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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货土产的,吹糖人、捏面人、看西洋景的,凉粉豌豆糕、诱人的登州千层芝麻大烧饼、香味窜人的西华逍遥镇的牛肉胡辣汤、油滋滋的河上街水煎包、黄酥焦脆郾城的馓子油馍……真是令人眼花缭乱!
人置身其中,真真如落入大海潮水一般,四处嘈嘈切切、喧喧嚣嚣、熙熙攘攘、挤挤扛扛,你来我往地川流不息。不说那专门做小买卖的,就是普通人家,也是家家户户倾窠而动,老老少少全都来赶参加庙会了。也有专门为着看戏的,也有凑热闹开心的,更多的还是想一边趁着赶会,一边顺带买些必需的农具、种子、菜籽之类。
这次路途最远的,听说还有陕西、山西和山东等地来的客商大贾们。翰昌、雪如带着人,专意到会上慰问了这些路途遥远的大商户,请他们说说对山城;庙会的看法,欢迎他们年年都来参加山城庙会。感动得这几位商家大户,逢人便夸耀山城父母官如何开明和气、礼贤下士。
庙会从第一天开始,整个由商贩摊子拉开的场子便一天接一天地向远处延伸扩展着。从庙里到庙外,东、南、西三个方向一下子往外扩了一二里地远,还是挤挤拥拥地水泄不通。
果然一派百年不见的热闹景象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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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一听说山城被另一帮子军阀包围的消息,雪如当即握了一手汗!
翰昌道:“咱们先过去问一下情况。它娘的,老胡这一仗不知能不能撑得住?撑不住就该有大麻烦了。也不知那一帮子是人还是鬼?闹不好,就成咱和百姓的罪孽了。越窝馕了。”
门外卫兵将马牵了过来。二人接过马缰,也没有叫卫兵陪伴便打马往驻军营部赶去。路上,边走边聊着,雪如说:“不管它是人是鬼,反正他们不是怕阎王,就得怕皇上。其实,不管世事如何变化,我们尽我们的良心、能为百姓和这个时代的进步办点我们愿意做的事,也就是我等弟兄真正的为官目的了。”
翰昌笑道:“这些当兵的,日子倒真的比我们还痛快呢!走哪儿打哪儿,打哪儿吃哪儿,占一个城市就是王。末了,一招安,官也有了、财也发了,名也垂了、史也留了。有时,我真是羡慕他们这些军人,活得真是自在!”
雪如摇摇头:“都照如此,都想着得马上天下,最终弄得民不聊生、哀鸿遍野、千村薜苈、万户萧瑟,这时外国人再乘虚而入,中华民族一下子全完!其实,解决中国的问题,根本方法还得靠教育兴国、实业救国和科学强国。”
翰昌叹叹气:“不瞒雪如君你,其实我这会儿觉得越活越糊涂了,越来越不明白究竟什么才是真正的救国之本了?我常常想,中国究竟怎样才能真正解决国家的前途、国民的命运这些的问题呢?我甚至怀疑咱们信奉的三民主义,怀疑孙中山和北洋政府,像这样乱打一气的,咱们搞的这一切,保不定有一天也会被给战火毁了不可!就算不毁,成日这样提心吊胆地,净想着如何应付各路英雄了,哪里还有多余的精力财力去办正经事呢?”
雪如在马背上思索着翰昌的话,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辩驳他了。不觉就到了胡狼哥他们的军营。
翰昌看了看军营门前全副武装的士兵道:“不管战局如何,只要他号称是正规的国军,倒也没有什么太难对付的。这几年里,我最头疼的就是那些山大王,不仅骚扰百姓,还专与官府作对。成天剿也剿不完!捂住这里,那里又冒出来一股子。剿了旧的,新的又聚起来了。今儿看着还是老实巴交的百姓,一转脸突然就成了杀人越货的胡子了。我觉着,你们山城人身上,好像天生都有一种匪性似的!”
雪如驳道:“你说的匪性,准确地说,应该称做反抗性才更准确!其实,民众的反抗大多都是因为无法忍受生活的艰难、赋役的沉重和当今这种兵匪如麻的骚扰,不堪重负之下,才揭竿而起的。反抗声势小的被人称匪称盗,可是最终能成大气候的,不正是人们所称赞的绿林好汉或者英雄豪杰么?像古代的刘邦、项羽、朱元璋、李自成、洪秀全甚至陈胜、吴广、宋江等,还有这会儿好多成了一定气候、手握重兵的几个大军阀,不都是如此么?
“中国自古以来就有‘胜者王侯败者贼’一说。反过来再说了,普通百姓谁又不想安居乐业呢?可是太软弱、太顺民了,最终也会落得个任人宰割的下场。”
翰昌点点头:“百姓的造反,从某种角度来说,对人类的进步和发展,也有着一定的敦促作用。”
“刚才没有给你讲完——我想,这也是山城宗教比较兴盛的第二个原因;宗教大多都是提倡四大皆空和宁静无为、甘于现状的。也可以说,它是一种精神的需求,也是一种社会需求;只要人们不能主宰明天;不能主宰和把握自我的命运,它就能起着对人心的安抚作用和对社会的安定作用。因为宗教大多都是提倡和鼓励人们无欲无刚,逆来顺受的。
“对于咱们这里的百姓来说;他们的生存环境和生活重荷无疑的要远远外面平原地区艰难许多。因而;宗教在咱们这里就成了人们苦难之中的一种精神需求和寄托理想的一处净土。因为;面对苦难,人的态度要么是忍受,要么就是忍受不了的反抗。除了遁入宗教;你无法选择其它的回避方式。忍受;无疑是令人痛苦而压抑的,于是宗教在这里相应就起到了它寄托精神梦想的作用。所以,山城这地方正象你所观察到的,的确是造反的人多,英雄也出得多,相反,受压抑的人和渴求心理抚慰的人多,寺院庙观于是应运而生也多了起来──这是山城宗教发达的外部原因。
“还有一个内部原因就是;这嵩山少林寺从古到今,都是子孙僧相传。久而久之,于是也就产生了象俗家“五服家族”的嫡、堂、从堂的区分。而亲疏之间也象俗家一样分门另住。从清代以来,少林僧人就已经分到了十八个门头也就是十八个子家族。这些门头都各成一家,分门另住。各家都有各家的庄院、家产、田地和耕畜等,就象俗人的家族一样,虽属同宗同族,却分家另过,贫富不均相互之间也存在着借贷、买卖等现象。随着这些门头和家族越来越多的衍生,于是围绕少林寺就产生了这些众多林立的‘子孙堂’但是,所有的这些子孙堂都从属少林寺这个掌门也就是家族族长的统管。如此这诸多内部加上外部、地理加上民众的原因;才造就了山城这地方寺、观、庙、庵等的兴盛;宗教氛围越来越浓的文化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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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其实,拔贡还没看文菲的信,就已经有了某种预感——
年前,梅影放寒假回吴家时,她婶娘曾让她捎回家过一个包袱和一封信。大奶奶抖开包袱,见是两件四弟妹自己的手工针黹:拔贡的是一件紫底金绣明缎面子的棉袍;她的是一件提花菱纹缎面的丝棉大袄。看那做工,从裁剪缝纫到盘扣、缀襟、滚边,每一处都是花了精心功夫缝做的。
夫妇二人见了东西,不免涌出一种又怅然、又感动的情绪来:这个弟妹,又要教书、理家,还要照顾病母幼弟。做这般精致的针线,真不知熬了多少个灯夜呢!如今,人没有回来,只是让梅影捎回了东西和书信,心里不免就有些空空落落的滋味儿。
只因吴家大奶奶身子弱,故而,自从四奶奶过门以来,吴家的诸多家务,这个四奶奶不知不觉地倒替大奶奶担当了多半儿。过去几年里,吴家的亲朋好中有了什么红白喜事,吴家应随多少的份子,添什么东西,都是文菲和大嫂二人商议着定的。逢年过节,需要置办的衣料、年货乃至各样花粉、丝线、爆竹等等琐碎事务,也是妯娌两人一起,先拉出来一个大略的单子来,再由拔贡交待管家,按着单子到外面四处采买。
而今年年下,因四奶奶在城里娘家过年,吴家的所有琐务全都落在了大嫂一人身上了:家里要煮炸多少鸡鸭鱼肉、准备多少扁食馅儿、蒸做多少笼馒头包子,以及需要宴请哪些亲戚朋友,甚至要为几个孩子和两三个丫头各添什么新衣、封赏下人多少洋钱及至家里各处的灯笼、窗纱、垫袱是否要更换,前庭后院的洒扫庭除派谁去分管等等杂务,样样都要大奶奶亲自交待下。结果,里里外外一个节气忙下来,大奶奶竟累得躺在床上好几天都没有歇过来。
其实,自打她到山城教书以后,就很少有待在吴家的机会了。平常的日子倒也不大明显;可一逢年下节里,吴家人来客往的,众多亲戚中就不时有人问起这个话头的,也有的言外已有责怨之意了。只因年前崔家太太有话捎来,说“今年身子骨儿不好,想要留女儿在家过一个团圆年”,故而拔贡夫妇倒也有话搪塞。
可是,过了年,又到了开春,转眼好几个月了,这中间,她除了让娘家下人来过一趟,令丫头紫瑾帮助寻了几件换季的衣裳带回去,自己竟然连面也没有露——这可是过去从未有过的事呵。
如此一来,在族人当中,难保就有人生出微辞了。大家仿佛有了一个共同的感觉——这位年纪轻轻、相貌姣好,又读过新学的吴家年轻寡妇,成日风风癫癫、抛头露面地,又一去不回,恐怕早已有什么是非隐情种下了。这样的事,若是放在过去,就算吴家不吭,族里的长辈中早就有人出来说话了。若再有好是非者参与进来,恐怕连家法也要嚷嚷着动用动用了,借此呢,也可欣赏一番别人家出丑倒霉的热闹。
只是,在吴家坪这块地方,如果不是颇有威望的拔贡发话,倒也没有人敢公然提出来要怎么着这个寡四奶奶的。再说,看这年头儿的阵势,天下的好些规矩也不大像从前了。城里那一帮子洋学堂出来的年轻官老爷们,革除旧弊、实行新政,闹腾得正火。专意反对这些旧规矩。听说对虐待童养媳妇、干预寡妇再嫁和买卖人口的,一连处置了好几桩。城南有一个婆家人逼死寡妇的,主谋竟被县衙按逼死人命论罪,关进了大牢。
拔贡内心和夫人一样,当然不愿这个弟媳被人伤害——且不说四弟宗岱在世时,和自己的情谊就远比其它弟兄要亲近,而且,文菲和大嫂二人的感情,也比别的妯娌们格外亲密。再说,弟媳的丢脸,当然等于吴家家门的耻辱。所以,尽管二弟宗岩、三弟宗岙和两个弟媳妇、几个姐妹们年下回来,提及四嫂时,都面露不满之色。可见大哥坐在那里沉着脸不说话,也不过牢骚一番作罢。
族里的长辈中,有人偶尔提及此事的,拔贡夫妇倒还替这个弟媳极力开脱一番。说咱们吴家如今能出一个官办新学的女先生,也算是咱吴家坪的荣耀啦!如何反倒成了丑事?再说,如今,天下都讲三民主义,女子和男子享有一样的权利了!咱们吴家也不能太拘于旧俗了。
因众人平素都很看重拔贡,见他如此遮拦,又说得十分有理,便无话可说了。
这次,清明节前几日,拔贡夫妇专门嘱托在城里念书的大女儿梅影梅影,别忘了提醒四婶娘一声,节前抽空回家祭祖上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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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定嵩军的长官当初不知想过没有:他们一气之下一下子砍死了靖国军的百十号伤号和俘虏,那樊老二如何能咽得下这样的恶气?
新打进城来的这支队伍,起什么名字不好?偏偏起了个“定嵩军”。且不说这样的名字如何令山城百姓心中不忿,及至后来再看他们的做派,就更让人难以忍受了:他们攻进城来,因兵力损失过大,一进城便是一副怒气冲冲没事找茬儿的架势。刚一站稳脚跟儿,就气壮壮地向县署要求加派各项差赋和军需粮饷。还颐指气使地支使县署派人到四下村镇催粮催饷。不容分说就勒令限期交纳上来几万石的军粮。
翰昌哪里料到,自己北洋政府委任的堂堂一县之长,如今竟会受这些乌合之众的指使?最终,还是雪如压住了他的火气:“何苦与他们硬碰?权且忍下一时,看看形势如何再做道理吧!况且,凡事都是事在人为,咱们眼下只能用心思和他们周旋,万万不可轻易惹恼了这些丘八们。其实,无非是多办几次酒席招待、私下多给当官的塞几两银子、多说些好话罢了。一旦闹翻,咱们倒也好说,东方不亮西方亮,黑了南方有北方——天下无处不青山!走他娘的得了!可是,如此一来,不仅连累了众多百姓,咱们好容易创下诸样事业不也泡汤了么?”
如此,经过明里暗里的多方活动,加上几位主要官长私下各贿了些银两土产,最后,他们果然同意把军饷数目降了不少。
尽管如此,山城城里乡下的所有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