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呵呵,我看起来像那么阴毒的人么?”苏晋安笑了笑,抿了口酒。
“我这几十年阅人无数,像苏卫长这个年纪我却完全没法看透的人,你还是第一个。”黑衣人阴郁地说,“苏卫长这次找我,可不是仅仅为了喝酒谈天这么简单吧?”
“喝酒怎么能说是小事呢,没有酒的话人生岂不是会很寂寞。”苏晋安缓缓说话,一仰脖喝完了杯中的残酒。
他从腰际掏出那柄从不离身的细木烟杆,慢悠悠地点上了火,半晌,吐出了一口烟气。
“上个月那件事,是怎么回事?”苏晋安微微眯眼,盯着在眼前渐渐消散的白烟。
“我没有想到魇竟然临时改变了聚会地点。不过结果一样,他遇见了杨拓石的第四卫所,死了。”黑衣人淡淡地说。
“哦?想不到传言竟然是真的。魇真的死了么?”苏晋安挑了挑眉。
“是的,死得很彻底。”
“那么恭喜你,下一任魇就是你了吧?”苏晋安笑着说。
“没有那么简单。”黑衣人的眼睛里看不出表情,“杨拓石的人下手不干净,我们组里还活下了一个人。”
“那么你的意思是?”
“我和你合作,帮我除掉他。”黑衣人盯着苏晋安的眼睛。
苏晋安没有答话,只是默默地又吸了一口烟。
“诸侯国的联军已经逼近了天启,虽然各自心怀鬼胎,却是你们辰月面对的最大危机。”黑衣人顿了一下,“苏卫长再不给自己找一条退路,恐怕就来不及了。”
苏晋安慢慢的吐出了这口烟,脸色如常;“和你们天罗合作,我这条退路看起来充满了陷阱啊。”
“是和我合作,不是和天罗合作。”黑衣人加重了语气,“我给过你很多情报,如果我当上了魇,我还能够给你更多。”
“说得好,成交。”苏晋安伸出右手。
“成交。”黑衣人伸出黑布缠绕的右手,和苏晋安的右手重重拍击了一下。然后他站起身,推开了木窗。
“你为什么要出卖自己人?”苏晋安在黑衣人的身后淡淡地问了一句。
“我们都是一样的人,要在这个乱世爬到最顶端。我们连自己都出卖了,还有什么不能失去的?”黑衣人冷漠地回答,纵身跳入窗外的黑暗中。
木窗失去依托后来回摆动了一阵,没有了声音。
苏晋安又给自己的青瓷杯里倒了一杯酒,却一直没有喝。
“这一次你们的任务内容是绝对机密,天启城里有你们各自的接头人,‘玄鞘’和‘寸牙’,你们两人分开行动,和各自的接头人直接联系。”这是舒夜从老爷子那里听到的全部。
接头人的信息已经被舒夜背得滚瓜烂熟,因为本来就没有多少字。
“‘素衣’,六月二十三,正午,风仪楼。”
然而舒夜知道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北辰’过后,自己几乎每时每刻都处在魇的监视之下,他还没有完全自由。
而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魇组只剩下两个人,再也不会有一双时刻盯着我的眼睛。舒夜笑了笑,他需要找一个地方消磨入夜前几个对时的时光。
等到他抬头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的所在时,不由得微微一愣。
装饰繁复奢华的酒楼上,一面黑木雕成的盘云木牌挂在最显眼的位置。
散香楼。
四年了。舒夜在门口怔了一会,不由得轻轻叹了一口气。四年前的那一天,凄厉的响箭划破了天启静谧的天空,在散香楼的上空划过一道碧绿的莹光。同一时刻,安乐的鲜血飞溅在湿冷的地面上。
舒夜回过神来,转身欲走,却感到有冰冷的水滴打在自己的脸上,他抬起头,原本无云的天空竟然莫名地开始落下雨点。
雨越来越大,直到变成瓢泼的暴雨,舒夜静静站在长街口,任凭雨水将自己打得湿透。他黑色的长发紧贴在背脊上,让他觉得沉重冰凉。
“客官,进来避一避雨吧。”散香楼的一个小二看着这个穿着白衣的年轻人一动不动地站在店口,好心招呼道。
舒夜微微抬了抬头,眼神冰冷得几乎像一个死人,然而在小二被吓走之前,他突然展颜一笑:“给我烧一壶上好的清酒,我想和我一个朋友喝一杯。”
这个倒霉的小二忙不迭地点了点头,立刻转身就走。他被这名古怪的年轻人吓得不轻,一路上一边不住地在心中埋怨自己又多管闲事嫌命长,一边高喊着舒夜点的酒一溜小跑的进了门帘后的厨房。
舒夜走到了二楼靠窗的位置,窗外的大雨连成了线从屋檐淌下,宛如一片水幕。
是你么?舒夜仿佛在雨幕里看见了一双总是带笑的大眼睛,扑闪了几下又消失了,只有无尽的大雨和看不见尽头的天启皇城。
小二的酒上得很快,还好心地端来了几碟小菜和花生米。舒夜感激地朝他笑笑,打赏了小二几枚铜锱,然后给自己倒满了一杯酒。
四年前的她也是在这里喝酒的吧。舒夜轻啜瓷杯,很多个夜晚里他从噩梦中惊醒,看见最多的就是浑身是血的安乐。那个总是带笑的女孩依旧在鲜血淋漓的情况下对着他浅笑,舒夜在梦中无数次伸长手臂,她却只是微微地摇了摇头,渐行渐远。
舒夜猛灌了一口酒,酒杯在放下的时候重重的砸在了木桌上。我没有做错,我必须活下去。舒夜觉得自己几乎想要吼出这句话,然而他终究没有这么做,只是继续倒满了酒,仰脖喝了下去。
舒夜坚信自己当初的每一步都没有走错,也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那是每个晚上撕心裂肺的梦魇,他甚至有些怀念起辰月给予他的噩梦,那样的梦醒后只有痛苦和仇恨,现在的梦,每一次醒来却是失落和撕心裂肺般的伤痛。
仿佛要停止自己再去回忆起安乐,舒夜喝得越来越快,只是淡淡的清酒,他却觉得自己很快就醉了。
他最后记得的事,是窗外哗哗的雨声,仿佛下了很久很久,从过去一直到现在。
与此同时,天启城西,龙老所在的大宅里。
一个女人穿着红色的长衫,站在门边看着大雨,一头紫红色的长发垂到腰际。
“‘赤服’,是上峰让你来天启的么?”龙老从内堂缓缓走出,声音低沉。
被称作赤服的女人缓缓转过身,露出一张成熟美艳的脸庞,她轻轻地笑了一笑,走到龙老的身边,走动让她高高开衩的长衫摆动,雪白颀长的大腿若隐若现,当真烟视媚行。
“龙老您叫我宜姬就行了。”她整个人夸张的往龙老身上靠去,却被对方身后窜出的一个高个子年轻人伸手拦住。
“请自重。”年轻人冷冷地说,手臂刚硬如铁。
龙老脸上没有表情:“苏宜姬,我知道你是上峰直属的人,不过你也注意下自己的身份, ‘白貂’可没有我那么好说话。”
苏宜姬满不在乎地撅了撅嘴,转身走到屋内的一张红木长椅上,整个人像猫一样蜷了进去:“龙老您老是这个冷冰冰的样子的话,会得不到属下的爱戴的哟。”
原本绷着脸的龙老被这句话逗得笑了笑:“要是我的属下都像你这样来爱戴我,我这一把年纪的,可吃不消。”
苏宜姬扑哧一笑,从怀里拿出了一封带封泥的信笺。
那名年轻人上前一步接过了信,转身交给了龙老。龙老瞅见封泥上的火印符号,皱了皱眉,撕开了信封,从里面取出一张泛黄的纸。
龙老的眉头随着阅读越皱越深,最后叹了一口气,对着高个子的年轻人挥了挥手:“‘白貂’,你出去一下。”
被称作白貂的年轻人躬了躬身,毫不拖沓地走出了屋子,离开时仔细地带上了屋门。
龙老看着自己的得力下属走出了屋子,转头对着苏宜姬说:“上峰已经决定了‘天火’行动的时间了么?”
“还没有,因为天驱那帮不成器的家伙还没有给我们具体的情报。不过应该就在这几个月了,诸侯的联军已经到了,万事俱备。我们只需要除掉最后的障碍,这场漫长的战争就要结束了。”苏宜姬轻声道。
“这一次除了你,连‘素衣’也来了么?是因为魇组的变故么?”
“是的,上一任的魇已经死了,而新一任的魇还没有遴选出来。这是从几百年前第一任魇开始,第一次出现了空缺的情况。这一次的对手可真是让我们吃够了苦头,魇组竟然几乎全灭,这可是本堂迄今为止最惨重的一次损失。”
“我早就和上峰说过,三公子他太自负了,总有一天会出事的。”龙老叹了一口气,转而眉间一挑,“不过当时白貂把三公子救回本堂的时候,他还有气。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是首座的意思。”苏宜姬冷冷地说,脸上的慵懒的笑意一扫而空。
趁机翦除么?龙老眯了眯眼,还是和当年一般狠辣呀。
“那些事情都不重要了,这一次的行动关系到我们最后一击的成败,我需要你们的人全力配合。而且最重要的是,整个行动的全部步骤一定要严格保密。”苏宜姬再次开口。
“这个我明白的,首座信里的意思,这次的行动也是魇的继任者的试炼了?”
“是的,不过没有这么简单。这次魇组几近覆灭,缇卫的情报准确得有些过分。三公子虽然自负,但是绝不是会大意的人。”
“我也很奇怪这一点。要不是白虎给我捎来了口信,我甚至不能把三公子接回本堂。这件事情其实只有一个解释——”龙老冷漠地说。
“龙老你说得不错,魇组里一定有内贼。”苏宜姬接口道。
“不过不知道这个内贼是死是活。”
“死也罢,活也罢,现在还能产生威胁的其实也只有两个人。”
“‘寸牙’和‘玄鞘’?”
“是的,他们是最后的候选人,也有着内贼的嫌疑。魇组里出现了内贼,可真是有些嘲讽。”苏宜姬耸了耸肩。
龙老咳嗽了一下:“那么说,这一次首座派你和‘素衣’前来,并不只是协助那么简单了?”
“我们的目标很简单,盯紧这两个家伙,如果他们是幸存的内贼,那么就地格杀。”
“首座也真是敢赌,万一这一次失手走漏了消息,我们可就万劫不复了。”龙老阴沉地说。
“龙老,你可不要小看了我们。而且在没有找到内贼之前,最关键的一步行动并不会开始,我们不会冒这个险。”苏宜姬盯着龙老的眼睛。
“那我就放心了。”龙老微微一笑,“那么你要我帮你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帮我盯着‘寸牙’。”苏宜姬冷冷地说。
“你已经排除了‘玄鞘’的嫌疑了么?”
“‘玄鞘’被‘素衣’要求单独处理了,这你就不用担心了,那家伙可比我可怕多了。”苏宜姬微笑着,眼里却闪过一丝畏惧。
舒夜是被小二推醒,突然从沉睡中醒来,他几乎条件反射地要拔出自己的双刀。
边上好心的小二被客人凶悍的表情吓了一跳,声音也有些打颤:“客官,已经入夜了,要不要添些酒菜?”
舒夜抱歉似地笑了一笑:“多谢了,给我上一碟酱肘子,再给我来几壶酒吧。”
小二忙不迭地转身离开了,舒夜看了看窗外的黑夜,雨竟然下了整整三个对时,现在已是漆黑一片的晚上,雨势依然没有减弱的迹象。
没想到我竟然能这样睡着。舒夜有些自嘲的感叹了一下,多年的黑暗生涯,从来不敢放心酣睡的他,竟然会在大庭广众的酒楼里醉了那么久。舒夜看了看杯里冰凉的残酒,缓缓伸出右臂,将它从窗外合着雨水洒下。
舒夜落寞的眼神被隔壁酒桌的喧闹声打乱,他扭过头,看见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大汉满脸酒色在滔滔不绝。刀疤大汉的身边坐着四个穿着贵族服饰的年轻人,一脸崇拜之色。
“老子和你们说,那些该死的天罗在我们缇卫面前根本讨不到什么便宜。”刀疤大汉大声地拍着胸脯,“他们只能藏在黑夜里缩头缩脑,遇见我们的时候就是丧家之犬。”
原来是换岗休息的缇卫么?舒夜心里冷笑了一下,继续倒了一杯酒望着窗外,耳朵却悄悄注意着那个缇卫的话语。
“刘廷尉果然好胆色,但不是传闻天罗那些顶尖的杀手杀人如鬼魅,都拥有奇怪的秘术,能杀人于无形之中么?”一个年轻的贵族少年说。
脸上的刀疤亮了一亮,刘廷尉一掌拍在桌子上:“放屁!都是天罗故意制造的谣言!你们竟然会相信这些!那些刺客也是人,喏,就是这里,几年前我们七卫所还在这里包抄了一个天罗的顶尖刺客呢,乖乖的虽然杀了我们不少人,但是最后还不是被我们射了一个万箭穿心!”
“缇卫果然都是一群好汉,我们的引荐就靠刘大哥了!”另一个年轻人激动地站起身来,对着刘廷尉敬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