵魂已经不在体内,甚至是否在屋内都无从得知了。
这正是奇怪的地方,究竟是老汉死后,灵魂自我脱离呢,还是说灵魂脱离后,老汉才死亡。
既然定的是癸酉时入棺,就必须是癸酉时。这期间不妨试着把老汉的灵魂招回来。
谷寒立马就决定增加一场法事了。
“王大叔,你去取一双老大爷生前穿过的鞋子来。”
王富贵眼咕噜一转,就知道女先生要干嘛了,他即刻跑回里屋,捧出一双破草鞋来。
而谷寒也取出了一个铃铛。三清铃,法器中的一种,通常都为三柄,意为三位天尊。
“天灵灵,地灵灵,祖师爷快显灵。”三清铃发出一阵悦耳的声音,将灵堂上众人的魂都给拉了回来。
道行不够,还不能凭空画符,谷寒左手捏着一支香,右手秉着细毛笔,一气呵成,画下了一道招魂符,上面写有老汉的生辰八字。
紧接着香头直接穿过灵符,定在了半空中,谷寒灵台清明,踏着禹步走到了遗体边。
三清铃有节奏的摇起,直到节奏越来越快。听得众人的心越纠越紧。
谷寒也瞪大眼睛,盯着老汉的脸,你倒是给老娘反应反应呀。
哧灵符突然无火自燃,两三秒就化为飞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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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 惊头夜
法事意外突生,灵符无火自燃,这什么情况谷寒瞪大了眼睛,呆呆地望着脚下那几片黑灰。
王富贵等人却不明所以,反而大赞道:“先生好本事,果然有些道行呀。”
“是呀”另外几人点头称是。
老汉一家笃行佛教,几个人坐在尸体前,大念阿弥陀佛。
“爹呀,孩儿们念的阿弥陀佛,你要收去,千万要跟着佛主走,要到西方去听经。”
谷寒尴尬的摇摇铃,算是结束了这场法事,神经绷了这么久,突然有了些倦意,今晚还要守夜呢。
剩下的事自然有王富贵三兄弟应付,谷寒缩在了一侧,直接打坐休息,然而危机感自灵符自燃后就一直缠绕在谷寒心头。
因为怕吓着王老汉的魂魄,村里的狗都被驱赶走,谷寒皱眉,这倒给石坎外的野鬼提供了方便。
人怕鬼,但其实鬼更怕人,也怕狗吠。人生在世,化作千古,总有些怨气未消,未能还愿,久久不下地府。而那些没有怨气还飘荡在阳间的好鬼统称为魅,兴许是八字不和,兴许是地府不收,总之投胎无门才在人间游荡。
癸酉时,老汉头朝里脚朝外,正式入了棺。此时离天黑已经不远了,谷寒的心更紧了。
“王大叔,”谷寒起身了,看来得先准备一下。
王富贵手捧香走了过来,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才一会儿功夫他的面堂发黑,分明是将死之相。
“先生有何吩咐”
“给我准备一只公鸡和生糯米。”
王富贵愣了半晌,大惊道:“这房子里有不干净的东西不会是我爹吧”
当然不是你爹,你爹怎么会不干净,唉,乱了乱了,谷寒晃了晃脑袋,每次思考事情的时候,她总是喜欢做这个动作。
“总之快去准备吧,切记,灵柩前的香不能断,然后等等在门口角落撒一些纸钱。”
王富贵点头下去准备了。
而后谷寒从乾坤袋里抽出了五雷木,这五雷木用百年桃木制成,四方底,上半圆,象征着天圆地方,四方雕刻着四大天王,有驱邪的作用。
等到谷寒回到灵堂上,这心纠的更紧了,在场每个人的面堂都发黑,尸气缠绕,一副将死之相。
夜里,阴气更重,乡里人容易撞邪遇见鬼。但为了不放过每个细节,确保万无一失,谷寒又抽了两片柚子叶擦了擦眼睛。
村子下面有一个泥坡,通向底下的一条盘山公路。
此时虽说坡下一片漆黑,谷寒心里总觉的慎得慌。
这会儿,公鸡终于送来了,谷寒又让王富贵往坡下多撒一些纸钱。希望他们只是来凑热闹,拿了纸钱麻溜的滚。
“啊”里屋突然传来了大儿媳妇的惊呼声。
“先生你快看看,我们在整理遗物的时候,从床下发现的这个。”
大儿媳从里屋内跑了出来,双手颤抖地将一个稻草人交到了谷寒手上。
稻草人正反面写着老汉的生辰八字,此时的稻草头如同烧焦般漆黑。
老汉一家子轮流守铺守灵,今晚是王富贵一家以及老汉二哥的几个孩子。
大儿媳自打坐了下来后,脸色惨白,浑身抖个不停。
难不成床下是有不干净的东西谷寒心里一惊,怎么错过这么重要的细节。
“王大叔,你陪我进里屋看看。”
王富贵自然看出了自己媳妇的不正常,他当即点了一盏柴油灯,陪同谷寒进屋。
屋内的摆设依旧,进门一侧摆了个红木大衣柜,正对着一张木板床,床侧放着一张破皮大椅,朝向对面的一堆杂物。
但昏暗的灯光只能照出个大概。
“把灯给我。”
谷寒俯身,将柴油灯伸进了床底。
几只蟑螂迅速蹿开,哪里不对劲呢
“赶紧把床翻过来”谷寒心里一紧,她突然想起了一个鬼故事,鬼故事名字叫做好兄弟,背对背。
从前有一对很要好的兄弟,但某天某个人突然消失了,另外一人夜里经常梦到了他,见他唱着歌,“好兄弟,背对背”那人起初还没觉的什么,但基本每夜都能梦见消失的那个兄弟。终于有一天,他翻开了自己的床板,发现他的兄弟钉死在了床板下。
果不其然老汉床板下用红绳绑着一束长头发。
王富贵这才一拍脑门开口道:“这是很久以前,家里做了一场法事,请来已故的老道仙,老道仙说爹他将来不得好死,才用我母亲的头发绑在床板下,说是将来能保他个周全。”
谷寒当即取出三清铃,她看出头发内藏着老汉的一魄。
“尘归尘,土归土,人鬼殊途,莫要纠缠。”谷寒手捏三清指,招引着老汉的一魄进入三清铃内,等到三清铃不做响了,她才取出一张黄符,将老汉的一魄封印起来。
“这三清铃你拿着,等等扣在灵柩前,千万别打翻。”
王富贵点头接过,此时外屋突然传来了嘈杂声。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滚出去活人的家你也敢进”
不好大堂出事了,谷寒当即跑出去,此时天已经全黑了。
只见老汉的大儿媳,面无血色,浑身僵硬的堵在了门口那块石坎前,发出嘶哑的声响。
“我,可以进去吗”
屋内的人缩在了一起。王富贵当即就要去拉他的媳妇。
“别去”谷寒跨步向前,拉住了王富贵,“大婶已经被鬼上身了,你看好三清铃,这个我来”
富贵老泪纵横,“先生你可得救救我媳妇呀”
看着先生出来,众人总算没刚才那么歇斯底里了,但悬着的一颗心,依然没有落下。
谷寒直接握起了木桌上的五雷木,当即朝着大儿媳的额头拍下。
“好大胆子”
这一拍直接将一白衣女鬼拍滚在门外,大儿媳双腿一软,就要跪下,被谷寒从腋下截住。
“快拉大婶进来。”
王富贵这才反应过来,给谷寒搭了把手,把他媳妇架过石坎,抱进屋来。
“取个碗来里面装清水”
谷寒右手捏起道指,在细毛笔上凭空画下一道开光符。
“天圆地方,律令九章,吾今提笔,万鬼伏藏。敕”
而后谷寒提笔,在空黄符上画下一道安魂符,用火纳成了灰,飘到了碗里。
“让大婶服下吧。”
话音未落,一眨眼功夫,门口的白影越聚越多了。
“我可以进去吗”
“我可以进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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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 黑煞鬼
进当然不让进
若是没有家宅主人的同意,野鬼是不敢破门而入的,但这些都是魅,恶鬼哪管你家宅不家宅的。
但一窝蜂的野鬼堵在门口,实在是慎得慌。
乡下人虽然撞鬼,而且就算是零距离接触过,也不可能看到的。而谷寒打开了阴阳眼就不同了,昨晚临近天亮的鬼堵门又出现了
侧屋的人听到了动静,也全部挤到了灵堂来,小小灵堂顿时显得特别拥挤。
王叔贵的小女儿嚎嚎大哭,不时让人心更加的焦躁。
但这会儿异变再起,门口的白魅逐渐退后,一个黑衣秃顶的老头表情狰狞的站在门前。
谷寒心里一紧,眼神丝毫不闪躲地对上了他,看来来了个硬家伙。
“呀”黑煞鬼顿时张开血盆大口,就朝屋内冲来。
只道是一场白事,哪料想瞬间转变成了捉鬼法事。
谷寒咬咬牙,一菜刀砍了大公鸡的头,眼瞅着鸡头就要落地,谷寒脚快,即刻抬起右脚朝门口踢去。
“给我接碗公鸡血”
右手端着五雷木,左手即刻放下菜刀,抓起了一把生糯米朝门口撒去。
生糯米接触到了黑煞鬼身后的白魅,白魅即刻鬼哭狼嚎的退散,但黑煞鬼只将黑衣拉起,避开了公鸡头,却不曾退让半分。
屋内大念阿弥陀佛的声音盖过了小女儿的惊哭声。
谷寒当即拉了把椅子端坐在正门口。
“哪里来的孽障还不退下”
黑煞鬼没回答,反而发出了邪邪的笑声。
身后传来王富贵的颤抖的声音:“公鸡血接,接好了。”他连滚带爬地跪在铁锅前,抓起把纸钱就朝门外扔去。
“过路的,拿了就走。爹你可得保佑我们呀。”
谷寒冷笑,你爹的魂魄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呢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拿了纸钱赶紧滚,免叫姑奶奶我拿公鸡血伺候你”
案桌上的三清铃突然无风自响,惊得谷寒就要回头。
“快压住三清铃”离案桌最近的陈铁花虽表情古怪,但立马照做。
好半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