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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夜沉默了良久,只是静静地望着安然,面前这个冷若冰霜的女孩,和当初那个爱笑的女孩一样,有着倔强不屈的脾性。他最终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夜已深,心怀各异的两个人走在天启的街头,没有人说话。
“姐姐曾经和我提起过你。”安然突然冒出了一句话。
“哦?”舒夜寂寞地笑了笑,“她说了什么?”
“她说她欠你一条命。”
舒夜没有搭话,只是低下头继续前行,冷清的街道上只有两人啪嗒啪嗒的脚步声。
他最终还是抬起了头,斜斜瞟着安然,略带戏谑地说:“她已经还清了。”
安然本能地伸出手,却没有把那巴掌扇下去。舒夜的脸上挂着凉薄的笑意,眼睛里却是掩饰不住的落寞。
你真的是在为她难过么?安然有些悲哀地看着面前这个男人,你总是在演戏,姐姐看不清你,我也不能。
舒夜看见安然脸上浮起哀伤的表情,又仿佛看见四年前的那个女孩,坐在远去的黑骊上,也是这样哀伤地看着自己。
“到了。”安然淡淡地说。
舒夜猛然抬起头,发现他们已经走到了散香楼前。夜已深,热闹的酒楼早已沉寂下来,只剩下楼上几点若隐若现的灯火,那是深夜里无法安睡的旅客。
“你能不能告诉我,”安然转过头盯着舒夜,黑色的眸子里有东西晶莹如珠,“我姐姐是怎么死的?”
“她为了掩护我们,牺牲了。”舒夜抬头望着散香楼在夜色里影影绰绰的屋檐飞角,轻轻道。
“我调查过北辰组的卷宗,整件事情一直有一个奇怪地方我想不通。”安然转过头,声音里透着隐隐的冷冽。
“什么?”淡金色的眸子里没有表情。
“当时你和龙泽为什么没有按时前来?”
“这件事卷宗里想必记录得很清楚了,我在魇组面前回答了很多次。我和龙泽都怀疑荆六离是种子,所以想推迟时间,避开他的埋伏。”
“为什么没有通知姐姐?”
“……”舒夜沉默了一下,“我们来不及。”
“不。”安然盯着对方淡金色的眸子,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已经打算让我姐姐牺牲。”
“我为什么要那么做?”
“也许,是为了找一个替死鬼来踩这个陷阱;也许……”安然顿了一下,身上开始弥漫起一层薄薄的黑雾,“是因为,荆六离根本就不是种子,有人另有所图。”
舒夜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我当时没有想到龙泽也是种子,所以没有考虑周全,这是我的失误。”
“北辰的卷宗虽然最终封存了,但是魇组一直找不到荆六离是种子的原因和证据,但是由于你成功刺杀了范雨时,他成为唯一可能的人选。”
“是的。”
“但是魇漏掉了一个可能。”安然淡淡地说,“就是有一个种子,也许已经叛变了辰月,他要杀掉范雨时,只是为了灭口。”
安然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身上突然闪烁起斑驳的亮光,一团黑色的火焰从她的眉心燃起,笼罩在她的全身。
“你把这个想法告诉了老爷子么?”舒夜冷冷地说。
“还没有,我不想再一次毫无意义的审判让你逃脱,我没有证据,我需要的,只是复仇。”安然右手一挥,黑色的火焰盘绕在她白皙的手臂上,变成一条嘶嘶作响的黑蛇。
“那么,我只需要将你灭口就好了。”舒夜随意地说,双手放在腰侧双刀的刀柄上。
“‘玄鞘’上钩了么?”骆鸿业听见身后的木门开启的声音,没有回头。
一双冰凉圆润的手臂从他的脖颈后环绕到面前,苏宜姬轻轻咬了咬骆鸿业的耳垂,紫红色的长发垂到他瘦削的肩膀上,衬得他的脸色更加苍白。
“他已经完全信任我了。”苏宜姬微微一笑,在他耳边吹了一口气,“我们可以好好的掌控他,下一任的魇非你莫属。”
骆鸿业一动不动,声音却冰冷如铁:“是我,不是我们。只要你乖乖听话,你和老爷子的事情,没有人会知道。”
苏宜姬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怀里微凉坚硬的瓷瓶却让她感到一丝温暖。
“好的。”苏宜姬顺从地回答,再次被骆鸿业按倒在床上。
为了我们,为了自由。熟悉的粗暴再一次侵袭而来,她平静地闭上了眼睛。
“你一定以为我会这样说吧。”舒夜对着安然惨笑了一下,双手从刀柄上移开。
“你做什么?”安然瞪大了眼睛,盯着这个完全放弃抵抗的仇人,原本强烈的复仇之意仿佛一记重拳落在棉絮上,完全没了着落。
“就这样吧,我不想再错一次。”舒夜看着安然,淡金色的眸子却有一些迷离,又仿佛看的不是她。他看见了那个在楚卫遇见的安乐,黑色的长发飞舞,脸上总是带着微笑。
“演戏!”安然愤怒地大吼了一声,双臂一振,右手黑色的火焰之蛇飞速投向舒夜的面门。
“以后要多笑,那样才漂亮。”舒夜嘴角微扬,然后整个人被黑色的烈焰吞噬了。
“要多笑,这样才像我。”
“要多笑,这样才像我。”
突如其来的话语重重地从安然的脑海深处迸发出来,她惨呼一声,感觉身上的星辰之力逆流倒转,反过来要将她吞噬。
“姐姐……”安然呢喃出这句话,黑色的火焰从舒夜的身上褪去了,包围她的黑色烈焰也消失不见了,她整个人掉进了黑暗之中。
“妹妹,要跟紧我哟。”
安然看见自己和姐姐待在一起,她们还是刚刚凝聚成的样子,只有四五岁的模样,待在只有她们两人的密林里。
安乐独自走在安然的前面,两人的赤足踩在地上凌乱的落叶上,发出噼噼啪啪的轻微脆响。
开始用身体行走还没有多久的安然,还不能好好地控制自己的身体,她一路上走得磕磕绊绊的,只好死命地拽着姐姐的胳膊。
茂密的树林里阵阵虫鸣,星星点点的光从树叶的缝隙里艰难地透进来,白天的树林里也仿佛罩着一层灰暗的雾。安然总觉得这陌生的树林里,影影绰绰地潜藏着可怕的怪兽。
“姐姐,树林这么大,你不会把我弄丢吧?”安然怯生生地问着安乐,仿佛怕听见答案一般,小小的手里抓得更紧了。
安乐停下脚步,温柔地拂起安然额前薄薄的刘海,将自己小小的额头贴在安然几乎完全一样的额头上。
“妹妹,我们是从一个精神里凝聚出来的。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们永远不会分开。”安然觉姐姐的额头贴着自己,感到一片微微的冰凉。
姐姐的温度让她觉得很安心,她开心的点了点头,牵着姐姐的手,紧跟着继续往前走。
第一枚尖刺扎进安然稚嫩的脚心的时候,她还是不争气的哭了。豆大的泪珠一滴滴从大大的眼睛里滚落了出来,然后变成了一阵哭泣。
安乐小心地弯下身子,替妹妹拔掉了那根闯祸的尖刺。那是一根枯木的一个细小分叉,折断的缺口划破了安然粉色的脚踝,一点殷红的血沁了出来。
“妹妹不可以哭哟,我能感觉到你的痛。”感到姐姐的额头和再一次自己轻轻的抵在一起,安然就突然觉得自己脚上那刚被划伤的口子不那么疼了。她瞧着姐姐转身折下路边的嫩叶,然后轻轻擦拭自己的伤口,麻酥酥的温暖从脚踝爬到安然的心里,她看着姐姐明亮的眼睛,第一次笑了起来。
“就是这样,妹妹你要笑起来才和我一样。”安乐开心地笑笑,捏了捏和她身材相仿的妹妹的脸颊。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惊动姐妹俩,她们看见一群人从密林的另一头冒了出来。为首的一人穿着白色的长袍,看起来三十多岁,俊朗的脸上露出一丝惊诧。
“这次看来是好苗子。”他扬了扬眉,眉心一点红痣异常醒目。
三个月后,阴家大院。
数十个年纪相仿的孩子坐在一间四四方方的房间里,偌大的房间里,除了地上铺着的竹席没有任何陈设。
所有的孩子都闭着眼睛,稚嫩的脸上显露出不同程度的焦灼之色,小小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连续不断近三周的冥想过后,已经有很多孩子因为支持不住而倒下了。那些昏厥的人再也没有出现在这个大院里,剩下的孩子都隐隐地明白,只要在这里倒下了,就不能再重来。
“扑。”又一个瘦小的身子倒了下去,不过这次伴随着的是一声低低的惊叫。
“姐姐!”安然在安乐倒下的那一瞬间就感应到了什么,但是伸手的时候还是慢了片刻。
安乐的身子重重地撞在冰凉的竹席上,她的脸上不带血色,却还是对着一直在担心她的妹妹挤出一丝笑:“我没事。”
四角看管的师范皱了皱眉,踏上前来,抓住安乐细小的胳膊,要把这个失败者搬离房间。
“不要!”安然看着姐姐被一把抱起,不顾连日端坐的酸麻,努力想要站起来。
“回到队伍里去。”屋子上首说话的男人眉间一点红痣,声音不愠不怒,眼神却露出一丝凌厉。他是阴家的新一任家长阴殇,也是带着两姐妹来到大院的人。
然而安然终于开始艰难地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向着带走安乐的师范追去。
“放肆!”阴殇挥了挥手,嘴唇轻轻吐出两个音节,空气中的水汽迅速凝结成团,包裹住了安然的脚踝。
安然面朝下整个人重重地砸在地上,抬起头来的时候鼻子里淌下鲜红的血。她徒劳地挣扎了几下,觉得自己的双脚仿佛踩在一团流沙里,完全使不上一点力气。她无助地望着背着姐姐的师范越走越远,几乎就要消失不见。
“姐姐!”她凄厉地哭喊,却无法再前进分毫,泪水从她的眸子里奔涌而出,最终她扭过头,对着阴殇咬了咬牙,幼小的脸上浮现出最深的憎恨,“把我的姐姐还给我!”
杀手不可以有任何感情。阴殇摇了摇头,明白这两个女孩都失去了资格,他挥了挥手,示意屋子角落的另一个师范带走安然。
“把我的姐姐还给我。”安然一字一顿地挤出这句话,眼睛里满是彻骨的寒意。
阴殇突然感到屋子里出现可怕的能量波动,他伸右手飞快地在空气中画了一个复杂的符文,然而空中的法阵只是闪了一下,就消失了。
一瞬间,可怖的黑暗从那个被他困缚着的小女孩身下迅速蔓延开来,仿佛黑色的火焰吞噬了地上的竹席,然后又是一阵能量的波动,安然的身上腾起纯黑的火焰,整个包裹住了她,然后在空中变成了一个黑色的巨兽。
“把我的姐姐……还给我!”安然现在只是一个纯黑的人型,她挣脱了脚上的束缚,在黑色的火焰里号叫,与此同时,被竹席上的黑色所触碰到的其他孩子也发出了惊恐的惨叫。
安然身后的黑色巨兽仰头狂啸了一声,睁开一双赤红的眼睛,狰狞地向着阴殇扑了过去。
“很不错。”阴殇的脸上难得地带了一缕微笑,嘴唇翕动,一连串奇特的音节从他的嘴里蹦出来,他咬破左手的拇指,在白袍宽带的袖摆上画了一个血红图案,仿佛一只巨大的蜘蛛。
这一串的动作在一个瞬刹之间就完成了,他“嗤啦”一声撕下袍摆,对着扑面而来的巨兽兜头一卷,黑色的火焰没有吞没画着图案的白布,却反而像被四周的空气阻住了,四处挣扎了一下,最后被白布紧紧包裹,在空中颤抖了一阵,白布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开始收缩,最终被包裹的黑色巨兽的挣扎越来越弱,白布簌地缩紧,掉落在地上,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布团。
安然也被赶来的其他师范用秘术制服了,亘白术的空气牢笼将已经脱力昏迷的小女孩牢牢枷锁。
“这么小就被束缚了郁非和太阳的命星……”阴殇盯着安然白皙的面颊,擦了擦额角的几滴汗。
“把这个女孩带下去,她的那个姐姐先别急着处理。把她姐姐送到苏家去,我留着她还有用,请苏家替我好好看管着。”
阴家大院,密室囚牢。
阴殇站在身上画满血纹的安然面前,笑眯眯地袖着手,眼角有一些不易察觉鱼尾纹。
“只要你能被首座选中,你就有机会成为下一任的首座,那样你就能和你姐姐团聚了。”
“还有其他方法么?”安然冷冷地说,抱着自己膝盖,头发乱如杂草。
“杀了我,杀了我们山堂所有人。”
“现在的我,还做不到。”
“那就好好表现,首座三个月后就到了。”
“等我成为下一任首座,我第一个命令就是杀了你。”
“到时候,我一定遵循首座您的命令,将我这一条小命乖乖送到您面前。”阴殇拍着安然小小的脑袋说完这句话,哈哈一笑,转身离去。
安然忿然地瞪着这个男人的背影,眼底升起一抹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