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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菊芬举步走近,不由分说捉住漆雕涿的衣领。漆雕涿愈发惊怕,嘶声厉叫道:“放开老夫!——你们明明答应带老夫来见贵主? 怎能出尔反尔?!”
盛菊芬懒得理会漆雕涿,清叱声中用力一抛? 将他向那条彩虹抛去。
漆雕涿骇得面无人色,只道此番难逃粉身碎骨,忍不住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
正在漆雕涿三魂出窍之际? 只听啪的一声闷响? 他整个人结结实实拍在彩虹上? 虽然摔得全身酸痛? 但并未坠入悬崖之下。
漆雕涿始料未及,战战兢兢的趴在那里? 瞠目结舌间动弹不得。
樊飞和苏俊同样心生诧异,此时只听花似锦咳声道:“老匹夫起来吧,乖乖在前面开路,若是走得慢了,当心我们一不留神撞你下去。”
漆雕涿好歹是列名《镇魔录》的当世魔头,闻言不由得老脸一红,勉力撑持着站起身来,感觉脚下那条彩虹异常坚实,走在上面的确没有坠落之忧。
担心花似锦和盛菊芬借题发挥,果真趁机害他性命,漆雕涿哪敢怠慢,只能忍气吞声走在前面。
花似锦招呼众人紧随其后,一行人步踏彩虹,身边白云朵朵,好像行走在仙境之中,直奔天边残阳而去。
苏俊平生首次经历这等奇异旅程,心中难免有些发慌,虽然极力不去看脚下的万丈深渊,可还是禁不住双腿发软,身躯轻轻颤抖,面色也微微发白。
樊飞打眼觑得分明,莞尔之余牵住苏俊的手,低声劝解道:“苏兄弟不必惊惶,权当梦游仙境罢了。”
苏俊脸上隐现红晕,定了定神才讷讷的道:“樊兄觉得如今是什么情形,莫非是她们的障眼法?”
樊飞沉吟着道:“或许是障眼法,但归根结底应该是奇门遁甲之术,苏兄弟对此可有涉猎?”
苏俊摇摇头道:“惭愧,我对机关数术一窍不通。”
樊飞淡淡的道:“无妨,那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苏俊看到樊飞波澜不惊,再接触到他温厚的手掌,顿时觉得一阵心安,身躯不再打颤,双腿也不再发软,转眸看向天边残阳道:“她们说要回到日昼城,看来是建在太阳上了,这的确有些匪夷所思。”
樊飞面带微笑的道:“古有嫦娥奔月,今有我等临日,说来不也是一桩佳话?”
苏俊扑哧一笑,精神愈发放松,胸怀大畅之际,再无半点畏怯之意。
走了约摸半个时辰,随着逐渐接近残阳,爊热之感越来越强烈,刺目的阳光晃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走在最前面的漆雕涿大汗淋漓,难得并未停下脚步,反而隐见急切之态,看来打算尽快走完这段路程。
众人一路鱼贯而行,直至没入残阳之中,眼睛已经完全睁不开,只能凭着感觉摸索。
万幸只是数息之后,烈阳光芒便迅速收敛,爊热之感也大为减轻,凉爽水汽扑面而来。
漆雕涿长出了一口气,打眼只见山林葱翠,不远处飞瀑流泻,沿着山路向上看去,一座巍峨城池高耸入云,气象宏伟,金碧辉煌,想来正是日昼城。
樊飞和苏俊稍后跟着众女走出,看到此行的目的地日昼城,不由得如释重负,对视之中自有定见,看来彩虹也好,残阳也罢,都是阵法幻象而已,众人此刻仍在巫山之中。
花似锦吩咐众人略作歇息,漆雕涿一屁股坐倒在地,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有气无力的道:“总算到地头了,老夫愧对春娘,稍后见到日昼城主,情愿领受任何惩罚。”
盛菊芬冷哼一声,手搭凉棚观望片刻,缓缓点头道:“城中已经派人前来接应,估计是燕姐。”
花似锦嗯声道:“此次情况特殊,的确得预先报备,稍后我跟燕姐说吧。”
盛菊芬点头称是,少顷山上走下一队人马,当先一人约摸十七八岁模样,生得肤白如雪、体态婀娜、玉容清丽、聘婷秀雅,身着一袭宝蓝色的薄绸衫裙,腰系珍珠玉带,足蹬莲袢软履,举止优雅从容。
蓝衣少女身后跟着四名小婢,容色出类拔萃,衣着精细华美,都称得上美貌丽姝。
花似锦和盛菊芬上前见礼,蓝衣少女敛衽还礼,随后美眸流转,面现迟疑的道:“为何将外人带来,莫非发生变故?”
………………………………
第0402章 羲和宫城
耳听蓝衣少女发问,花似锦不敢怠慢,原原本本将前事道出,然后为双方引荐。
蓝衣少女名唤苗金燕,听罢秀眉紧蹙,语带诘责的道:“居然发生这种事情,锦妹你们太大意了,后续必定难逃干系。”
花似锦和盛菊芬心下惴惴,还是花似锦涩声道:“都是我的错,主子若要降罚,只罚我一人便是。”
苗金燕叹口气道:“罢了,先回城里再说,至于主子意下如何,谁都没法忖度,只能听天由命了。”
花似锦和盛菊芬默默点头,当下众人重新启程,沿着山路直奔日昼城。
等到进入城门之时,太阳几乎完全落山,但见城中房屋鳞次栉比,排布井然有序,造型古朴典雅,街道十分宽敞,家家夜不闭户。
因为夜幕即将降临,街上并无多少行人,而且无一例外都是女子,见到花似锦这一行人,无不垂手肃立道旁,根本不敢抬头仰视。
众人直接前往位于日昼城中央的羲和宫,此地正是日昼城主居住之所。
须臾来到宫门前面,但见红墙黄瓦,金顶玉阶,飞檐挑角,雕梁画栋,煌煌高峻之姿,不逊于帝王气象。
苗金燕吩咐一众仆妇将物资运往库房,只留两人抬着装殓“十三”的木箱,继续前往宫城内院。
穿过两道大门之后,苗金燕示意众人止步,随后叮嘱道:“你们先在这里候着,我去跟主子禀报,今日天色已晚,主子未必召见,或者明日再说。”
花似锦道声醒得,目送苗金燕匆匆离去,转眸看向樊飞道:“樊公子和苏公子放心,我家主子英明神武,想必不会无故迁怒,即便今日无暇接见,也会妥善安置两位的。”
樊飞和苏俊拱手致谢? 盛菊芬则盯着漆雕涿,咬牙哼声道:“你这老贼便不一样了,即便主子心怀仁慈? 不将你千刀万剐,我也要将你挫骨扬灰? 否则难消我心头之恨。”
漆雕涿先前被盛菊芬整治得苦不堪言,听到这话下意识的退后半步? 闷声回答道:“老夫只求见到日昼城主? 当面向他忏悔罪过,之后任凭处置。”
盛菊芬嗤之以鼻? 苏俊则心中一动? 低声向樊飞道:“漆雕老贼似乎急欲见到日昼城主? 不知他究竟有何企图?”
樊飞微颔首道:“不错,漆雕老贼之所以对十三下手,恐怕正是打算靠她牵线搭桥。”
苏俊一点即透,当下了然的道:“这么说不无道理? 老贼狡兔三窟,想必不会无的放矢? 那咱们要不要提醒花姑娘?”
樊飞淡淡的道:“无须越俎代庖,静观其变即可。”
苏俊欲言又止,终是点了点头。众人等了小半个时辰,天已经完全黑了? 正以为今日多半见不到日昼城主,便见苗金燕疾步返回,来到近前吩咐道:“走吧,主子在赤乌殿召见你们,今夜了断此事。”
花似锦和盛菊芬对视一眼,小心翼翼的道:“敢问燕姐,主子今夜心情如何,听完可有发怒?”
苗金燕轻叹道:“主子一向喜怒不形于色,我着实看不出来,好在小主子也在场,应该会帮你们说话。”
花似锦明显松了口气,招呼众人跟随苗金燕前往赤乌殿,少时来到殿前,只见宽阔的白玉丹陛两旁甲士林立,个个英姿飒爽,无一例外都是巾帼女杰,大殿四周灯火通明,亮如白昼一般。
自打进入日昼城以后,还不曾见过哪怕一个男子,樊飞和苏俊面面相觑,各自颇觉讶异,心忖这莫非是个女儿国?
漆雕涿虽然极力镇定,可还是忍不住露出期待之色,看来确有暗中图谋。
苗金燕清清嗓子,提高声音道:“启禀主子,人已经带到,请主子接见。”
赤乌殿门户大开,里面传来一个稚嫩声音道:“师尊有命,进来说话。”
苗金燕道声遵命,带领众人直入殿中,两名仆妇抬着装殓“十三”的木箱走在最后。
漆雕涿固是神情激动,樊飞和苏俊也心生好奇,不知即将见到的日昼城主是何等人物。
刚踏进赤乌殿内,便觉一片珠光宝气,古人云“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虽然原意并非如此直白,但眼前正是此等景象。
举凡所见摆设器具,皆是当世罕见的珍宝,金玉熠熠生辉,令人目眩神迷。
《剑来》
大殿正中的王座之上,端坐一位身着金衣的中年男子,最多不过三四十岁,生得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剑眉星目,两耳垂轮,温文儒雅之外,别见煌煌盛威,正自居高临下的看着众人,神情一片淡然。
金衣人旁边侍立一位年约十三四岁的女童,但见她身着金丝锦绣的妃红宫装,足蹬沉香木底缎子面的凤首宫鞋,发拢紫金环,腰围青玉带,身姿挺拔颀秀,自见婀娜体态。
再往脸上看去,正是黛眉如画,明眸怯尘,琼鼻挺翘,唇点樱红,丰神楚楚,秀骨姗姗,明丽娇妩,风致媚然,肌肤白皙如雪,嫩滑如脂,即便眼下年齿尚稚,但已凸显天人意蕴,美得不似人间所有。
苗金燕等三女虽然都堪称绝色,但若与红衣女童相比,顿时高下立判,全无竞逐之能。
樊飞和苏俊瞬间为之失神,漆雕涿更加目瞪口呆,禁不住涎水直淌,当众丑态毕现。
看到漆雕涿脸上的痴迷之色,红衣女童秀眉一蹙,清凛的目光逼视着他,脆声娇喝道:“你便是净宇教的魔头,叫做什么‘辰山老魅’的漆雕涿?”
漆雕涿翟然一醒,不由得暗叫惭愧,定了定神才咳声道:“不错,正是老夫。”
红衣女童点头道:“是你引诱十三,骗了她的身心,还间接害死了她?”
漆雕涿叹口气道:“老夫和十三两情相悦,并非骗了她的身心,她死在姓樊的小子手里,老夫着实痛心疾首。”
站在旁边的盛菊芬忍不住冷哼一声,红衣女童也面现哂意,跟着凛然正声道:“好,既然你跟十三两情相悦,她的死又跟你难脱干系,那你索性殉情了吧,权当为她负责。”
漆雕涿似是一滞,转目看向金衣人道:“老夫此次前来,是想请城主裁夺,姑娘能代表城主的意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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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03章 金阳一诺
红衣女童秀眉一剔,盯着漆雕涿道:“师尊已经命我全权处置此事,我自然能代表他的意志。”
漆雕涿摇了摇头,淡淡的道:“是么?但姑娘年纪尚幼,城主知道的事情,你却未必知道,可是如此?”
红衣女童心生诧异,顿了顿才凝声道:“你有什么计较,尽管说出来便是,不必刻意卖关子。”
漆雕涿呵呵一笑,跟着抬起右手,将拇指和食指伸进嘴里,摸出一件物事。
花似锦和盛菊芬见状暗叫惭愧,没想到漆雕涿瞒着她们暗藏器物,至少这失察之罪没法推脱。
苗金燕面皮紧绷,同时满怀警惕,只要漆雕涿稍有逾矩,便要让他立毙当场。
所幸漆雕涿并无任何过激举动,只是将那物事托在掌心,好整以暇的道:“城主请看,这是何物?”
众人齐齐定睛看去,只见那物事约摸指甲盖大小,形制好似一枚日轮,通体闪耀着绚烂夺目的金光。
苗金燕等三女面面相觑,各自露出茫然之色,红衣女童也不明所以,秀眸瞟向身旁的金衣人,只见他长眉微轩,双目之中精芒迸射,缓缓点头道:“金阳令……没想到本座有生之年,还能见到此物。”
漆雕涿吁了口气,打个哈哈道:“城主承认这是金阳令便好,不枉老夫跋山涉水走这一程。”
金衣人——日昼城主并不多言,直截了当的道:“此物你究竟是从何得来?”
漆雕涿含糊的道:“金阳令早已数度易主,从何得来并不重要,只是老夫听前任令主说过,只要手持此令,便能让城主答应完成一事,所以敢问城主,你是否愿意守诺?”
此语一出,众女无不心头巨震,花似锦和盛菊芬尤其惊骇无地,惶惑的目光望向日昼城主,只盼他否认存在守诺之事。
樊飞和苏俊对视一眼,各自恍然顿悟,看来先前所料不错,漆雕涿的确早有谋划。
众所瞩目之下,只听日昼城主淡然道:“你怎知本座便是当年发出金阳令之人?”
漆雕涿干笑道:“老夫对江湖掌故颇有涉猎,虽然已经过去多年,但贵处器物的徽记并无改变,老夫正是一目