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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是将会成家的人。”康婶把头转向窗外,陈旧的街区在眼前缓慢过去,像她小时候看的小人书上的连环画,可是抬起来放在窗边的手也苍老了,童年存在回忆里,睁眼就是苦楚的日子像温水一样将她的青春慢慢熬尽。
唯一的盼头就是小禾。
“婶婶,”顾明衍抬起眼帘,长睫落下日光的阴翳,他的声音有些低,“我应该不会成家了。”
“什么意思?”康婶身体往前倾,睁大眼看过来,“可是那,那个姑娘呢?”
提起徐轻。
提起从前那个,他以为自己可以和自己预设那么做的,关于相互扶持相互利用的婚姻。徐轻比她想的更坚强,也更干净,真的很像落进泥淖的一束光。
可是他在尘埃里,出生开始就背上了债。
回忆中很多事他不愿意提起,但是每天晚上入了梦都能想起来的一些傲慢和怒骂,还有往他身上砸下来的热水壶,散落一地的白色药片还有一阵阵缝上的这道疤。
和那天月光铺满落地窗前的激吻重合,二人磕到沙发上滚落,吻到唇齿间溢出血腥味,他看到她的那双眼。
好像光。
骨节分明的手指握住方向盘,他喉结上下滚了滚,开口间声音是哑的:“我会安顿好她。但我配不上她。”
第73章
徐轻套着睡衣把快递盒拿上来; 用剪刀绞着去拆。她在网上买了些简易版的快递信息剪刀,有好几个切割的刀片,一剪下去基本上就能把白纸剪碎; 不用费太大力气。同梯住在楼下的那个姑娘还问了她几句,就说现在信息基本透明,我们缩在壳里保护自己仅存的隐私。
不知道有没有作用,但至少安心一些; 徐轻叹了一口气。
她在网上买了一些冬天穿的衣服,还要准备空的时候织东西的毛线团。原先摆在客厅里那个小电炉送给楼下邻居女孩了,工资到账之后她就让人过来安了一个更加保暖也更加耐用的炉子; 就放在距离沙发不远的地方; 觉得不大方便; 于是又买回家几个软乎乎的小垫子; 可以用来坐,还有一个手推车可以用来放东西。
客厅面积很大; 虽然打眼看上去还是空,但至少多了那么些让人心软的人情味。
万圣节到了,上次黄莉莉带着楠楠过来; 在茶几上留下了一些假血浆和小南瓜灯,放在茶几中央摆起来,没有开灯等着日色一点一点暗下来; 然后打开小电炉; 又去开楠楠做的手工灯,客厅里就好像荡出了神秘又诡谲的波痕,昏黄的光会给人甜苦回甘的味道; 像在锅里熬过了的麦芽糖。
徐轻把煲好的骨头浓汤摆上来; 色泽熬得白白的; 掀开盖子就可以闻到扑鼻的香气。
里面加了花生果,不知道还有没有别人熬骨汤会加花生,但是她记忆中爷爷奶奶做的是这样,很久没有喝到,鼻尖钻入那一点清香的时候还有种回到童年的感觉。
怎么说呢,能做到十分之一像就已经很不错了,说不定以后做久了还可以更好喝。
这么想着她轻轻笑了笑,窗外的天空依然是黑龙卷云那般,好像随时可以下雨。但是屋子里透着暖和的热气和橙色的光线,饭菜香扑鼻,她轻手轻脚趴在门边开了一道缝。
之前徐轻看了关于其他媒体对顾明衍这场官司的报道。
有记忆点的出庭律师不多,尤其是模样格外出挑的,弹幕上滑过好多“有疤我也爱”之类叫老公的弹幕,不知道他看到没有,但他说不用微博,应该也不常关注这些。
搜索界面上这么多骂他打官司没底线的新闻,群中的舆论反转竟然是因为他一张脸,虽然徐轻本身也是记者,是做“舆论生意”的人,看到这些新评的时候也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尤其是当这个淹没在弹幕里的男人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
顾明衍在玄关处换了居家的拖鞋,伸手把黑色皮鞋放进鞋柜里,起身的时候同时抬眼,看到门边上徐轻露出小半只眼看过来,清亮清亮,狡黠地转了几圈,缩回脑袋,又探出来。
“你做了饭?”
“昂。”她把门打开看着男人进门洗手,又去换居家服。
水流从龙头里落下来冲净手上的泡沫,他余光带过面前的镜子,开口问:“做了什么?”
“一点点汤,一点点饭,还有一点点菜。”回答了跟没回答似的,徐轻踏着拖鞋走近,手机上依然放着媒体拍他的视频,随便一个暂停的侧脸很好看,徐轻看看手机,又看看他,突然吃吃笑了起来。
顾明衍:“……”
有点憨,他伸出手揉了揉眉心,身边女人却突然靠上来,柔软的身子贴近左手的小臂,仿佛一个没有骨头的人形挂件,薄唇抿了抿,把手臂收回来。
“吃饭吗?”
徐轻踮起脚看向她,不依不饶往他手臂上挨,另一只手抬起来落在他眉心上边:“你有没有很累?”
“没有,最近在打一个官司,可能没有个把月下不来。”如果进展不顺利的话。
“健怀这个医疗器械公司很老牌,你真要跟他们耗啊?”
“这要看我当事人。”
他说的是小禾和康婶,还有那个迟迟没有落下的和解书。越是拖他越是觉得有问题,但是没什么头绪,就像心上悬了一块吊着绳的石头,这样没有明确把握的感觉会让人很烦躁。
“没有关系,先来吃饭。”二人来到饭桌前,徐轻主动起身去盛了两碗饭,橙色灯光中的米饭显出更加诱人莹润的色泽,一粒粒煮得香喷喷白胖胖,非常可爱。
很好吃,她得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评价,眉眼笑成月牙儿似的拍照到姐妹群里炫耀。
【余珊儿:0。0不感兴趣。】她嫉妒。jpg。
【颜颜:哇!好香!】她说话一直这样。jpg。
【黄莉莉:哈哈,哈哈。】这个应该是楠楠在用她的手机。
饭后把桌里桌外都收拾好,两个人坐在火炉旁边办公。一个在桌上一个在沙发旁,前者紧锁的眉头没有下来过,后者懒懒在沙发上伸了一个懒腰,找了个不发出声音的芒果干吃,一面吃一面校对楼上八组发来的稿件,排个版,最后发给虞莓审核。
几乎忘记去算时间,从文档里抬起头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了,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声音,徐轻也从来没有看过他在这个点睡着过,但是转头就看见男人手肘压在桌子边沿,肩背向上微提,呼吸声轻如落针。
手旁边放着堆叠起来的各种文件,上面凌乱的全是他黑色水笔的字迹,徐轻想应该给家里添一个打印机。
他微微睁开眼。
“你睡了吗?”徐轻以为自己动静太大,但是顾明衍直起身摇了摇头。
“那要不去房间里睡呢?……先休息一会儿再起来工作?”
鼻尖嗅到她身上沐浴露的味道,什么时候换了一种不甜腻的奶香,真的很好闻,他脑中有些昏沉沉的不知怎的就想伸出手来抱她,将人带入怀中,好像揽住一只毛绒绒的小猫。
“一定要这么累吗?”说话声音传过来有些含糊。
她好像可以觉察到男人凑近耳廓的鼻息,也没有回答,叫了句“徐轻”。
“嗯。”认真地点了点头,但是腰间他手掌的炙热让人忽略不了。
“我看到跟你打官司的那家老板了,之前查过他对家的资料,所以顺带也了解了一下他。”徐轻斟酌着语气开口,“杜总确实经常在做慈善,每年捐给穷苦家庭和身体有缺陷儿童的至少有五十万。”
音色好像玉盘中起落的玻璃珠,清泠脆甜的,一声声落入他的耳朵里,徐轻都不知道他有没有认真听。
“就是……”她咬了咬下唇,感觉到耳廓实在发痒,抬手往他胸膛上推了推,“杜湘辉在申城做实业已经几十年了,他的产品几乎没有出过什么问题。我从一个媒体人的角度跟你讲,跟他打官司捞不到什么舆论好处,除非你挖出什么别的料,否则网友的言论可以将你摁在地上踩。”
“嗯,我也不是说就要在乎外界的看法了,但是对一个律师来讲,尤其是你又要开律所,案源怎么来还不都看公司的招牌,所以说能和解的话你要不再谈谈,或者说——顾明衍,你有听我说话吗?”身上被他碰到的地方实在痒得受不了,徐轻加了点力道去推,之前每一次她表达拒绝的时候他都会停止,但是这回发现推不动,禁锢她的男性手臂带着属于他的体温将人圈在怀里,顾明衍低头,鼻息都喷在她的脖颈之间。
所以有听她说话吗?徐轻动作顿了顿,有些生气地抬起头,磕到人的下颌处,她听到黑暗中的一声轻笑。
“而且别看群众现在买你的账,光靠脸你能赢官司吗,顾明——”一声惊呼代替剩下的“衍”字,男人轻而易举就可以把她横抱起来,没有去沙发,而是落进他房里的床褥里。
昏暗的光线中她两只眼睛映出门外电炉的反光,清透得发亮。
不知道为什么顾明衍这个时候又要亲她,一腿站在地面上另一腿抬起来跨在床沿,俯身下来印上柔软的唇。徐轻抬起手臂绕住他的脖颈,好像呼吸急切的嘤咛都可以消散在朦胧的昏黄之间。
她不是那个二十岁懵懂的小姑娘。
她的手也不再像从前那样柔软得没有没有丝毫细纹薄茧,长时间搬运设备和写手稿让大拇指虎口处还有中指前端生出了一层保护她下次不被磨破的手茧,也许还有一些在厨房被烫到的印子,顾明衍微微起身,将她的手放在掌心握了握,随后在这些印痕里刻下带着怜惜的,细密的吻。
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应该永远保持年轻和柔软,她很爱这些经过磨砺之后长出来的伤疤或手茧。
这个吻从指间转移到她手臂内侧的那道疤,徐轻没来由地发出一声轻哼,睁开眼睛看到他明显情动的幽暗瞳色。
“你……”徐轻猛然睁大眼睛。
除了真正到那一步之外,其实还有很多办法。
她没有尝试过,绝对没有,就像正在经历暴风雨的广阔海面上漂泊着一只孤舟,仅靠一根绳拴在灯塔边上,什么都不能想、什么都不能做,顾明衍听她快哭出来的声音,良久,达到一个顶点突然泄了气。
“别哭了。”男人将她圈在怀里,温柔地吻了吻她。
“呜呜呜呜……”徐轻整个脑子都是空白的,好像这瞬间除了羞恼就只知道哭。
顾明衍轻轻叹了一口气,从床边柜的抽屉里拿出湿巾纸给她擦拭,这样亲密的动作在逐渐恢复理智的神经中显得格外清晰,感观放大,徐轻突然起身,狠狠往他肩上咬了一口。
“嘶。”男人发出一声吃痛的闷哼。
“出去,”苦哑了的嗓音,“我不想看到你。”
顾明衍的动作顿了顿,把用完的湿巾扔进垃圾桶,最终还是出去了。
白色的浴室灯光下清澈的水流淌过他的手指间。
徐轻在被褥里整个人缩成一团,周围全是他的味道,除了心跳就剩下她自己的呼吸。
空气中还漫散着一些很轻的旖旎味,她泄愤似的下床用了点力推开窗户,大口呼吸着生冷的新鲜空气,书桌上摆着他那么多的合同,那么多文书。
还有她的一个卡通驱蚊贴。
窗外有风,好像在咋咋呼呼地经过这个夜。
“先生是要出门吗?”侍者小哥在电梯旁在抠一块不知道什么时候粘上去的牛皮癣小广告。
有点过分,如果不是他及时发现大概率会被罚钱。
“嗯,要出门。”顾明衍颔首回。
“外面好多穿得奇奇怪怪的小学生,不知道现在小学都在流行什么活动,我们那会儿可没有。”侍者长叹了一口气,“天气凉了,先生记得添衣。”
“好的,谢谢。”
礼貌作了答,出门就看到门口的香樟树上挂了几个白色的小幽灵。是一号就有的,最近越来越多,大概是因为周末放假了,大学生和小朋友们走出校门,店铺里挂满了黄色的南瓜灯,几乎成为商家揽客的一种手段。
他的目的地在一家图书馆旁边,几个学生模样的人站在街口说“哥哥姐姐买束花吧”,价格卖一百五一束,偏偏真的有小男生给他女朋友买,甜甜蜜蜜在蛋糕店门口坐了一排,卖家也同样甜甜蜜蜜丰盈了钱包。
这里有个不大不小的广场,车听不进去,于是摆了很多小摊。
顾明衍的脚步停在其中一个摊位前,墩身,手指落在五块两只的耳环上:“还能便宜吗?”
摊主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孩,模样清秀,耳朵上同样带着白色的耳蜗,说不出来话,笑着跟他打手语:“我要再便宜,就喝西北风啦。”
“你这些——”他指了指后排的耳坠,和前排分隔开,还有几只落单了的,有锈迹的,很有可能是有些什么问题卖不出去,价格也便宜,“都给我吧。”
“真的吗?”女孩儿笑,“我发现你可以看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