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蜂拥而来的芝人士兵一个个不敢动弹,胖道人哼哼两声,挺着肚皮走上前,双手叉在圆腰,声音猖獗:“今日我等反抗暴政,尔等灭国了,哈哈哈哈!!”
“走了!”
陈鸢在他后面唤了一声,胖道人这才神清气爽的转过身来,然后一个踉跄差点踩进巨大的坑穴,双手疯狂扇动,调整平衡,才重新站稳。
面前的坑穴以他目前的身形,足有四十丈,形成一个不规则的大圆,里面黑呼呼的,不时有冷风从下面吹上来。
“东家,从这里下去?”
“这里应该就是进地窟的位置,想不到藏在芝人国里,而且以常人大小,根本发现不了。”
言罢,陈鸢与和尚对视一眼,各自抓过胖道人和疯老头,就在一帮芝人视线里,纵身跳了下去。
坑穴四面根茎、须茎横生,陈鸢、镇海借着它们卸着下坠的重量,来回腾挪,待落实处,陈鸢掏出一张符纸法力灌输的刹那发起亮光来,悬在四人前方头顶的位置。
光芒亮起的一瞬,疯老头睁了睁眼睛,惊奇的看着面前的胖道人,发髻散乱,却是高高直立头顶。
“快告诉老夫,你这头发怎么立这么高?”
“你是疯子的嘛,说了你也不知道!这是本道新想出来的,说了你也不会弄……别弄我头,快快跟上,东家他们走前面去了。”
言语间。
前方的陈鸢和镇海一前一后沿着这条土洞前行,按着下来的方位,此时的方向应该是向着山里的,沿着脚下路径,目光之中渐渐前方出现熟悉的火焰颜色。
“这里有火?”
镇海从不知晓魔窟之事,看到远处洞口照来的火光皱起眉头。
“不是,那是地底照出来的,我只在东乡那边山里见过一次,并不知那是何物发出,等会儿不管如何,切记不要用余光去看四处,若余光里有白光照来,立即将头偏开,不要与它对视。”
陈鸢将自己经历过的一一告诉这位和尚,叮嘱几句后,两人也来到洞口边缘,果然与东乡那边的山里魔窟一样,下方是一条巨大的裂缝,只是朝向不同,这条由西北延伸东南,照出不断起伏的焰光。
眼下两人身形极其微小,想要飞过去怕是有些难度。
“你身子轻,贫僧送你过去!”
言罢,镇海聚集法力,一掌推在陈鸢后背,微弱的身子就像一粒灰尘拂过下方巨大的焰光,远远落去对面断崖,陈鸢估摸着飞纵的距离,猛地挥手,袖口之中,响起铁链声,一道漆黑鬼爪锁链唰的飞出,琵琶钩呯的扣在洞穴下方。
镇海也不犹豫,直接踩上去,用着轻身功法直直跑到了对面,轮到孙正德,他吓得瘫软,趴在地上打死也不起来,还是疯老头拎着他,一口气踩着铁链冲到了对面。
“不要用余光看墙壁!”
“不要去破坏像坟茔的土堆。”
收回铁链,陈鸢一句句的重复叮嘱,他倒不是担心和尚,而是孙正德,这胖子上回就差点栽了。
一路上,那些瓦罐还是亦如既往的多,有新有旧,看上去,那批人已经来过这里一回,镇海和尚闻到了血腥,一拂僧袖,将那些比他们还高的罐子全部打碎,露出一具具残缺不全的孩童尸骨,平静的脸庞顿时一点点泛起怒意。
“不杀此间妖魔,贫僧誓不回山!”
陈鸢安慰了两句,继续在这些大大小小的洞室内穿行,到的宽敞的甬道后,陈鸢知晓前方会是什么,再将之前叮嘱的话说上一次,便踏入尽头的大洞。
他手指一弹,那照明的符纸冲上半空,轰的爆开,光芒瞬间将里面照得通明,露出紧贴山壁的石碑,通天彻地般插在山体之中,上面符箓落在陈鸢眼里,是与之前的石碑是完全不同的。
字体龙章风篆,密密麻麻的仿佛在他眸底游动,隐约能与之前的符箓组成一段,可惜读不懂什么意思。
等等?!
陈鸢面容僵了一下,脑海像是炸开了一般,陡然显出这些符箓的称谓——天目神威真诀。
就在这时,观察附近的镇海陡然一声:“陈道友,小心!”
惨白的光芒照来,空气扭曲了一下,好像有看不见的东西浮现,直奔那边陷入混乱的陈鸢。
镇海拔腿冲了过去,疯老头一把将胖道人举起当做兵器,循着感知的方向迎了上去,只有孙正德“啊啊!”乱叫。
下一刻。
呯的脆响,那是金铁碰撞的声音,那看不见的东西轰的砸在山壁的同时,陈鸢身后空气,陡然显出一道身影,漆黑官袍,身材壮硕,拖着一对铁链,面容狰狞凶煞。
“华夏之地,外来妖魔也敢横行。”
黑无常卷着锁魂链走到了前面,挡在了陈鸢身前:“讨死!”
第一百二十章 黄粱一梦,福祸难依
吼~~
低吟的嘶吼,回荡巨大的洞室,铁链甩出的声音恍如雷鸣,在空气里打出法光,一身漆黑官袍拂响,黑无常攀去山壁,头顶尖帽上的‘天下太平’已化作‘正在捉你’,手上缠绕铁链唰的抛出,勾住一团空气。
“现形!”
粗壮的手臂一拽,铁链绷紧,空气的扭曲的刹那,由上而下,一点点露出一团扭动的血肉,犹如人之母胎,散发阵阵诡异的腥味。
“好丑的东西,阿傍肯定喜欢!”
法光、气浪翻卷,顿时朝四面八方吹去,身形渺小的几人东倒西歪,镇海蹲着马步,合印诵起佛经,僧袍飞舞;孙正德被气浪吹去半空,被疯老头一把抓住,想起了之前夕阳下的奔跑,拉着胖道人在风里又蹦又跳。
另一边,犹如蝼蚁般大小的身形,衣袍猎猎飞舞,身形却如同铁石,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陈鸢直直的望着远方那通天彻地的石碑,细微之处,无数符箓在眸底游动,魂魄仿佛被拉离了这个世界,周围都静止了下来,他站在一片虚无当中,那些游动的符箓化作碎裂一幅幅的画面在视野中浮现。
“地煞翻涌,祸及人间!”
不知多久的年月,那是无数的山岳,一道道持剑飞行的身影化作无数流星划过山间云海,为首老者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掐着剑诀,仙剑悬立。
画面一转。
又是不知哪里,黑云蔽日,还是那位老者乘剑而起,飞去云端,似有天外雷音呢喃。
“九宵神威,以天代目!”
老者眉心绽出法光,照射天地群山,狂风大作,云气四溢,片片林木尽毁、山峰削平,恍如火焰的东西有着嘶吼回荡天地,渐渐缩去群山之下。
画面断去了。
再往后,就算陈鸢想要看,也没有了,短短的一瞬间,仿佛过去了许久,又是一阵气浪吹来时,眼睛眨了眨,顿时清醒过来,一颗极小的石头在他眼里放大,呯的一声,被一袖扫开。
他看去那边,黑无常已占据上风,视野之中那像是一团血肉的东西,与永乡那个又是不同的了,但刚才看到的画面里,陈鸢知道这些不过是凝聚的地煞之气与那些婴孩的怨气相结合的魔怪,还根本不是地底妖魔,真正的还在那深渊之下。
“那阴神,贫僧助你一臂之力!”
想着时,远处合印抵御气浪的镇海和尚,陡然拔地而起,踩着山壁冲向那团血肉,手中法印迅速变化。
“十方诸佛,大论净土,降魔!”
一记大降魔印照着巨影按了上去。
一时间,和尚忘记了自身不过蚁虫般大小,犹如一只飞虫撞在了墙壁,那血肉魔怪只是动了动,镇海如同炮弹般撞了出去,贴着山壁,一点点的滑去地上瘫坐。
嘶——
那魔怪从血肉里伸出犹如肠器的触手卷去那山壁游动的阴神,径直从对方身体里穿了过去,打在山壁激起无数飞石。
“出来,随我走一趟森罗殿!”
两只琵琶钩扣住那团血肉的同时,黑无常降去地上,几步之间,衣袍掀开,数道铁链从漆黑的漩涡飞射而出,将魔怪上下扣的紧实。
“滚出来!”
黑无常凶戾暴喝,数道铁链拽着那魔怪,一点点拖出怪异的虚影,然而那怪物不知是不是已经享受过供奉,力气极大,发出刺耳的低吼,又硬生生将魂魄拉了回去。
“我佛慈悲!”
一道佛号犹如潮水般席卷而来,淡淡的佛气充斥宽阔的洞室,陈鸢下意识的看去镇海,后者却是看去另一个方向。
下一刻。
一道佛影穿过山体,张开五指,一掌推在那魔怪身后,佛光绽放,将那血肉里的魂魄逼出了体外,这才被黑无常拖拽着吞进衣袍内的黑洞。
“是那尊云箴寺里的石佛!”镇海提醒了一句。
此时,黑无常也拖着铁链过来,朝陈鸢淡淡的点了下头,“该醒了。”
“什么?”
陈鸢愣了愣,就连镇海和尚也愣住,还未反应过来,陈鸢陡然感觉一股凉意,睫毛抖了抖,他猛地睁开眼睛,竟还在树下,老牛匍匐在不远的草丛里,正抬起头看来,好奇的眨巴眼睛。
篝火已燃尽,一只兔子烤在上面呈出金黄。孙正德趴在地上正迷糊的坐起来,下意识的伸手去拿烤兔,撕下一片肉放进嘴里,然后呸的吐出,太柴了,而且没一丝丝肉味。
师父踩着落叶正跑在林间,没心没肺的拉开裤子,摇头晃脑的在一颗大树后面‘哗哗’的冲刷起一阵水声,片刻,听到胖道人叫他,一系腰带,就跑了去。
那树下,一片片极小的灵芝正被焦黄的液体侵染,其中最高处的那片灵芝早已枯萎,旁边还有一颗橡子,以及像老鼠打的洞。
“难道真在做梦?”
陈鸢疑惑的看着被胖道人哄骗吃了烤兔,正追打对方的师父,又看去另一个树下入定的和尚,后者睁开眼睛,似乎知道陈鸢所想,笑了一下。
明白过来,也跟着笑了笑。
‘显然刚才并不是一场梦。’
……
几日之后,群山之外的东北面,一行十多人正结伴过了长镐城,朝横焰山过来,一行人分成两拨,其中一拨正是之前离开的云龙云贺,以及玉晨等八人的天师府道士,而另一边,乃是聚灵府,共有四人,其中有陈鸢作弄过的虞飞鸿。
最后还有两人,从头到尾很少说话,多是玉晨为化解尴尬,特意照顾陪着他们聊些修道中人的事,以及关于一个人。
“那位陈道友,与你们沧澜剑派虽有瓜葛,但他为人绝非你们所想那般,段师兄还请以地底妖魔之事为重。”
“我知晓,那日青虚已和徐师弟说起过,这事还是由天师与我掌门师兄来商量。”
段既卿持剑点了点头,笑容温和,玉晨等人无法看到的,却是他眸底蕴着的冷意,如今山门内已天翻地覆。
那日事发后。
南院剑首徐清风被掌门禁足,那位西院资质极佳的弟子祝静姝被关了起来。
如今没人再能阻扰他出来……出来为他的弟子秦守言讨一个公道。
离行前,掌门师兄趁对他叮嘱过:御剑术从他手中讨回,可难保他没学去,可天师府要保他,不能伤了和气。
最好的办法,便是废去他一身修为,不能再踏入修道之途。
‘既顾全了天师府颜面,也保证了御剑术不再外传……呵呵,掌门师兄想的真够周到的。’
段既卿朝着看来的玉晨道长,报之微笑。
‘但老夫爱徒就这么死了,谁还记得?!’
他笑的温和,也蕴有杀意。
第一百二十一章 脉脉山云气
“老疯子,你有没有觉得这小灵芝熬出来的汤,味道怪怪的,有点骚~~”
山野葱郁,鸟儿飞落林间,叽叽喳喳的望着下方升起的一堆小火。
噗噗的汤水沸腾声里,胖道人咂着嘴,皱着眉头看着勺里的汤汁,孙正德对自己的手艺还是颇为自信的,就是味道有些怪。
难道那小灵芝就是这个味儿?
狐疑的喊了声:“开饭!”便舀了数碗依次端去附近树荫下一字排开的关张等木雕前,刚一放下,碗筷就被凭空推回给道人。
“几位,你们也太挑了吧。”
“有溲(尿)。”
胖道人愣了一下,端起来闻了闻,越闻越像,陡然想起刚才自己喝了好几口,顿时感觉一阵反胃,磕磕巴巴的问道:“谁……谁的?!”
关张、秦琼、吕布、白起、尉迟恭齐齐转脑袋,直勾勾的看向水潭边,抬手指去,齐声道:“他!”
水潭边,疯老头扭着老腰,手上拿了树枝做的鱼竿,将捆着的蚯蚓丢去水里,老牛看着面前的丝线,牛眼翻了翻,晃着四蹄慢悠悠的游开。
“不去揪问一番?”吕布拄了拄画戟。
“本道心善,不与一个疯子计较。”
胖道人连忙撤了碗筷,连带那锅里的汤水一起倒了,朝着那边的陈鸢喊道:“东家,你管管你师父……”
前方树下,陈鸢正阖眼运着法力滋养五脏六腑,听到胖道人喊他,睁眼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