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组织士卒去附近山脚,拨开冰雪,收割枯草青草,给马匹掺杂豆子喂食,可不能饿了这些宝贝。
在棚子前升起几堆篝火,架着长途携带的几只铜盆,放入干净雪块,融化为水,待水烧开,把干粮熏肉一把一把加入,用木棍搅合成一盆一盆喷香带咸味的糊糊。
另有士卒在山脚雪地里,采挖到一些抗寒的野菜,和着熏肉煮成热汤。
热乎乎填饱肚子,天也黑将下来。
牛伙长安排士卒们就着篝火轮流守夜,请了常思过在中间高处单独一个小棚子安歇,有炼体士坐镇,大家心中皆安稳。
常思过打坐一晚上,一夜无事。
第二日,依旧是暖阳好天气,吃完早饭,拆了临时营地,把所有油布、毡毯、铜盆、铲子等家当收拾放在老弱马背绑紧,士卒们骑上战马,八名俘虏双手绑缚在前,也让骑在劣马背上,一路往南方辗转寻去。
日头过午,易尚延脸有疲色地寻到山溪边升火煮食的众人。
他独自押来一群北戎败卒,约二十余人,共骑十多匹马。
把俘虏马匹交给差点喜疯的牛力,在一众士卒们的崇拜欢呼声中,易尚延拉着常思过去到一边,两人有话要单独说。
见易尚延盯着前面冰雪中流淌的小溪出神。
常思过低声问道:“还没找到蛮虎?”看脸色已知答案,他只是挑起话头。
易尚延摇摇头,苦笑一声,道:“在一处山洞内,找到殷固和两具北戎刀客的尸体,蛮虎应该是在山洞内停留过一阵,现场残留了一些血迹,和擦拭伤口冻住的布条。”
常思过眼睛一眯,道:“殷固身上留下的是拳伤,还是剑伤?”
易尚延眉头稍展,笑道:“拳伤,特别大的拳伤。”
常思过也笑了,这证据足以洗涮易尚延和他的嫌疑,没问白姓修者和熊默林面对证据如何反应,没这必要,他回城了只想好好修炼看书,不大会到处应酬钻营。
只是看易尚延笑得很回味,当时情景应该很精彩。
片刻后,易尚延收敛笑容,叹一口气,道:“城内支援的两条猎犬,嗅着血迹布条,以及巨剑上的气味,往南一直追到沧河,便失去了蛮虎的踪迹,那家伙肯定是躲水下某处洞窟。”
常思过自己就曾在水下躲过,知道沧河寻人不易,便没有接话。
沉默半响,易尚延看向常思过,压低声音问道:“黑娃,你在山坡的时候,是怎么发现躲在泥石掩盖洞窟内的蛮虎?那家伙的匿息手段,可不简单。”
常思过立刻明白易尚延的意思,笑了笑,道:“直觉!五丈之内,我能发现潜在危险,蛮虎刚露出一丝杀意,便被我捕捉到了,可惜还是提醒迟了一步,我自己差点没能逃脱他的毒手,幸亏易兄给了他一袖箭,帮我争取时间。”
易尚延讪笑一声,他如何听不出常思过话语中的拒绝。
在山坡遭遇蛮虎突袭,他确实没能顾及黑娃的安危,出于本能独自闪身跑人。
此时旧事重提,黑娃隐约透露出的委婉指责,让他老脸有些挂不住,遂熄了找黑娃去沧河畔寻找蛮虎的打算。
随着蛮虎的伤势将养好转,越是后面遇上,便越是危险了。
第81章 不容懈怠
花了整整一下午时间,押着三十余名俘虏,从山区紧赶慢赶回到四荒城。
天也将将显黑,一行长长队伍,很是引人注目,在易尚延率领下,出示黑色令箭,穿南城门进入城内,直奔勤务楼后院。
交付租借的驽马,清点俘虏战马,忙碌半个多时辰,才把任务登记完毕。
牛力这趟出任务暴赚了一大笔,不光是银钱,功劳簿上赚到的厚重功勋,足够他升迁伯长,这才是最重要的,还有五匹战马剩余,他有易尚延这个乡邻照应,不用担心功劳和战马被上司索要贪墨,当然用战马送礼做人情除外。
走在街上,牛伙长极力压制,却怎么都合不拢他那张大黄牙嘴。
数年心愿一朝达成,即使现在是寒冬季节,他硬是走出春风得意的步伐,牵着高头大马,与走在前面半个身位的易尚延,絮絮叨叨说话。
他很想把怀里揣着的一大叠银票,分一半给易尚延和常思过,提了几次,被易尚延嫌弃太少而不要,遂只能多说几句感谢客气话。
“行了,回营嘚瑟去吧,你个老小子,笑得可真难看。”
易尚延有些受不了牛伙长的肉麻拍马屁,翻来覆去,就那么些个现成的废话,也不会换几句新鲜好词。
他听了都觉得很尬,赶紧打发狗肚子里装不下二两香油的老牛,让老牛带着兴高采烈的士卒们赶紧滚蛋,别让黑娃看着笑话。
他不需要老牛的感谢,关键时候,能吼那一嗓子,提醒有人要对他不利,就已经足够。
没要老牛送他的代步战马,嫌日常打理太过麻烦,再则他们身为炼体士,平时不缺少马匹乘坐。
两人安步当车,横穿城池,回到小院。
听到呼叫声,青芽拉开门闩,惊喜地从东厢房跑到院子里迎接易尚延归来。
小丫鬟俏脸上笑靥如花,像一只百灵鸟,叽叽喳喳嘘寒问暖,亲昵地替易尚延拍打身上灰尘,给落在后面几步的单身狗,狠狠撒了一把猝不及防的狗粮。
常思过默默转向,走岔道回西厢房,推开堂屋门,一股孤寂清冷扑面。
诶,众生皆苦,唯有自渡。
后面传来易尚延的招呼声:“黑娃,等下过来吃饭,你先洗漱。”
“好嘞!”
常思过没有回头,更没有矫情,多添一把米一双筷子的事。
城中有专门对炼体士经营的北云酒楼,生意红火,前些时候因守城紧张,临时关停几天,以后可以在北云酒楼设宴,回请易尚延和宋牧就是。
以前扣扣索索费劲赚钱的难事,成了炼体士之后,变得不再费力。
他怀里就揣了一叠至少千多两银票,是他斩杀北戎修者,收刮来的战利品之一。
这么多银票,最多也就能换到一枚白玉币,还是有价无市。
所以,炼体士对于银钱,大多不太看重。
牛力要分他们一半的那点银票,又怎能入他们的法眼?
走进灶房,烧热水换洗一身,把上次和这次的脏衣物清洗干净,晾在走廊最偏僻端头,作为两辈子积年老单身狗,他做这些事早已习以为常。
关上门,掏出旧丝帕,铺在桌上仔细学习研究“玄龟内息”。
经历了蛮虎假死风波,他对这门功法,更有兴趣。
能疗伤、能隐匿、还能装死,这功法简直就是居家旅行打家劫舍之必备。
蛮虎逃了,常思过虽然有些遗憾,没能彻底消除隐患,却也不会如何担心,他已经解释过了,是凭直觉发现的蛮虎,信与不信,是别人的事情。
谁能没有一点自己的隐秘呢?
实力修为的提升,才是这个不怎么平静世界的立足根本。
把功法逐字逐句通读两遍,正闭目思索,对面传来易尚延喊开饭的声音。
常思过收好丝帕,开门走去对屋,饭菜正好摆上,满满当当一桌。
也不客气,与易尚延对坐,拿起筷子大吃,还小喝了几盅。
青芽自是不会上席的,她侍候着给两人添饭倒酒。
酒足饭饱,常思过又返回自己屋子,点亮蜡烛,接着思索玄龟内息的修炼。
他发现,这门功法与他在典籍楼见识的炼体士功法,大相径庭,倒是与他修习的养身功,有些异曲同工之妙,强调经脉修炼,气息蕴养。
运功路线和蕴养的窍穴,却又与养身功不同。
这或许是一门辅助用的练气士功法?
常思过推敲之后得出如是结论,他看不出此卷功法是否完整,只考虑着,他修炼了养身功,能否再修炼此卷玄龟内息术呢?
会不会造成气息在经脉内乱蹿?
他不再是对修炼懵懂无知的新嫩菜鸟,接触过好些炼体士,言谈请教,耳濡目染,又看过好些本相关典籍书册,知道一些修炼上的忌讳。
功法之间,因属性不同,有些功法混练会导致相互冲突。
而神秘的练气士功法,应该是更有讲究才对?
常思过收了丝帕,站起来,背着手在房间内踱步,思考好大一阵,他决定暂时不修炼玄龟内息术,等以后弄清楚再说,即使再感兴趣,也没自己的小命重要。
蛮虎能够修炼玄龟内息术,没出问题,那是运气好。
可似乎蛮虎还是走的炼体士路子。
也对,处在当前这个环境下,即使有练气士功法,也只能借鉴炼体士功法,或者两者相互结合着练,练气士的那些大威力神通术法,丝帕上不见记载。
他猜测这功法和他修炼的养身功一样,都是残缺版本。
常思过有了决断,便不再纠缠这些细枝末节,在堂屋练习伏虎劲和刀法。
半个时辰后,擦干身上汗水,开始练习走步,加深方寸之间的平衡感悟。
他信奉勤能补拙,明日开始,便去四荒城的演武殿去练习身法速度,那边地方够宽敞,能施展得开。
练习步法到接近子时,休息片刻,上床打坐修炼养身功,这是他的立身之本。
一坐便到天明,修为略有增加。
下床活动身体,舒展筋骨,打了数遍伏虎劲拳法。
待身上热气腾腾,再苦练他修习的军中基础刀法,杀气盈室,刀光霍霍,两刻钟后方停下,站定着调息恢复体力,又练习步法。
以前黑娃便是这般不知疲惫的坚持,五年如一日,才有了这副身体的坚实底子。
他自认能吃苦,为了小命着想,也容不得他懈怠偷懒。
才几天的炼体士生涯,便让他见识了炼体士面临的残酷与生死。
他不能一直依赖弓箭杀敌,修为、速度、刀法,都得齐头并进,特别是速度,最为迫切有待提升,打不过,跑得过是一种气死对手的大本事。
待院子里传来易尚延呼叫吃早饭的声音,常思过停步,蒸发身上汗水,往背上绑缚弓囊箭壶,挂上长刀,从墙上取下黑木弓,利落地给弓上弦插进弓囊,扎束停当然后开门,走出去,顺手带关大门。
与另一个走来吃白食的青衫男子相视而笑,拱手相互谦让,再并肩走向东屋。
不需要太多言语客气,给主家面子,他们只管大吃大喝就是了。
谁叫老易家有一个能干的小丫鬟!
第82章 荣退
四荒城,北城都督府。
点完卯,训话之后,新任北城都督单立文特意把易、常二人留下,询问一番发生在搜山过程中的诈死事件,又着实勉励常思过几句,交给常思过一纸公文,道:
“常兄弟,这是你那位伙长朋友的荣退文书,虚升一级,以伯长身份退役,那两名士卒跟着退役。这一叠银票,共计两万四千两,军营中白玉币兑换白银,是按一枚白玉币换千两白银的规矩,你那朋友不是炼体士,他不能带走白玉币,希望你能理解。”
接过公文,和一袋装有厚厚银票的公文袋,常思过连声感谢。
上次出任务之前,他拜托单立文帮穆双全运作退役之事,没想到,才两天便把此事办妥,能给老穆这么大一笔巨款,常思过非常满意了。
告退出来,常思过直奔北城检伤舍。
单立文给了他一旬的休假,可以不用点卯,自由出入四荒城。
他立下的送信功劳,与破贼军有关,还须得等上几天才会出奖励。
另外的献火瓶、发现地道功劳,单立文已经暗示以后另有好处,不急在一时。
对此,常思过并不太在意,能用功劳换来单大人和方将军的好感,对于没有任何背景的他来说,就已经够了。
北城检伤舍内伤势不重的士卒,各回营房修养,不再是人满为患。
常思过拐去公房,与没那么忙碌的相熟医师打了招呼,再走进隔壁厢房,看到穆双全坐在床上,背靠床板,正用右手端一个大黑陶碗,咕咚咕咚,大口喝药。
房内十张床位,已空出三张,对伺候着的一名士卒点点头,示意其出去。
穆双全一气喝完苦药,顺手把碗一递,才发现接碗的是黑娃,忙道:“这可使不得,你现在身份不一样……”又伸手去抢空碗。
常思过把碗放到墙边桌上,笑道:“有什么不一样?你别乱动。”
仔细打量老穆,气色和精神已经好了许多,看来是恢复得不错,百战余生的老卒,一时颓废情绪过后,又能顽强生存,比路边的野草还坚韧。
坐在床边,遮挡住另外病床的视线,把卷着的三张文书放到穆双全手上,解释道:“这是你和那两位兄弟的退役文书。你虚升一级,按伯长职务荣退,回到乡里,享受百亩良田赋税全免优待。”
当然,购买田地的银钱,得自己掏腰包。
病房内住着的都是有些身份地位的伙长、伯长,清醒着的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