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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叹了口气点点头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哪儿能个个都出去呢?漫说那时候供不起,就算这时能供得起,也总得留一个在家守老铺儿呵。”
雪如心里清楚,其实若按杜家早年的规矩,家中那顶皇封五彩蟒袍和金顶珠子顶戴,倒是非长子长孙莫属呢!所以,长门长子倒是最应该出去读书上进的。
“大嫂去哪儿了?”
“西院恁七嫂昨天半夜生了个小子,她一早就过去了。说末了再拐去做做礼拜,这会儿可能在福音堂里吧。”
除了军队、山匪、各路好汉把个小小的山野古城弄得热闹非常之外,这些年,宗教竟争也是格外热烈的:太室少室两山的山上山下,除了大大小小佛教的寺、院、庵、堂外,还有大大小小好几十座道教的庙、宫、观、洞,总有七八十处之多,另还有些五花八门的民间帮会,白莲教、红灯照、红枪会……后来更热闹了,竟然又重西洋跑来了个蓝眼、白脸,脸当间生着一副奇大且鹰嘴状鼻子的洋教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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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崔太太见杜家派了山城有名气的付老财和郜老爷两人,携了大礼,郑重地来到家里为杜雪如提媒时,倒也不觉意外。
从那年年下见过雪如以后,心下倒也中意。后来,私下也曾试探过女儿两次,心内更有了数儿。她觉得,雪如的人品和才貌也足以也配得上自己的女儿。只是一时心下还仍有些犹豫和顾虑——吴家那边,这些年来情分一直不薄,无论大小事都是处处关照细微。如今,若是不经人家知道就自作主张聘了人家的媳妇,只怕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虽说女儿这两年里一直在娘家住,那也不过是吴家的厚道罢了。
想到此,她便答复媒人说,过两天和女儿商议一下再给两位媒老爷准信儿,一边就派外甥玉纯去吴家探探口气。
玉纯曾和吴家大哥打过好几回的交道,虽知吴拔贡为人心智高深,稳健不露,可毕竟也算是开明知礼之人。心想,他应该不会太干涉守寡多年又年轻无后的弟媳妇改嫁的。受舅母之托的玉纯,挑选了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带着两个家人,打马携礼来到了吴家坪。吴拔贡见是亲家表少爷申玉纯来到,忙让到内客堂,令人上茶上点招待。一面就寻问了亲家太太和姑太太的好,又叙了些家常的闲话等。
说起表妹文菲的事,玉纯也不犹豫、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地地就把自己的来意端了出来。
听了此话,拔贡那手中的茶碗便有些微微地晃动起来。一张修饰得很优雅的脸变得粗糙起来,他镇静着声音问:“哦?是这样的……”
他沉吟了片刻,稍稍啜了口茶,尔后缓缓地放下手中的缠枝五彩盖碗,转脸问道:“请问申少爷,求亲者是哪家望门的公子?保媒者又系何人?”
玉纯不假思索地说出了杜雪如的名字。
不想,拔贡一听到杜雪如三字,把个惯常的温雅和肃重一扫而光。只见他脸色蓦地一沉,“铛啷”一声放下五彩盖碗,冷笑一声道:“哼!这位新贵回到山城以后,口口声声倡女权、兴新政、办女校,原来只不过是为他的诲淫诲盗遮羞罢了。”
玉纯万没料到他竟会如此混说,“铛啷”一声也放下盖碗,那茶碗中的水顿时溅了一桌子:“吴先生!我看你知书达理的,真没想到你竟然会口说出此言,这样污蔑别人的人格……我老实告诉你:如今是中华民国的天下啦!,按国家今天的法令,中华民国的女国民不仅有权再嫁,甚至也有离婚权力的。我表妹的事,恐怕你是干预不了的。再者,我想明白告诉你:杜雪如和崔文菲两人是真诚相爱,决不是什么男女苟且之举。今天,我来通知你知道,完全只是出于人情礼貌,并不是非要征求你的同意不可的。”
玉纯少年意气的一番话,直噎得令拔贡一时气得脸色发青,一时连一句辨驳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玉纯言罢,也不告辞,愤然起身大步而去。
回到山城后,玉纯气咻咻对雪如说起了自己见到拔贡的实情:“我真没有想到,吴拔贡竟会顽固无理至此!”
雪如冷冷地一笑:“其实,这个结果恰在我的意料之中!不过,他就是不同意又有何妨?即便是满天下都不同意,我也照样要把我的文菲娶回家。”
两人商议定下了:雪如这两天还要先到省城走一趟——上面已经批下了山城办初级师范的一笔经费,他得把那笔经费取回来,顺便再采办一些机器配件和一些原料,看望看望几位上司。诸事下来,大约需要二十来天的时间。玉纯在家拟定好初级师范的招生方案,然后把招生公告张贴出去。这样,他一回来便可着手录取学生了。一俟师范的事情办利亮,他立即带着文菲出门去旅行结婚。回来以后,在嵩阳楼大宴宾客,公告众人。到那时,谁又奈何他们?
且说拔贡自那日被玉纯一顿顶撞呛白,这一气,实在是非同小可!心想,自己生平以来,何曾被人这样不当一回事地蔑视过?如此,对杜家的忌恨不禁又多出了几分。每念此事,不由自主就攥出一手的冷汗来。
其实,四弟妹与杜雪如的事情,山城到吴家坪的路途又不算远,他不可能听不到一点儿的风言风语。他一直在试图做着一种努力,最后,即使不能留住她,至少也得有吴家的允准才行。这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么?最重要的是,在他的意识里,似乎早就有一种定论:这些年,杜老二活得未免太得意了些!崔文菲再嫁谁都行,独独不能再嫁山城新贵杜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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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孰知,玉纯、宗峦在半道上就出了事!
这段日子,听说匪盗又猖獗起来。玉纯、宗峦一路出城,快到轩辕关时,玉纯想,只要这道关隘不出茬子,前边的路就太平多了。
谁知,怕中偏偏有鬼。正在担心时,蓦然就见从前面的山坡树丛里斜跳下来一伙子山匪。迎面拦住了道,人人手握兵刃,个个满面凶相。虽说玉纯身上的功夫敌他三两个是没问题的,可明知宗峦是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怕两下纠缠起来伤了他,于是便令家人和宗峦不可造次,看他们待要怎样?
这些人过来搜寻了一番,见他们身上除了一百多块大洋和几样衣物外,并无太多的值钱东西。又见那宗峦面皮细嫩,着绸穿缎的打扮,便知是一位富家的精贵少爷。这送上门的买卖,留下做个肉票,再索它几百大洋岂不更好么?于是,把随意穿了一件青布夹衫的玉纯当成了管家的角色,咄令他回去,再送一千大洋过来,他们这里便放人回去。
玉纯情急,连忙拱手抱拳地说起好话来:“诸位好汉,请先放这位小兄弟过去,我情愿留下做人质,让车把式回家拿银两来赎。”谁知,那些山匪执意不允,一口咬定:少两千大洋,这个少爷便死定了。
玉纯原想拚个你死我活的,却又怕连累伤及了宗峦,只得咬牙隐忍了。一边安慰宗峦不要害怕,说人家不是想要他的性命,只是为了要钱的;讨价还价,终于以一千大洋为价。又好歹恳求他们:各位老兄,请千万不要难为了这位小兄弟,他马上返回城去取钱赎人!
宗峦到底经事少,就见他眼中泪汪汪的像个大孩子,拉着玉纯的手恋恋不舍,眼中满是求生和求助的神情:“申兄,你可千万早些过来啊!”
玉纯鼻子一酸,赶紧好言抚慰了一番,又专门让车把式留下陪伴他,独自打马朝城里奔去。
玉纯气悻悻地返回山城后,原想请求老薛和县署派兵,帮助自己剿灭了这伙山匪,却因平不知山上的兵力如何、防守怎样,官兵冒然剿围吃了亏,那宗峦更因此而出了意外!
因雪如不在城里,他也不敢把此事公开告诉文菲知道,便独自四下悄悄凑起钱来。一千块大洋决不是个小数啊!第二天,他东奔西走了整整一天,甚至抵押了一些东西,也不过才凑了六百多块的大洋!
玉纯怕宗峦在里面受罪,更怕到了约定时间,那些匪众酷残宗峦,黄昏时分,先携了已经凑好的六百多块大洋赶到山口——余下的四百块大洋,怕明日凑不齐时,山匪对宗峦下手,便决定明里暗里一齐下手:今天先到山寨上趟趟路子当晚独闯山寨,凭着自己的功夫,乘夜劫走那吴宗峦!若得不了手,明天再做道理!
他来在山口时,果见几个山匪正等在那里。玉纯道,他因没有凑齐赎金,故而,先把凑到的这一部分交来,并要求亲见大王、余下的请求大王再宽限两日。
匪徒一听此说,便把他领到了山寨之上。
玉纯一路之上,想要暗暗记下路径的。可是,到了第二道山口,一双眼睛便被人用黑布蒙了起来。
玉纯因心下有事,便凭着记忆,清清楚楚地记住了自己共拐了几道弯儿、大约走了多少步。
到了山寨上之后,山上的人言说他们的白大王不在,二王和三王商意了,同意申先生宽限到后天傍晚。又道,若是后天再不把送钱全部送来,就莫怪他们撕票啦!
且说玉纯放下大洋,出了山寨,也不回城,直接打马赶到了少林寺。在寺里,找到妙兴的师弟妙法,说明此事后,妙法当即就叫了一位武功和轻功好的另一位师弟,三人在寺里商议了一番,天一黑便摸到了山上!
在山寨上,三个人直寻得头昏眼花,也没有找到宗峦的影子!无奈之下,只好捉了一个巡夜的匪徒,明晃晃的短刀逼到脖子上,寻问前天被拿到山寨上的肉票关在哪里?
这匪直惊得全身哆嗦,连话都说不清楚了。从他结结巴巴的话中,三人终于听了出来:原来,那个肉票在今天天刚亮时,就被那白大王派人送到吴家坪去了!又说,弟兄们原来不知,那个肉票竟然和他们白大王沾点拐弯亲戚!这是昨夜审问时才知道的。
原来,他们的大王当晚提审宗峦时,问他姓什名谁、家住哪里时?当听宗峦报是吴家坪人时,大王问:“你是吴家坪的人?认得吴拔贡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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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拔贡离开县署后,一路走、一路悔叹自己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懊悔当初自己不该把那张借条烧掉!否则,今天也不会传出自己拿一千大洋去资助红枪会攻打山城的话来。
他已经预感到:此事自己恐怕已难脱干系了。不然,为什么县长一定要由自己去当这个说和人?可是,人家红枪会能因为他送了人家区区一千块的大洋,就肯听自己调遣了?而且,自己真的去说和了,人家又真的听了,那不恰恰不证明了自己正是红枪会攻打山城的主谋了么?
此时,他听说山城已经被几千反民重重围攻了起来。他想,山城眼下的情形,可以说是风云难测!自己这时再留在吴家坪,恐怕还会有什么新的是非再重新生出来。不管是城里还是城外,哪一方势力自己都是得罪不起的。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近些日子莫如先到外面躲一躲,等事态有了定局再做道理罢!
再说,这时城里城外已经正式开仗了!东西南北的各城门也皆已关闭严紧。城外的红枪会会众,也越聚越众多了!
守城士兵和县署卫队的伤亡天天都在增加。薛团长真怕此一仗失手啊!此时,他突然灵机一动:既然那吴拔贡与红枪会有染,若能把他绑到大营来,将来不管胜败如何,大小都可做为一样向红枪会讨价还价的“宝”。想到此,也不待与人商量,立即就派了十来个人,令其当夜就摸到吴家坪去,以询问议和结果为名,想法子先把那吴拔贡给弄出来!
老薛的属下一帮子人马悄悄出了城后,径直朝东行进。一路之上,只见天上刮着扑面的黄风,直打得人眼都睁不开,半边残月都刮成了黄惨惨的了。待赶到吴家坪时,已是家家关门闭户了。他们在吴家那威森森的黑漆大门前停下马来,在外面擂了好一阵门,里面才有人问话。他们慌说是队伍上三爷派回来的人。听说城里正作乱,三爷指挥打仗眼下又回不来,委派属下回来看看家里安全不安全。
守门的在里面一听是三爷派回来的人,从上面的过街楼洞里就着昏淡淡的月光往下瞅瞅,见果是几位军人,没及细想就忙忙欢喜地打开了大门。
当他们一涌而入时,才发觉他们不像是三爷派回来的人。但是再想拦阻早已来不及了!
其实,大爷出门时原有话交待下的:他不在家的这几天里,因兵荒马乱,如有外人来寻,也不用开门,隔墙打发走了便是。这时,管事的只是后悔,却也得小心地侍候着,战战兢兢地只在心内祈求:花钱消灾,不管他们要什么,只要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